二月份漫长的年假一过,阳春三月,即在眼前。
丁一翼携夫人方盼盼,回归新兵营,继续为期最后半年的训练。与别人所想,摘掉军衔、蔫头耷脑、气势全无地滚回营里,丁一翼却倒像是夫妻双双荣归故里,带着方盼盼回去,喜气洋洋。
“战友们,我回来了!”
开了阶梯教室大门,二人走进阔别两年的军营,丁一翼笑着向众人大手一挥,战士们齐齐起身,向他敬礼和鼓掌。
“丁总!欢迎你回来!”
“丁少将!能屈能伸!”
“欢迎回来!热烈欢迎!”
方盼盼掩唇而笑,看着丁一翼跟猴子大王回花果山似的,跟战士们一一击掌打招呼。
莱斯利抱着手臂在一旁看着,微笑中不乏讥讽:“这一届因为特殊情况,竟然最后留在这里的人,还不到初入营的三分之一,啧啧,最后的协同作战,只怕是菜鸡互啄。”
左阳旭却说道:“我倒觉得丁一翼回来,捡了个宝。剩的这些人经过两年的‘空窗搁置’,建功立业的心比谁都迫切。”
“哎,方盼盼。”
“长官好!”方盼盼转过头来,向莱斯利和左阳旭行礼。
“你都当上军长了,还陪他回来丢人干什么?”莱斯利看着他军装肩膀上的一道杠。
“总觉得在这里出师更有仪式感,”方盼盼笑道,“还请长官留情。”
“那不可能,”莱斯利道,“何栖良还好吗?出去一年多了。”
方盼盼点头道:“还好,目前在驻地Air总部宣传科任副宣传部长,工作很有干劲儿。”
莱斯利放心地点了点头,目光望着方盼盼,逐渐深邃起来。丁一翼刚要点走何栖良时,他感觉没好主意,怕丁一翼虐待身体有残疾的何栖良,没让走,还是何栖良坚决要出去。
后来何栖良在丁一翼手下坐冷板凳和烧锅炉的事,他略有耳闻,都很气愤。可出了营,士兵当了将军跟他便成了同事,他也无权去过问。
还好方盼盼出手,挽救了何栖良这一介书生。
莱斯利心想,到底是于浩海养出来的孩子,方盼盼没有表面看上去那般柔弱。
李若希虽然职务上被称作海军陆战队总指挥,实际上Air管辖的各个区域岛屿,都有各自的海陆空三栖将领。联防军的空中职权被于皓南统一接管后,海军陆战队便需要日常跟各个岛屿将领接洽和统筹安排,具体编制需要多少兵,多少军备,成为机动部队之海军陆战队后,领多少军饷负责多大地方的守卫安全,都需要李若希去一一确定和划分职责。
这个职务虽没有实权,但是协调和统筹安排的负责人,一般人真做不到,没那底气也没那脸面。Air内部丁一翼可以,李若希作为同胞兄弟按说应该也可以,但Air当中太多人是丁一翼一派,对李若希这空降而来的大管家,常常持观望态度。
李若希要落到纸面上的东西,他们便含含糊糊,不给一句实话。
他徘徊于军营之中,像个皮球,被来回踢,不是说他没安排明白,就是说听不懂,他便和梁咏云、周旋、陈瑶真、钟晓初以及孔琏在一起商议。
可初出茅庐的几个新兵营战士,便接了这么大的一个职务工作,要四处收纳海上陆地两栖兵权,别说李若希感觉四处碰壁,很不好展开工作,就是梁咏云这狗头军师,也觉得十分棘手。
“他们对你态度都客客气气的,大多是敬你的父亲,”梁咏云道,“但很难说真的会让出实权给你,毕竟战斗一旦开打,你要的这些人,是要为你奔赴前线的。”
“主要还是不信任我,”李若希道,“于皓南开设联防军的时候,好像也挺困难的,跟翅膀在会上讨论了很久,都没成功拿下。”
“可他有两个岛的战功在身上,”孔琏道,“最后经历几番波折,他那个参谋又用军法来压人,才都签了字。”
“那我能不能也学他,用军法压人?”李若希问道。
“你哪有军法,《联防军法》是总统和参议院连同法院和检察院一起快速通过的法律条文,于皓南所作所为都是‘依法办事’,为的就是空中拦截厄斯人,”梁咏云道,“但海陆两地涉及面太广,不止是空中,还有异族。”
“豹叔支持我的工作,第一批次就签字了,随我调动军队,”李若希道,“还有哪些异族?”
“巴尔干,”梁咏云道,“领空权都是范大将军给硬夺的,其他都不会给放权。”
“先不管巴尔干,”李若希看着偌大的水星地图,“只Air内部,这就还有七八十个岛,没有疏通好。”
“要不,你找一找你父亲?”钟晓初道,“都说不看僧面看佛面,丁大帅还是李上将出马,都比你要好说话。”
“我在家里面提了,我爸要带我去,但丁总给拦住了。”
丁一劭对李茉莉道:“咱们又能护着他多久?也眼瞅到了快退休的年龄,等退休以后,Air这么大,他要做什么,难道还要咱们出马吗?”
李若希一听,就坚决不干了。
“我找了殷鹏、彭羽琼,还有龚玥凝,”李若希道,“说是咱们都出来了,同期战士,一起聚一聚。”
昔日排头兵如今面对这三位,军职白白低了一头,可为了成就大事,李若希在邀请他们时,也算是卑躬屈膝,面子不面子的,根本无所谓。
请客的地方就安排在他的家中,独门独户,独栋别墅,私密性好,家里也都是他习惯的保姆佣人和做饭师傅,吃的也都是山珍海味,服务极尽周到。
彭羽琼和龚玥凝一起从Aland总部开车到这里,虽然早已耳闻茉莉社区作为驻地最奢华富人区,建筑多么雄伟别致,装修多么富丽堂皇,社区多么干净整洁,可等俩人下了车,龚玥凝环顾四周,这繁华社区,还是忍不住“哇”了一声,感慨道:“人间天堂。”
“别丢人了。”彭羽琼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哪里也不看,低头快步走了进去。
殷鹏早已到了,正笑着把梁咏云他们都一个个打横抱起来,掂一掂轻重,看到彭羽琼和龚玥凝进来,也只哼哈了一声,像是打过招呼。
两间隔壁宿舍,本来10人,现在到场共9人,除了被厄斯人冒名顶替的孙亚晴,死在了报道的路上,其余人等,全部到齐。
“非常感谢大家捧场,一个个都公务在身,身兼要职,还莅临寒舍,我深表敬意,”李若希从主座上起身,一一给各位倒茶,“今天我以茶代酒,祝各位前程似锦,三载同窗,百年情谊,希望咱们的友谊,地久天长。”
这杯茶喝下,彭羽琼面对一桌好酒好菜,听着李若希这无师自通的场面话,不禁打趣道:“……我仿佛参加了丁一翼摆下的筵席。”
“你又认识丁总多久?”殷鹏反问道。
“是没多久,但印象深刻。”彭羽琼看着他,“你的主将还好吗?”
殷鹏的手紧紧地握着茶杯,瞪视着他:“好极了,我们主将只是暂时被小人陷害,将来一定有仇报仇,否极泰来。”
李若希瞪着他的大眼睛,左看右看,十分吃惊,他两年没出来,这俩人剑拔弩张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龚玥凝道:“殷军长,您有气也别往羽琼身上撒,他在航空局里埋头做研究,对外面的事一概不知也一概不理,对Aland的仇,也不该记到他身上。”
“那记到你身上?”殷鹏看向他。
“行了行了,咱们是来做客的,”梁咏云推了他一把,“就别在这分是Air还是Aland了,咱们是新兵营的人,隔壁宿舍不经常联动吗?今天咱们不说那些话。”
“敢做就要敢于承担后果……”彭羽琼才不管那套,反正想说就说。
“是,你们敢做怎么不去下手拆弹啊,别人拆了你们大咧咧地给拉走,回头怪我们贪污军备,”殷鹏呵了一声,“真是天家威武,遍地走狗。”
彭羽琼拍的一声将筷子拍到了桌上,龚玥凝连忙按住他的胳膊:“羽琼,我们今天来是看朋友的,不都两年多没见了吗?我不信你不惦记大家。”
“就是,羽琼,你是最先离开军营的那一批人,别提我们多羡慕你了,”周旋坐在另一边,连忙挽住他的胳膊,“跟我们说说那个‘茧’是不是真的能拦截住外星人的飞船,我们都很好奇。”
“这只得看他们的宇航设备,能不能拼得过吧,”彭羽琼道,“我们对这个的评测是相对的,不是绝对的。”
殷鹏嗤笑一声:“是,可别什么都拦不住,还耗费几千亿进去,让Air白白买单。”
“大鹏,”李若希望着他,“我现在是一点面子都没有了呗?这顿饭还能不能吃了。”
殷鹏只得提杯,跟他放在桌上的杯子碰了一下:“我知道你现在工作很难做,丁总也想到了。”
“你没跟他回新兵营,就还在胶流岛吧?”李若希问道,“身在Air快两年,也知道翅膀是怎么做事的,能不能透露一下,我怎么跟那帮老爷们要这个海陆军权。”
“带着宋玉溪去,”殷鹏道,“每回有难搞的事,我看丁总是带着小宋,嘻嘻哈哈的谈生意,做那个资源互换,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还得要宋玉溪?
李若希想到于皓南说他多么不齿宋玉溪为人,而且他回去查证了,宋玉溪的军长一职是被方盼盼拿下的,便不再启用他。
“或是孔钟啊,现在丁总回营里,军中大小事务,都可以问问他,”殷鹏看向孔琏,“你竟然没提你哥?他算是咱们这届除了张吉惟严守义,最快跳出来的人了。”
众人目光齐齐看去,孔琏有些吞吞吐吐,只得说道:“我哥是代管丁总的事,但丁总走的时候,也告诉了他,说是‘将来兄弟分家,是迟早的事,于总司令和尹将军就是先例在前,你既然已经跟了我,我哥那边就别掺和了’,所以,我没有推荐我哥。”
李若希心下明了,也知道Air属于他的人是真的不多,翅膀这么说无可厚非,他要自立山头不假,可也不能去说服翅膀的人跟他。
只是殷鹏提到了严守义,他不禁好奇问道:“对了,严守义去哪了?”
“你还敢问?!”彭羽琼和龚玥凝同时出声。
“我从出来到现在也快五个月了,开会三四次,从没见到过他,”李若希道,“被于皓南派到哪儿了?”
龚玥凝竖起手指,指着上空:“天上。目前在茧里待着,跟空中情报兵和侦察兵一起,等着厄斯人来,顺便继续茧阵的研究。”
“他不能下来吗?”李若希想到严守义为人热情,对他总是有问必答,言无不尽,要是有这么个帮手就好了。
“李少将,你一通电话让他们俩人脑袋打成狗脑袋,还问他能不能下来,”彭羽琼冷冷地看着他,“我也想他下来,我们工作还方便些。”
“那你得去找你的主将于皓南,”梁咏云道,“一军主将就没有容人的气度吗?”
“容什么,绿帽子吗?”彭羽琼皱眉叹道,“李少将,麻烦把工作和爱情分开,别让我们主将为难了。”
“那你为什么不去跟于皓南……”
“好了,”李若希摁住了梁咏云,“这事就算了,回头再说。”
“不是,若希,你既然跟咱们权势滔天的于少将谈恋爱,为什么能借势而不借呢?”殷鹏道,“没必要的,Aland孙参谋做事都是无所不用其极,只要能借的,没有什么不好意思开口的,非常不要脸。今天左右在这里,我想问一下,你们Aland把我们Air在财务部申领下来的军备制造款,什么时候能还了?怎么我们前头手续刚批下来,回头你们把钱就取走了啊?”
“偌大的一个茉莉社区,挖一挖地上的土,都能铲出万两黄金来,”彭羽琼道,“还差那千八百万的资金吗?”
“这是私产,那是公费!别在那混淆到一块去,你们是土匪吗?!”殷鹏道,“我实在不想跟你们吵,当着若希的面,今天就告辞了,若希你回头有事找我,随叫随到!”
说完起身,跟梁咏云他们抱了抱拳,转身而去。
彭宇行点头道:“殷大将两年不见,脾气见长,确实跟了个好主将。”
这顿饭吃得是不欢而散,等到彭羽琼和龚玥凝走了,几人开小会,梁咏云却说道:“殷鹏话糙理不糙,于皓南联防军大权在握,相对应的是每一方领空,都归他统一管辖,而这领空下方,自然是有岛也有海,有内陆兵也有海军,不如去找他要名单,点与点直接对接。”
“我看也是,”孔琏道,“你也别想太多,如果别人要做这个海军陆战队的总指挥,不也得跟领空指挥官相互通气吗?总不能是领空他管着了,底下打成一片吧?不如谁不服你,就带着于皓南去见谁。”
真真是个狐假虎威。
李若希不到万不得已实在不想这么做,但低着头,考虑片刻,又不得不答应。
早一日把海军陆战队编制梳理清楚,早一日全力以赴厄斯人降临水星。
他拒绝了梁咏云随同的要求,因为能猜到梁咏云想问于皓南什么,他不想于皓南再一次面对“王宇行去哪了”这样的问题。
反正是公事公办,就去Aland驻地军大营,直接找于少将面谈。
驱车14公里,到了地方,李若希给军警卫看了肩章名牌,第一次走进了Aland大本营。
走进庄严肃穆的大部队,四周扫视一圈,白墙上写了几个绿色大字:“态度专注、本事过硬、作风优良、纪律严明、承诺有力。”
想来是于皓南拟定的部队口号,李若希在心里念了一遍,脸上不自觉地带上了微笑。
他这一下车,走了没几步,长发飘飘,身高腿长,面若朝霞,又穿着Air军装,十分打眼。
校场上列队跑步的战士们齐齐向他望了过去,连树下几个交谈的战士们,也都转过头来,看向了他。
消息不胫而走,停军两万在驻地的Aland总部,从外至内,都传出了这一消息。
夫人驾到!
顿时全副警戒,严阵以待。
李若希踏上了白色军政大楼,踏上台阶,望着曾经Amy驻守在这里留下的军旗和口号,不禁心生感慨。一代又一代A军保卫着驻地,以及整个水星,军旗更替,主将会老去,但当永不停歇的岁月指针,再次指向“和平”时,每一个将领都要怀揣一颗诚挚坚毅的心,一路前行,不辱使命。
正在这慢慢地走着,看着的时候,上面楼梯已经有人缓步下来,迎上了他。
“哟!大美人,李若希,”桑红抱着手臂看着他,“你怎么来啦?”
“找你们主将,商量事情。”
李若希看他穿着奇装异服,像是裙子又像是阔腿裤子,上面白衬衫军服搭配着绣花红色马甲,头上编着毛辫子,上面插着两支孔雀翎羽,一张小脸充满异族风情,小麦色皮肤微微发着光,眼睛圆而大,既神气又漂亮。
据说这孔雀翎羽是揪了他们那届兵王肩章上的毛,自己当成荣耀插头发或是帽子里了,也不知道他们那届兵王死哪儿去了,倒是于皓南容许他“军容不整”之事传遍军营,似乎很宠着他。
“这里是军营,不是谈情说爱的地方,”桑红拦住他不让往上走,“你要商量公事,先跟我打招呼。”
“你够分量吗?”李若希踩到跟他同一台阶上,“我是海军陆战队特调总指挥,你是哪位?”
“我是联防军第一战神,”桑红说完自己都忍不住大笑出声,像个小疯子,“反正你得先过我这一关!”
“像个地豆子似的,还战神。”李若希瞥了他一眼,没当回事,继续往上走。
桑红见他理都不理,还嘲笑自己个子矮,直接出手拍他腰侧,李若希回头抓住他的肩膀,俩人便缠斗起来。
上回开会时一个不察,鞭子被李若希抢去了,跟于皓南要了两次,于皓南都说“你丢的你去要”,这回看到李若希竟敢来军营,桑红一边和他比武,一边喊道:“还我鞭子!”
这一句话提醒了李若希,他往下抓桑红手腕,却见他躲避及时不说,还连拍数掌在他腰侧,李若希顺手抽出腰间长鞭甩了过去,啪啪两声,打在了桑红的手背上。
桑红定睛一看,他用的正是自己的鞭子,不禁怒意顿生,出招更快,李若希人比他高出不少,他攻不到上边,又怕鞭子打,一低头急奔到他的怀里,抱住李若希纤腰往上拎。
李若希意识到自己身高并不完全占优势,双手攥着桑红背部以下,却捞不着皮带,只能攥住他的裙摆,防止自己被扛到肩上,双手反擒桑红腰部,脚狠狠向前踢去。
这一使力,力道十足,桑红哇的一声惨叫,往后退开几步,让李若希一脚踢空:“跟你逗着玩,你却这么狠,我腿要断了!”
“好狗不挡道!”李若希用鞭子指着他,抬脚继续往前走,没料到桑红从背后偷袭,又去抱他的腰。
李若希挥手抽他,他扛不住痛,大叫道:“快来人呐,有人来踢馆了!”
楼上呼啦啦下来了不少战士,各个军种都有,毕竟桑红这么凄厉惨叫的时候不多,几乎没有。
“你就是这一届的排头兵?”来人是韩仓术,上一届新兵营排头兵是也。
“怎么地,你不服?”李若希仰头问道。
韩仓术抓着楼梯扶手直接从上面蹦了下来,出拳直奔李若希脸面,李若希侧头猛地闪避,迎面回手一拳,韩仓术当即闪身避过,可拳头落处没空,堪堪打到他的肩上,韩仓术顿时肩膀吃痛。
他微一皱眉,手中拳风闪动,在李若希面前交织成一道细密的网,兜头打来,一拳跟着一拳,来势汹汹。
李若希边退边躲,只觉得防守不及,右侧脸颊忽被一拳带到,顿时隐隐作痛,他趁韩仓术微一停顿之际,反拳为掌,拍到他的肩膀上,这回一触即溶,抓着他的肩胛骨便横甩长臂,啪的一声,将他扔到上层楼梯的台面上。
一般人这一摔也瘫成肉饼,可韩仓术落地便站直了,身子都没晃,再次提拳来打,李若希看出自己拳头占不到便宜,就次次以掌包他的拳头,边躲边打,找寻时机,趁韩仓术俯腰击他腹部时,又一次双手抓住他的后腰皮带!
“小心!”桑红看出他又来这招,不禁出声提醒。
可惜来不及,只要对方穿着裤子,抓着皮带往上提了再踹,就没有不喊疼的。
果然韩仓术身子一抖,被拎了起来,双膝连挨两脚,痛得大叫,李若希把他往边上一扔。
“熊熊!快来打人!”
仓促之间,忽地听到他们又叫帮手,七嘴八舌当中,混着一声清脆:“Air来了!”
他猛一晃神,一个人影闪过,面前却来了一个彪形大汉,遮天蔽日般把光芒盖住,李若希记得这人,莱斯利给他放过教学视频,熊东光,Omega重量级选手。
没等站稳,熊东光便出腿踹了一脚他的膝盖:“干什么呢?”
李若希当即单膝跪地,眉头紧皱,痛不可挡。
但莱斯利对他的指导历历在目:“这熊东光,我们都是当Alpha猛汉来调教,一出手200斤的Alpha都得被打哭。”
李若希稳住心神,一记梅花掌抓了过去,直接把熊东光脸上抓出五道血淋漓的指痕来。
“哎呦!还会挠人?!”熊东光没想到他来这一手,立刻向前扑去。
李若希边逃边躲,看到走廊每一个向内打开的窗户,此刻都打开了,便心生一计,以物打物,蹿到玻璃窗里,每当熊东光过来,他便一拉窗扇,让玻璃拍到他的脸面上。
顿时从里到外,“啪啪”直响,拍得熊东光是火冒三丈,继续往窗玻璃里去追他,李若希身形快速闪动,倏忽蹲下,倏忽站起,这下熊东光以头触玻璃,直撞得玻璃碴子掉满地。
“子昕,子昕!快出来打!熊熊撑不住了!”桑红蹿到楼上去搬救兵。
“你们太丢人了,”许子昕道,“我可不打,我比他大十几岁,你们干嘛呢,一会儿于总来了……”
“就没机会打了!”桑红喊道,“还不给他个下巴威,以后他要骑着咱们走!”
许子昕下了楼,看到李若希就在玻璃窗后面挑逗着熊东光,这会儿玻璃几乎都干碎了,熊熊也没抓到人,李若希猫在墙壁上,大眼睛忽闪忽闪,等待时机,不忘挖苦道:“Aland就这水平?!不过如此!”
忽然一根抖动的九节鞭从上至下甩了过去,李若希立刻蹲下,但头顶还是被轻轻一拍,头晃了晃。
他四脚落地爬了出去,刚一抬头,许子昕又将鞭子甩了过去,李若希额头再次被打,虽还是轻轻的,但很侮辱人,像在欺负小狗。
他一个原地打滚,翻身跳了起来,当即气落丹田,屏息凝神,拿出桑红的鞭子来,跟他斗牛似的转了几圈。
啪的一声出手,许子昕气定神闲一九节鞭甩出,直打他手腕,李若希啊呀一声松了手,鞭子掉落在地,桑红马上打滚过来要捡,李若希马上过去,一脚踩在他的腰上。
许子昕不由得皱眉,再一鞭子甩过去,这回直接打他肩膀,用了些力,李若希跳起来忽然双手抓住九节鞭另一头,怎么都不放手了!
“还没人敢抓我鞭子,”许子昕道,“上面抹了毒药!”
“毒药我也不怕!”李若希狠狠攥住不放,跟拔河似的使劲儿抢夺,俩人在那挣了好一会儿,惹得上下楼梯站满了士兵,都在那给许子昕加油。
真是越听越来气,李若希忽然“啊啊啊啊”几声大叫,愣是猛地把九节鞭子抢了过去!
众人当即住嘴,不但许子昕愣住,就连其他人都呆住了,气氛凝滞了半秒。
李若希反手用那九节鞭开始用力狂挥,只打得风声劲起,呼啸来去!
每个被九节鞭误伤的士兵将领们都抱头鼠窜,桑红熊熊许子昕都开始往楼上猛跑,这会儿李若希忽然浑身充满了力量,第一次用这么重的九节鞭却有如神助,反正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直奔楼上!
“这就是我们Aland军营,目前驻军两万,”于皓南道,“眼前的是我拟的几句口号,让你见笑了。”
“没有没有,”腾达飞道,“于少将文采斐然,军纪严明。”
忽然听到丁玲桄榔门窗响,二人齐往楼上看,只见窗户一片又一片打开着,大多只剩一点儿玻璃碴子,楼上楼下人声鼎沸,上下逃窜,恍惚间看到有一长发人影,正挥动着鞭子,在走廊里疾跑打人。
于皓南:“……”
“于少将,是不是有敌情?!”腾达飞当即满面肃容,眼神充满戒备。
接着黄色硝烟从走廊窗户里往外散了出来,是倾炮!
“你们是不是傻,早该用这个!”孙舜香戴着口罩,手举炮弹,边喊边跳脚。
“是吗?”李若希却从他身后悄没声地蹿了过来,一把摘下他的口罩,将眨着紫色眼瞳的他,直接摁倒在地,就面朝那呼呼冒毒气的倾炮,吸了个痛快。
而他的脸上,则是罩着他自己浓密的长卷发,堵住了口鼻。
“于少将,于总!”从楼里跑下来的人看到了他,像是看到了大救星。
“李少将李若希,正在里面打人!”
于皓南已经知道是他了,这一节骨眼,他微一凝眉思索,接着往后连退两步,说了一句:“我没来过。”
接着转身,跑步离开了校场。
腾达飞在这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目送于皓南离去后,好奇地往那冒烟的大楼里走,迎面看到了他熟悉的两个人,不禁心中又喜又悲。
“仓鼠!红红!”
“啊啊啊啊啊……”桑红正往外跑,跌进他的怀里,和韩仓术俩人定睛一看,一齐叫道,“傻大飞!”
“你们……”腾达飞看到俩人脸上都挂了彩。
“有人打我们!”说完推开他便跑。
腾达飞站在那里正混沌间,一长发飘飘面带黑色口罩的人,挥舞着鞭子就追了过来,迎面撞上了他,仿佛嫌他碍事,直接兜头甩了他一巴掌。
“呜。”腾达飞看到他口罩上方露出的美得不可方物的眼睛,刚一愣神,就被瞬间打清醒了,捂着自己火辣辣的脸。
美人是很凶残的,腾达飞痛定思痛,刚决定洗心革面,竟又被美人出手教训。不禁心生气馁,唉声叹气。
夜里八点,于皓南回到了军营,看到了一地伤兵,齐聚在医务室,同时还有昏迷不醒的孙参谋,以及收获满满的李若希。
李若希坐在他的办公室沙发对面,跷着二郎腿,头发上戴的是孙舜香的钻石发夹(带窃听器),身上挎着韩仓术的囤物仓鼠小包,手上戴着熊东光的一只拳击手套,另一个手心里,还抓着许子昕的九节鞭,兜里插着桑红的孔雀羽毛。
于皓南坐在他的对面,看着他这颐指气使充满挑衅的样子,忍了好久,才忍住了唇边的笑意。
“李少将来进货了?”
“是啊,”李若希挥动着手里的鞭子,脚尖点了又点,“没什么好玩意啊。”
“是,”于皓南点点头,“让您见笑了。”
“你有意见吗?”李若希一个利落起身,走到了他的身前。
“没有。”于皓南缓缓摇头,好汉不吃眼前亏。
何况,是自己的夫人。
“别的我都还能理解,那傻大飞,好端端的,为什么挨了你一巴掌。”
“不知道,”李若希烦躁道,“谁让他路过了?”
于皓南又点了点头。
李若希是一点儿谈公事的心情都没有了,他的属下这样对付他,他又不能说什么,打一顿只出了出气,可心里还是很郁闷。
于皓南说过,夫人在军中才是最大职权,他手下人恐怕也是这么想。
可他在军队里耽误的那两年,于皓南迟迟没有允许他拥有,这个Aland夫人的职权。
想到这里只觉得没劲,晃了晃手:“我走了,回去再说。”
“我送你。”于皓南站了起来。
“不用,您忙吧。”
李若希带着一堆战利品出门下楼,看到在外面花坛上坐着的腾达飞。
“傻大飞?”李若希这会儿细细思索,这人,不就是莱斯利长官喝醉了的时候,常常说起的那个陨落的兵王吗?!
“傻大飞!”李若希喊出声来,立刻朝他跑去,语气又惊又喜。
“……还没完了。”腾达飞见他追来,立刻跳下花坛,转身拔足便奔。
“腾达飞,我认识你,你站住!”
我才不站住,你们这些漂亮的人,就爱欺负人。
他越跑越快,没想到李若希越追越来劲,同是力王之子,他本来天生毅力惊人。
腾达飞见他越跑越近简直慌了起来,两个招风耳朝后迎风招展,忽地被李若希伸手,紧紧攥住!
“啊啊啊——!”腾达飞痛得叫了起来。
“再跑耳朵没有了!”李若希横过身来,双臂一张,直接挡在了他的面前。
腾达飞后来常常回想起这一幕,对他来说,李若希横空出世般闪现在他的面前,出现在他的生命里,犹如天神下凡,妙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