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达飞,男,Alpha,身高1米93,蓟州岛人。第36届士兵,7年前以兵王身份入伍新兵营训练,时年22岁。”
“训练期满第2年,在一次与孔雀旗榜上第2名战士闫继超的切磋比拼中,争勇斗狠,没留余地,拒不听劝,下了狠手,导致士兵闫继超单目受伤,视力接近0.01,黯然退伍……我去!”
张吉惟看到这里,惊呼一声:“原来我们新兵营时期教练们秘而不宣的‘兵王打人’事件,就是这个?!”
“你也知道?”孙舜香道,“这件事好像是影响很不好,队内给保密处理了。这位兵王可是军界最快陨落的兵王新星,事发后就被警方带走了,坐牢五年。”
“五年?!不是,眼睛受伤虽然是个很严重的后果,但我们日常训练过程中,Alpha都是动刀舞枪或是近身肉搏,只要不是有意的,都会从轻处理,我在营里和张成龙比武的时候还把他的腿打断过,最后扣了我三个月军饷,三天紧闭自省。腾达飞是兵王,这点儿面子没有?”
“可能兵王和兵王也是有差别的,”孙舜香坐在后面车座上,轻轻往后仰着,身上披着羊绒围巾,“这腾达飞出生地是蓟州岛,有名的贫困地区。”
“唉!”张吉惟长叹一声,“不过有意思的是,我们齐世磊长官,因为这个事,搞得有心里阴影了,刚入营的时候,每次于少将跟丁一翼面对面要切磋,他都百里加急赶过来,电棍一横,拦着不让打。”
“那后来打了吗?”
“打过,各种形式的比拼,俩人武力值差不多,丁一翼每次略逊一筹的时候,长官都判他输,立刻停止比赛。弄得丁一翼对齐世磊意见非常大,还要内部举报他偏袒总统之子,”张吉惟笑道,“这家伙平时尽占便宜了,遇上于皓南发现占不了一点儿便宜,那是非常不服。只是后面一次拳击打擂台的时候,咱们于总非常漂亮地把他打出擂台,大获全胜,从此丁一翼不比了。”
孙舜香好笑道:“还得是打服了才行,不然会一直打下去。”
“不过于总要你把腾达飞找出来干什么?五年以后坐牢出来,他已经什么都不是了。我还以为他是往届的兵王,原来就是上一届。”
“我也不懂,可能是要用他,不过这人出现的地方……”孙舜香往里看,皱了皱眉,“赌场又是烟花巷的,看来已经堕落了。”
“兵王时期可能是他这辈子的高光时刻了,”张吉惟感慨道,“你说咱们国家吧,明明已经因为总统变得很好了,可有的人……我是说这腾达飞,真是时运不济,命运多舛。”
“那得看他碰到了什么人,”孙舜香翻开文件往后看,“这被他打伤眼睛的人,闫继超,父辈双亲都是Air行伍出身,官拜海军总舰队文煜岛中将指挥官,他是第三代子孙,聘了一个律师团群体作战,把个兵王从‘无意’伤人变成‘有意’行凶,才重判了五年。”
“真是岂有此理,”张吉惟摇头叹道,“制度再怎么变,这些都变不了,权和钱才是永远的阶级。”
“这么悲观?”孙舜香笑道,“我看你跟这腾达飞的出身也差不多,不是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孔雀旗第四名入营又得于总提拔,平步青云吗?”
“是,我很感谢总统大人,”张吉惟道,“别人我不知道,但我是正好赶上了好时候。年幼时父亲在建筑工地上重伤瘫痪在床,家里的顶梁柱倒下了,本来我Omega父亲每天只得在家为别人浆洗衣服做手工换钱,给我爸治病,勉强维生。忽然上面下了个政策,说我爸是家中唯一劳动力,受了这样的伤,手术费和医药费全免不说,还给了‘大病补贴’费用,每个月2500,够我们一家老小生活。后来到我上学时,家里拿不出学费和生活费,又批下来一个政策,说不能让我这样的孩子失学,可以免费读书,到了高中、大学,我一路绿色通道,受政府津贴,拿高额奖学金到现在,竟然能撑起这风雨飘摇、摇摇欲坠的小家。”
现在,他已经是偌大军团的二级军长,又在Aland部队里任职,人人都说他“副将”军衔在望,又在于皓南身边,可以说是一个人挽救了一个家,从此过上了不一样的幸福生活。
“总统‘免医、免学’两项政策,轻飘飘地拿掉了压在我们平民身上的重担,我才有今天,”张吉惟苦笑道,“如果不是十几年前,总统和于总司令联手推翻了王权,我哪有享受这些政策的机会?我现在可能……是个挣扎在温饱生存线上的文盲,或是讨饭的流浪汉。”
孙舜香笑道:“我也差不多吧,可能是阶下囚的儿子,或者是个孤儿,那还算好的,恐怕流浪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杀啦。”
“所以我们要保护总统的国家。”
“不,我们要维护的是这种制度,总统上任前向国民保证,每个人都有公平公正的晋升机会和获得幸福的资格,”孙舜香道,“如果他没做到,咱们就要联手炒了他。”
张吉惟笑道:“孙参谋,这话咱们闲聊就行了,可别当着于少将的面说。”
“我直接都跟总统说过,又怎么了?”孙舜香抱着手臂倨傲道,“总统还夸我好样的呢。”
正说着,斜对面一辆军车停稳,于皓南开门下了车,大踏步过来街道这边,张吉惟推开副驾的门,于皓南一头拱了进去。
……一身淡淡的清甜栀子花香味儿,混着橘子的果香气息。
“于总新年好。”张吉惟笑道。
“新年好,”于皓南偏过头,看了后车座孙舜香一眼,“老孙新年快乐。”
快乐你个头。
孙舜香冷冷地瞥着他,志得意满,意兴阑珊的样子,身上没有一点儿酒味,但表情却是平静中带着餍足和满意的样子,头往前探去:“呦,落到这儿了,地下赌场。”
“你倒熟悉地方,”孙舜香看着前面写着台球厅的门脸,“你也来赌过?”
“没看过猪跑,还没吃过猪肉吗?”于皓南道,“进去多久了?”
“从晚上八点到现在,三个小时了。”
“瘾头挺大。”于皓南道。
“于总,这样滥赌的人还要用吗?”张吉惟不解道。
“先看看。”
“于总,同是兵王,还就比你高一届,青春正盛,”孙舜香道,“我听说兵王之间不是有‘王不见王’的规矩吗?你也不怕他出山,掩盖了你的锋芒。”
于皓南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被逗乐了:“家里一窝兵王,还王不见王,那我跟我爸、我爷爷断绝关系啊?”
孙舜香听他这种轻佻的语气中带着说不清的快乐,就越发感到不满,也不知道他把李若希带去哪里疯玩了,不是分手了吗?
那天散会,他支开了桑红等人,却贴在门外偷听,将他和李若希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们分手了,原因竟然是他,李若希自小时候就瞧不起他,这回果然容不得于皓南重用他。
在他们分手的这段时间,于皓南对他没有一句责难,该怎么用还是怎么用,每天也日常是航天局和军大营两头跑,从没有找过李若希。
这过了大年初一,他能去哪儿?为什么又惹了一身栀子花的香味回来?
孙舜香眉头紧蹙,望着他的背影暗自生气,怎么分手是随便说说的吗?说和好就和好了?
他便有心找茬儿,动作很大地去按门上开关,让两边车窗玻璃都放到了最底下,外面的冷风呼的一声吹到了车中来。
“给我关了,”于皓南偏过头,斜了他一眼,“我这是防弹玻璃,你天天给我放下是能防弹?”
“我不需要,”孙舜香道,“我有软筋弹,有多少Alpha都能被我放倒。”
“我需要,”于皓南道,“我没有软筋弹。你嫌难闻就给我出去。”
孙舜香被这么一训斥,脸上登时红白交加,有些挂不住,张吉惟连忙讪笑着把两边玻璃窗都给挡上了,劝道:“孙参谋,还是挡上更安全,听于总的话哈。”
于皓南闭上了眼睛,似睡未睡的样子。
他从来就不惯着孙舜香这骄蛮的性子,上回在山路上,孙舜香说枫叶好看,就要停下来拍照留影,张吉惟犹豫着想要停车,结果副驾的于皓南一脚伸过去踩到油门上,轰的一声把车急速开走。
他也不赶时间,但他说这车是军用车,不是观光车。
还有一次孙舜香和于皓南意见相左,谁也不服谁,孙舜香趁堵车的时候推开车门下车,说不走了,要跳河。谁知道刚下去,于皓南直接把他抛到高速上不管了,扬长而去。
孙舜香似乎只有参谋的职权,但没有别的特权,除了公务上于皓南及时响应以外,其他的任何情绪动作,于皓南都闭目不见。
不但Alpha有领地意识的,孙舜香闻到他身上的栀子花香味,这会儿都快憋不住要发疯了。
“于总看来气色很好啊,身心舒畅,”孙舜香望着他的侧脸,“可是这几天过年,有了爱情滋润?”
“那就不劳你参谋了。”于皓南闭着眼睛回答,让他碰了个软钉子。
孙舜香的手,慢慢地抚上了兜口,摸了摸里面的Alpha软筋弹,不自觉地苦笑,真是恶念心头起,匪意顿时生。
可接下来怎么办,难道把他宰了,还是切了?要是把他弄软了,要他又有何用?
正胡思乱想之际,张吉惟轻声道:“出来了。”
于皓南睁开了眼睛,望着前方一大约二十几岁浓眉大眼、长相奇伟的男子,脚步散漫地走出了台球厅。
他的鼻梁很高,眼眶深邃,眼睛雾蒙蒙的,要睁没睁开,头发连成片,像一片乌云盖顶,浓密且长又乱,一对招风耳两边敞着,很是显眼,下巴胡茬儿露出半截,没刮干净,嘴里斜斜地叼着一根烟,一手拿着打火机,一手挡着风,在那站着点了半天,没点着。
于是啪的一声把打火机怒摔在地上,一脚踢飞。
孙舜香看到前面坐着的于皓南,顿时精神抖擞起来,脱掉了外套,只着衬衫,急不可耐地推开了车门,迎上前去。
俩人远处看着差不多高,肩膀一前一后,几乎持平,都是身材高大壮硕的Alpha,于皓南在经过他时,腾达飞已经睁开了眼睛,咬着烟,偏着头看着他,眼神顿时亮得像发光。
于皓南撞了一下他的肩膀,也回过头来。
“哟!这不是……那个那个,大名人儿吗?!”腾达飞把烟拿在手里,指着他,“于、皓、南,于总,于少将,对吧?”
于皓南道:“你哪位啊?”
“我啊,我吧,”腾达飞挠了挠头发,顿时那片乌云被他打乱了,都能絮窝住小鸟的头发里,一层灰跟着老北风一起往空中升腾,“说了你也不认识。”
说罢,淡淡一笑,转过身要走。
“你也得先说了,我才知道认不认识,”于皓南追过去,横步拦住了他,“你谁?”
“我就是……是一个水星的普通人,行了吧?”腾达飞见他还挺不依不饶的,侧过身想走。
“有多普通?”于皓南推了一下他的肩膀。
接着一下、两下、三四下。
腾达飞被他推得手上那弯弯曲曲的烟都断两截了,被推得连续后退了三四步。
“操!”他怒骂了一声,啐了地上一口吐沫,立刻还手,和于皓南就地打了起来。
只听拳声拳拳到肉,掌法烈烈如劈,俩人一经缠斗,双手交握,便都像下了死手似的,互不留余地,只凶狠瞪视对方,拼命互殴。
腾达飞在新兵营留下的履历上,左阳旭评价他是一位“天才武学家”,拥有着无人能敌的掌法修为。每一次出手,都带着雷霆万钧、山呼海啸之势,双掌横推过去,连劈带砍,细密如刀。
于皓南硬接了两掌后有样学样立刻打横过去,先是大鹏展翅,后是双龙出海,直取腾达飞前胸和喉头。
孙舜香看得是一瞬不瞬,紧紧地盯着窗外,不住问询张吉惟:“这个兵王的特长是‘如来神掌’,于皓南的掌法可以吗?”
张吉惟趴在车窗上笑道:“您放心把,咱们于总,可是个没有任何短板的男人!”
果然三招过后,气势调转,于皓南的动作疾如闪电,快如奔雷,根本让人无法看清。腾达飞愣了两秒的工夫,便连中了两掌,额头和前胸一阵闷痛。只是,他倏忽一嗤笑,已然看出了于皓南在这耍花架子,又气定神闲,连推两掌过去,力大无穷,仿佛掌风撼动,于皓南只觉得他的手掌厚实宽大,定睛一看,却是六指,微一愣怔,左肩和右臂已经挨了两下,伤痛不轻。
接着腾达飞快速劈腿,掌势不灭,犹如灵蛇出洞,扭曲摆动之间,于皓南挨了十几下,不得不以拳抵掌,每一拳都刚猛至极,专打他多出的那一根小指头,像是用铁石打造,充满了力量与刚硬,只几下拳头过去,腾达飞便气闷皱眉,以掌包拳,然后横插没眼,被二人同时使出。
只是腾达飞半路忽然缩回,于皓南双指摁在他的双眼眼皮上,见他忽然偏过脸只闭着眼,甚至没有伸手阻挡,才气喘吁吁地松开了他的臂膀,二人都向后退了一步,虎视眈眈地望着敌方。
“再来!”腾达飞呼喝起身,眼神如同猎豹般锐利,紧紧地锁定住于皓南,变掌为拳,跟于皓南对打起来。
只是拆了十数招,总是不占便宜,反而于皓南气势如虹,不给喘息机会,十几分钟后,便累得呼哧带喘,连退了几步,手按在了桥洞上,眉头紧锁,接着,徐徐地躺到了地上。
“你不行了。”于皓南哈哈笑了一声,也靠着桥洞蹲下,手里忽然掏出了手机,在那翻看信息。
12点了,不知道小人妖睡没睡。
要是今晚这个家伙不出现,他应该还在皓南岛。
也不知道窗户还漏风没有。
“这是啥意思,”孙舜香问道,“分出胜负了吗?”
“没有,中场休息,”张吉惟道,“比拳头那老兵王赢不了。”
“那为什么于皓南不赶紧再给他两拳呢?”孙舜香着急问道。
张吉惟笑了:“这是切磋,切磋重在比试各路武功,探得对方深浅内力,不在争出胜负。”
孙舜香不懂了,不为了打赢,那还打什么打。
“于总让你找出这么个赌鬼,难道是为了比试武功?”
“不像,”孙舜香道,“他又不缺比武的人。”
“都是兵王嘛,可能大过年的,找消遣。”
孙舜香心中哼了一声,他的消遣已经很多了。
于皓南发了一条信息给李若希:“睡了吗?”
“没有。”李若希回复得很快。
“是冷吗?”于皓南问,“窗户还漏风吗?”
“没有。”李若希拍了一张窗玻璃上他弄的贴画的照片,发了过去。
月光透进窗户,那头狼的头,在月光的照射下,更显青光笼罩,恐怖阴森。
“谁能睡着?!”李若希问道。
于皓南唇角微弯,打字过去道:“你这小胆……”
对面腾达飞已经歇够了,站了起来,呆呆地望着于皓南。
“跟你对象发短信啊?”
“是啊,”于皓南抬眸,仿佛很意外,“你没有?”
滕达飞脸色黯淡下来,随即紧抿双唇,高抬腿踢了过去。
这下俩人从半夜12点直打到早上晨光熹微,天空泛起了鱼肚白,中间腾达飞都没有再晃手要休息。
孙舜香迷迷糊糊一夜未睡,迷蒙睁开眼睛,看到他们俩还在那互相殴打,拍着嘴巴打了个哈欠,张吉惟却仍旧聚精会神地看着。
“怎么样?”
“快赢了。”
果然六点多钟,腾达飞终于瘫坐在地上,随即向后平铺在地,四仰八叉,仰头看天,说道:“你赢了,新兵王,去施展你的抱负去吧,我正式宣布,被你打在了沙滩上。”
“我是专程来找你的。”于皓南偏着头,抖落着上面的泥土,浑身洁白的衬衫更是脏得不能看了,正在那自我嫌弃。
“我知道,练手呗,大过年的找个乐子,”腾达飞道,“赢了我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我的名字都被新兵营抹去了。”
“你才多大,就这么摆烂,这两年军队多需要人才,你不知道?”
“我还能叫个人才?”腾达飞自嘲道,“我都不算个人,人不人,鬼不鬼。”
于皓南道:“你要想翻案我可以帮你,那闫继超能干得过我么?给你此身证清白。”
“五年了,”腾达飞张开他的手掌比划着,“五年青春坐了大牢,我清白又怎么样?属于我的辉煌时代,已经过去了。”
“你是六指儿,能不能别伸着手在那比划‘五年’?”于皓南居高临下看着他。
“……你长这么大,是不是没挨过毒打啊?于皓南。”
“没有。”
“也对,”腾达飞呵了一声,“总统的儿子么。”
“你起不起来?”于皓南踢了他一脚,“你愧对国家对你的培养,把长官都搞得有心里阴影了,你知不知道?现在国难当前,你在这像一滩烂泥。”
“我戳瞎了他的眼睛,罪有应得,多坐几年和少坐几年牢,又有什么区别。”
“他没瞎,”于皓南从裤兜里掏了半天,掏出一皱皱巴巴的纸来,“闫继超的病例和体检报告,他退伍以后经商了,当时和现在,双眼视力都是5.0。”
腾达飞猛地坐了起来,震惊地望着于皓南,随即接过他手中的纸,看到的是水星医院内部系统法医鉴定报告和年前闫继超的体检报告。
“这、这……你怎么会拿到这个东西?!”
“我是总统的儿子。”于皓南回答道。
腾达飞像是懵了一样,手里握着的几张纸不停地颤抖着,像是不敢相信,另一只手反复刨着自己的头发,既恍惚又错愕不已。
五年,五年?五年!
他竟然被坑进了牢里,做了五年的牢!
想到这里他不禁仰头望天,悲从中来,又像哭,又像笑似的,大声号叫,跟头牛似的,在那哀嚎。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对我!”他恨从心中起,仿若要把当年害他入狱的人都撕成粉碎。
孙舜香推开了车门,抱着前面衣襟,迎着风缓步走了过来。
“因为你挡了别人的道了。”
“我的部下,孙舜香。”于皓南介绍道。
“谁的道?!”腾达飞仰着头看着他。
“你的男朋友,黄菲琳。”
“菲琳?不,他是有苦衷,他被闫继超缠上了,求爱不成,苦苦哀求我替他想办法,我才跟闫继超生死诀,”腾达飞握拳掷地,“是闫继超毁了我们俩!我坐了牢,菲琳在新兵营也不好过!我天天都在找他……”
“在赌场找他,因为他好赌两把,”孙舜香道,“当时如果他没有跟你玩‘谁输一把就脱一件衣服’的游戏,你也不会爱上他。”
腾达飞咬了咬下唇:“这些事……你怎么知道?!”
“为了搞清楚原委,我去新兵营见了你们的长官,蔡心蕊,”孙舜香道,“黄菲琳不是你们那届的排头兵,却是他们当中最漂亮的Omega。他先跟你谈恋爱,后来发现闫继超才是正宗三代子弟,家财万贯,权势很大。他两相比较,权衡利弊,想接受他,却知道你不会善罢甘休,于是骗了你,说他被骚扰,你个傻子就去生死诀了,事情经过就是这样……”
“不是,不是!他现在人都失踪了,也不知道这些年吃了多少苦,被闫继超他们害成什么样?!”腾达飞从地上站了起来,语气凶悍,咄咄逼人,可却没有往孙舜香方向进攻的意思,只原地站着大骂,“你信口开河,胡说八道,你污蔑菲琳!”
“是不是污蔑你亲眼去看不就得了?”于皓南道,“你去警局报了警,说他失踪,警方为什么不立案?”
“我不知道!可能我是兵王,可能我又有案底,他们觉得我找一个Omega意图不轨,很危险……”腾达飞抓着自己的头发,似乎已经被搞糊涂了,“菲琳一定过得很惨,他不当兵了,现在又有厄斯人,我每天每夜都在赌场里找他,因为他就会耍点小钱赚一点……”
“带你去找他。”
于皓南转身往自己的车的方向走,孙舜香却伸手拦住了他。
“我不知道黄菲琳在哪儿。”
“你放心。”
“我不放心!”孙舜香拦住了他,“于总,我知道这样的Omega,在你看来,很无耻下贱,对吗?是个玩弄感情的婊……”
“我没觉得,”于皓南道,“这样用尽心机也要攀上好姻缘,只说明他当时过得很难吧。”
孙舜香拦着他的双手,渐渐地放下了,似乎想要相信,又不敢相信,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于皓南。
似乎透过黄菲琳,孙舜香看到了自己曾经夹缝中求生存的父亲,那个在新兵营里最美的Omega,最后成为人人唾弃的臭婊子。
他虽不赞同,但理解当时苦日子过来的父亲,他心疼父亲,就像现在想要保护黄菲琳,是一样的。
“相信我。”于皓南转身道,“快过来,去找他。”
腾达飞像是如在梦中,踉跄地上了车,张吉惟看了他一眼,心里感慨万千。
腾达飞,听这名字,家里人多希望他能飞黄腾达,结果,却因为一个婊子,毁了一生。
于皓南不用问孙舜香,只是拨动前面车的导航,初二和初三两天,孙舜香自己开车出去找人,一个地点是新兵营,蔡心蕊长官的地方,而另一个地点,驻地昌德湖畔家园,Air高档住宅区,便让张吉惟直接开车过去。
腾达飞的心跳得连这一车的人都感觉到了,他找了黄菲琳整整两年,大小赌场和豪华还是中等船舶上的赌局,他都去摸排过了,黄菲琳还能靠什么求生?他一个侦察兵,被退了军籍,家里早就空无一人,什么都没有剩下。
他是不是已经被厄斯人给……腾达飞每每想到这里便心神俱裂,自从皇家马尾局豪华游轮有了厄斯人之后,他便常常去那些游轮上,没有钱,便去当临时保安。
而他当过保安的船舶,从1-2皇家游轮到1-4、1-7、1-11,四艘游轮,在后面的两年,都没有厄斯人侵入的痕迹。
于皓南拿着这几个游轮的名单,百思不得其解,厄斯人为什么跳过它们,直到一位船长说道:“我们当时那个保安很凶,过眼膜安检很严厉,一般彪形大汉都要跟他打起来,很影响生意。”
于皓南找到了那很凶的保安的证件照,一对硕大的招风耳,宽脸阔唇高鼻梁,正是那消失的兵王。
于是,他让孙舜香立刻把这人给他找出来,便来到这里堵着了他。
而孙舜香又抽丝剥茧,不但查明真相,甚至找到了黄菲琳的所在地。
于皓南对他做事很满意。
车就在停车场里等待着,时间到了早上八点多。
那辆银色战牌的豪华轿车终于发出了启动声,一人抱着孩子追在另一个握着电动钥匙的Alpha身后,正皱着眉头轻声数落。
“都说孩子发烧了你天亮才回来……”
“大过年的你催丧似的,非让我回来,”那走在前面的Alpha皱眉道,“不知道我在耍钱?真是晦气!”
张吉惟猛地打开了车前灯,将那二人面容尽显。
正是闫继超和黄菲琳!
腾达飞拉开车门大跨步跳了下去,孙舜香当即喊道:“大傻飞你干什么?!”
于皓南和张吉惟都已推门下了车,却不追去,就在门边上看。
闫继超一看前面这犹如犀利哥乞丐似的男人,不是当年的兵王又是谁?!
他立刻闪身躲避,腾达飞一个健步冲上去,左掌啪的一下打到了他的肩上,对上他的双眼!
他一伸手晃了一下,只见闫继超立刻眨眼闪躲,腾达飞顿时明白了,他没有瞎,一只眼睛也没瞎!
而真正瞎掉的人,其实是他自己!
“你害得我好惨!”
“不关我的事!”闫继超闪身躲避,一个抢步低头,跑了出去,只见腾达飞像老鹰捉小鸡似的抓住他的肩膀,将他整个人提起,重重地摔到对面的车盖上!
闫继超哀叫一声翻滚到地上,大喊道:“菲琳!”
腾达飞才像是猛地被惊醒似的,怔怔地转过头。
黄菲琳正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惊恐地看着他,不停地往后退。
孙舜香按住了手中的软筋弹,直挺挺地往黄菲琳地方向走去。
“菲琳,你……”腾达飞的双眼蓦地红了,怔怔地望着他,“你真的爱过我吗?”
“不,不爱……”黄菲琳摇了摇头,紧紧地抱住了孩子往车的方向跑,却听前方一阵呼啸声,一辆银色轿车疾驰而去。
闫继超先跑了。
“菲琳,如果你不爱我,你可以跟我说……你,你为什么要骗我?”腾达飞一步步往他身前去,黄菲琳抱着孩子向后退去。
“我已经嫁给别人了,我,我是为你赎罪!求你放过我……”黄菲琳退到后面去,“我已经有两个宝宝了,我们回不去了……”
说完已经退到了安全距离,中间又有孙舜香忽然冒出来隔档,他便依然决然地转过了头,猛外停车库上面跑去!
“菲琳,菲琳!”
“我不会伤害你!”
腾达飞在后面哀嚎着,却不敢再用力追着他。
“祝你幸福!菲琳,祝你幸福!”
皮鞋嘎达嘎达声已经远了,黄菲琳跑掉了。
剩下的傻大飞在这用手肘捂着脸,嚎声震天。
孙舜香望着黄菲琳决然的背影,心道祝你幸福,呵,丢了西瓜捡芝麻,你是永远都不会幸福了。
失恋悲伤的腾达飞被于皓南直接送到了驻地军大营里,让他整理好自己,改图换面,重新再出发。
孙舜香很惊讶,感觉他们打架时腾达飞很凶恶,像是会把黄菲琳砸成肉饼的样子,于皓南却放心他去跟黄菲琳见这最后一面。
“抬手插眼这一招式过来,他半路停下,没敢□□的眼睛,”于皓南道,“这人本质心善。”
孙舜香点了点头,很是服气,于皓南总是让他刮目相看。
“于总,你说……爱情用计谋能够得到吗?”孙舜香意有所指,“我是说,黄菲琳得到了他想要的幸福吗?”
“我也不懂什么爱情,”于皓南眼前忽然闪过了一张漂亮的脸,是李若希流着泪的脸,“可我觉得,爱情,至少应该用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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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滚脏了的白衬衫脱下,光着身子套上外面大衣,风风火火地就要赶去皓南岛。
孙舜香接了个电话,看着他急忙奔走的样子,追在了后头。
“于总!”
于皓南转过头。
“俊王妃的双亲过世了,阮倪爷爷是初三走的,王珣爷爷是今天。”
于皓南微微一顿,当即面容冷肃,去到了车上,给家人打电话,直奔殡仪馆。
灵堂之下,是简单的两副棺木,装着的是两位瘦削疲惫苍白的老人。
尹桐在里面烧着纸钱流泪,盼盼在边上低声劝着。
于皓南和孙舜香一前一后进去,青羚摁住了于皓南的胳膊。
“你不用来。”
于皓南没停步,走进了白色的礼堂。
孙舜香也知道这个场合他实在不该来,似乎王宇行失踪,由他杀了赵云可才引起,只是,他现在不想于皓南走,不管他该不该来到这里。
“需要有孝子贤孙撑场面,”于凯峰给于皓南手臂上扎了黑色孝布,“你瀚洋明月叔父马上到了,这个贤孙你来当。”
于皓南点了下头,看着尹桐跪在那里不住流泪,说道:“我让葡萄过来。”
于凯峰嗯了一声。
不多时,白玉林过来了,一见于皓南跪在家属席上,似乎一愣,赶紧走了过去,跟孙舜香低语了几句。
“总理的意思,也代表了总统,千万别让皓南……”
“明白。”孙舜香低声跟于皓南说着什么,大概意思,还是不要他出现在这个位置上。
两人正僵持中,方缇走了进来,看着满天星花团中两位老人的照片,怔怔地流下了泪来。
“没有别人能当孙子了……”
“王宇行去哪了?”方缇听到了二哥的话,急忙走了过去。
孙舜香和于皓南同时看向他。
“王宇行在哪儿?”方缇环顾四周,眼泪倏忽掉落下来,“爷爷们走了!他去哪了?!”
孙舜香抓着他的手往另一处走,于皓南已经按照孙子的本分,开始接待源源不断前来悼念的亲朋好友。
“王宇行,他死了。”孙舜香决然道。
“什么?”方缇睁圆了眼睛,“他死了?!”
“你小点儿声!”孙舜香捂住了他嘴巴。
“阮倪爷爷先走的,已经放出去了消息,他失踪这么久还不来,不是死了是哪去了?!”
“你不要胡说八道!”方缇愤怒地拍打着他的手臂,“他在新兵营里,怎么失踪了?!”
“失踪一年了!去年初几来着,初八,就没人影了,你瀚洋明月叔父找了很久,估计是死了!”
“孙舜香,我不跟你好了!”
方缇转身疾走,忽地被一个人抓住了羽绒服帽子,拎了过去,大喊一声:“星星!”
可转过脸来,索明月看到的却是方缇。
“葡萄,葡萄,你这衣服是王星星的,我给他买的我知道,他去哪了,去哪了?!是去找你了,是不是找过你了,你见过他,他还活着?!是不是活着!”
索明月这语序混乱的句子,终于让方缇验证了一件事。
那就是王宇行,真的失踪了。
尹瀚洋过来抱住了索明月,方缇则抓着索明月的衣袖大声问王宇行到底丢哪了,顿时哭嚎声连成一片,十分混乱。
混乱中章宇泽、邢元恺两位叔叔面容严肃地走了进来,一左一右摁住了于皓南,连拖带拽地让他迅速离开。
人越来越多,只怕有的人是来悼念,有的人是来寻仇。
二哥的白色麻布和孝布被摘了放到了桌上,起灵时没有孙子辈儿的人,能抱着照片走在前面了。
慌乱之中他们去给袁艾青打电话,又想叫丁一翼或是李若希能过来充场面。
方缇哭了好一会儿,默默地过去戴上了麻布帽子,系好了手臂黑色孝布,一声不吭地抱起了老人的照片,随着瀚洋和明月叔父,一起扶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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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第 20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