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方倾总统学医后从军,又弃军队而从政,最终走上权利巅峰,对全水星来说,是身先士卒,以己为榜样,掀起了一股“学医”热潮。
截至今年年底,全水星已经有219家医学实验室通过了ISO15190的规格认可。其中包括168家医院检验科、2家医院核学科、2家医院病理眼科科、2家血液检测中心以及38家第3方独立实验室。
ISO15190既是代表水星医学专业精度、高度的标准,通过其认可也间接证明了实验室科研水平达到了量化生产的标准,从而也进一步证明医院的医疗质量拥有强大的市场竞争力,吸引了医学方面高精端人才,为国民百姓身体健康和医疗安全做后盾。
这里是方倾几乎每个月都要来考察一次的地方,随机抽取一家高规格医学科研实验室,进去看看医学界又有什么新进展、新发明。
如果说军队力量在对抗厄斯人是“硬实力”的话,医学进展则是力量比肩的软实力,尤其是新兵营两个破格入取的医疗兵都被证实是厄斯人,其中一个还曾经登过高位、做过闻夕言的带教子弟、方缇的小师父,每每想到这里,方倾总觉得很耻辱。
近几年他和闻夕言联手研制的“眼球显色法”本来能够有效区分厄斯人和水星人的不同,然后随着狭鸥岛上多种眼药水被售罄,方倾和军方也都明白了一件很严峻的事,那就是厄斯人已经破解了“眼球显色法”。
方倾和闻夕言不得不更新技术,经过一年的反复论证和试验,终于,他们更改了眼球显色法的一部分化学式,让显色从原来的红色,变成了白色。
对此,于皓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被方倾撵了出去。
他虽然生气儿子对他和师父闻夕言苦心专研的技术升级不屑一顾,但他也清楚,这个只要对厄斯人大量接触,被破解也就是几个月的事。
可这方面的科研已经遭遇了瓶颈,方倾不得不花更多的时间、投入更多高昂的经费到各大医学实验室当中,希望天降人才,保我水星。
“总统大人,我们实验室响应您的号召,这一年都在眼动记录技术的原理方面不断钻研,技术向多样化发展,取得了显著的效果。”
方倾听了,兴致缺缺,说道:“是一种把视知觉理论运用于视错觉的分析吧?我看过相关报道,是对动物进行详细的眼睛反射光的研究,以确定各种光折射中眼睛里介质的特性不同,将其归纳为不同生物。”
但这种方法用来分辨厄斯人,不但非常慢,而且误差很大。例如方倾就曾经用眼动仪测量他丈夫于浩海和他自己的眼球,结果两方数据完全不同。这不是说他和于浩海其中一个不是人,而是于浩海基因有古蓝种人血统,眼动频率和折射光本来就跟方倾这内陆人不同。
他这么把仪器扣到了于浩海的眼睛上,于浩海还挺紧张,问是不是测谎仪,又说自己没干坏事。
方倾呵呵一声,又把仪器按到了于皓南眼睛上,这东西跟墨镜一样,于皓南以为是在玩儿,不耐烦想跑,被方倾邦邦两拳,只得站住了,一双跟于浩海一模一样的眼睛,在仪器里看啊看。
结果,就于浩海和于皓南这对父子,大小蓝种人,眼动频率和折射光都不一样,因为于皓南年纪小,眼睛更“新”,更明亮不说,眼动频率也更快。
方倾便把这仪器撇了,对这技术不屑一顾。
对方是年过七十岁、从业多年的老学究,名叫陈钰鹤,是这一驻地医学实验室中坐镇的医学泰斗,亲自接见方倾总统,看方倾这表情和语气,就知道总统不相信这门科学,没往心里去。
他连连保证道:“总统大人,医学发展日新月异,我们已经将原有的眼动记录技术不断改进,使之更精确,对比更方便,使用更快捷;另一方面,我们探索运用新原理的眼动记录方法,如后来出现的电磁感应法,巩膜—虹膜反射法等新型眼动仪,都取得了不错的成效。甚至我们新来的实习生还拓宽了眼动仪的功能,使之既可以用于视觉治疗的科学研究,也可用于军队爆破方面的实战。”
方倾的目光凝在这老先生的脸上,问道:“军队爆破?”
“是,最新理论成果已经发到了‘常青藤’医学最高领域学术期刊上,下个月初就能在医学界发表,一定会掀起滔天巨浪!”
对方说得言辞凿凿,白色的发、苍老的容颜,却在白炽灯下熠熠生辉,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和欣喜。陈医生年轻时带过方倾,当然知道国难当前,方倾最忧心什么。
“是个实习生?那才多大啊?”方倾问道。
“过今年15啦,跟您当年相比,小一岁。”
“让我见见。”
“好,”陈教授引着他们一行人往楼上去,一路上对这小实习生是津津乐道,喜不自胜,“孩子虽然小,但理论经验丰富,临床实验也有,打算考中山大学医学系,刚来就是个洗试管配合抓药和打针的小护士,后来一路引荐给我,我才发现这个新星。”
“虽然他年纪小,但做事稳稳当当,学术理论写得是头头是道,通俗易懂,脑子活泛不说,大胆创新。就是吧,孩子本身是个苦孩子,孤儿院长大的,受咱们国家和总统大人您的恩惠,茁壮成长,名字是国家赐的姓,姓方,单名一个……”
“方缇,”陈钰鹤朝一个背对着他们的实习生,招了招手,“快来拜见总统大人,快来!”
那孩子转过脸来,戴着医用蓝色口罩,身着一松垮偏大的白大褂,胳膊两边袖子上是牛仔耐磨的袖套,睁着一双滴溜圆的大眼睛,看了过来,头发乱糟糟的,栗棕色短卷发,浓密而蓬松,上面还沾有两根草棍,手里则是一边拿着玻璃皿,一边戴着蓝手套,手指中间夹着一个医用镊子,正在显微镜下剥离皮肉组织。
“快来啊!”
“噢!”
方缇赶忙要把镊子放边上铁盒里,摘手套,方倾走了过去,对上了他的眼睛。
“摘这么半天没摘净,患者要是等着你拆除弹片,还不得成刺猬了?”
他一手接过了方缇手中的镊子,将他挤到一边,对着显微镜下那半块皮肉组织,像啄木鸟似的上下抖动,不一会儿,上面的毛刺就全沾到了镊子铁刃尖上,往边上的白纱布一蹭,都黏了上去。
方缇登时一愣,又仔细从显微镜往下看,还真是三下五除二,十几根草棍尽数剥离,干干净净。甚至他不死心地接过镊子反复扒拉肉皮,都没有一根剩余。
“欸?”他纳闷地抬头看着方倾。
方倾哼了一声,转头对陈钰鹤道:“没找错人吗?是他?”
“是是是,”陈教授讪笑着对方倾道,“总统大人宝刀未老,这信息素庖丁解牛的本事,我们新人只得露怯了。方缇,这位若不是做了总统,可是咱们医学界人人仰望的高山泰斗,你见到他的本事了吧?”
“哎呀总统大人!”方缇连忙双手合上作揖,鞠了个大躬,“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方倾和随行的人都笑了。
他的目光灼灼地停留在方缇的脸上,停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跟我来吧。”
陈钰鹤等人停下,方倾身后随从白玉林中将,向后挥手,让大家都稍候。
方缇快步小跑,追在了方倾的身后。
俩人到了拐弯处,方倾才停步,未等全转过身来,方缇已经嘻哈一声笑,抱住了爸爸。
“你是特意来找我吗?”
“不是,纯属偶遇,”方倾摸了摸孩子的后脊骨,“怎么又跑眼科这来了,脑科就给撂了?”
“爸爸,去年年底我就转学科了,眼科我待一年啦!”
“不能一瓶水没装满就乱晃荡,”方倾摸了摸方缇的脸,白嫩肉乎圆圆的脸,还有着孩子的婴儿肥,让他忍不住掐了掐,“学医要专,而后再精,最后才求‘全’,不要像好玩似的每样都只学一点点儿。”
“知道了,爸爸,脑科是真的被我玩得明明白白,没有什么可开发的了我才来眼科……”
“又说大话,”方倾拍了拍他的脸蛋,这孩子跟黑崽的心气儿和自傲,天生都随了于大壮,“我是怎么告诉你的?医学这门学科,我们即使是最优秀、最出色的医生,也只是推开门,往里走了两步而已,还有很多顽疾没有被人类攻克,那是漫长又艰苦的道路,你必须一步步……”
“踏踏实实地走,一步步稳扎稳打,落稳脚跟,不能有半点虚浮,人命关天,医者仁心,切记不可枉自逞强、逞能,片刻疏忽,视人命为儿戏,让生命因为自己学业不精而无辜陨落……”方缇笑道,“爸爸,我是不是一个字不落地背下来了?”
“光背下来还不行,要时刻谨记心中。”方倾不愿每次看到方缇都说教,但是因为太难看到这孩子一面了,便每次见到都耳提面命,时刻让他记得一个医生的己任。
俩人去到了单间实验室里,方倾伸手把方缇头发上沾的草棍拿了下来。
“爸,你的手怎么动作那么快,因为是猫爪吗?”方缇握着方倾的手指在那仔细端详,方倾拍了下儿子的头。
“我挑草棍的本事可差了,天天在那挑,动作还是慢。”
“这东西熟能生巧,你们现在条件好,有近似人皮组织插小草棍给你们练习,爸爸当年只能用镊子夹围棋里的黑子和白子,没日没夜地练,才能准确地做信息素腺体剥离手术,不过你现在是在眼科,怎么也练上了?”
“我觉得眼球手术也需要这个技术的。”
方倾才想起刚刚陈教授的话,问道:“那论文是你发的吗?几作?”
“一作,”方缇道,“是独立完成的。”
方倾愣了一下:“不是闻爸爸带你做的科研项目?”
方缇摇了摇头,有些不敢说,闻夕言并不支持他的项目。
可这样的学术论文都能过五关斩六将,通过层层选拔和论证,最终被《常青藤》这样的最高学术期刊录用,让方倾有些纳闷。
方缇的成长他和青羚是早就做了规划的,那就是像他幼时一样,只要想学的、肯学的、爱学的医学知识,那都是医学界最高、最好的教学和试验资源,送到眼前,任其挑选。
方缇虽在孤儿院长大,但青羚和方匀商量,直接把医学大拿们的养老康复中心,就安在后院里,对方缇等一干志向是学医的孩子们的教育,可以说是点对点的高级私教,更别提方匀退休后,便住到了那里,几乎是手把手教着小孙子医学入门和学习。
所谓踩在巨人的肩膀上,别人会走他就会飞,方倾对方缇的成才是有期待和信心的,但这么小就独自高飞了,还是让他有些不敢相信。
“你把你的论文发我看看。”方倾道。
“12月1号期刊就发表了,到时您再看呗,”方缇道,“我是特意不想你们教我的。”
“哦?为什么啊?”
“因为……我不想走寻常路。”
“……你个小崽子,”方倾揉捏着孩子的脸,“要敢再像上回那样任性妄为,别怪我掐你!”
方缇被他捏得两边脸蛋都红了,赶紧往一边躲,问道:“爸爸,伊叔叔怎么样了?”
“现在还好,算你走运。”
方倾幽幽地看着他,心里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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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中将被厄斯人劫持一年,身怀六甲不说,还断了一只脚,本来就疯疯癫癫,神志不清,在看到他的丈夫邱中将后,彻底疯狂了,每日歇斯底里,抓着仅剩不多的头发痛苦哀嚎,人人听之心神俱裂,不得不每日给他注射大量的镇定剂。
可只要苏醒了,又回到那种痛苦不堪地境地。
邱中将只得不敢见他,每天在医院底下长椅上,痛苦地捂着额头。
方缇作为一个临床实习生,路过的时候看到了他。军队里发生了伊中将这样的惨祸,不但Omega将军人人自危,就是Alpha将领都觉得怒不可歇,于浩海更是整整一周都没个笑脸,来医院看了一次,眉头皱得很深。
“你喝口水吧。”方缇给邱中将递过去了一瓶矿泉水。
邱中将接过,拧开瓶盖,双眼血红,说道:“我多希望这是一瓶忘情水。”
“你想忘了你的夫人吗?”方缇问道。
“不,我要让他忘了,”邱中将摇了摇头,“最好什么都忘了,去年那一年的记忆都忘了,忘了他还生了一个孩子,忘了我也可以。”
“真的吗?”方缇坐在他的身边,看着他眼底泛起的黑雾,里面是源源不断的绝望和痛苦,“那我能做得到。”
于是,方缇开始给伊中将缓慢地注射药液,投毒……不,用他的话,是治疗,终于让伊嘉人的脑叶海马体发生了“阵痛式网状空白化病变”,达到了部分临近记忆彻底剥除和遗落的效果。
伊中将什么都不记得了。
当医院开始了调查,这个小小的“罪犯”举手自首,被扭送到了医疗监察科和军队警务处,一直送到了于浩海和方倾面前。
夫妻俩同时震惊了,方缇闷声闯祸,一闯就闯了个大的,甚至闻夕言给伊嘉人脑部做了ct,发现是“永久性损害”,不可治愈时,方倾整个身子都打晃,看着方缇这个逆子,不知该不该大义灭亲。
袁真得知此事赶快回去问艾登和艾青父子。袁艾青立刻站出来,用未成年人保护法把方缇保护起来,而方缇的一个带教医生吴思若也站出来愿意承担责任,艾登却问方缇,这件事有没有得到患者家属的签字确认。
这时方缇从兜里掏出了邱中将签字的文书,上面还是方缇手写的几句稚气未脱的话:“你愿意让伊嘉人叔叔失去他的痛苦记忆吗?”
“愿意。”邱中将作为他的丈夫,法律上认定的责任人,签字盖章。
他当时脑子浑浑噩噩,根本就不相信世上真有忘情水,还以为方缇是来安慰他的小护士,所以大笔一挥签了字。
然后自告奋勇地去了狭鸥岛,参与和厄斯人的作战。
他心中充满了痛苦和怨恨,对阵厄斯人时勇不可当,冲着冷氮枪就勇敢地杀了过去,虽然最终打破了敌人一方炮楼,而人也已经英勇就义了。
方缇这个“文书”因为邱将军的牺牲而得不到二次论证,尽管袁艾青立刻找寻医院楼下监控视频和邱将军以往笔迹进行了法政检验,同时,伊嘉人的父母双亲,却决定对方缇不予追究刑事责任的要求。
因为他们的孩子伊嘉人,终于能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了。
他不再发疯打滚,自伤自残,不再夜夜哭嚎,猛打自己已经诞下孩子的肚子,不再以头触地,不停寻死了。
他忘了那些恩怨是非,忘了厄斯人对他近一年的凌辱和摧残,忘了一切,包括深爱他的丈夫。他被双亲重新安排了记忆,说是车祸导致失忆,脚被车底切割受伤,至今未婚,生活简单富足,就是这样的人生。
毕竟是做过将军的人,伊嘉人心智坚强,很快便打起了精神,在于浩海和刘赢去看望他的时候,甚至勉强坐了起来,干脆利落地行了个军礼。
他重获新生了,最新的消息,是在努力为残奥会做准备。
方倾抓着方缇的胳膊要打他的时候,于浩海给拦住了,拽到另一个房间,劝他想一想盼盼的生父,江烨。
“我不是怪你和父亲当年把江烨治好了,”于浩海道,“但是对他来说,忘了一切,好过清醒痛苦地活着。江老师如果不是想起来发生了什么,也不会丢下盼盼。所以方缇这件事……”
“不能助长他这样的想法,”方倾皱眉道,“医生要以医人救人为本,他不能小小年纪还没救过几个人,就先学着怎么下毒害人,一开始就跑偏了,这怎么行?”
“他的本意,是救人,只是方式看起来太另类了,”于浩海道,“不过结果是好的,不是吗?伊嘉人那样心气高洁的人,这个打击,对他是毁灭性的,对他的家人爱人来说,都想他好好活着。”
可出了门去,于浩海还是装模做样地吓唬了一下小葡萄,要他记住,医生要救人为本,千万不可再乱来。
方缇背着小书包离开了家,长大后好不容易被送回家去,竟然还是问责的形式。
作为高中走读生,他可以住校,也可以偷摸回到真正属于他的家了,但是,他更爱住在孤儿院里,好像那里,才是他的真正归宿。
“后天就过年了,大年除夕,也不知道盼盼回不回来,”方倾道,“你过年回来吧,白叔去接你,现在应该没什么事了。”
“不用了爸爸,一旦让人看到,我说不清楚,”方缇道,“要是知道了我是您的孩子,以后我在医学界发表什么论文,都说是您背后捉刀或是代笔,那我才郁闷呢!二哥受的苦,我可不想再尝了。”
“你二哥,受了苦吗?”方倾问道。
“当然啊,”方缇掐起腰,学那些长年挑衅于皓南的Alpha的样子,“就你,是总统的儿子,于总的儿子?!我不信!黑不溜秋的,看我打不打你就完了!”
方倾连忙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啊,当然是被我二哥打得满地找牙了呗,哈哈,”方缇笑道,“不过我可没他能打,我在医学界还是个小虾米,还在慢慢学习呢,我可不想别人因为我是总统的儿子,就来锤我、扁我。”
方倾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他和于浩海组建这样的家庭,孩子们在这环境下长大,是幸还是不幸,真是难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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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里后,方倾便开始认真盼着过年,方缇说会带着期刊上发表的学术论文回家给他看,就连办公的时候,都忍不住喜气洋洋的。
章楠笑道:“人逢喜事精神爽,总统这是有什么好事发生,怎么不跟我们分享。”
方倾未等说话,袁真道:“你没听说吗?方夫人到处宣传,说是方缇有论文要发表在《常青藤》上。”
“哦?我几日没见我爸了,”章楠道,“葡萄这个小家伙,上回听说他的消息,还是差点儿进了局子,这回就要成才啦?”
方倾撇了撇嘴,哼了一声:“才哪到哪儿啊,我只盼着他行医弄药,谨慎小心,不说继承我的衣钵,起码要做个合格的敬业的医生,别的都不敢想。”
“你自己就是毒王,还要葡萄做普通的医生,”章楠道,“我记得你当时被新兵营破格录取,就是在《常春藤》上发表过两篇重要学术论文,还获得了滕格思医学奖,被军队当作重点人才吸纳,这小葡萄今年才几岁?是不是比你当年还小啊?”
“小一岁,”方倾不乏得意道,“他还是随我。”
“比你小一岁,那将来比你要出息,”章楠道,“不管,除夕夜我要去你家里,看看葡萄的论文。”
“就跟你能看懂似的。”方倾忍不住笑。
“看不懂你要给我讲!”
“行吧,把老孙和香香都带着,袁真,你们家人也要都来,小葡萄好些年没看到康总了,”方倾忍不住心中的雀跃,“丁一翼明天就放出来了,盼盼说初一晚上他们能回家。”
章楠道:“皓南也回吗?我原想着香香去了你们家皓南要到处躲,没想到这一年,变化太大了,他们俩还处得挺好,一个主将,一个参谋。”
方倾微微一抬眼眸,听出他有些话里有话。
袁真道:“上下级关系跟小时候还是不一样,那是战友,是铁打的同事关系。”
章楠嗯了一声,再无别话。
等他走了,方倾叹道:“要是香香就好了。”
“怎么又这么说?”
“皓南说他不回来过年,我猜是不想看到丁一翼和盼盼,这么一闹,只怕若希也会迁怒到皓南身上。”
“他要是相信皓南,就知道不是他有意把丁一翼送进去。”
“只怕就算相信了,若希毕竟和丁一翼是亲兄弟,也难免心里介意,”方倾道,“而且我爸跟我说了个事儿,让我很在意。”
“什么事?”
“前不多久,皓南带着香香去买了一颗钻戒,是拿他爷爷送他的军用大炮做抵押,八百多万。”
“不会是送给香香吧?!”
方倾蹙了蹙眉,只觉得皓南的心太难分辨。
转眼到了除夕这天早上,方倾参加了领导上议院的拜年会,做了电视节目,发表新春贺词,便早早地回到了家中。
白玉林已经把方缇带回来了,孩子穿着白色大毛毛的连帽羽绒服,把整个小脸裹得紧紧的,戴着口罩,只露出两只大大的圆眼睛。
“洗手去吃饭。”方倾接过方缇从双肩包里拿出的期刊,微笑着说。
接着,就回到办公室里,戴上眼镜,聚精会神地看。
《角膜反光法的治疗趋向应用与反动力爆破法》
题目很新颖,像是在说南辕北辙的两件事,但方倾细细地看了三页,便明白了这篇学术论文为什么能被录用刊发和被陈钰鹤教授大加赞扬。
其中明面上说的是眼动技术的发展革新使眼动实验更趋生态化,完全不受仪器干扰的自然情况下接受任何刺激并产生麻醉效果,等比例还原眼球这一动态和静态捕捉器的功能,使失去双眼的人仍能在眼睛上装置附加物的方法进行许多生态化的演绎,而且造价成本和使用成本,都低于曾经的义眼。
三页结束后,忽然笔锋一转,讨论的是角膜能反射落在它表面上的光,这就是角膜反光,假设整个眼球是个标准的球体随圆型自转,反光点是固定不动的,但如果角膜是从眼球表面凸出并逆向发射的(比如厄斯人),激光照射下,会让这种逆向的眼球自动发生爆破和凸出裂开,继而,双目失明。
明明是在科普错误操作会造成的结果,可这春秋笔法下,却隐藏了研发人真正的意图,那就是——爆破眼球。
爆破不是水星人的人类的眼球!
方倾当即瞪大了双眼,才明白那日在医院里,于皓南身中冷氮枪四处切割伤,方缇就在边上,方倾给他和于皓南、于浩海讲了“眼球显色法”的应用时,于皓南曾经问过。
“能不能让厄斯人的眼球直接爆炸?”
“能不能让厄斯人的眼珠直接飞出落地?”
方缇小小个头儿,当时在一边摸着下巴思考:“可以试试。”
三年后,他长大了,他试出来了。
“方缇!”
方倾心乱如麻,这孩子仍旧是不会救人之前就先学着害人!他明白这一论文一旦发表,别说医学界了,整个军界都要跟着震动!
可是事情永远都是一体两面的,能伤厄斯人眼球的毒药,又能对水星人造成什么影响?
当年他研制倾弹倾炮造下的罪孽,可是由于浩海顶着这一“战争罪”,坐了整整十年的牢。
那小葡萄……
兜里电话急促地响了起来,于浩海的声音道:“咪咪,你看了那个什么论文吗?第一作者还是咱们儿子,说是能让厄斯人眼球爆炸,真的假的?我属下匆忙告诉我,他们已经沸腾了……”
方倾挂了电话,举着他的手掌,快速跑出了办公室,下一秒,他就要他的手掌狠狠地拍到小葡萄的脑袋上。
“孩子背着的书包都装满了,”袁真指着前面空空的餐桌,“烧鸡,蛋糕,葡萄,樱桃,饮料,披萨叼在了嘴里,说是你马上就要出来揍他,他已经跑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5章 第 20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