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场忽然进来了一辆警车,车牌号还是001,虽然停得隐秘,但李若希耳目众多,早有人告诉他,是他警察爸爸来了。
他以为是梁文君来看望他,高高兴兴地跑过来,没等推开门,就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莱斯利和于皓南,坚决不同意他来做诱饵。可一听是要抓捕当年的冷氮枪案犯,他丝毫不退让,坚决要加入这一行动中来。
“你不知道这些人有多危险,他们把你当作一大目标,当作一个……”
于皓南省略了那难以启齿的“孕母”二字,只说道:“为了你,他们当年甚至派了一车的人来对付我,如果看到了你,不跟苍蝇盯上蛋一样疯狂吗?!”
“那不正好?”李若希道,“有我梁爸,我范叔,还有你,我能被他们抓到?”
“他们不是普通人,现在到底是一伙儿什么家伙,还未可知,我爸已经跟他较量过了,”于皓南沉重地望着他,“他们是方枪和倾炮都打不倒的人。”
“啊?”
李若希拿过了那厚厚的案卷,埋头仔细翻阅了一遍。
“那我更要加入这个围捕计划,”李若希道,“目标也许主要是我,但眼下有数以百计的Omega已经受害了,皓南,晚一天动手,不就有更多无辜的人受害吗?”
于皓南沉思几秒,望向梁文君和范恒满:“能不能用替代法,找一位形似李若希并且身手敏捷的人试图钓他们出来,或者,请总统和我闻叔叔,对着他这张脸进行面具复刻……”
梁文君道:“这两种方法,我们都用过了。第一次我们请军方Omega中将科尔奇使用人/皮面具,在他们可能出没的地方生活了一周,他们果然出现了,但是,或是他们对若希有一定的了解,知道他本人的真实模样性格,或是能看破面具的破绽,总之一次失误,他们瞬间逃逸,接下来那个地方埋伏了数月之久,一个厄斯人都看不见了。其次,我们请了一个认识若希并且武功高强、枪法了得的人,做了若希的替身,前去诱敌,也就是这一次,我们将一千多厄斯人围堵在枫蓝仓库中,导致了他们的**。这个人,就是索菲娅。”
“索菲娅?!”
“是,艾检察长和其公子袁艾青设计圈套,梁警司布局实施,我和于总司令围捕追杀,”范恒满提到这里还是很痛心疾首,“可惜,功败垂成。”
哪怕留下一个活口,他们都有将案情向前推进一步的可能,哪里想到这些厄斯人宁死不屈,竟连孩子都不放过。
李若希和于皓南都很震惊,原来在新兵营外面,袁艾青、索菲娅、梁孝铮他们已经跟厄斯人进行了一番殊死较量,虽然厄斯人丧生火海,但他们不知数量的同伙,也许还在隐秘处行凶作案。
“让我出去,我来勾引他们!”李若希豪气干云道。
莱斯利白了他一眼,一直沉默不语。他护着这些新兵,像护着他的孩子,即便范恒满也曾是他电棍教育下的兵王,但出师了就意味着能够出去打仗,没出师就是还没训练好,出去就有送死的可能,他不放心。
不到万不得已,谁会让这还在营里的新兵们出去做这么危险的事,范恒满也知道事出为难,只能硬着头皮来请。
于皓南斟酌片刻,说道:“既然这样,我和若希出去会一会那厄斯人,一路上我来保护他的安全。”
“皓南,”梁文君道,“我是案件总负责人,也是他义父,责任都在我身上。”
他这时说话了,是不愿于皓南承担这样重大的责任。
“不,是我开口要来的,梁警司也是被我拽来的,”范恒满道,“以后丁总要来追责,全找我一人!”
莱斯利惨笑了一声:“就别推来阻去的了,以后要真有什么,丁一劭得把咱们在场的人全杀了,一个不留!”
“我说你们能不能不要这么衰啊?这还没上战场,就先给我开起了追悼会!”
李若希皱眉不爱听了,莱斯利觉得他说话不知忌讳,狠狠地拍了他后背几掌,连连地“呸呸呸”三声,吐了晦气,让他不要胡说八道。
“再带一个人吧,”左阳旭道,“反正都俩人了,也不差第三个。”
他考虑到一旦动起手来,只怕于皓南强人难敌四手,需要再加一个得力的人。
于皓南想了想:“丁一翼。”
“不行,”李若希道,“翅膀要是知道了压根就不会同意我出去,他很啰嗦,还会上纲上线,本来就琢磨着要举报齐长官了,正在收集证据呢!”
“感谢你提供的情报,”莱斯利抱着手臂点了点头,“我们让小齐抓紧时间卷铺盖吧。”
“丁一翼的话,我们这边建议也是不要,”范恒满道,“上回围捕行动里,丁一劭丁总,负责莱芜区,可是发生了一个有意思的现象,那就是厄斯人在逃窜时,看到他下车抽了根烟,忽然转了个头,绕弯逃跑了。”
“他们害怕丁总,”于皓南稍微想了想,“是因为他们把他认成了丁一翼。”
“是,”梁文君道,“还记得两年前让他参与取证的案件,丁一翼将一车的厄斯人痛殴了一顿,也就是那一次给他们打出了记性,‘看到力王就要跑’,所以丁一翼加入的话,打草惊蛇。”
“加一个医疗兵怎么样?”莱斯利道,“这一届有两个军医都擅长制作毒药,跟当年方倾是一个路子,一个林玟,一个孟令华。”
“目前没看出他们的能耐。”于皓南道。
“……那也不能让他们制作一点儿毒药喂你吃一口,尝尝厉害,”莱斯利白了他一眼,“若希,你带一个走,不然你们俩出去也不方便。”
李若希想了想:“那要孟令华。”
于皓南缓缓转过脸来,看向他:“你对他们俩熟吗?”
“不熟。”
“那要是按名次的话,你是不是该选林玟?”
“我不太清楚他们谁的名次高,”李若希道,“不过孟令华长得善良一些。”
“长得善良,这能叫理由,那我长得善良吗?”于皓南反问道。
“……你不知道你在营里外号‘活阎王’?”李若希对他这种类比莫名其妙,“你哪儿长得善良。”
显然,两个医疗兵里,他挑的是于皓南不想挑的那个。
“李若希,我丑话说在前面,”于皓南望着他,“出去以后你必须都得听我的。”
“凭什么?!”
“那就不出去。”
“那我自己走!”李若希道,“我能保护我自己,或者我带宋玉溪和翁伯晨,我们三剑客一起行走江湖!”
于皓南冷笑了一声:“你看他们让吗?”
显然,除了于皓南护送李若希出去做饵,其他人都不够资格。
“你!”
“好了好了,别吵架,”范恒满道,“行动最怕不团结了,若希,你看这样好不好,你们俩石头剪子布,一把定输赢,谁赢了当老大,行不行?”
“行!”李若希欣然应允。
梁文君眯着眼睛望向范恒满,这家伙鬼得很,谁不知道于皓南从小划拳就很厉害,连他们这些大人都不是对手。
于皓南会猜拳,猜得很厉害。
逢年过节,他们看到于皓南这爸爸在监狱蹲着没法陪伴在身边的小孩儿,都感觉可怜巴巴的,特意拿出时间来跟他玩儿,可连划拳都输给他的时候,就恨不得把这黑崽送他爹的监狱里让他们爷俩一起老实蹲着。
李若希撸起袖子露出手臂来,握紧了拳头,往上哈了口仙气。
于皓南以为这就是出拳的前摇动作,但明显,还不够。
李若希紧接着摇头甩发,晃动肩膀和胳膊,嘴里念念有词,像是要出一个谁都意想不到的好拳法,一举定老大。
于皓南:“……”
时间未免太长,长到莱斯利都感觉到脸上挂不住了,猛地往李若希肩膀上一拍:“够了!”
“别打断我!”李若希转头喊道,“我在心算!”
莱斯利心道你能算出个鬼来,还不如瞎猫试试能不能碰到死耗子。
“于皓南,你平时喜欢出什么?”李若希迟迟不出拳,干脆先问他。
“布。”
布?
李若希琢磨了起来:那他要是说他出布,他就以为我能出剪刀,所以他会出拳头;他要是出拳头,我就该出布。
可他要猜到这一步,我会出布,他就要出剪刀,所以我该往前再算一步,我出拳头,就能获胜!
“来吧!”
李若希看于皓南眨巴着眼睛跟快要睡了似的,大吼一声,终于真的准备出拳了,“石头、剪刀、布!”
他笃定地伸出了一个“拳头”出去,雪白的圆圆的手。
于皓南伸出的,则是一个黑黑的宽大的“布”。
“你输了。”
“啊啊啊啊我算错了,我要重来!”
“谁惯着你?!”于皓南忽然抬手给了李若希额头一个爆栗,打得他一激灵,“我说了我喜欢出布,你就得信我,信任是战友赤诚合作的第一步,明白?!”
很快的,李若希的额头就变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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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急,任务紧,他们说走就走。当天夜里,兵王和排头兵便坐着新兵营运货的大车,秘密驶出了训练基地,连带着毫无思想准备、忽然就被抓去的孟令华。
莱斯利和左阳旭对大伙儿的说法是这“三人小队”去秘密加练了,只有表现突出的人,才会去做这样的“加练”,给全体战士们糊弄过去了,只林玟很是不满,他觉得从各个方面来说,他都比孟令华要优秀。
从兰陵岛新兵营基地到码头需要半个小时的车程,从码头转到附近火车站,需要一个半钟头的船航时间,孟令华从上了车,便满头问号,但正对着的于皓南和李若希则什么话都不说,李若希脑门像是被手指弹了,微微发红,但俩人坐着的姿势显示他们其实很亲密,肩膀紧紧地挨在一起。
“我们去哪儿?”孟令华问。
“他是老大,让他说。”李若希有点儿委屈地往窗外看,不论是翅膀还是索菲娅,宋玉溪或者翁伯晨,他从小在队伍里就是做老大的人,现在忽然失去了决定权,让人有点儿郁闷。
“一个神秘的地方。”于皓南回答道。
他目光平直地望着孟令华,似乎没有什么情绪。
连孟令华这种顶级心理医生、习惯于从对方语言里读出情绪的人,在几年前第一次见到于皓南时,都没读出只言片语。
那时,他是闻夕言刚刚为方缇物色的带教老师,在于皓南来医院接送葡萄的时候,彼此见过一两次。
“有多神秘?”
孟令华只得继续问,当长官让他出来,忽然被带上这黑车时,他曾以为他身份败露,就要去接受审讯了,但显然不是,对面坐着的这两个人,更像是组团要去执行任务。
“其实我也不知道去哪儿。”于皓南忽然笑了笑,试图表示那么一点儿和蔼可亲。
车到了码头,三人下来,于皓南走在前面,挨着船航号,去看各个船运到站和出发的信息,像是在选船票,李若希则百无聊赖地跟在他身后,偶尔踢一踢他的小腿,踩一踩他的脚后跟,确实像是无目的地的出来闲晃。
孟令华隐蔽地往四周望了望,这周围真是排布周密,层层布控,目测徘徊在附近伪装成船客、路人的便衣警察,就不下20多个,更有军人此刻伪装成码头搬运工人,行动有素地上货和卸货。
孟令华虽然军医出身,但在厄斯星球就是出类拔萃的上校军官,更别提来到水星后得到了系统的军校学习和半年多的新兵营训练,目前看这些伪装者,就像在看台下小动作频繁的学生。
于皓南选好了船次,买了三人乘坐的票,去前头登记时,孟令华抓住了机会。
“那个……大漂亮啊。”
李若希转头看着他,如秋水般潋滟的眼睛里,泛着质询的眸光。
“咱们是去执行什么秘密任务吗?”孟令华问,“比如,解救人质。”
“嗯,”李若希道,“拯救大兵瑞恩。”
说完,狡黠地笑了。
孟令华也只好笑了笑,继续问道:“两位又是兵王,又是排头兵,带着我三人组队,我其实有些惶恐。”
“嗨呀,你跟王宇行那挑剔鬼组队,不都没事吗?”李若希安慰道,“自信一点儿。”
“自信很难,其实王宇行也很烦我,觉得我拖后腿。”
“他要真烦你,早就一枪崩了你,不会让你自然死亡的。”李若希道。
他们实在是从小长大,彼此太了解了,也是从那次小组队比赛后,孟令华才逐渐被战士们熟知。
“那要是需要我现在制毒的话,我需要买点儿材料或是适用的工具,可我现在什么都没有……”
“你就待着吧,”李若希望向于皓南的背影,“他是老大,咱们只得听分配。”
孟令华心中叹息,别看李若希平时傻傻的样子,可他是有序主义者,油盐不进。
“还是说,你要跟我套话?”李若希笑着问他。
“没有没有!”孟令华连连摇头。
等船到站,要去检票登船时,别说李若希和孟令华对他们要登上的船,深感诧异,就连一众暗哨们,也都在那一瞬间惊呆了。
于皓南选的是皇家马蓝局的豪华游轮,外号“船运中的爱马仕”,单程价格最高、档次也属最奢靡的那一款,造价五十亿水星币不止,长度1200英尺,有20多个分层甲板,能容纳4000名乘客和1700多名船员。
到了属于他们的豪华单间卧房,于皓南转过头,对孟令华道:“这间是你的。”
随即刷卡进入隔壁那间套房,打开了门,将李若希推了进去。
“于皓南,”李若希走进去,只见里面金碧辉煌,华丽至极,环顾一圈,他简直绷不住要笑了,“这是……总统套房啊!”
“就问你,消费降级了没?”于皓南忽然挑眉,用近乎质问的语气道。
“就我和我爸李上将出海去玩,也不包这样奢侈的房啊,”李若希道,“公/款消费,你又要违纪了!”
“刷我自己的卡。”于皓南道。
“你疯了?!”
“嘘。”
李若希噤声不语,去到他面前,好奇地瞪着他。
不会这么好的房间还不隔音吧?
只见于皓南拿着蓝色探照灯到处扫了一遍,仔细检查完毕,才松懈下来。
“刚刚我们上来的时候把跟着咱们的警察和军人也都甩掉了,你几乎是裸着跟着我了。”于皓南道。
李若希模糊地感觉这措词好像有哪里不对,但现在是“小声密谋”时间,他要认真听下去。
“我其实觉得梁叔和我爸他们后来的调查方向搞错了,”于皓南道,“厄斯人是不差钱的,冷氮枪属于重工艺、高造价武器,能用上这东西的还缺钱吗?新广铁路线上的厄斯人,只坐得起绿皮火车,说明不是高层,只是喽啰,而这艘船里的,才有可能是他们的大中小boss。”
“那现在已经上船了吗?”
“未必,”于皓南道,“但你像花瓶一样刚刚已经在外面展示了一圈儿,如果这里有他们的同伴,消息很快就传过去了。”
“那我穿得是不是有点儿多?”李若希低头检视自己的服装,这是Omega战警为他特意搭配的“装备”,及膝白色开司米风衣,内搭红色高领毛衣,浅蓝色修身微喇牛仔裤下是黑色圆头皮鞋,米白色毛茸茸的哈雷帽和同款白手套,长长的头发,随意在后面挽了个发髻,露出纤细白皙的颈子。
那真是又细又长、让Alpha一眼望去魂牵梦绕、挪不开眼睛的脖颈,一路上极其惹人瞩目。
“是不是应该再豪放一点……”李若希抓了抓毛衣领子,他还不习惯穿这种衣服。
“够了,”于皓南握了一下他的手腕,“一会儿饭就到了,吃饱一点儿,才有力气,今晚是个不眠夜。”
“嗯。”
李若希见于皓南将行李箱推进了卫生间里,一会儿出来,忽然就变成了1700名船员之一,身穿皇家马蓝局水手工作服,蓝白相间的紧身西装,衬得他更高大帅气,头上戴着蓝色海军帽和白色口罩,用李若希的话来说,原来是帅得天崩地裂,现在,就是帅得天塌地陷。
“哇!”他立刻星星眼地奔了过去,却见于皓南低头正在使劲拉行李箱的拉链。
里面的人露出了一只脚出来,是于皓南身上衣服的来源。
他不禁悄悄地退后了三步,不再上前。
于皓南是什么时候打倒了一个人,又是什么时候置换了行李箱里的东西,将一个活人塞进来,他和孟令华就跟在后面不远不近的位置,竟然一无所知。
他震惊于人和人的差距。
“好了,”于皓南站起身来,推着行李箱要出去,“这里每一个人都不能信任,明白?”
“明白。”
李若希本来还想问问孟令华,但于皓南已经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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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确定是什么任务,但一定很严重,可能跟三个月前新闻里报道的仓库无故失火案有关,那个案子扑朔迷离,没有了下文,我总觉得是我们的人做的,”孟令华站在窗口,耳中带着蓝牙耳机,向外秘密打电话,“我需要跟封总通话,你还不够格。”
“孟令华,你晾了我们四年多了,去军校当什么兵,现在在我面前摆上校架子,你配吗?!别忘了我的手可是折在你的手里!”
“你不出去无故作案,就不会伤了手,再说是谁伤的你,你不是没查出来吗?封城,不要再任性妄为,国家民族兴亡,在你一念之间!”
“你吓唬谁?我们已经找了你的替代品,林玟怎么样?不是一样会制毒,一样会进新兵营吗?”
“可被派出来执行任务的人,是我,能给你们通风报信的人,还是我,”孟令华冷声道,“立刻通知封总,所有人,按兵不动,即刻隐藏。我说的是,所有人,必须,马上……”
“叮铃叮铃——”
孟令华将耳机摘下,放进兜里,推开了门。
服务生推着车,上面盛着食物,低着头走进了房间。
“放那儿吧。”孟令华道。
服务生转身,关上了门的一瞬间,听到里面扑通一声响,一个人滚落倒地的声音。
他回头望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孟令华,手心里的倾弹碎片一点不漏,放进兜里,贴心地锁好了房门。
于皓南转身走了。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跟当年方缇绑架案说不清、道不明的“孟令华”先生,还是一直昏迷最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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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第 14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