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燕回 第17章 堆堆

冯湘牵着阿陵走到大树下，怎么看那只石龛都是石龛，她问阿陵：“小宝，你看见幽从了？”

阿陵走到石龛旁边，“娘，是幽从呀，他不是坐在这里？”

冯湘听着阿陵的解释，把石龛当成幽从的样子想一想。她眼前的石龛忽然发生了变化，粗糙的石质变成了衣裳的纹理，幽从端坐的身体从石龛里脱变出来，像幻觉消失后留下的清晰。

冯湘惊讶地睁大眼睛，幽从只好站起来，无奈地看看阿陵。

冯湘说：“抱歉，幽从，打扰你了。”

幽从一言不发，准备离开，像是冷漠而拒绝的态度，但冯湘知道幽从不会生气。

冯湘自己的了解是：幽从既没有生气的一面，也没有高兴的一面。在幽从心里，除了忠诚和修炼，其余的事情都被削减了。

冯湘连忙挽留他，“幽从，别走，我要和你商量一下阿岑的事。”

幽从停下来。

冯湘说：“你知道阿岑忘记了以前的事吗？”

幽从点头。

冯湘说：“他和以前很不一样……”

幽从打断冯湘，“他和以前一样。”

冯湘尝试理解幽从的心情，看来幽从不在乎阿岑的改变，可是，幽从真的明白发生过什么吗？

“娘，树上有果子。”阿陵站在冯湘身边，发现她感兴趣的事。

冯湘摘下几颗小果子给阿陵，继续说：“幽从，你希望阿岑恢复记忆吧？”

幽从想了想，“他没有要我那么做。”

冯湘犹豫地问：“幽从，你觉得阿岑不记得明犀山和其他人，也没有关系？”

幽从与冯湘对视，很肯定地说：“你不必担心，他是不会忘记的！什么都无法让他忘记，除非他想那么做。”

冯湘问：“你是说，只要阿岑愿意，他就能恢复？”

幽从立即说：“当然，我们只需跟随他，不要怀疑。”

幽从的确信让冯湘一时无言，幽从比她更了解阿岑，既然幽从说不用她操心，或许他说的对？

“真的什么都不用做吗？”冯湘忍不住再一次确认，“就算他忘记了自己的责任，不再和你们一样修炼也没关系？”

幽从却忽然目光紧张，定定地，像被石头砸中了脚。

他心神不安地问冯湘：“岑主……他最近没有修炼过吗？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他‘修炼’过吗？”

冯湘想了想，“我明白你的意思，阿敢和你都会修炼本领，阿岑没有，我没有看到他修炼。”

幽从的神气有些摇摇欲坠，‘殿下停止修炼了’这个意外的讯息，狠狠攻击着幽从的心。

幽从根本没有担心过殿下修炼的事，那是与生俱来的，和血脉，智慧，灵魂一样的本能之力，怎么会被忘记？

幽从用力，用力地看着冯湘，眼中充满惊悚的恐惧……明犀山会失去原本的殿下，殿下会失去崇高的力量！幽从觉得天地摇摇欲坠。

冯湘很困惑，修炼对于他们是最重要的事？但阿岑才说过：整天独自在小屋子里修炼，不与人说话，也没有温情的相处是非常怪异的事。

夕阳就快消失了，突然察觉的噩耗让幽从陷入绝境般的沉默。

冯湘问：“幽从，你在害怕吗？”

幽从回答：“我们应该回明犀山。”

冯湘露出意外的神情，有些抗拒幽从突然的决定，冯湘不希望阿岑就这样离开她和阿陵。

幽从似乎下定了决心，返身急匆匆地奔向客店。

冯湘失神地站在原地，心里有些乱，她想到阿岑离开后留下的孤单和不习惯，要为前途鼓起足够的勇气。冯湘慢慢地提醒自己：要赞成对阿岑有益的做法，像家人一样为他着想。这才是对的。

回到客店后，阿陵去找阿敢，冯湘看见阿岑的门是紧闭的，一种伤感不由分说地涌上心头。

冯湘拿了些干粮，去向店家借用灶房，她在杂乱的角落里独自静静地忙碌，偶尔会停下来发呆。

不知多久后阿岑走进来，他说了句什么，冯湘却没有听见。

突然发现阿岑站在身边时，冯湘吓了一跳，阿岑笑着问：“你怎么了？”

冯湘假装若无其事，揭开锅盖，喧腾的热气遮住了她的脸。

阿岑伸手向放着馒头的碗，歪着头问：“我饿了，能吃吗？”

冯湘点头，“嗯，幽从还在吗？”

阿岑香甜地吃着馒头，“幽从不知去哪里了，不用管他，他喜欢怪怪的。”

冯湘说：“幽从有很担心的事。”

阿岑点头，“嗯，他想回明犀山。我让他回去，他又一言不发。”

冯湘暗暗叹息，幽从那么担心阿岑，结果只是在阿岑面前默默不语。

冯湘不知道幽从到底在想什么？她无法为幽从代言，只好试着问：“阿岑，如果你以前每天都在为一件事努力，它对你肯定是非常重要的对不对？”

阿岑看着她，忽然靠过去，伸手抱住冯湘……冯湘呼吸一止，几乎碰上他的胸口。

这时阿岑的手收了回去，拿着原本沾在冯湘右肩上的一根草屑。

冯湘捂住心前，耳边微微发烫，阿岑的气息却一直留在她的鼻尖上，引起让人慌乱的回想。

阿岑浑然无事地想了想，说：“就算我以前和幽从他们一样喜欢修炼，现在也不明白那是怎么回事了？我还没有想好，要不要重新开始学什么？恩，是不是我一定非得那样不可呢？阿湘，我们不能只听别人的看法就决定那样做……”

他忽然发现冯湘脸红，且眼中闪亮，好奇地放低身体，看着她问：“阿湘，你不舒服吗？”

冯湘连忙摇头，拿起旁边的馒头放在他手里，“你再吃一个吧。”

阿岑不会走了，冯湘高兴地想，但究竟怎样做？才是对他有益的呢…

晚上，冯湘正要休息，有人敲门。

冯湘询问的时候，听到幽从刻板的声音：“是我。”

冯湘打开门，看见非常非常颓然的幽从，甚至耷拉着肩，拖着脚步走进屋子里。

冯湘觉得，幽从看上去像一根快要融化的蜡烛，这是他的一种变幻吗？

幽从看见已经熟睡的阿陵，转身去木凳上坐下，拖拉在他身边的影子像流淌的暗色烛泪。

冯湘关好门，小心翼翼地问：“幽从，你怎么了？”

幽从抬起头，眼眸暗深，低声说：“我不能继续修炼了。”

冯湘问：“为什么？”

幽从说：“我没有力气继续修炼，我很烦恼。”

冯湘似乎明白了一些，在他旁边坐下，“是因为阿岑吧？你没有要他和你一起回明犀山？”

幽从说：“我说不出口，我不能向岑主提出要求。”

冯湘说：“他会和你一起回去的，他亲口告诉我的。”

幽从一丝激动，“真的吗？”

冯湘点点头，“他真的说过，他只是因为担心我和阿陵，所以不能马上回去。阿岑是你的主人，他也是我们的朋友，甚至像亲人，我们和他一起经历过生死。你能明白吗？”

‘现在的殿下更在意冯湘和阿陵’，幽从默默地接受了改变，忽然请求冯湘：“姐姐，请你帮我劝岑主修炼！”

冯湘并不意外，幽从非常在意修炼，他变得魂不守舍是因为突然明白阿岑不会再修炼。如果阿岑愿意配合这件事，幽从就能安心了。

冯湘好奇地问：“幽从，你还没告诉我阿岑在修炼什么？我总要明白一些，才能想办法劝说他。”

幽从眨眼，“我不是非常清楚，但那是谁也无法抗拒的力量。”

冯湘很惊讶，“那该怎么办？就算阿岑愿意听我的意见，他该怎样继续修炼呢？”

幽从一脸愕然。

冯湘叹了口气，“你没有发现这像一个死局，阿岑的修炼能帮助他恢复，阿岑不记得他的修炼是什么？幽从，我们都帮不了他对不对？你知道谁能帮他吗？”

幽从表情凝重，“也许有，但我不清楚。”

冯湘握住自己的指尖，有些犹豫地说：“我也无法想象。原本我以为，我能帮助他一些，现在我觉得很糊涂。”

她关怀地看看幽从，“幽从，你能重新打起精神吗？就当作阿岑需要休息一段时间，他现在总是高高兴兴的，这也并非不好。如果大家都高兴不起来，事情不是变得更坏了吗？”

幽从没有回答，他从未试过放弃修炼，引领他的明亮是崇高的，遥远处的殿下。殿下强大，孤冷的背影现在不见了，幽从失去了支撑他的东西。

幽从小声说：“我不知道该去哪里？”

冯湘想了想，阿岑和阿敢住在另一间屋子，应该已经睡了。因为幽从总是去他自己想去的地方，所以没有考虑他的住宿。

冯湘分了一条被褥给幽从，让他铺在门后睡。

就当他是孩子吧，冯湘这样想，和阿敢一样离开父母的孩子。

夜半的时候，冯湘忽然醒过来，因为担心而点起油灯，去看看蜷缩着手脚的幽从。

初见时和岑公子一样孤冷的少年，在熟睡中松开了眉头和嘴角，看上去让人放心多了。

向苏苏道歉。我是会让人无语的宝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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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堆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