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程予把狐狸抱在怀里:“好可爱啊。”
他陶醉地撸几下狐狸毛,问长乐:“你刚刚说了什么吗?”
长乐:“…………”
长乐见青罗没甚反应,一时拿不准状况,不敢多言。
青罗本想现身,又恐多生事端,干脆就装普通狐狸,给程予摸几下,挠他一爪子,扭身跑了。
长乐:“没什么,没什么。”
二人一耽搁,时间已到晚上,错过了侦察小姐卧房的机会,长乐见送饭时间快到,连忙跑回房将自己捆好。
一碗馊饭如期而至,仆人确认一遍长乐状态,松开他的手,让他自己吃饭。
明日就是婚礼,房外看守增加了一倍,长乐一看这人数,明白自己是潜不出去了。
他潜不出去,程予倒是潜进来了。
程予进来,递给长乐一个四层饭盒,里边三菜一汤,热腾腾,香喷喷。
程予:“长乐,明天要真有事,你记得一定逃。”
二人刚说几句,外面看守就起了疑心,程予忙悄声道别。
另一边,一只白狐轻行于唐府房顶,停在唐梨房上。
唐梨正在房内翻东西,有几人进来禀报:“小姐,府内有个叫程予的短工偷了套侍卫服,似乎打算明日冒充侍卫,随行婚礼车马。”
唐梨:“一只小耗子,无妨,随他去。正好一箭双雕,省得我再拿他,平白脏手。”
青罗直探几人灵核。
青罗:“…………”
从灵核上看,唐梨是整个唐府年纪最大的人。
修士结灵核后,盛年样貌能维持大半生。唐梨是火修,外表同二十来岁人一样,实际已经一百多岁;唐老爷和唐夫人没有灵核,凡人之躯,六十多岁已是满脸皱纹。因此从年龄上看,此家长辈应是这位唐小姐,但她却口口声声称唐老爷和唐夫人为爹娘。
青罗探完小姐卧房,又将唐府各处再探一遍,并未发现其他异常。唐府众人灵流周正,各人房内也都是寻常摆设。
探查完毕,青罗收了灵息,从屋顶消失。
第二日夜,婚礼。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拜完三拜,长乐被带上马车,平稳一段,颠簸一段,下来时发现自己到了荒郊野外。
新娘披着红盖头,静静站在一旁。程予冒充成侍卫,跟他们一路到此。马车夫给长乐松了绑,一刻不想多呆,急急回车,边回边高声道:“送入洞房——” 话音未落,身影已消失。
荒芜野地上只剩长乐三人,一阵风卷过,几声乌鸦叫。
程予小声嘀咕:“在这里洞房?”
长乐怀中一动,青罗似乎睡醒了。
云破月来,月色清明起来,天边突然现出一道长阶,直直延伸到新郎新娘脚下。长阶尽头如在云端,一扇朱漆的双开门时隐时现,门旁挂着两个大红灯笼,颇为壮观。
长乐转头:“唐小姐……”
新娘置若罔闻,径直抬脚往上,长乐见状,只好咽口唾沫,后脚跟上。
月又入云中,天幕漆黑无星,只剩两个灯笼点缀。
三人走到门前,门自己打开,里面一条长廊,壁灯次第亮起,寂然如无物。
长乐小声问青罗:“进去吗?”
青罗:“进。”
长乐于是继续往前,谁知一脚刚进去,身后突然一辣,整条走廊爆亮,回头看,竟是一枚巨大火球,悄无声息攻至背后。
青罗瞬间化形而出,将火球一一挡下,只第一颗漏了些灵流,辣到长乐等人后背。
夜色茫茫,一伙蒙面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沿着台阶乌压压杀上来。青罗竖起个只能出不能进的结界,将三人护在门内,自己跳到门外,迎战蒙面人。
长乐:“师父?!”
青罗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门上突然金光大盛,蒙面人的到来似乎触动了某个阵法,法纹迅速亮起,门随之关上。
长乐看不见外面状况,心下焦急,却打不开门了。
新娘跌坐在地,突然掀起头盖,放声大哭,边哭边爬到长乐和程予面前一个劲磕头,嘴里叽里呱啦冒出一堆长乐听不懂的话。
看她模样,是个十五六岁左右的棕发姑娘,根本不是唐梨。
长乐把新娘扶起来,到一边坐下:“你先别激动。”
新娘劈里啪啦又说一堆话,长乐一句听不懂,程予道:“应该是云翡那边的土话。”
谷前村是难民村,村里什么地方的人都有,程予平日听过不少偏僻土话,对新娘的发音不算陌生。
长乐:“她说的什么?”
程予切换语言,让新娘放慢语速,新娘哭得打嗝,长乐轻轻拍她,给她顺气。
程予努力辨认,总结道:“她说她欠了债,被唐家逼着冒充新娘,如果不把我们带进这门,回去就会被杀,所以求我们放过她。哦,还有,她叫杜娜。”
长乐:“杜娜,你误会了,我们无意伤害你,只是想调查清楚。”
程予一一翻译过去,杜娜终于停止啜泣。
程予将自己和长乐的姓名报上,杜娜点头,又说一句,程予道:“正好,我也想问。”
长乐:“什么?”
程予:“她问那群蒙面的是什么人。”
长乐道不知,三人面面相觑。
长乐问杜娜:“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杜娜摇头,程予运起水灵,朝门一轰,再次尝试开门,未果。杜娜走上前研究一阵,也没看出什么名堂。
程予:“干站着也不是办法,咱们往里走吧。”
其余二人均无异议,三人一起往走廊深处去。
走了良久,还是走廊,前不见头,后不见尾。
两侧墙上开始浮现出一排排动态画面,画面里起初只有一个银发小男孩,吃饭睡觉修炼;往前一段,小孩变成少年,结识了一群朋友,说说笑笑,四处游历;再走一会,少年成为青年,正红着脸,牵起姑娘的手。
似乎是某个人的一生。长乐不认识,其余二人也不知道是谁。
三人边走边观看壁画,不知不觉从原本的并排走,变成了并列走。杜娜不小心踩了长乐的鞋,长乐又不小心踩了程予的鞋,三人踩踩停停,停停走走。
走了一会,程予道:“怎么感觉越来越冷了。”
长乐打个喷嚏:“好像是。”
画面里的青年看样子就要结婚了。走廊里冷意加剧,墙上开始爬霜,不一会,头上竟飘下雪来。
三人不堪其冷,瑟瑟发抖。长乐抬头望去,头顶一片幽暗,不知尽头。
长乐:“要不……试试往上?”
上边落雪,是否证明有出路?
程予:“不对吧,怎么往上?再说了,现在是夏天,下雪真的很奇怪!”
长乐:“所以才要往上啊,不然继续在这走,也不知走到何时。”
二人意见相左,决定采取多数决,齐齐回头问杜娜。杜娜选往上。
长乐于是拉住二人,掏出一道符纸,悬于空中,反手敲一下,符纸啪一下燃起。
长乐没有灵核,无法用符,青罗自己钻研了些路子,给他量身定做了几张,以备不时之需。
符纸燃尽,三人脚下现出蓝色火焰,托起他们往上,远看,像踩着朵奇异的云。
这云只设计给长乐一人用,眼下有三人,落脚空间险些不够,杜娜一个踩空就要掉下去,程予连忙拉住她,三人贴在一起,挤得心慌慌。
程予:“你就没有多一张吗?!”
长乐窘迫道:“抱歉,抱歉。”
三人融入幽暗,只剩脚下蓝色火光,不知上升多久,雪越来越大。
长乐起初还在心里估算高度,后来彻底弄不清了。脚下蓝火越来越暗,抬眼望去,黑暗仍不见头,他于是停住火云,道:“回去吧。”
另外二人点头,长乐正要改云往下,上面突然白光大盛,一片巨大雪花如落石般砸下,看体积,足有七八个长乐这么大。
冰气铺天盖地压下,火云受其影响,刷一下熄灭,三人往下摔去。
“啊啊啊啊啊——!”
程予试图运水灵求生,奈何修为不够,别无他法。
就这样了吗......要死了吗.....好不甘心啊。他还没有表白,还没有学会长乐的功夫,还有好多好多事,都没来得及。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
早知如此,他还是会这样做啊!!!若什么都没做,何来早知如此?!
程予大声吼叫,眼泪自眼眶里滚出,因为下坠的原因向上飞去。
就在这时,那片巨大的雪花里突然伸出一只小手,抓住他一滴飞扬的泪,紧接着,一个通体雪白的小孩自雪花中浮出,落进他怀中。
程予触碰到小孩的同时,雪花碎成无数片,纷纷扬扬包围住三人,将他们轻轻放到地上。
三人毫发无损落了地,小孩融化在程予怀里,程予刚站起来,又毫无征兆地倒下。
长乐和杜娜急忙起身,跑到他身边查看,手一碰到他,也双双晕了过去。
长乐感到一阵眩晕,眼前突然闪过无数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断断续续,不知所谓。
无数模糊的画面中,一方场景逐渐清晰。他看见一名新郎打扮的银发男子,正提剑独立山门前,满脸震惊,眼里倒映出熊熊大火。
是刚刚壁画上那个人。
少顷,男子架雪开路,冲入火海。欺天烈焰中满是残骸,无人生还。
他将新娘抱出,拼尽全力输灵渡气,只换来片刻回光返照。
新娘咽气前,挣扎着对他道:“赦月,你快走,趁他们还不知你活着,快走……你是最后的蛇妖了……”
赦月静静抱着新娘,为其合上双眼。
身后有人赶到,赦月头也不回,咬牙道:“何知阳!”
来人一袭红衣,长乐记得她曾出现在赦月少年游的壁画中,看起来是友人之一,没想到竟然是何知阳。
何知阳来不及回应他,急忙灭火,火熄万物枯,她见紫洙山毁,蛇妖族灭,眼里先是不可置信,继而跌坐在地,佩剑太平剑咄一声,插落脚边。
何知阳:“怎么会……怎么会……”
那一边,赦月默默无言,周身黑气暴涨,双目翻白,流下血泪。
堕魔。
青罗教过长乐,修士无论人妖,堕魔必化鬼,鬼无心智,只知杀戮。
画面里,赦月现出原身,巨蟒嘶啸,长尾一扫,削去一座山头,眼看就要往山下村庄杀去,何知阳急提太平,飞身挡在村前,高速游走的巨蟒被她一剑横开,身体不受控制,弹飞云外。
何知阳:“赦月,赦月!”
何知阳随之飞入云上,奋力贴近,呼喊对方名字,试图唤醒他的知觉。
何知阳:“赦月,你要杀,杀我一人便可,莫要——莫要——”
她没再说下去。
蛇的眼睛漆黑一片,里面没有天,没有地,没有仇恨,也没有她。
清醒已是不可能。
何知阳悲嚎一声,阵光压天,一剑下去,将其腰斩,剑风劈开紫洙山,赦月落在其中,鬼气喷发,须臾就要散入天地,何知阳忙将剑一竖,悬于自己头顶,掐出一决,令剑下至天灵盖处亮起金光,接着盘腿坐下,阵成法出,四散的鬼气被尽数吸入阵内。
赦月血肉溶化,鬼气越来越盛,一时竟无完绝之势,何知阳渐渐承受不能,青筋暴涨,口喷黑血,忙并指点地,转阵山谷,将剩余鬼气通通封在里面。
赦月气绝,但执念盘桓,久困山谷,与其佩剑惊雪剑的残片相融,渐渐孕育出一个新的生命——刚刚雪花里出现的小孩。
至此,剑风未息,万魔谷成。这千年前的一剑,通过这个孩子,完完整整地劈到了长乐三人面前。
赦月的一颗心,其未平之痛,难疏之气,不解之惑,纷纷拧成一股,攥紧他们心脏,夺去他们呼吸,势如春雷落海潮,惊心动魄,却全无着落,简直比凌迟还难受。
三人再睁眼,皆是泪流满面,惊喘良久,不能平复。
那雪白的孩子不知何时又现,看外貌像一两岁小童,通体覆雪,不知男女,站在程予面前。
三人不知原地躺了多久,终于渐渐回神,找回手脚。
程予坐起来,对小孩道:“你就是赦月的佩剑?”
小孩扑进程予怀中:“娘!”
程予被冻得一激灵。
长乐:“…………”
杜娜:“…………”
这一声娘将长乐和杜娜彻底拉回现实,两人纷纷看向程予。
程予:“我不是你娘。”
程予试图将小孩从身上扯下来,小孩纹丝不动。
程予:“你……” 一语未毕,就被小孩抱住脖子,在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小孩欢快道:“娘!”
程予大窘:“都说了我不是——”
小孩瘪起嘴,程予预感不好,忙转口道:“你是惊雪剑啊,上古神兵!醒醒!”
没用。小孩放声大哭,手下冰霜蔓延,眼看要把程予脖子冻住,程予只好妥协:“再怎么说也是爹吧,你实在要认的话。”
小孩抽泣:“娘——” 继而冒个鼻涕泡,破掉后冻住程予大半个身子。
长乐烧个火符试图救场,无奈没用。程予只好道:“行行行,娘就娘,我的好大儿,别哭了。”
小孩立止啼哭,幸福地靠在他胸前。
长乐:“……”
杜娜:“……”
杜娜/长乐:“噗。”
经小孩这一闹,气氛轻松不少,三人终于从赦月的回忆中彻底抽身,商量一番,由于长乐火云符用尽,只能继续在走廊上往前。
走廊只一条,偶尔有转角,并无其余岔路,至少他们没有发现。
小孩不肯撒手,程予只好抱它一起走,边走边试图将它身上的冰雪抹去。
程予:“让为娘看看,你是男孩女孩?”
长乐想起青罗教过的知识,脱口背诵道:“神武化形,世所罕见,不分男女。”
程予:“不分男女?”
长乐:“就是没有性别。”
程予把小孩的腿扒开:“果真?!”
杜娜歪头过来,插了几句话,程予刚要回答,三人转过一个弯,眼前突然一亮。
杜娜惊叹,长乐看呆,程予被小孩抱住脸,一时没看到,边挣扎边闷声急道:“怎么了,怎么了?”
三人面前是一片突兀的花海,微蓝光晕氤氲花蕊,明明灭灭,静谧无比。
见没人理他,程予胡乱一抓,抓住长乐的手:“哎哎,帮个忙。”
长乐被他一抓,脚下一顿,杜娜先他一步,蹲下摸向花。
长乐:“等等,先别摸——” 他还没说完,杜娜已经摸了一朵,无事发生。
程予拉长乐帮忙,终于把小孩弄下来,定睛一看,了然道:“哦,这个啊,这个没事,这个花叫娟稚,我们村经常种的,没毒。” 说完也要去摸一摸,被长乐拦住。
长乐:“你们村里的会发光吗?”
程予一听,这才反应过来:“好像不会。”
杜娜对程予道:“唐家有这种会发光的。”
程予:“有吗?在哪?我怎么没见过。”
杜娜:“………”
程予见杜娜眼神发直,伸手在她面前一晃,唤她名字。
程予:“杜娜?”
杜娜:“…………”
程予连唤几声,皆无回应,于是转身道:“长乐,杜娜她好像有些不对劲。”
长乐走得远了些,正隔着段距离观察花。程予正欲再言,身后杜娜突然暴起,一把掐住程予脖子。
长乐回头:“杜娜?!”
杜娜恍若未闻,手一扬,将程予扔出几丈远,雪孩子掉下来,四脚朝地,龇牙咧嘴地向杜娜扑咬过去,被她一掌拍在地上。
程予只觉周遭一股无形威压,压得他怎么也站不起,遑论运水灵。长乐正要冲去扶他,杜娜又瞬间闪现,一脚踢飞长乐,力道之恐怖,与之前判若两人。
长乐跌在地上,不期呕出口浊血,肋下疼痛难当,抬头看杜娜,见她双目皆白,满脸血泪,与回忆中堕魔的赦月如出一辙。
程予终于支撑起来,囫囵跑了几步,又被杜娜抓回。
长乐呛血岔气,艰难道:“杜娜,不要!!”
杜娜单手抓住程予一只脚踝,将其高高举起,往地上一抡,砸出个大凹坑,万幸程予身上有一层薄霜,乃雪孩子情急之下给他上的护甲,这才不至粉身碎骨。
雪孩子在地上趴了一会,恢复过来,又跳起出拳,被杜娜另一只手抓住。
程予惨叫:“长乐,救命!”
杜娜一手一个,左右开弓,将二人轮流往地上砸,一下,一下,又一下,直砸得墙裂石飞,地无完砖。
余波震荡下,长乐一遍遍冲上前,又一遍遍被弹开,近不得杜娜半步。
一连抡完几十下后,杜娜喉咙深处发出怪声,身形咔咔涨大数倍,再次开抡。雪孩子的霜甲不堪重负,几近碎裂;程予喷了满襟鲜血,视线开始涣散。
鬼气刮满走廊,势如利刃,削去长乐体表血肉。长乐突破不了,于是横臂护在眼上,沉气定睛,想像之前观察灵流一样,锁定鬼气,然而没用。
以他现在的能力,找不到鬼气半点破绽。
霜甲完全碎裂,程予料定自己挺不过,拼尽全力抓些余霜在手,攥紧手心。
杜娜再次将他砸到地上,程予无力地松开手,里面是一朵冰花。
程予:“帮我……交给她。”
他话音一落,长乐再难定心,急得掏遍全身,将所有法器符纸一一祭出,恨不能祭出自己。
没用,没用,还是没用!
杜娜似乎被搞烦了,转头眼露凶光,鬼气直冲长乐,将他压到墙上。
长乐动弹不得,五脏六腑仿佛被压扁,糊成一团血水,涌向七窍。
程予和雪孩子每被砸一次,他的心就狠狠痛一下,眼前这一幕与多年前的山庙相重合,嘶声求救的既是程予,也是长欢。长乐眼睁睁看着他们遍体鳞伤,气息将绝,却什么也做不了。
什么也做不了。
苦修数年,本以为能有些不同,教程予时甚至骄傲了一下,现在想来,当真是井底之蛙,沾沾自喜,不知人为刀俎,我仍是鱼肉。
很快,程予和雪孩子血肉模糊,长乐的心也血肉模糊了。
和那时一样……和那时一样……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改变不了……!
鬼气压得越来越重,长乐周身剧痛,在巨大不甘中彻底失去了意识。
杜娜收拾完这边,飞身过去,准备了结长乐。
程予和雪孩子被随意丢在地上,雪孩子的血肉迅速聚拢,重新成形,不一会就完好如初。趁杜娜针对长乐,它迅速爬到程予身边,轻轻吹出一口雪。
雪落阵成,程予的伤口纷纷愈合,小的无影无踪,大的结痂留疤。
程予再睁眼,发现自己奇迹般没死,忙抱了雪孩子,往长乐那边道:“长乐,我们快——”
一语未了,噎在半路。程予看向长乐,就见后者垂着头,任由杜娜鬼手劈下,眼看要头身分离,下一秒却突然出手,将其截在半路。
程予正要奔去救长乐,此刻突然僵住。
一股比杜娜更可怕的威压正悄然渗透,程予能感觉到,自己的灵核在颤抖,本能在狂吼:快逃!
长乐仍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杜娜手下加力,双目暴突脱眶,顷刻喷出无数黑气。
程予被掀飞,长乐纹丝不动,杜娜尖啸,鬼气一浪高过一浪,始终伤不到长乐分毫。
雪孩子飞出雪垫,接住程予,程予得以立刻爬起,就见长乐一劈掌,将杜娜拍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