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榭雨 第2章 看雨似雾

平静的湖面在明媚阳光下闪着粼粼的光芒。

突然一阵狂风刮过，湖面不再平静，阳光也不再明媚。

乌云遮着整个天际，压的很低。

周围竹林上方飞起被雷声惊动的鸟群，它们振翅高飞，白色的翅膀完展开来的那阵风几乎吹到楠雨的脸上。

她站在竹林中央，看着鸟群离开，看着乌云压近，仰着头等待这场骤雨。

但是在这场大雨来临之前楠雨被广播声惊醒，她迷茫地看着周围的一切，记忆慢慢清晰，此时在回苏城的飞机上，而不是那片看不见道路的竹林丛。

时隔两年，再次回到这座城市，那些被压在心底的记忆一下全都涌了上来，从订了机票那个晚上开始，这个梦境变得频繁，就像是在等着印证着什么一样。

揉着犯痛的眉心，希望可以再晚点落地，再多给自己一点时间，同样希望快些落地，因为那里住着她的爱人，楠雨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

飞机准时落地苏城，楠雨取完行李箱接到好友的电话。

“小楠雨，你在哪呢？我和映映在机场大厅第二个入口这里。”电话刚接通就听到对方说了一大段，语气听着很是开心。

楠雨环视一下自己的周围，回她道：“我刚取完行李，现在过去找你们。”

对方笑着应：“好的，我们在这里等你哦，爱你爱你。”

电话很快挂断，楠雨耳边还在回响着她刚才的话，低头笑了一声，“还像个孩子一样。”

楠雨很快找到她们，在还离着一段距离的时候，她就被冲上来的人抱在怀中，是刚才和她通话的孩子好友席若。

“小楠雨，我好想你啊，给我亲一口先。”说着席若双手捧着楠雨的脸左右各亲了一口。

楠雨单手回抱着她说：“我也很想你，若若。”

另一只手握着的行李箱被另一人接过去，她比正在拥抱的两人都要高一些，黑色的风衣衬着她更显清冷，但是那双眼睛中能够看到明显的笑意，中和那份清冷。

抱了一会楠雨松开怀里的人，对着站在那里笑看她们的人张开怀抱，笑问：“不抱一下吗？映映。”

棠映无奈摇头，走上前微弯身抱住楠雨，在她耳边说：“欢迎回来楠雨，还有不要喊我这个名字。”

楠雨笑出了声，拍了拍她的后背，就听到站在她们身侧的席若问：“映映多可爱，为什么不能喊这个名字？”

棠映松开她，视线在面前的两人身上看了个来回，装作严肃地说：“我不是走可爱路线，以后你们都不许喊我这个名字。”

楠雨和席若对视一眼，齐声问道：“那叫你什么名字啊？映映。”

这句话说出来后，三人都笑了。

就这样说笑着走出机场，棠映去开车，她和席若等在路边。

楠雨看着刚下过雨的这座城市，就像是一副巨大的油画像，和记忆中的像也不像。

“知道你回来我在餐厅留了一个好位置，等下带你去找回家乡美食的味道。”席若抱着她的胳膊说道。

楠雨视线从那副蓝调的画像中收回，回她：“不好意思啊若若，我要先去剧院一趟，那边工作出了点问题。”

“没事，那我们先去剧院，等忙完了再去，现在时间还早。”席若说完摇着她的胳膊接着说：“我都好久没有见你了，前段时间本想着和映映一起去看你的，后来因为我哥的事给耽搁了，我真的好久没有见到你了，真的好想你啊。”

楠雨侧头看着她额头贴在自己的肩上蹭着，心中暖暖的，“好，我尽量快点结束，然后我们去吃饭。”

如果放在之前楠雨绝不会这样做，在这两年的时间里，她一人待在另一座城市，几乎断了所有的社交，除了工作都是独自待在自己搭建起的那一处小天地间。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这里有好友，是她从小生活的城市，在这里她是放松的，最起码目前为止是这样。

棠映车子停在两人面前，放好行李箱后，三人坐进车内，知道楠雨要先去剧院，车子出了机场路口掉了个方向离开。

春末的傍晚，车内放着音乐，车子行驶在高架上，车窗外是蓝调的天际，车内席若一直说个不停，可见她是真的很开心。

棠映专心开车，时不时应上一句，楠雨笑着听着，然后一一回答。

临近到剧院的时候，席若手机铃声响起，她看一眼上面的备注，皱了一下眉接通，“怎么了哥？”

听到她这声哥，楠雨地回头看了一眼。

“我不在家，你让助理联系家里阿姨去书房取吧。”

“我在哪里？我当然是在外面啊。”

“好了，我还有事先挂了。”席若说着就要挂断电话，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她愣了好几秒，然后狗腿的笑着说：“对不起我亲爱的哥哥，我错了，刚刚不该用那样的语气和你说话，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可以原谅我吗？”

车内另外两人对她这样的变脸速度见怪不怪，对视一眼后，都摇头笑了笑。

后座上的人还在道歉，“您就原谅妹妹我吧 ，好吧，我和映映在一起。”

沉默了一会后，楠雨听到她嗡声回电话里的人，“嗯，我们一起来接楠雨。”

再次沉默了好一会，她说：“知道了。”声音不像之前那样开心。

这时车子正好停在苏城中心剧院门外，“你们先去餐厅等我吧，这边结束了我自己打车过去。”

因为刚才那个电话，席若的兴奋劲去了大半，降下车窗后她的下巴搭在上面看着已经下车的楠雨说：“我们也没什么事，就在这里等你，你快进去吧。”

楠雨的手机铃声响起，是里面的人在催，她来不及多说什么，对着车内的两人点点头，转身走了进去。

看着她的背影，还趴在车窗上的席若想着刚才自家哥哥在电话里说的那句话，叹息了一声。

棠映问：“你哥刚才说了什么？”

席若关了车窗，瘫坐回后座上，仰头看着车顶回：“我哥让我在楠雨面前不要乱说话。”

“谢家知道了？”棠映问。

席若坐直了些身子摇头道：“其他人不确定，但是之熠哥哥一定是知道了。”

棠映又看一眼剧院正门，找了一个空的车位停稳后，下了车，身子靠在车身上点了支烟，变凉的晚风将她呼出的烟雾吹散，看的不真切。

车内席若换了个位置，降下另一边车窗问道：“你说之熠哥哥会找来吗？”

棠映仰头看着变成昏蓝色的天空，“或许吧，他们的心思谁能猜的到呢？”

“他们？”席若疑惑道，“还有谁啊？”

“没谁，你听错了。”

苏城中心剧院，楠雨刚走进去里面就迎来一人，“请问您是楠雨吗？”

她点点头，“你好，我是楠雨。”

迎来的人年纪不大，看样子还是学生，个子很高，胸前带着工作牌，“您好，我是这段时间负责您助理工作的秦南。”

楠雨示意他边走边说，“那这段时间就拜托你了。”

秦南很阳光，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您言重了，能跟在您后面学习我很荣幸。”

“不用称呼您，直接喊我楠雨就好。”跟着他来到一间办公室外后，楠雨在敲门进去前对他说道，然后不等他的回答，敲门听到应答声走了进去。

半个小时后，她推门从里面走了出来，身边还有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楠雨环着她的半边胳膊。

“师傅，我朋友们还在外面等我，您先忙，我明天下班再和您一起回家。 ”

“好，快去吧，别让朋友们等急了。”老者在她手背上轻拍了两下说道。

楠雨点头，弯身抱了她一下，“那我先走了师傅。”

剧院门外，楠雨正和跟在后面的秦南说再见时，席若看到后从车内伸出胳膊挥着喊道：“小楠雨，我们在这里。”

楠雨循声望过去对她们同样挥手回应。

车子很快停在她面前，坐在驾驶座上的棠映看一眼站在剧院门前台阶上的年轻人，等楠雨上车后，启动车子离开，在拐出剧院这条道路的时候，棠映看了一眼还站在后视镜中的人，一脚油门快速离开。

“刚刚那位小帅哥是谁呀？”席若向前探身问道。

楠雨回头看她一眼，回：“是师傅帮我安排的助理。”

“哦，看着还挺不错的……。”席若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正在开车的棠映说：“我不是很喜欢他看你的眼神。”

“嗯？眼神什么眼神？他的眼神怎么了？”席若问。

棠映回：“没有，就是觉得他的眼神让人觉得不是很舒服，还是小心点好。”

席若是她们三人中年纪最小，听到她这样说，立马也跟着点头重复道：“也是，你刚回来还是小心点好。”

知道她们是在关心自己，楠雨点头应：“好，我会小心的，你们放心，剧院的工作我不会长久做下去，这次也是因为师傅身体的原因才会答应。”

“那这段时如果你发现异常的事情，一定要第一时间联系我们，我们立马冲过来保护你。”席若在后面握紧拳头说道。

“好，有你们在我现在什么都不怕。”楠雨笑应。

就在说完这句话不久，楠雨遇到了那个让她害怕面对的人。

席家花园餐厅顶楼，她们三人坐在一起谈笑着，晚风温柔，不远处的湖水在城市灯光下泛着光。

吃到一半时候，楠雨端着酒杯站在一旁的围栏边上，看着周围的车流还有走动的行人。

许久没见，三人都喝了不少酒，席若酒量不行，早早就趴在桌上醉着了。

棠映这时也端着酒杯来到她身边站着，“这次回来还走吗？”她问身旁的人。

“不知道。”楠雨喝了一口酒自嘲似的笑了一声回道。

“谢家那边呢？你……要回去看看吗？我最近听说谢家老爷子身子不太好，谢家最近人很齐。”说这句话的时候，棠映看着楠雨的表情，没有看到异常，她继续问道：“你和谢之熠的事……”

“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似乎是喝醉了，楠雨在说完这句话后，转过身看着面前的好友，轻笑着说道：“映映你知道吗……我好想他，在这两年间的每一天都好想他啊。”

然后用没有拿酒杯的那只手戳着自己的心脏位置，脸上明明是笑着的表情，但是那双眼睛却在哭，“这里每天都会疼，很疼……真的很疼。”

这是她第一次这样袒露自己的内心，棠映放下手中的酒杯，走近把她抱在怀中，轻声安慰道：“既然这么想他那为什么不回来呢？”

怀里的人说：“不能回，我不能回来……

具体为什么不能回，她没说后面只剩下很轻的哭声。

棠映拍着在她后背上的手，在看到站在不远处的那人时停了下来。

“醉了吗？”她低头问怀里的人。

楠雨脑袋在她怀里摇了摇，说：“不知道，应该是醉了吧。”

“那就当你醉了吧。”棠映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站好，对在她耳边说道：“小楠雨，让你感到疼的那个人来了，要见见吗？”

楠雨迷茫地站直身子看着她，“你说什么？”

棠映向她身后抬了抬下巴。

楠雨回头望过去，餐厅天台玻璃门前站着一个人，他的身后是餐厅室内暖黄的灯光，脚边周围是盛开的鲜花。

是他啊，是那个埋在记忆中的那个人。

兴许是真的醉了，楠雨想。

她走下围栏那节台阶，慢慢走了过去，在还剩一步的距离停下，仰着头看着他，楠雨笑了。

“哥，是你吗？”她问。

对方沉默着，那双眼睛黑的阴沉，就这样站着不动看着她。

楠雨又问：“是你吗？哥。”

身后传来棠映扶着席若离开的声音，这下整个天台上只剩下他们两人。

楠雨向前挪了半步距离，这样的距离下几乎能感受到从他身声传来的温度。

“哥……”

“不要喊我哥。”第三声哥谢之熠没有让她说完，“我没有妹妹。”

两人之间最后半步距离，最终是谢之熠走完的。

他们离的很近，围绕着的是楠雨身上清晰的酒味，掺杂着她身上的香味，是另一种带着名为诱惑的气息，让谢之熠握紧了手。

就这样一人仰着头，一人眼眸向下，在这不算浓重的夜幕下望着彼此。

“好想再醉一点啊。”楠雨说道。

谢之熠松开握紧的手问：“醉了的话，你要做什么？”

“我想抱抱你啊，毕竟我们都好久没见了。”她回。

“你已经醉了，楠雨。”

很普通的名字从他口中说出来，总是格外的好听，这是楠雨从十五岁起就发现的秘密。

也是她动心的那一年。

“醉了的话，我能抱抱你吗？”她问。

“现在不害怕了？”

“怕，但是我好疼，哥，让我抱抱你吧，可以吗？”她抬手攥紧谢之熠的衬衫衣袖，仰着头一遍遍问他，“让我抱抱你吧，好不好？

“不可以。”楠雨听到他是这样回答自己的，抬起的手无力垂在腿边，她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

“但你可以亲我，就像以前那样。”仅是半分钟时间，楠雨从天上落到地上然后再回到天上。

可以亲我，可以亲我，可以亲我……

这句话在她脑海中循环播放着，耳朵有点热，脸也热，但是她顾不得这么多了，楠雨踮起脚就要去亲他。

还有一指距离时，理智瞬间回拢楠雨停了下来，踮起的脚回到地面，“我不能亲你了，不能……”

她向下垂去的手被拉住，身子向前埋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楠雨，之前的你可不是这样，对我不是想亲就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现在不亲那是想做其他的？”他说话的声音透过胸腔传递到楠雨的耳中。

“那是以前，现在不行了。”楠雨在他怀中呢喃道。

谢之熠就这样抱着她，“既然知道不行，那为什么要说还会想我，想抱我心还会疼，嗯？”

一个疼字，楠雨知道自己刚才和棠映说的那些他都听到了。

“你呢？哥，你会疼吗？”她不答反问。

那双看着谢之熠的眼睛带着太多说不明的情愫，有眷恋，有爱慕，有心疼，还有那望不到头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