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今天下雪了。xinghuozuowen”
301四个人走到沁园门口, 天忽然飘下细细碎碎的雪花, 艾静来自沿海冬季也在十几摄氏度以上的城市, 看见雪立即兴奋, 一边拿手机调至拍照模式一边说:“我要发个朋友圈再给爸妈看看。诗玥,你今天穿得很适合拍雪景,要不要我帮你拍一张?”
郑诗玥来自北方,却还是笑着走出室外,对镜头笑起来。
许小陌一脸冷漠,站在原地等。
梁映真将羽绒服后带着毛边的帽子竖起来盖住头顶,是纯白柔软的长毛, 将她的脸衬托得更加精致玲珑, 艾静见了嚷嚷着说绝美非要给她也拍一张。
拍完后四人朝建筑学院楼的方向走去,临近期末,郑诗玥和艾静在抱怨复习的辛苦, 学霸许小陌一如既往没怎么开口。
梁映真时不时插几句话, 聊期末复习的资料,四个人在天空摇曳而下的细碎雪花中一路前行。
最近一个多月日子过得很平静,平时上课做小组设计课题, 周末偶尔回珞雪山与韩真佩玩或逛街, 再偶尔地做回傅太太和傅审言一同出席宴会。
那个人没再出现过。
梁映真心里总记挂着他和石蕾对自己的态度, 某次在校园里偶然碰见石蕾,想去跟她聊一聊却被她无视,不搭理她就走了。
转眼一个多月过去, 建筑系期末复习任务很重,她近来和韩真佩都很少约出去玩,周末也在家里复习功课,忙碌起来,渐渐地就把这事忘了。
今天交上期末的设计模型后,便没有课了,只待接下来两周的期末考后,正式进入寒假。
“映真,东门外开了家新的豆花汤锅店,晚上咱们一起去吧。”
走出建筑学院楼,艾静转头问她。
梁映真含着歉意说:“不好意思哦,晚上我要和老公去一个宴会。”
艾静叹气:“好吧,只有我们仨去了。”
郑诗玥闻言羡慕地看着她:“太幸福了你,哎,我们毕业后还要苦哈哈地读研或更苦地熬夜搞设计呢。还是你这样最好,上大学纯属兴趣,一点儿压力也没有只有学习的快乐啊。”
上大学近一个学期,她们三个虽没再见过梁映真的丈夫,却是常常见到来接她的车,车都有好几辆不同的款型,梁映真没有说她们已经将她认定是豪门美貌阔太。
艾静附和:“就是就是,真是幸福啊。”
梁映真微抿了抿唇,其实回到校园后,她更羡慕她们,偶尔她们会讨论未来是读研或直接进入设计院、房企,一个个设计院和房企的名字如数家珍道来,自然也会提到明科。
每当这时,就有些插不进话。
之前和傅审言说好,毕业后生宝宝,想反悔往后推估计是不行的,傅审言对她上学的态度似乎也只是为了满足她当时失忆内心空虚,并没考虑让她凭借设计能力去做设计。
这一学期下来,偶尔因为设计留在学校和小组成员讨论至深夜,回家时他明显不悦。
要是她想出去工作,大概他不会同意。
梁映真有时想起这些会有点苦恼,是不是她想要的太多了,艾静说她的人生已经是别人梦寐以求的终点,还想要一点追求实现一点价值会不会是贪心太过?
回到寝室后她跟三位室友道别,便赶到南门上车回到傅宅,换上礼服上妆,等一切搞定,傅审言刚好从傅氏回来。
她提着裙摆从电梯里出来,傅审言身量挺拔站在客厅,朝她微屈起一侧小臂,她笑着挽住,两人上车,过了大半个小时抵达今夜的宴会厅。
宴会厅在蒋家名下的高端酒店,布置得光华奢丽,无一不是精心巧艺,眼熟的面孔一个个上前,梁映真挽着傅审言,优雅微笑,偶尔说上几句。
“今晚订婚的新娘叫什么名字呀?”
她小声问,只记得傅审言提了一句是冯家的千金,堂嫂冯梓淑是新娘的姑妈,两家也算是亲戚,她却记不起这个人。
傅审言:“冯佳书。”
“哦。”
大脑还是对不上这个人的脸。
不过她抽空瞥见韩真佩的身影,跟傅审言说了句去找她,就松开手小步走去,韩真佩见着她特别开心,一边笑一边抱怨:“哼!说复习期末特别忙不跟我玩,哦,跟你老公出来应酬就有空啦?”
“新娘是堂嫂的侄女嘛,亲戚订婚是大事,当然要来嘛。”梁映真笑着挽住她的小臂,小声问,“我刚才在门口见到订婚照了,好奇怪啊,我参加这么多次宴会,记得新郎为什么不记得新娘呢?她平时都不出来吗?”
问问题找韩真佩就对了,韩真佩眼睛瞬间焕发起八卦的神采,小声再小声地透露内幕:“冯佳书啊,去年在沈老寿宴上和男朋友私奔了,前阵子才被找回来呢,具体怎么样不清楚,喏,现在就要订婚了。”
沈老寿宴?
说起来也是大半年前的事了,梁映真回想半天,还是没有印象,听韩真佩说她私奔被找回来,不知怎的却心疼起那个男朋友,被拆散后女朋友就要另嫁他人。
“她男朋友好惨哦……”
“冯佳书也惨啊……”韩真佩撇嘴,微笑着唇面压平用气音嘀咕,“冯家人特别现实,跟封建社会没区别。哎人和人真是得比一比,我哥瞬间都眉清目秀起来了,逼我相亲还不至于逼我结婚,我不点头他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梁映真注意转回她身上:“对哦,你最近又见了谁啊?”
“你还记得关心我啊,没良心的家伙。”韩真佩朝某个方向扬扬下巴,“那边穿灰格西装的男人瞧见没,上上周刚见。”
梁映真定睛看了看:“挺帅的啊。”
“太瘦了!我喜欢MAN的。”
手包里手机响了,梁映真拿出手机朝傅审言的方向望了一眼,他微晃手机,她点点头,一边放回手机一边跟韩真佩玩笑:“下回让你哥给你找一个健身教练,绝对够MAN。”
回到傅审言身边,傅元白从容迈步走来,孑然一身并无女伴,还是之前的温文儒雅气质。
“三叔。”梁映真叫了他一声。
傅元白朝她笑了下:“六月雪还活着么?”
“好好的呢,三叔放心吧。”她扬起笑。
傅元白点头:“还好,我就放心了。”
他目光又看向傅审言,两人语气轻松地聊了几句近日国家经济方面出的政策,末了傅元白再次看向梁映真:“你今年……我没记错的话,二十三对吧?”
梁映真笑着点点头:“春天就二十三了,三叔记性真好。”
“哦,准备什么时候要孩子?”
梁映真笑容微滞,微红了红脸,抿唇不说话,傅审言淡淡道:“她刚回学校读书去了,过两年再说。”
傅元白微笑:“上学是不错,审言你年纪也不小了。”
傅审言微颔首:“三叔说的也对,能尽早肯定尽早。”
直至订婚宴结束,回到车上,梁映真心里还想着这段小插曲,看向旁边。
傅审言闭着眼睛,窗外路灯的光影不时扫过他隽永锋利的眉眼,她慢慢坐过去,头靠在他的肩头,他的手掌一动,握住她的手。
“那个……”
“嗯?”
她忐忑小声开口:“你是不是还是想…早点要宝宝啊?”
“大学会让你上完,不用担心。”他抬手摸摸靠在肩头的脑袋,“大五课少,你不用出门跑实习和申请研究生,怀孕比较轻松。”
“……”安排得明明白白。
她仰起小脸还想说点什么,见他闭着眼睛眉心微蹙,似乎又是很疲惫,她忍住没有出声,靠在他的肩头,想人生终点模式是不是真的那么好呢?
她还这么年轻,人生却到了终点。
-
入冬后江城厚重起来,今年有些怪,往年下雪不多,今年却像北方一样没几天便会降下一场雪。
笔直宽阔的大道积雪清理干净,路边停下一辆车。
谢征下车,程越站在车边,灰色长款大衣裁剪得利落,衬出清瘦修长的身形。
谢征和他一道朝写字楼走去,出电梯后在刚装修完的工作室环视一圈,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参观,赞叹道:“效率很高啊,回国才一个多月就装好了,用的环保材料吧,也没味道。”
程越淡淡笑了下:“你是建筑师,是不是应该先评价室内设计,怎么关注材料去了。”
谢征玩笑道:“程大建筑师亲自设计的工作室,还用我评价?对了,改天你邀请赫尔佐格老师过来,让他跟你站在门口合个影,照片往墙上那么一贴,又是一波宣传。”
程越笑了笑。
偌大的工作室还没开始运营,两人坐在沙发上,程越在茶水间的冰箱取来两瓶水,两人聊了会天,主要聊赫尔佐格先生这次来中国担任主设计师的运动场,是中国准备用作冬奥开幕式的建筑。
聊着聊着,话题由谢征转向情感方面,他拍了拍沙发说:“你现在算是中国扎根稳定下来了,回头是不是该找个女朋友了?”
“你现在不也单身?”
“我跟你情况不一样,我又不是没谈过,就是这次空窗期长了点儿,算算有一年半了。”谢征摇头,“你是不知道现在女学生胆子多大,大一的问着问着题就表白了,才十八岁!我是时候该找个女朋友了,小孩儿太烦人。”
程越垂下眼睛:“我谈过,只是……分手了。”
谢征心里叹息。
之前在国外时倾慕程越的女孩不少,他没有接受,后来旁人好奇问起,他便说还喜欢以前的女朋友。
旁人都当他刚分手没走出来,一不留神几年过去,程越竟是真的单身至今。
谢征自然不会去戳他的伤疤,看了一眼外面夕阳落下的天色,转移话题:“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先过去吧。”
两人坐上车,程越拉起安全带扣好。
谢征看着他扣安全带的动作,问:“你怎么不买个车啊,平时打车来打车去多麻烦。”
程越低声说:“习惯了,我不开车。”
“你就拿我当司机使唤吧。”
谢征笑着启动车,跟着导航驶向位于江城东岸一处半岛的扶月湾,开上通往半岛的跨江大桥时,掠动的江面被如血的夕阳晚霞照出一片炫目的粼粼波光。
踏进扶月湾时,有侍者上前想确认是否为本会所会员,大堂另有一个男人挥手示意侍者下去,他朝两人引路时自我介绍道:“我是裴镛,算是这儿一小股东,傅总跟我说过了,另一位外国友人比你们早到几分钟。”
谢征说:“麻烦了,谢谢。”
会所沿途风景清雅秀丽,十分安静,却处处彰显精致。
自电梯上至五楼,裴镛将两人引至一道门前,推开门,坐在里面的白了半个头的赫尔佐格先生朝两人笑起来。
谢征前年回国后与赫尔佐格先生仅仅见了两三次,和程越则是两个月前还一起在国外,这会和谢征聊得起兴,问他在大学教书有没有趣事云云。
寒暄到中途,包厢的门被推开,走廊里暖黄的光线照入,傅审言和挽着他的梁映真出现在门口,她漂亮的脸上正微微笑着。
程越一瞬间愣怔。
谢征起身介绍:“程越,这位就是老师之前总提的那个师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