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当他死了。maixi9”
果然, 梦境中的男人的确存在。
傅审言眸光微闪,之前他还抱过一丝残念——或许只是单纯的梦境,是映真太想要他出现在她的校园生活而臆想出的幻象。
竟然真有这么个人。
手中摩|挲的钢笔被指骨泛白的手掌握紧,他的声音仍是平静:“当他死了,就是没死了, 那现在人在哪里?他和映真交往多长时间?”
“是没死。”
赵卓丽手微微颤抖地捧起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口, 平复呼吸, 声音是她很少有的漠然:“那个人出国几年了,没出现过。而且映真当初在大学时没有跟同学说家里的事,同学包括她的男朋友, 应该都不知道耀辉是我们家的。你不用担心这些。”
傅审言凉凉地挑起嘴角:“是么。”
赵卓丽微垂下头, 水杯的白雾袅袅升起掩住慌张的眼神,对面的目光总是洞悉一切的锐利,她避开他的视线,低声说:“他们交往没几个月,在映真出事前就分手了。”
分手。
傅审言轻轻挑了下眉,堵在心中的浊气终于散开一些,至少说明两人感情不是无坚不摧, 大概只是小年轻的一时脑热。
不足为虑。
他微微笑了,拉开抽屉取出一份文件,往对面一丢。
“还有一件事, 岳母看看里面的资料和照片再说。”
赵卓丽心怀疑问,拿不准他又卖的什么关子,忐忑拿起文件翻开, 瞳孔猛地收紧!
她立马抬起头看了一眼对面,傅审言气定神闲地朝她扯了扯唇,她的目光牢牢回到手中的文件上。
傅审言唇边虽是在笑,眼里却没半分温度。
他冷冷道:“岳母应该看得很明白了,从翟远的手机里有一条可疑的现在已是空号的号码发来一个邮箱,时间正是映真还被绑架困在西岭那会。你说,这个发来的邮箱是想要什么?总不能是翟远的自拍吧?”
文件短短几页,赵卓丽看完一遍,颤抖的手紧紧捏紧纸页,闻言忽然抬起头,眼睛一下就红了。
“他……他……映真呢!映真有没有被怎么样!?”她焦急失声,倏地站起身朝前倾。
“坐下。”
傅审言盯住对面,目光如炬,嗓音低沉:“万幸她的丈夫是我,要是报警等解救,说不定照片已经流传于地下黑市了。”
她跌坐回座椅,目光失去焦距般看着摊开的文件,低声喃喃:“可是……可是……怎么会呢,她怎么会对映真……”
“文件上写的很清楚,需要我复述一遍么?”
傅审言目光阴翳,一字一句:“你的侄女儿,用她的信用卡买下一个安卓机送给翟远,这个邮箱登录的IP对应的街区离她名下公寓的小区不远,一共在网咖登录过四次,每一次登录的网咖监控录像调出来了,你不会不认得自己侄女儿的脸吧?”
赵卓丽茫然又无助,摇头喃喃道:“没道理啊……没道理啊……我哥走的早,她妈妈改嫁嫌弃她是拖油瓶,是我接她过来当女儿一样养的……怎么可能呢,她对映真一直、一直都是很好的啊……映真小时候险些走丢,还是她——”
“我没兴趣听你们家的恩怨情仇。”
傅审言抬手打断,目光冰凉地看向对面:“我只要一个表态,这件事岳母打算自己处理,还是我代劳?”
赵卓丽忽然清醒一般:“你要对她做什么?”
傅审言凉凉地笑了下:“有意思,你不为自己的女儿担心后怕,反而去担心我要对你的侄女儿做什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怎么可能呢,再怎么说映真是我亲生的,我只是……”只是侄女儿养了这么多年感情不是一时说割舍就可以割舍的。
后半句在男人寒气森森的目光中,赵卓丽没有说出口,咽了回去。
“你的态度我明白了。那么,这件事由我代劳吧。”
傅审言抬起手,清瘦的指骨在微凉的桌面轻敲两下,赵卓丽被沉闷而压抑的两声惊得没再说话。
“岳母,配合我就行。”
-
“太太,你这是中暑了吗,脸色这么差呢。”
一进门,在厨房做下午茶的林妈关切迎上来。
“没事,你忙去吧。”
赵卓丽无力地挥了下手,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受到罪证确凿的图文报告打击后,是怎么回到了珞雪山的梁家,她扶着楼梯的扶手,缓步上楼回到卧室。
取出很久没碰过的老相册,照片上的小女孩细眉单眼皮,笑容恬静,脑里如老旧的影片一样想起去接赵颖思的那天。
其实她的大哥很早之前出去打拼事业,和赵卓丽很久没见过了,上一次见面时赵颖思才两三岁大,白白胖胖的。
再见时胖胖的小女孩细胳膊细腿,小脸蜡黄,却还会朝赵卓丽甜甜地笑,乖巧叫她“姑妈”。
当时赵卓丽的眼泪就下来了,与她的生母交涉后承担一部分大哥死后的债务,将小女孩带回珞雪山,映真才四五岁开心得不得了,拉着赵颖思的手蹦蹦跳跳,欢呼以后有姐姐了。
赵颖思怯怯的,梁启力告诉她,以后这里就是她的家。
她红着眼睛点头,细声细气地说:“谢谢姑父。”
赵卓丽眼泪扑簌簌地掉落,洇湿相册。
她自问没有任何地方对不起这个侄女儿,对映真是十分的真心,对她至少也有九分。
从小映真有什么,她就有什么。
大学毕业后直接进了耀辉,不出五年现在已经是融资部的副总,她还给她买了江城繁华中心区的公寓方便她偶尔加班留宿,还给买了车又给换了车。
珞雪山的梁家总有她的房间。
在这件事前,赵颖思无论是作为侄女儿或养女,也没的说。
映真昏迷的三年里,梁家内忧外患,赵卓丽差点撑不住,是赵颖思一直任劳任怨地陪着她,给她一点在人生至暗时的慰藉。
赵卓丽眼泪流得汹涌,实在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当夜,赵颖思从耀辉加班出来后自己开车回了珞雪山,进入别墅时意外发现平时这个时间应该睡下的赵卓丽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剧。
“姑妈,你还没睡啊?”她问。
赵卓丽拿遥控器点了点身旁的沙发:“过来坐,这个电视还挺有趣的,讲几个男人中年离婚后的生活。”
“哦,好啊。”赵颖思换上拖鞋走去坐下。
电视大屏幕上正好播到一家三口,赵卓丽笑着说道:“这个小女孩是不是和你当初来家里时一样大啊,你那会皮肤黄,现在白净多了也漂亮了。”
赵颖思浅浅笑了下:“是啊,是姑妈把我养得好啊。”
“我记得你来了一年不到,有次出去旅行我和启力在拍照,有人贩子抱起映真就想跑,还是你拼命咬住那人的胳膊才没成。”
赵颖思垂下眼睛:“姑妈记性真好。”
“怎么能不记得?我一辈子都记得呢。”
赵卓丽神情陷入回忆般:“那个小伙子二十几岁吧,活生生让你给咬下半块肉,血流了你一嘴。连你姑父都说,你是映真的福星呢。”
赵颖思却是听不下去了,她的道行没那么深,正要说困了,赵卓丽拿遥控器关了电视,打了哈欠:“人老了就爱回忆,老了老了,也困了。”
“姑妈,我扶你上去。”赵颖思声音温柔。
上楼时,赵卓丽说:“傅元白的慈善晚会那事儿你知道吧?”
“知道。”
赵卓丽顿了顿,暗暗深呼吸后:“我就不去了,腰疼又犯了。这次你去吧,拍卖会上喜欢什么就拍下来,你生日也快到了。”
赵颖思:“谢谢姑妈。”
回到卧室,赵颖思离开房间后,赵卓丽取出一本更老旧的相册,翻至某一页,对着泛黄的老照片上的男人无声垂泪。
半晌,她轻声说:“哥,对不起,没能将你的女儿养好。”
-
江城临水,一条大江直通长江,是南北一条重要运线。
而清凌凌的江水倒映出江城两岸不夜城的灯火,如梦幻的月宫一般令人沉醉,时不时有渡轮为了欣赏江城两岸风光,特意从此绕道而行。
深沉的夜色下,浮于倒映出两岸星河的水面之上的便是今夜慈善晚会的游轮。
梁映真跟随傅审言一同在码头下车时,数道刺目的白光便打过来,很快后面的保镖上前将媒体众人挡开,辟出一条通往登船阶梯的小道。
白光不时闪过,伴随着快门摁动的声音。
梁映真小声问:“还是有人在拍怎么办,我不想被拍啊,要是同学都知道我……太不好融入班集体了。”
傅氏总裁夫人在一脸认真地苦恼曝光身份不好融入班集体的问题。
傅审言侧头看她,扯了扯唇:“拍了也不会发出来,会有人处理。”
登上游轮,是与游轮下完全不同的世界,灯光明亮到甚至能照亮游轮上方的暗色夜幕,入目便是令人炫目的华彩和衣着精致的男男女女,是江城上流最熟悉的浮华声色。
梁映真却不熟悉,少不得有点惊到了,不由自主挽紧身旁男人的手臂。
“这真是三叔公司办的吗,太华丽了,和他家古朴的风格很不像啊。”她小声说。
傅审言不置可否:“大家喜欢就可以,办一个晚宴怎么会让三叔费神?应该是恒宇经手的。”
恒宇……
她想了想,终于对上号——三叔的长子。
傅恒宇说到就到,端着一杯酒和妻子一道过来,笑着端起旁边侍者托盘里的一杯酒递出:“感谢赏脸,堂弟妹今天也是明艳照人,和你真般配。”
傅审言接过酒杯和他轻碰:“游轮的想法不错。”
得到这位堂弟的赏识,傅恒宇虽是堂兄也忍不住满足笑起来:“今晚玩得尽兴,我得去招呼别的宾客了,自家人就随意点。”
傅审言微颔首,和梁映真继续往上走。
沿途遇着不少人,似乎每个人都认识傅审言,有些在沈老寿宴见过梁映真,有些不曾见过,傅审言介绍这是我太太。
梁映真便要跟着微笑。
一路上至甲板,嘴角的笑容都要僵了,大脑同时需要开启极速运转模式,将人名、身份和脸牢牢匹配记住。
终于又送走一对,梁映真悄声感慨:“我太难了,傅太太太难了。”
“累了么,去展板合完影我们进拍卖会场吧。”
“好啊。”
展板在宽敞平坦的甲板上,布置得精妙绚丽,不少人在那儿合影,有合作的媒体在旁边拍照。
梁映真想起来时忘了问的问题:“你为什么会来啊,这个场合感觉不是你喜欢的,又不是重要的商业宴会。”
傅审言扯动唇角:“大公司一般都需要做慈善的大众形象,否则三叔怎么会主动发起?我不做,但出席参加随便拍点东西也是公司的正面形象。”
果然,这才是工作狂人的思维模式。
梁映真心头有点点小失落,还以为是她求他来才破例陪她的呢。
傅审言侧头睨她:“想什么。”
“没什么。”她觉得自己内心戏有点小矫情,没好意思说出口。
“傅总!”
一道沉沉男音在不远处朗声响起。
傅审言淡淡一笑:“高总。”
男人和身边的年轻女人一道走了过来,男人四十出头的年纪、文质彬彬,女人……
梁映真与她对视,两人目光相遇,还是梁菲先轻声开口招呼:“傅太太,上次秀场之后没见过了,您还是光彩照人呢。”
梁映真嘴角笑容有些僵:“谢谢,梁小姐今天也很漂亮。”
高总诧异道:“你和傅太太认识?真是巧了。”
傅审言很轻地挑了挑眉,看向梁映真。
“见过一次,是傅太太记性好,才记得我。”
梁菲抬眼看了看眼睛如盛满星光的年轻女人,视线又在对面男人英俊的脸上停留几秒,规矩地收回视线。
待那两人离开后,梁映真心里理智告诉自己不需介意,但还是忍不住想这位女明星曾经当过傅审言女伴两次呢,像她此刻一样挽着他的胳膊出席晚宴。
理智占据上风,她没说什么,接下里又遇见几个男人和身旁的女伴,其中居然有两个女伴显然认识傅审言,看他的眼神都不对劲。
该不会……
她想起梁菲,于是小声问:“她们……你都认识啊?”
淡淡的,“嗯。”
傅审言简短应了一个字,垂眸见她撅起嘴不高兴了,勾了勾唇,扶在腰际的手掌收紧了些,低下头在她耳边多解释一句:“以前参加晚宴请过的女伴,在江城有点名气的女星就那么些,碰上很正常。”
果然!
过期陈醋喝了一口又一口。
展板合影的人比较多,这会两人走至甲板的栏杆旁,江风徐徐吹来撩起她的长发在半空飞舞。
傅审言自然伸出手,替她理了理头发,别至耳后。
他越好她一想起他之前或许也对别人这么好就很醋,忍了忍,还是别开视线,望向游轮外被灯光照映出的波动的光影。
“女伴就算了,那,”她停顿了下,声音更小更低,“那以前的女朋友呢,你还是跟我说一说吧,要是以后遇上了我…我才能尽量表现得很自然嘛。”
别去耳后的长发又被风扬起,她漂亮的巴掌大的脸被拂乱的长发环绕,出其不意地给整个人增添几分凌乱而纤弱的美。
她问起他的情史,应该愉悦才对,说明在意。
可正因在意,他无法控制地想起在他缺失的十年里,曾经有一个男人拥有过她的心,比起愉悦心里更多的却是酸楚。
傅审言伸出手,替她拂去脸上凌乱的发丝。
“我没有前女友。”
梁映真怔住。
他轻轻将手中柔软的发丝重新别至耳后,看着她的眼睛:“我只有你。”
作者有话要说:傅二是一只纯纯的狗男人√
今天也是日万成功的一天呢,开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