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芝华冷笑一声,终于接过宁安递过来的茶盏:“怎么来这么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待见宁小姐呢?”
“昨夜老爷歇在我那,今日便耽误了。”陈婉宁面上带着笑。
众人沉默了片刻,宁安嗅出剑拔弩张的硝烟味。
敬茶终于结束,宁安带着小离回了自己的院子,乔淮虽在洞房这天给她敲打他,但实际的吃穿用度并没有缺她的。
只是府中的下人惯会看颜色,见洞房花烛夜乔淮都没有进宁安的屋,心中便揣度着这宁安在老爷心中并无什么地位,对她也就不甚恭敬罢了。
小离也常常因为这事儿和其他仆从吵起来,有一次薛珍华瞧见了仆人的怠慢也没说什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容着他们去了。
宁安在这相府中的日子更加举步维艰。
一连几天没有见到乔淮,宁安心中松了一口气。
有些事你知道它终究会来,可就是会盼望那一天来的晚一些。
这天宁安正在屋里看书,门外突然有小厮来传,说丞相要见姨娘。
宁安一瞬间失神,小离担忧地握住宁安的手:“四姨娘。”
宁安摇摇头宽慰得看了小离一眼便站起来走向书房。
推开门后,宁安向门边看去,除了乔淮还有一男一女立于门前。
女子的脸色并不好看,嘴角向下似乎是心情不佳,男子脸上到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
宁安认得,他们乔淮是的子女。
女子叫乔婉漾,自己曾在某次赏花会上与她有过一面之缘,记忆力是个活泼有趣的女孩儿。
男子叫乔学舟,风头最盛的少年将军,年轻、俊俏、战功显赫,城中不少女子对他心怀旖旎。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注视,乔学舟也朝宁安看了过去,两人对上视线。
只是一瞬,双双挪开。
见到来人,乔淮唇角掀起弧度,他朝着宁安扬扬手。
“过来。”
宁安没动,乔淮也不着急,似乎时等待她做着最后的心理挣扎。
乔学舟两兄妹也极有眼色地行礼告退。
宁安终于挪着步子走到乔淮身边,她被一把拽进怀里,下巴微抬被强迫着对视。
“宁安,恨我吗?”
宁安没有说话,他听见乔淮轻笑了一声:“恨就恨吧,但你要记住你现在能依附的只有我了,可懂?”
宁安长舒了几口气,手搭在乔淮的腰上,声音听起来有些闷。
“大人,我懂的。”
宁安感觉一瞬间的失重,乔淮将她抱了起来,片刻后放在了床上,身上的衣物被全数褪去,九月份的天气屋里还算和暖,可宁安忍不住发抖。
今天之前已经设想过会发生什么事儿了,可亲身经历又是一码事。
比起惊慌失措更多地是恶心,父母在感情上一向极为开明,从不要求她用婚姻为家族换取什么利益,耳濡目染地她一生最大的愿望便是找一知心人平淡地过完一生。
可现在他躺在床榻上,身前是比他年长了二十几岁的长辈。
还是杀了他全家的仇人。
想到这儿,宁安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竟是恶心地想吐。
一双算不上细腻的手覆了上去:“你听话我自会好好待你。”
宁安头埋进被子里,眼泪再也忍不住流了出来。
……
宁安咬住嘴唇,手指在虎口初使劲掐着,企图用疼痛做最后抵抗,她一刻也不想沉沦。
“你真让人着迷。”情动时乔淮吻上宁安的发梢。
“我会杀了你。”宁安握了握拳,脸埋在被子里闷声。
“什么?”
乔淮没有听清。
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晌午了,孟瑾动了动,身子酸疼地不成样子,抬起手他看见昨天虎口上被扣破的伤口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血痂。
里衣换了一身新的,看样子已经被清理过了,宁安只觉得一切荒唐极了。
门响了,进来了几个侍女。
“四夫人,您要不要吃些东西?”
宁安忍不住皱眉又摇摇头,几个侍女对视一眼退了出去。
宁安又睡了过去,再醒来汗涔涔地,迷糊中有人在给她额头敷毛巾。
“谁?”
宁安听见小离的声音:“四姨娘,您发热了,奴婢给你换毛巾。”
宁安点点头,道了声谢谢。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干哑地像从太阳底下暴晒了一整天似的。
“呵,老爷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一晚上把宁千金弄成这个样子,以前怎么没见你有这么大能耐。”
一声嗤笑伴着几分嘲讽在宁安耳边炸开,她努力睁了睁眼,看见屋里站满了人,开口的妇人似笑非笑地看向她。
是乔淮的妻子薛珍华。
乔淮不耐地说道:“你有完没完?”说罢,向前走了几步摸了摸宁安的额头:“退烧了。”
宁安没有说话,偏开视线看去,屋里有乔淮的几位妾室,还有乔家兄妹。
丢人吗?
宁安在心里想,她落到现在这个地步还害怕丢人吗?
不过是为了报仇苟活在这世上,脸面归根结底都是可有可无罢了。
几次半梦半醒中,宁安依稀觉得床前有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片刻清醒时她眯着眼看见床前坐的的乔淮的几房妾室和妻子。
“夫人,难道就真要让这小贱蹄子进门,她年纪这么小生得一副狐媚样,稍稍蛊惑老爷一番这后院岂不是要让她搅翻天?”
“二姐姐这话真是难听,一个小姑娘罢了,何必对她这么大恶意。”宁安听出来是陈婉宁的声音。
“你倒是装起好人来了,到时候这丫头夺了你的宠,看你还能不能这么坦然。”
“我还真不怕,有朝一日她像你说的如此,我只会夸她一句有本事……”
“你……”白芝捏了捏手中的帕子,咬牙切齿地从嘴里挤出几个字:“你清高……”
“好了。”薛珍华终于开口:“瞧瞧一个小丫头就能让你们吵成这样,她是留不得的,但不是现在,等老爷过了新鲜劲儿让人除掉便好,一个失去了家族庇护的小宠罢了,掀不起什么风浪。”
轻描淡写地几句话决定了一条性命。
真是应了那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宁安想笑,却连扯嘴角的半分力气都没有了。
她不能就这么死在宅院斗争中,她要报仇,她得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