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影像志 第15章 冷淡

杨桐一路上开得很慢，感觉身边是个车都能把她超了，蹬三轮的也不例外。

没什么多余的理由，单纯就是想慢点见到那个人。

她第一次觉得在肃南开车可以这么漫长，和以前在北京堵车没什么两样。

原来速度的快与否有时候不仅取决于路况，也可以由人的主观意识来决定，想见你的人会以最快的速度奔向你，不想见却又不得不见的人也值得你绕半个城的远路。

让他多受点吹冷风的罪，耗的这点油费又算得上什么呢？

对她而言，多开一会看看西北县城风光也是好的，不然之前都只是随便转转，留意观察的只是一小部分景象。

今天恰好有机会可以漫无目的地随便开，杨桐第一次感受到了秋天的西北除了壮美，其实更多的还是凄凉，是照应着人心的凛冽。

........

杨桐比预料的时间晚到了差不多半小时，快驶进出站口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了一个手提行李箱、穿得人模狗样的男子。

不是郭羽怎么现在到哪都还是这么装，这不是北京也不是发布会，这里没有他需要虚以委蛇的人，穿什么西装.......

虽然离近了发现其实是休闲西装......

但这也很装啊，他难道没有感觉周围的人都在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吗？

他该不会以为投来的目光是赞许吧？

杨桐越开越慢，她是真不想和他再有半分瓜葛，也不想和他靠近。

等到她慢吞吞地在他面前停下时，他也意识到这是杨桐的车了。

杨桐并没有下车迎接他，她能开车来已经是给他最大的脸面了，郭羽也知道杨桐的脾气，有些威风耍耍就得了，过满则亏。

他主动地敲了敲杨桐的车窗，等到她不紧不慢地按下车窗键时，才看着她的侧脸说了话：“桐桐你开一下后备箱，我把行李放进去。”

杨桐没搭理他，默默地把车窗又按上去，等到它全部关闭后，才俯身按下了打开后备箱的按键。

郭羽此刻一句话也没有多说，自己走到车后面去把行李放好归位了。

等到他回来想再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时，才发现杨桐根本没开锁。

他压了压碰了一鼻子灰的火气，又再次敲车窗示意她，大约几秒钟过后，才听到了“咯噔”一声的解锁声。

他吐了一口气，开门上车。

“不好意思啊郭导，最近拍摄太累了，刚才都迷糊到忘记给你开门了。”

刚进门就听到了杨桐的所谓“寒暄”，郭羽听着刺耳，但却也没办法，人家哪句话说得不得体呢？

只是在刻意疏远他罢了。

“没事没事，我不在意的。”他转过身去看着她，“不过你还是继续叫我郭羽吧，我都听习惯了这么多年。”

杨桐没回答他，称呼这种词只会留给以后还会说话的人叫，而她没有想跟他继续交往的打算了，自然也没什么好记的。

郭羽用手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想缓解尴尬，刚才在风中他确实感觉沧桑了许多，不知道杨桐在这里待那么多天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杨桐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悠悠地来了句：“在西北就不适合做头发造型，风一吹就什么都没有了，还是平头最合适。”

平头最合适？她怎么会突然提起平头的好？吐槽他发型不行就算了，干嘛还要加一句平头……杨桐恍惚了，不知道自己怎么在这个时候想起了陈叶。

她心里毛燥燥的，不想再继续停着了。

“安全带，我要开车了。”她回归正常语气，略带几分冷漠地说道。

“好的。”郭羽放弃了恢复自己的发型，最后随手顺了个毛，才侧身去把安全带系上。

杨桐慢慢驶离肃南站这一片区，在恢复主干道行驶时，开始问他正事。

“你酒店订的哪？”

郭羽却是答非所问，一口邀约的语气：“我订了个餐馆，在当地美食榜上排第一，我们先去吃饭吧。”

杨桐无语了，早该想到他有这一出。

“那你的酒店呢？”

他继续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我还没订呢，而且现在也不着急吧，我们吃完饭再说。”

说完就开始抱着个手臂，旁若无人地看向窗外了，明摆着一副别再逼问他的架势。

杨桐曾和他在一起三年多，他心里怎么想的她又怎会不清楚。

他无非就是觉得一顿饭的时间，再不济饭后再努努力，他就能把自己给追回来，所以根本没有订酒店的必要。

也是，他其实骨子里就是自负的，就像他曾经招呼不打一声就抛下她，还觉得是为她好一样，他从来都有自己的理由，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只是可能从前面临的都是小事，那点品质没太凸显罢了。

杨桐这个人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直心眼，反而对人的包容度强，不知不觉也和他度过了几个春秋。

现在想来，只觉得自己识人太晚。

……

这一程杨桐开得很快，一反来时慢慢悠悠的状态。

毕竟和膈应的人在一起，时间自然是越短越好。

没过几分钟，她就开到了店门口。

“这个店离肃南站这么近吗？”郭羽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

“你先下去吧，我去停车。”杨桐懒得跟他说明是她速度快而不是离得近。

“对了你都没问我店名和地址，这是我订的那家店吗桐桐？”

杨桐：我求你了大哥，别再叫我桐、桐、了！

她有预感接下来那顿饭她可能最多只能吃下去几口。

她头朝着前方，目不斜视地回答他：“这家店我吃过，你下去吧。”

郭羽这才下车，还仔细地拿出手机比对了一下，发现确实是同一家店。

刚下去杨桐就感觉空气都舒爽很多，她真想把他甩在这自己回酒店去，不过现实告诉她不行。

郭羽现在在电影行业初露头角，正是事业上升期，虽然他换赛道后和她不是一个片种了，但是总的来说在影视行业，他现在这个地位捏死她一只蚂蚁还是绰绰有余的。

在杨桐还没有做出成绩以前，她得让他体面地回去。

男的都是要自尊的，尤其是他这种曾经丢失过尊严的人，把所谓的面子看得更是比常人更重。

算了，忍一时风平浪静，杨桐你可以的。

她把车停在了上次陈叶停过的地方，随后步行走去饭店。

店门外已经没有人了，想来郭羽应该是已经进去了。

她刚进店里，没想到老板娘竟然认识她，还主动和她搭话。

她讲话热情爽朗，和许多西北人一样：“小姑娘，又来吃饭啦？”

杨桐心里好像被瞬间燃进了一束火把，这漠然的一小时内，终于恢复了点人该有的温度。

她脸带笑意地回答她：“对。”

“小叶呢？是不是又去停车啦？”

看着老板娘眼神中的光芒若隐若现，杨桐一时语塞。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来肃南不过短短几天，但确实很多地点都有陈叶的影子。

“桐桐，在这！”郭羽在不远处的一个座位上叫她。

老板娘看着郭羽若有所思道：“今天不是和小叶一起来的啊？”

“嗯，那是我朋友，我先去了老板娘。”杨桐略带歉意地向她笑笑，然后才走向郭羽那里。

他倒是把杨桐和老板娘的对话都看在了眼里，虽然听不见她们说了什么，不过看起来两个人挺熟的。

等着杨桐坐到对面后，莫名带着酸气地和她说：“你才来这里几天啊，和老板娘都熟到能搭话了。”

杨桐不以为意，郭羽现在心里怎么想她的她一点也不想知道，也一点都不在乎。

只要他别给自己使绊子就好。

“可能因为不久才来吃过吧。”她翻看着手机，轻飘飘地回答他。

郭羽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气愤，或许是因为杨桐明摆着的对他的不重视吧。

但杨桐所作所为让他也挑不出错来，该有的礼节她都做到了，去接他，自己去停车，陪他来吃饭……

无非就是，说话没有看着他眼睛，在她的脸上也没有看到过去的温柔，反而更多的是对陌生人的冷淡。

不，杨桐对陌生人都不会冷淡。

归根结底就是不喜欢他了。

郭羽不想千里迢迢赶来只得到这样一个结果，他觉得只要他肯付出，一切就都有补救的机会。

“我已经把菜都点好了桐桐，都是你爱吃的。”他努力保持着声线柔和，就像他们最初在一起时一样。

都是我爱吃的？杨桐不禁轻笑了一声，话里带了几分讽刺意味：“这是一家地道的西北菜馆，你怎么知道什么菜是我爱吃的？”

郭羽提起这个就来劲了，在一起三年，杨桐喜欢吃什么他还是记得很清楚的。

他自信满满地开口：“你喜欢吃西兰花啊，从前你经常吃，还有绿叶蔬菜，你说减脂，胖了穿礼服不好看。”

他越说越起劲，提到过去好像就在昨天，好像他没有离开过，他们也没有因此分开。

“我还点了清蒸牛肉，还有牛肉粉丝汤，虽然他家羊肉是特色，有什么烤羊排之类的，但是你说过你不爱吃羊肉，你怕膻，所以我就没点羊肉，全点的牛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