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只会影响我修仙的速度 第63章 063 情愫暗生

荆瑶瑶赶到杨婉的居所。

她轻轻吐气，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

结界碎裂的声响在耳边散开，虚幻一闪而过，荆瑶瑶瞬间后撤几步，长剑出现在手中。

她眯起眼睛，观察着前方。

一张纸从高处飘落，轻浮晃荡，就像是廖乾羽一样。

荆瑶瑶收起剑，接住那张从高处飘落的纸张。

“宋姑娘亲启：我家主人已经赶来，在下有要事先行离开。容承之事监察处会自行处理。另外，杨姑娘中了监察处的昏睡散，睡够十二个时辰会自行苏醒，不必担忧。宋姑娘，后会有期。廖乾羽敬上。”

荆瑶瑶面无表情地看完信件上的内容。

随着她松开手中的信件，火焰凭空出现，将那张纸烧得一干二净。

荆瑶瑶走进屋子，往床帏方向看去，依稀能够看到床榻上躺着一个人。

她靠过去，双眸染上银色光泽，自上而下扫视一次。

确定过杨婉没有异常后，她松了口气。

果然不能信监察处的人。

荆瑶瑶的视线落在锦缎刺绣的棉被上。

这一看就是廖乾羽的杰作，药倒人之后还不忘给人盖上被子。真不知道该说这人是贴心还是没良心。

荆瑶瑶呼出一口气，视线落在杨婉安睡的眉眼上，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随着这一次呼吸，她浑身上下的力气瞬间被卸去。

荆瑶瑶扶着木制家具，走向一侧的椅子坐下。

视线环视这个房间，这屋子和她现在住的布置差不多。

她抬起手，符篆飞出，按照特定的顺序飞向房间四角。

荆瑶瑶落下手，冷不丁地笑出声来。

监察处的人已经离开，容承被他们带走，阴柳追随而去，断门内修为最高的门主也不是她的对手，谢青尧的师父和她师父又是故交。

这里没有能够威胁到她的人，这些手段也不知道是在防备谁。

她实在没力气在撤掉阵法了。再说，谨慎一点总归是好的。

荆瑶瑶靠在椅背上，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在脑海里回顾一次。

三个元婴修士在同一时刻出现在着小小的断门。

以断门门主的修为应该感知不到，若是他能够感觉到，肯定吓得够呛。

荆瑶瑶想，这恐怕就是气运的力量。

放眼整个十三洲，元婴修士的数量也不过几千，这一时间居然在这小小的断门出现了四个。

无法描述的时运驱使着他们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参与到当下运势的变化之中。

她听到竹生说，折楠已经回到了降业峰。她觉得这或许也是一个触发的契机，若是她没有阴差阳错得到容承的气运，现在恐怕两个人就已经产生了交际。

折楠被困在监察处本来就有容承从中作梗。

任何的经历在气运子身上都不会是废笔。荆瑶瑶不知道这一年多的时间这位大师姐都经历了什么，但她敢肯定，下一次见到折楠，她一定会感到惊讶。

她想不到那么远的事情。现在荆瑶瑶只想好好的放空自己。

等杨婉苏醒的时间，也是她给自己放松的机会。

荆瑶瑶闭上眼睛。

她没想过很气运之子作对，只是不知道所谓气运，会如何安排两人之间纠缠。

荆瑶瑶进入修炼状态。

意念深处，无尽的汪洋，渡桥横跨其上。

朦胧的身影凝实，荆瑶瑶站在其中，她昂首眺望远方，水天相接，无法划分具体的笼廓。

周遭十分安静，没有半点声响。

荆瑶瑶走上渡桥，只要通过这里，就是进入清静境。

她停在中央，没有继续往过走的打算。

二十依然在休眠中，焦玄也迟迟没有醒来。

她好像在不停地与人对话，可又根本找不到一个真正能聊天的人。

荆瑶瑶闭上眼睛。

她想要一阵风，一阵能够吹散疲倦的风。

意念回应了她的愿望。

荆瑶瑶昂起头，鬓角一丝黑发被风卷起，然后是衣袖，衣摆。

风从四面八方而来，吹往四面八方。

荆瑶瑶顺着着感觉打坐，闭上眼睛，感受着周遭的变化。

这一瞬间，风吹起的不再是眼下这个意念所化的投影，还有平静的水面。

第一丝涟漪在水面出现，然后便如同草场上的星星火点迅速蔓延。

波涛涌动起来，平静不在，这里是暴风雨夜翻涌的浪潮。

荆瑶瑶坐在渡桥上，不时有水花溅射，到最后演变成为一阵又一阵的浪花浇盖在她身上。

女修坐定，无论风吹雨打，不偏不倚，安静地如同石像。

风雨更大了，好像要撕裂天地一样。

荆瑶瑶已经感觉不到任何变化了。

无论是风雨，还是时间，一切都不再重要。

内化之力缓缓而生，外面的世界时间匆匆流逝。

药效度过，杨婉已经苏醒，她从床榻起身，第一时间注意到荆瑶瑶正端坐在椅子上，身上灵力涌动痕迹明显。

杨婉是知道荆瑶瑶卡在瓶颈的。眼下见到她如此，立刻就认识到这是将要突破的迹象。

她甚至顾不上回忆自己是如何被药晕的，主动后退到门口替荆瑶瑶护法。

灵力经由灵根在荆瑶瑶体内凝聚。

这些灵力早就储存在她的身体里，只是被瓶颈限制一直无法冲到更高层的地方。

风雨撬开了一丝缝隙，灵力随即而上，挤压着扩大裂纹。

杨婉的视线落在荆瑶瑶身上。

她知道这是十分关键的时候。但从神情上看，她似乎没有任何的痛苦。

以她自己的修行经验看，除了少有的顿悟，绝大多数的瓶颈带给修士的只有痛苦。

瓶颈是自身极限，想要破开自身极限哪里会是容易事？

可荆瑶瑶表现得太轻松了。

要怎样的天赋才会有如此表现？杨婉心中疑问不断。

她的道侣便是罕见的天赋选手，却也曾被瓶颈困扰，突破时也是万般痛苦。

绝不只是因为天赋。

杨婉想不出答案。

绝念岛的小师妹在短短的时间内带给人的惊喜够多了，谁也说不清她还会有什么造化。

也对。她不由地感慨一声，毕竟是得到桂花仙传承的人，怎么可能普通？

天色逐渐变暗，又亮起。第二个夜晚将要结束的时候，荆瑶瑶周身环绕的灵力有了收敛的趋势。

闭目养神中的杨婉睁开眼睛，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荆瑶瑶身上。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仔细想来，不过是突破筑基初期进入中期，这架势甚至比得上其他修士结丹。

杨婉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她屏住呼吸，朝着荆瑶瑶的方向靠了一步，然后停滞不前。

不是她不想继续靠近。杨婉低下头，她感受到一股推力。

下一瞬，施加在她身前的力量猛地加大，将她朝着相反的方向推出几米，直到后背撞到木桌才勉强停下来。

杨婉眼中错愕还未消除，连忙抬头去看荆瑶瑶，她周身涌动的灵力完全内敛，再察觉不到一丝波动。

杨婉观察荆瑶瑶的修为。令她意外的是，此刻的荆瑶瑶身上没有任何灵力的波动。她看上去就像是个普通凡人，而不是修士。

杨婉也曾见过几个人突破瓶颈，从未有哪一个像她这样。

片刻功夫，她又一次感到惊讶。

不过，这种情况并没有维持很长时间，大概两次呼吸后，荆瑶瑶身上再一次出现了灵力的迹象，波动稳定后，她的修为也正式来到了筑基中期。

杨婉观察着荆瑶瑶。她周身灵力流转正常，没有任何异常，仿佛刚才修为消失是她的错觉。

杨婉不觉得是她看错了，在那一瞬间荆瑶瑶就是普通的凡人。

她实在是无法解释这样的情况，看向荆瑶瑶的情变得越加复杂。

荆瑶瑶从静修的状态中苏醒，她的视线先是落在了地上，然后视角向上移动，落在满脸担忧的杨婉上。

她站起来。

“婉儿。”

“恭喜。”杨婉朝着荆瑶瑶露出笑容。

荆瑶瑶直到她指的是什么。

她低头看看自己，筑基初期到筑基中期其实没有多大的实质变化，唯一的上好消息就是困扰她的瓶颈消失不见了。

荆瑶瑶笑：“突然就突破了。”

她原本只是感觉很累想要休息一下，谁知道阴差阳错竟然晋升了。

杨婉笑了笑，随即收敛起表情。

她说：“监察处的人走了。”

荆瑶瑶想起这事，连忙向杨婉确定：“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杨婉摇摇头：“没什么大事，我担心的是容承——”说到这里，她眼中闪过一丝恨意。

杨度的事情，对于她而言，是无法轻易翻篇的苦涩。

“他被监察处带走了。”荆瑶瑶也很苦恼。

杨婉沉默了一会儿。

容承回到监察处手里她们想要杀死他的机会更小了。若是他苏醒，对于水泽来说，将是一场浩劫。

于杨婉，这是私人恩怨，对于荆瑶瑶这牵扯着横塘数千修士的性命。

这沉默并没有维持太久。

什么都不做肯定什么都不会改变。这些时日和廖乾羽、容宁的相处也让荆瑶瑶和杨婉知道，监察四处和监察处其他部门略有所不同。

在容承苏醒过来之前，她们仍然有机会，绝不能这么早就放弃。

“对了。”杨婉对荆瑶瑶说，“白天的时候，断门门主带着他妻子儿子来过一趟，我说你在闭关，他们就回去了。”

“断忆已经苏醒了？”

“已经醒过来了，看上去状态不错。”杨婉复述她看到的情况。

荆瑶瑶点头：“那我去见见他们。”更多的，她想要和贺佳夫人见一面。

荆瑶瑶知道，她一定能从贺佳夫人那里得到一些和容承有关的讯息。

荆瑶瑶下午的时候见到了断门门主。

听说她闭关结束，断门门主急急忙忙送上贺礼，空余时间与她见面。

这一次也是全家齐上阵，除了断宏，贺佳夫人和断忆也在场。

荆瑶瑶先是看过断小公子。银色光芒从她眼中淡去，她已经看出他只是因为刚从昏睡中苏醒有些虚弱，这时候还不适合修炼，应当和普通凡人久病初愈一般，慢慢调理，直到身体逐步恢复。

感谢的话语都差不多，荆瑶瑶的注意力有意无意地落在贺佳夫人身上。

比起前几天的冲动易怒，断忆苏醒之后，她的情绪稳定了很多。

荆瑶瑶替断忆诊疗那一天，她甚至想拔剑杀死她，现在断忆苏醒，她居然能安稳地和自己坐在同一处空间。

荆瑶瑶心中判断，除了因为独子苏醒这个重要原因，恐怕也因为贺佳夫人其实知道容承已经被带离的事情。

断忆见荆瑶瑶的视线又一次落在贺佳夫人身上，再三犹豫之下，还是开了口：“宋小友，当然冒犯之事，我在这里代发妻给你赔不是了。”

听到他的声音，荆瑶瑶回过神来：“不是……”她话音还未落下，就听到贺佳夫人冷哼一声。

“用得着你代劳？”她迎上荆瑶瑶的视线，“这位道友，你看起来有什么话想要和我说，不如我们一起，到我的住处好好叙一叙？”

断宏一听到两人想要单独相处，连忙阻止。

荆瑶瑶却抢在他之前开口：“好啊。贺夫人爽快。”

贺佳白了断宏一眼，她弯下腰，用秘法向独子说了几句话，便领着荆瑶瑶朝着自己的住所而去。

贺佳夫人在断门拥有一处独立的院落。距离中心位置有一定的距离，胜在僻静。

“这位置是我自己选的。”贺佳夫人见荆瑶瑶四下观察，也不隐瞒，“从这里出去，飞行两里，便是整个断门防护阵最薄弱的地方。你若是想要逃，从这里肯定是最方便的。”

荆瑶瑶一凝：“您担心我对您动手。”

“这倒是没有。”贺佳夫人邀请荆瑶瑶上座。

“只是多嘴提了一句。”

荆瑶瑶：“监察处的人就是从这地方离开的吧？”

贺佳夫人笑了笑，没有回答。但她的神情举止已经给了荆瑶瑶答案。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儿子是因为失魂才昏睡不醒。之所以拦着自己替他诊断，估计是害怕断忆苏醒。

因为贺佳夫人也很清楚，自己的儿子被容承选中，成为了备用的躯体。现在断忆苏醒，容承被带离，她的顾忌自然解除了。

贺佳夫人沉默了一会儿。

“看起来你并不知道。”

荆瑶瑶抬眸。

“带走那人的是监察四处的人。”

荆瑶瑶压下唇角。

“哦？”

贺佳夫人对上荆瑶瑶的视线：“监察四处的指挥使，复姓徐离。”她的声音不浓不淡，但仅仅两个字就足以胜过千言万语。

徐离。

荆瑶瑶心中一惊。终于明白为什么所有人提起监察四处的神态都很古怪。

徐离是古姓，在七洲六府中独占一府。徐离是家族，但也可以说是天下第一宗门。

荆瑶瑶自然不会忘记还有一枚刻着徐离的令牌正安静地躺在她的如意袋中。

这令牌和劫鸟兽的人有关。

鸟兽，监察处，徐离，冥冥之中，这一切都有所联系。

“徐离？”

“徐离府的嫡系小姐。”贺佳夫人说。

她出生的宗门在百宗中，以贺姓为主导的宗门悟参阁是百宗二把手。可即使如此也绝不敢在徐离家族的修士面前多说一句好。

“您告诉我这个……”荆瑶瑶有些拿不定主意。

她感觉，贺佳夫人这个举动是她个人的意愿。她身后的势力态度依然不明确。

“姑娘显然是知道容承身份的。你进入断门，为的不就是这个吗？”贺佳夫人毫不留情地戳穿荆瑶瑶。

“虽然不知道宋姑娘到底和容承有什么仇恨，但在这一点上，你和我是一样的。我家里人选择了监察处，但我不想帮助一个用孩子威胁母亲的人。”

“你是故意把容承交给了监察四处……”荆瑶瑶点出关键，“不，你是将他交给了徐离族人。”

照顾和监视容承恐怕是贺佳夫人母家交给她的任务，而容承用孩子威胁一个母亲，这使得贺佳夫人产生了想要除掉他的念头。

容承灵魂受到重创，已经无法再伤害断忆。贺佳夫人没有了顾忌，她借由监察处之手带走容承，若真的有人追查下来，徐离的身份就成了最好的理由。

别说断门一个小门派，就算是贺佳夫人的母家，也必须要给徐离府的人面子。

“我知道容承为何而来。”贺佳说，“我知道他为什么偏要留在断门，为什么偏选中了我的孩子。老家伙儿们想要押宝在中洲的人身上，希望能靠外头的力量赢下下一次的百宗选举，我可不信任这些外来的家伙儿。老东西们想要保他，我要他死，可我不能亲自动手。”

荆瑶瑶蹙起眉头。贺佳夫人背后的实力是支持容承的。

“我知道他是偷偷来的，我得到命令辅助他，可他却想用我的孩子来威胁我。”贺佳夫人眼中闪过怨恨，“监察四处干涉进来说明监察处已经知道容承的所作所为，监察处容不下背叛。而徐离家族也会知道。”

荆瑶瑶捏紧拳。

还好容承还未苏醒，若是他就这样被人杀了倒也无妨，若是有人唤醒他，横塘将陷入危险。

“你就那么肯定他会死？”

“他本来就在冒险。现在失败了，谁都不会放过他。”贺佳说，“你该应该担心你自己。你斩向泉清的那一招，我大概知道是什么……”

“你当时在地下。”荆瑶瑶说。贺泉清住处的密室，供养鼎炉甚至都是一个借口，真正隐藏的还是容承。当时她就是偷溜进去，用桂花枝附带的力量击伤了他。

“只是一个猜测，毕竟能够让中洲人如此小心翼翼也要获得的东西，整个十三洲也数得过来。”贺佳夫人沉下声音，“我不过是母家送出笼络关系的棋子。别说百宗，仅仅贺家女修，和我一样的都数不过来……没有人会怀疑到我身上，如果他真的死了，也是徐离家族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徐离家族一直在寻常和桂花仙有关的线索。”

“你知道贺泉清做的事。”荆瑶瑶站起来。

贺佳夫人是知道贺泉清和其他修士对银杏她们做得事情的。甚至说，她默许了这些的存在，作为掩护容承的保护罩。

她恨不得杀了容承，又不得不为了血缘掩护他，而掩护他的方式是纵容伤害他人。

可怜可恨。

荆瑶瑶不由得捏紧拳头。

“知道又如何？”贺佳蹙起眉头，她更在意的是荆瑶瑶使用的能力，那让容承都无比心动的能力。可她的重点似乎是其他的。

贺佳扫了她一眼。

突然之间，她似乎明白了荆瑶瑶为什么关注错了重点。

她太年轻了。像她这样年轻的修士，都会有一个错觉，就是觉得自己能够改变世界，能够成为拯救众生的英雄。

所以她看到的是不公不义，而像她这种人，看到的是向上的途径。

桂花仙，七洲六府第一人。那是什么样从存在？

而那些出身地下天赋又差的修士算得了什么。

看在荆瑶瑶救了她孩子的分子上，贺佳夫人难得展现出些许耐心，朝着她解释：“在百宗范畴内，出身决定一切，就算百宗之外，散修也是最下层的。姑娘今日能在次和我平等的交流，不也是因为有强大的师门作为依仗？”

“师门是我的加持，不是我的全部。”

贺佳微微昂首：“你还年轻。”她露出一份过来人的表情，“你很快就会知道，师门几乎决定了你的一切。”

“你想表达什么？”荆瑶瑶站起来，她已经不想和贺佳夫人再多说一句了。

“对于姑娘的感谢。谢谢你，救了断忆。即使你和我没有更多合作的可能，这份谢意不会改变。”贺佳也随着她站起来，“我知道姑娘不日便会离开兰缘镇。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件事提醒你。”

贺佳夫人对上荆瑶瑶的眼睛，无视她的各种情绪。

“宋姑娘，临江府再小也是七洲六府之一，百宗再弱也占据一方。姑娘万事多加小心。”

荆瑶瑶从贺佳夫人居所离开的时候有些浑浑噩噩。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只记得出门的时候遇到了贺泉清。

她只看了那人一眼，就感觉无比恶心，不由地脚步加快，逃跑一样离开。

她似乎还遇到了谢青尧，可那时候她脑子太乱了，实在是没有更多的精力再去维持对外的姿态。

匆匆回到住处，她稍微缓和了些许。

她庆幸自己送走了银杏和小葫芦，可又觉得，她为什么只送走了银杏和小葫芦？

荆瑶瑶有一瞬间怀疑，她是否因为在避免杀戮，造成了恶意的延续？

如果她真的利落一点，杀掉那些人，是不是会更好一些？

荆瑶瑶不敢更深入的思考。

在现代世界，她其实是个极少内耗的人。那时候她总是很忙，甚至都没有时间停下里思考她这样学习，这样挣钱究竟是为了什么。可到了修仙世界，那些她曾缺失的东西，似乎一股儿的涌现，甚至变本加厉，在她的大脑中掀起了一阵又一阵的风波。

以前的世界根本不会思考的事情，在这里变成了无法轻易决断的烦恼。

就像是贺佳说得那样，她确实打算离开断门。

容承已经不在这里，留在这里对她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她当然知道桂花仙的事情会掀起风波。她之所以要杀容承，就是为了避免牵连到横塘，可事实确实，无论她如何想，这件事情都不只是她和横塘的事了。

桂花仙的名声太大了。和桂花仙有关的一切，就是有这样的力量。

容承自以为瞒天过海，可他只是隐瞒了自己。徐离，监察处，这些势力哪一个不是占据一方？哪一个不是只手遮天？

容承本来就是在赌，他赌输了，死是最简单的结局，若是他被拷问，说出横塘……

荆瑶瑶不敢继续往下想。

耳边传来声响，荆瑶瑶连忙起身，却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

“阴柳前辈！您——”

荆瑶瑶很意外，他分明追随容承离开了，为什么又回来？和容承拉开距离，他真的会死。

“监察处的人被人截了。”

阴柳没有任何铺垫，直勾勾地看着荆瑶瑶。

“他们派遣了四个元婴。”他说，“那女修士确实厉害，可她身边跟着两个累赘，若不是他们，说不定四个都会死在她手里。”

阴柳顿了一下，见荆瑶瑶眼中疑惑，提了一句自己的情况：“容承被带走了，我便回来了。”

荆瑶瑶对他对视。

随着与容承的距离逐渐拉远，阴柳的外表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其中最显眼的就是他的眼睛，正在逐渐由清晰变得浑浊。

荆瑶瑶不知道他的视力是否会受到这种变化的影响，阴柳不说，她就算是有苏念的能力也很难看清全部的影响。

“您……”

“她发现了我。”阴柳说，“我打不过那女修，也追不上其他的元婴。算了吧，也许这就是我的命。”

荆瑶瑶张了张口，这一切的变化，也不过几天发生的事。

“您接下来，如何打算呢？”荆瑶瑶的心情很复杂。

此刻阴柳在她面前展现的样子，像是一位走投无路的前辈，可她很清楚的知道，这位前辈随意的掠夺了几百人的性命。

“回垂柳峰。”他偏头，“和竹生一起。”

“那……”这无疑是等死。

“我知道你在思索什么……”阴柳微微昂起头，“我有方法续命，但结局恐怕不好。”

他的视线落在荆瑶瑶身上，虽然现在他只能看到一个十分浅的影子。

“趁我现在实力还在，说不定还能做些什么事情？你是不是想杀了贺泉清？”

荆瑶瑶一愣，她仔细思考片刻，还是摇了摇头。

杀一个人绝对无法解决任何问题，这只是泄愤的做法。

想起杀人泄愤，她突然意识到，眼前的阴柳杀死了很多无辜的人。

“前辈，我想知道，城外的那个小山寨……”

“城外那两百条性命确实是我取的。尸体我也已经处理了。”阴柳回答，“无论有何种理由，我不会辩解，也不认错。”

“您……”荆瑶瑶问，“前辈，这样随意夺取他者性命，您真的不担心有一日会失去对于活着的认知吗？”

这是阴柳从未设想过的角度。

“修士修行为的就是长生。以他人的性命，续自己的长生罢了。”阴柳似乎料及了荆瑶瑶的顾忌，他想说些什么，又觉得自己没有这个资格。

“我不喜欢欠人人情，尤其不想欠小辈的人情。你出手助我，我会还你这人情。”阴柳说。

“前辈不曾欠我人情。”

“欠的。”阴柳却坚持，“你不是送走了两个女修吗？我答应了你，却没能帮上什么忙。你倒是提醒了我，城外多出一处天然的避难所。倒是合适断门内的其他女修。我知道你在思虑，要如何将这门派中被当做鼎炉的修士带走。城外的山寨如今空闲下来，你可以将这些修士都安顿到那里，我会出手为其布阵。”

“前辈。”荆瑶瑶很诧异，他居然还记得这事。

她后知后觉，那时候他展露出的愤怒不是假的。这位漠视生命的修士，在某些时刻，也会真正的感受到愤怒。

“您要怎么做？”

阴柳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在这事情上丝毫没有怠慢，当天就前往城外，替荆瑶瑶张罗阵法的布置，有一个元婴修士出手，这阵法能够规避大多数人的探寻。

荆瑶瑶悄悄地将这个消息通过在她这里诊疗过的修士传递到断门内层受到欺压的女修士那里，如果她们愿意，可以自行前往。

不强迫，纯属自愿。有了阴柳的保证，荆瑶瑶也不担心有人泄露消息，断门内还没有修士能够突破阵法。

断宏也知道了这件事，他虽然愤怒，也什么都做不了。

安顿好一切后，又过去半个月，

荆瑶瑶站在山寨门口，朝着阴柳深深鞠躬：“前辈，结丹后，我会尽快前往垂柳峰，为您解决三魂捆体的影响。”

“希望我能坚持到那个时候。”阴柳勉强露出笑容。

此刻，阴柳的双目已经完全失去清明。荆瑶瑶看不到，其实他不知失去了视力，嗅觉味觉也一遍消失，听力虽然还存在，却也必须使用灵力辅助才能完整地辨识话语。

至于声音，阴柳已经在用灵力说话。

他沉默了很久，轻轻吐出一句：

“我的母亲就曾是这样的修士。”

说完这句，阴柳没有在停留，他必须要出发了。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荆瑶瑶的神情越发复杂。

复杂多面，同出一体，贺佳如此，阴柳也一样。

她判断不出对错。

-

更深露重，夜色涌动。

黑夜之中，一道模糊的影子藏在风中。

断门某处建筑内，贺泉清正在盘坐在床榻上。

他虽然闭着眼睛，却迟迟找不到入定的状态。他想起前些时日里那匆匆一督的容貌。那女修士总是一副冷静自持的样子，突然见到她慌张失神，他只觉得兴奋。

贺泉清睁开眼睛。

他知道，断忆醒了，那女修士要离开了，她马上就要走了，想到这里，他就感觉浑身发痒。

贺泉清在她之后见了贺佳。他们同姓，来自同一个宗门，也算相互监视。

不过，贺泉清的念头更多在荆瑶瑶身上，他说不出有何种地方不对。

他被那份看似亲和又疏离的姿态吸引，见到瞬间慌乱之后，更是发疯一般地想要臣服。

她马上就要离开了。这段时间，她在门派里忙东忙西，带走了很多断门的修士，可断宏那怂货什么都不敢说。

这几日，他一直偷偷跟着她，他可以确定，她真的要走了。

想到这里，贺泉清终于坐不住了。

他必须抓紧机会。

想到这里，贺泉清再也坐不住了。

他提起裤子，匆匆出门。

风极化刃，千万利刃浮现又散去，晚落的树叶悄然落地，与泥地融为一体。

关门的动作还没有结束，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倒下，消失不见。

-

“你杀人了。”

晚归的谢青尧身形一僵，缓缓朝着声音响起地方向看过去。

二师父竹生就立在一侧。他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出现，只是他心生慌乱，根本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师父。”谢青尧垂下头，没有反驳竹生的话。

竹生浅笑，问：“这些日子，见你总是有所思量。我就知道你肯定有心事。”

谢青尧不说话，那一日见荆瑶瑶匆匆离开，他意识到些许不对劲，然后就多留心在她身上，果然发现了有人一直在暗中偷窥她。

不知道为何，他感到很生气，不只是愤怒，而是一种夹杂着无力感的情绪。类似的情绪他还有过一次，那一次是他知道自己的文章被人调换的时候。

“处理的怎么样？”竹生问谢青尧。

谢青尧垂下眼眸，隐藏神情。

“一切安好。”他回应，语调没有起伏，完全听不出此刻心中的真实情绪。

“那就好。”

“师父。”谢青尧昂起头。

“怎么？觉得师父会责怪你？”

谢青尧摇头。

若是大师父或者三师父在这里，或许会叫他给出理由，但二师父不会问这么多。

他就是因为清楚地知道这一点，才会在犹豫了许久后，选择处理掉那个修士。

“阴柳又回来了。”竹生将阴柳回归的事情转告谢青尧。这些时日他一直在城外，还是竹生察觉到他的气息才发现他重新回到了这里。

“发生了预料之外的变故。”竹生失笑，“遇上中洲监察处，无法预料才是正常的发展。”

“阴前辈他……”

“只有用其他方式了。”竹生摆摆手，“我们这些老家伙儿活了这么多年，还是有一些压箱底的宝物的。”虽然不知道会产生什么样都副作用，但肯定比这样直接等死强。

“我们尽早出发。”竹生说，“回青竹峰。”

听到回青竹峰，谢青尧微微抿唇。

竹生注意到他细微的变化。

“你有什么想说的？但说无妨 ”

“师父，徒儿这一次不能同您一起回青竹峰了。”谢青尧知道，荆瑶瑶一定会去重山府，但绝不会随着他和竹生一起。

对话有一瞬间的断档，竹生的声音停顿片刻。

谢青尧垂着眼眸，不敢抬头观察竹生的表情，也不敢去揣摩师父的意图。

自从拜师翠竹三兄弟后，他很少去忤逆师父的意图。若不然，也绝不会听从大师父的命令与降业大师姐折楠共同下山游历。

对于三位师父，谢青尧除了敬重，心中还怀着几分感激。

他本是凡人之躯。按照时运，他该死在朝堂之外。是师父救了他的命，让他活了下来，也正是当年师父点化，他才得以来到十三洲。

谢青尧自小饱读诗书，受传统的士大夫教育，尊礼重义，行为举止都算得上正人君子。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自小就接受这样的教育。违逆师父的意思还是第一次。

“不回青竹峰？”

“师父，我在多在外面历练一段时间。”谢青尧回答。

竹生不在意理由。他露出思索的神情，更多想的是回到青竹峰之后要如何和他的两个兄弟解释爱徒没跟着他一起回山的理由。

他知道那两个家伙儿希望他们唯一的徒弟与降业峰那个天才结合，这样才能获得最好的修炼资源，可现在看起来，有了自己的想法。

“多在外历练历练也好。”竹生同意了谢青尧的请求。桂花仙选中的修士，肯定有过人之处。

他毕竟是凡人修行，比起更多修炼资源、之后双修带来的益处，在意人间情意，倒也正常。他确实该多在十三洲各地走一走，亲身体会一下修真界与凡界的不同，只有亲身经历过，才能有所感悟，这对他的修行也有好处。

金丹是分水岭。

能否顺利结丹才是对一个修士真正的考验。

结丹之后，修士便开始寻找自己的道。将己身之道注入灵物，便能够炼化随着自己修为而不断变强的本命法宝。

寻道，炼宝。对于每一个修士来说，这都是头等大事。若是能够在结丹之前见过许多，悟道的时候也会轻松许多。

“师父不反对你游历，但谢轸，为师提醒你一句。”竹生的视线再一次回到谢青尧身上。

这一次他的眼中多出一丝狭笑，神情放松不少。

“未结丹前，绝不可轻易失去元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