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桥谷雨 第6章 第六章海棠的棠

郑裕满头大汗，喘着粗气，似乎朝左棠走来，然而伸手接过旁边同学递来的水。

左棠心里一动，原来有人给他送水啊。他默默想着。

有时候排队打饭的时候发现旁边坐着郑裕，吃的津津有味，每当郑裕抬头的时候，左棠总是把头撇向一边。

早上进校的时候，郑裕被被司机送到门口两人隔着几米，左棠总会回头看两眼，然后加快脚步冲到教室。

五班的教室在最右侧，一班在最左侧，所以课间都没有偶遇的可能。左棠只能呆在教室里背书，做题消磨时光。

有一次左棠交完作业从办公室里出来，就迎面扑来郑裕，而他身后跟着陈楚年，不知道在喊着什么。

只记得自己差点被郑裕撞到，而他又稳稳扶助了自己的肩膀。说了句“抱歉”就赶紧跑开了。

从那以后，整个高一生涯，左棠再也没有如此近距离地遇见过郑裕。只有在跑操的时候，自己才能远远地望见他一眼。当其他同学都在抱怨学校的跑操制度时，唯有左棠暗自祈祷不要下雨，生怕错过这难得的机会。

高二上学期，学校突然改变了分班制度，规定按照期中、期末考试的排名进行走班。这一消息一出台有人欢喜有人忧。左棠心里清楚，这是他难得的机会——只要自己足够努力，就能离郑裕更近一些。

左棠的排名已经从刚入学时的191名提升到了88名，进步了103个名次。按照这个趋势，下学期他有望被分到二班，而二班正好在一班隔壁，郑裕所在的班级。

为了这个目标，左棠每天早起半小时，连课间都很少出去放松，几乎把所有时间都投入到了学习中。终于，分班结果出来了，左棠如愿以偿地进入了二班。

51名，整体提高了一百九十个名次。

分班的第一天，左棠早早地来到教室，选了一个自认为最理想的位置——靠后门的最后一排。

这个位置并不算多好，但对他来说却有着特殊的意义。因为这里离一班最近，而根据左棠两年来的观察，郑裕每天都会经过这里。

左棠暗自期待着。

他将书本整齐地摆放在桌上，正准备起身去走廊上站一会儿，突然旁边站了一个人。那人随意地将书包放在他旁边的桌上，语气轻松自然：“同学，看你这儿没人坐，我能坐这儿吗？”

左棠抬头一看，认出了他——陈楚年，郑裕的好兄弟，两人从小一起长大。陈楚年长相帅气，性格开朗，是学校里颇受欢迎的人物。

左棠点点头，轻声说道：“可以，桌子我已经擦过了。”

陈楚年听了，立刻露出笑容：“哇，这么好！我叫陈楚年，之前是一班的。”

“左棠，五班的。”左棠简短地回应。

陈楚年眯了眯眼，仔细打量着他：“嗯？怎么感觉你这么眼熟呢？我还以为你是二班或三班的，好像经常看见你。”

左棠心里微微一颤，脸上却保持着平静：“可能吧，学校人不多，多见几次就眼熟了。”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忍不住想：郑裕是不是也对我眼熟了呢？

随着上课时间临近，倒数第二排的位置也有了主人。

“哟！这不是宁宁嘛，怎么也来二班了？”陈楚年一看到来人，立刻来了精神。

仇宁刚坐下，听到陈楚年的话，翻了个白眼，转过身来对他竖起中指，没好气地说：“你能来，我就不能来了？得意什么啊！”

陈楚年撑着脑袋，笑嘻嘻地反驳：“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我可没得意。能来二班，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滚一边去吧！”仇宁懒得再理他，转而看向左棠，语气瞬间变得客气：“同学，我叫仇宁，单人旁一个九的仇，宁静的宁。”

左棠微微一笑，礼貌地回应：“我叫左棠，海棠的棠。”

仇宁眨了眨眼睛，盯着左棠的脸，忍不住赞叹：“你的名字真好听，和你的长相很搭呢！”

左棠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谢谢，你的名字也很好听。”虽然从小到大很多人都夸过他的名字，但他每次听到还是会感到害羞。

仇宁的目光落在左棠挽起袖子的手腕上，忍不住惊叹：“你的皮肤怎么这么白啊，比我的还白！”

左棠笑了笑，轻声回答：“可能是遗传吧，我爸爸皮肤也挺白的。”

仇宁羡慕地叹了口气：“真羡慕，我爸爸怎么就没把我生得白一点呢。”

这时，陈楚年突然插嘴，语气调侃：“宁宁乖啊，咱不羡慕啊。”一副爸爸哄小孩子的语气，他还伸手想去摸仇宁的头。

“陈楚年，你活够了！”仇宁一把抓住陈楚年的手，另一只手掐住他的一层皮，咬牙切齿地说道。

“停停停！”陈楚年疼得挣扎不了一点。

“我就不！”

左棠看着两人打闹，忍不住笑了出来。

“干嘛呢。”

左棠被身后突然传来的说话声吓了一跳，从身后走进来一个个子高高的短头发女生。

她穿着间白体恤，校服外套被她拴在腰间。

仇宁见人来了掐住陈楚年的手更加用力转了一圈，才松开手。

“搬完了?”仇宁问道，说着便站起身让她进去坐里面的位置。

“必须的，轻轻松松。”李娇拍了拍手，解开腰间拴着的校服。

“娇娇，追小姑娘可不是你这么追的。”陈楚年对着被掐出的印子吹了口气。

“追你吗呢，在听见你叫我娇娇只给你撕烂。”李娇抬手给了陈楚年一拳打在他的肩膀上，力道不中。

左棠看着眼前这个身高接近一米八的短发女生，她的言行举止可以点都不娇。

“操。”陈楚年还想嘴贫。

“还在说话！”一声严厉的呵斥从后门传进教室。此时班上瞬间安静下来，说话的，看小说的全部都坐直了身子，包括旁边没个正形的陈楚年。

“一条走廊上就你们班最吵，我从办公室出来就听到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从后背传来。

左棠微微转头，瞥见进来的人是自己高一上学期的物理老师——李胜。

“整个年级就你们班最吵，人隔壁一班都在认真自习，你们班是没人管的了是吗！”李胜拿着物理书朝着讲台走去，啪的一声将书扔在桌上，他双手抱在胸前厉声道:“看我做什么，看书。”

鸦雀无声的教室里，没人敢做出任何小动作。

只因为李胜是学校里出了名的凶。连校长都拿他没办法，研究生毕业教学成果确实不错，就是太多学生举报他说跟老师无法正常沟通，喜欢阴阳怪气，还喜欢叫家长，结果家长到了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一会说着学生的不好，一会说这学生的好。

就连左棠也不太喜欢他。

“操，怎么是鬣狗，我的人生完了。”陈楚年小声嘟囔着。

左棠打开物理书，也小声吐槽说:“我已经没有人生可言了！”

李胜在讲台边绕了两圈，脸上写满了不情愿他啧了一声说:“谁在说话！”

左棠和陈楚年对视一眼:“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哼，就你们班这个学习态度，要是有一班的态度，你们成绩肯定比他们更好。”李胜自顾自的说着，“要是真的有一天打起仗来了，你们是什么！”

班上没人说话，几个胆子大一点的抬头和他对视一眼，有假装很忙的样子。

李胜突然提高了音量:“是懦夫！”

左棠不管他说什么，自顾自的在草稿纸上演算，却听见耳边慵懒的声音。

“那你是什么嘞？”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传到左棠周围。他们悄悄撇了眼陈楚年。

猝不及防的声音再次响起，带有点疑惑和嘲讽:“是汉奸嘛？”

“噗。”李娇第一个没憋住笑出来，她捂住嘴，尽量不让自己笑出来，奈何越努力越好笑，仇宁也捂住嘴忍着没笑。

李胜注意到了后排的动静，看向他们问道:“有什么好笑的。人要有自知之明。”

左棠目睹了全过程，他掐着手心抿着嘴唇想看一下陈楚年在干什么。

一转头只见陈楚年左手放在嘴角压着，以一种诡异的弧度撇这嘴角，两人对视上。

都默契的趴在桌上闷声笑起来。

两人的身体不停抖动着左棠用手按住肚子:“不行，肚子都笑痛了。”

陈楚年小声回应:“我也是。”

左棠坐在边上调整情绪，余光瞥见什么东西在门开晃了一下，转头什么也没看见。

再次转头就看见一只手在前门敲了两下。

一眨眼的功夫，一个戴着半框眼镜的郑裕就出现在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