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桥 第5章 第 5 章

程江乐靠在墙上，往里瞥了一眼，语气淡淡的：“里边等着你呢。”

很长的一个桌子，李月和班主任相对而坐，两人此时沉默不语，但气氛却是悄然降至冰点。

李卓然深呼吸，颇有种鸿门宴的赴死感。

程江乐眉梢微挑，嘴角勾勒出一抹淡笑。

他其实对于讥讽别人的乐趣不大，也没那个心情，就是看到李卓然那惊讶的表情有些想笑。

李卓然往四周看了看，喉咙动了动，直愣愣地站在门口。

“你不进去，”程江乐歪着脑袋，“站这里干吗？”

李卓然还是不动，拧着眉跟他对视着，脸上没什么表情，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程江乐跟他僵持了一会儿之后，背离开墙面，微微弯腰接过他手里头的两大袋子零食。

“嗯？”李卓然也看着他。

“不是让我帮你提东西吗？”程江乐问。

“是。”李卓然好像更不爽了，应了一声后推门赴宴。

程江乐抬眼瞅了瞅他的背影，说实话，这人真挺有意思的，翘课买俩大袋子零食，也是不走寻常路的那一挂。

李卓然进去后，他把俩购物袋放地上，解锁手机，数不清的消息轮番混炸，还没等点进去一条准备回复，一个电话突然飞了出来。

“我靠，你什么时候离开江城的，”刘晓薇在电话那头大口喘着粗气，“我还跑你家找你，差点儿没把我走成残废。”

程江乐捏了捏耳垂，这是找自己兴师问罪来了：“昨天下午走的。”

“哇，这么早，”刘晓薇说，语气还有些低落，“我还寻思着和你去爬个山，拜个庙啥的。”

“我记着南桥隔壁那市，有座山挺火的，”程江乐往办公室瞄了一眼，继续说，“你可以搜搜看。”

“懒得搜，你们南桥有什么好玩的吗？”刘晓薇接着问。

“有座塔，”程江乐皱了皱眉，这才发现南桥好像还真没其他能玩的地儿了，他自己都开始担忧接下来的日子会不会无聊透顶，“你还是别来了，这边穷乡僻壤的，什么都没有。”

“……你是不是不想让我去？”刘晓薇想了想。

“那倒不至于，”程江乐用指尖有节奏的敲击着靠着的墙面，“还是得看你自己，我就提个建议。”

门吱呀了很长一声，他掉头愣了下。

看李卓然那样子，应该被训的快把魂儿丢了，眼神里满是幽怨，死死盯着他，那神情就像是被奸人陷害了，而自己似乎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你怎么了？”程江乐皱了下鼻子，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见你过的太舒坦，嫉妒。”他眼皮耷拉着都快睁不开了。

“你这话说的，真有意思。”程江乐笑的时候会不自觉地皱鼻子，眉眼弯弯，很招人喜欢。

李卓然怔神，这人笑的和小时候一样好看。

“愣什么，拿东西走了。”程江乐把手机揣兜里，身子微微前倾，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李卓然乖乖的弯腰，伸出手提起购物袋。

程江乐刚想开口，猛地看到了李卓然手腕处往上有好几道清晰的疤痕，他咬唇有些吃惊。

李卓然做事挺专心的，丝毫没注意到他的脸色有了明显变化。

“要不我帮你提一个？”程江乐问他。

李卓然点了点头。

他接过一个，颠了一下，很有分量，忍不住啧了一声：“你自己能吃完吗？”

李卓然听不见人说话似的，闷着头一个劲儿的往前走。

李月驾龄大概有很多年了，漂移，超车，躲避都轻而易举的，要不是限制车速，可能用不着五分钟就到家了。

程江乐明明坐在车里，却有种在飞翔的感觉，胃又开始闹鬼，一阵一阵的难受。

十分钟后，程江乐推开车门，踉跄着找了片土地，扶着看起来一推就折的树呕心沥血的吐了起来。

“阿乐你没事儿吧。”李月关上车门，快步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没事儿。”程江乐喘着粗气，好不容易站直了身子，硬生生把“我不吃溜溜梅”五个字咽了下去。

“要是不舒服得说，拖成大病就晚了。”李月关切地说。

程江乐摆了摆手表示自己真没事儿，李月这才不再追问。

回屋后他跑去卫生间漱口，坐在沙发上神情憔悴。

他有点茫然，就看着李卓然进屋换了身衣服，又走到门前把那两袋零食提了过来。

这还没完，他又把手伸了进去，不知道在找什么。

就在程江乐快受不了塑料袋被翻动发出的噪音时，一大盒藿香正气水朝他飞了过来，准确无误的落在自己的腿上。

“给我这个干嘛？”程江乐纳闷。

李卓然看起来挺不情愿的坐在自己旁边，中间空的距离还能再坐下三个人。

要不是这沙发就这么大，可能都得靠线上联系。

“你中暑了自己不知道？”李卓然目视前方，盯着黑屏的电视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哦，”程江乐眯着眼睛看了看屏幕，疑惑道，“要不开机呢？”

他也不知道这人究竟在别扭什么，心思重的根本猜不透。

李卓然往那边挪了下，探出身拿起茶几上的遥控，按了开机。

电视开机动画刚结束，厨房里就传出李月的声音，她说：“来吃饭吧。”

程江乐站了起来，把那满满一盒藿香正气水随手丢在一边，朝着厨房走去。

谁要喝这玩意儿，味道难闻的要死。

李卓然紧紧跟在身后。

很简单的晚餐，很快的解决，临末李月才说：“阿乐，你和丞丞住一屋吧。”

程江乐乖巧的点了点脑袋。

听到和未知的感觉是不一样的，虽然在未知时已经知道了答案，可还是留有一些幻想的空间，但当真的听李月亲口说起，那真的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可其实这本来也改变不了。

不过令他诧异的是，李卓然竟然没有一句不允许自己住他屋里之类的话。

他转头悄悄叹了口气，其实男人的心思也不好猜。

“阿姨，那我先去收拾了。”程江乐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

李月看了一眼埋头苦吃的自家儿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别吃了，你去帮着阿乐一块收拾。”

程江乐连连摆手拒绝，嘴里念叨着“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的”，但李卓然不知道抽什么疯，竟然放下碗筷，越过他走了出去，拖着孤零零在玄关放了一下午的行李箱进了自己屋。

真特么见鬼了，不爽的是他，帮着忙碌的还是他。

等走进李卓然那屋，行李箱里头的衣服已经少了一半。

李卓然正一件接着一件的把衣服套在衣架上，装进看起来还挺空旷的衣柜里。

程江乐刚想说些感谢的话，兜里的手机突然冒出了一个很熟悉的声音，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此时与备注刘晓薇的一个人正通话着：“你……”

刘晓薇听到音儿，扯着嗓门喊了句：“你怎么回事，现在才想起和我通着电话呢！”

“对不起啊，”程江乐舔了下嘴唇，“忘了。”

“哪来的狐狸精把你迷成这样，”女孩咬牙切齿，“那男的比我都好？”

程江乐一怔，这话听着怎么就这么怪呢？

他下意识往男狐狸精那边看了眼，别说，还真挺帅的，有当狐媚子的天赋。

当他再反应过来女孩说什么的时候，已经晚了。

倒是没开免提，可这屋子挺安静的，他也不太确定对方是否听到了这句调侃。

程江乐小心翼翼的又瞅了人家几眼，还在认认真真的挂衣服，大概是没听见的。

他匆忙说了句“我还有事”才挂断了这通给手机立马干欠费的电话。

这姑娘也是，话费多也不是这么个浪费法，老师教的节约全当耳旁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