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桥 第3章 第 3 章

“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李卓然也跟着出来，站在程江乐旁边问了句。

“记不清了。”程江乐说。

“行吧。”李卓然点点头。

程江乐没出声，心里头那股烦躁劲儿怎么也散不去，实在没有什么聊天的兴致。

他把已经燃了过半的烟头掐灭，转身走到店内，抬手把垃圾丢了进去。

八年时间似乎将这段感情变淡了许多。

“李卓然，你自己偷偷溜出来竟然不叫我们！”一个人大老远就扯着嗓子喊了。

程江乐顺着声音看去，这人吊儿郎当的没个正形，扭着蛇步走了过来，身后跟着男男女女四人，那人是领头，刚进来手就往李卓然的肩膀上一撑，还往前凑了凑。

方才距离有些远，离得近来才看清这人长的挺秀气的，跟个文弱的书生似的，那双眼睛很大。

“老卓的朋友？”他扫了一眼，“没在学校见过啊。”

“算是吧。”程江乐身上的不适感突然变的更强烈了。

“那我当你是吧。”这人目光又移回门店外那大部队，瞅了一眼找了个地儿坐下。

程江乐走到刚坐的位子，拿起自己还没喝完的奶茶猛吸了一口，有股怪味直冲嗓子，恶心的想吐。他皱着眉，抬手直接把奶茶丢到了垃圾桶里，一掀门帘就走了出去。

“这么浪费，都不喝完。”身后传来那“漂亮书生”的声音。

“那捡起来你帮我喝完吧。”程江乐说。

他突然听到一声低笑，回头看向还站在台阶上的李卓然说：“那你喝？”

李卓然顿了下，为什么自己也被针对了？

程江乐脸色很难看，从喝完那杯奶茶后胃里头就翻江倒海的，这破脑袋大概和胃连着，让折腾的发晕。

他站在下头，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去哪儿。

脑子混沌一片，思考的速率放缓，他呼吸突然急促了起来，也不知道哪儿口气没呼吸顺畅，眼前突然发黑，脑子嗡嗡的响个不停。

他就觉得身体好重，像是负重了几十斤的铁球，一百八十度大旋转之后直愣愣的倒了下去，他哼了一声，要命了。

“哎，怎么还睡大街上了。”那漂亮书生抢李卓然一步，猛的冲刺到睡着的程江乐身旁，他蹲下来用手拍了拍倒地上的人，“这不你朋友么？你就干看着。”

李卓然站在那人身后深吸了口气，踹了他一脚：“你给我机会了吗？”

张磊哎呦一声，趴在地上：“你踹我干什么！”

“你屁股挺翘的没忍住，”李卓然蹲下身给嗜睡的小少爷翻了个面，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挺凉快的，“大概是中暑了。”

“中暑还会晕倒啊？”张磊有些吃惊。

“你去买药。”李卓然说。

“买药……这真是你朋友啊？”张磊问。

“让你买就买，废什么话。”李卓然扶起少爷，将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艰难的走进了面前的奶茶店里。

他回头看了下不久前张磊身后跟着的四人，竟然一个也没见着。

真是一个也指望不上。

他找了个角落的位子扶着程江乐坐下，不消多时就看见张磊风风火火地回来了。

“你都没喂过我什么呢，”张磊把买的药一股脑塞了过去，又啧了一声，“哪跑出来的病号就享受上了。”

李卓然把小玻璃瓶的盖儿扣了下去，捏着程江乐的下巴就往嘴里灌，“那你坐过来，我开瓶藿香正气喂你喝。”

“算了，那玩意儿太苦了。”张磊像是想到了被药水荼毒的日子，脸皱成了一团。

“苦吗？”李卓然停止灌药的动作，捏着玻璃瓶犹豫了下，伸出舌头舔了下瓶口残留的液体，面部表情突然狰狞了起来，“我靠，这么苦。”

“我还能骗你，”张磊撇了撇嘴，也找了个地儿坐下。

“你经常喝？”李卓然又开始了潘金莲般贴心的喂药动作。

“对啊，”张磊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话锋一转，“那药你舔了一口吧，直接又给人家喝了？”

李卓然没理他，一口气把药水倒的干干净净，朝着垃圾桶一丢，完美进球。

“喝了这么苦的东西都不醒？”张磊趴在桌子上，声音有些低。

李卓然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低头捣鼓起手机。

“怎么闭麦了，你这样搞得我像热脸贴冷屁股。”张磊叹了口气。

“你才知道啊。”李卓然沉迷手机无法自拔。

“没关系，”张磊手撑着脸，慢悠悠的说，“我就喜欢不喜欢我的……”

“那你还挺贱的，”李卓然打断他的话，“当舔狗正合适。”

“靠。”张磊猛地站起来拍了下桌子，走到了靠着窗户的黑色沙发上。

店里被这一声巨响惊的沉默了，坐在沙发上的四人整齐划一的将目光锁定在张磊身上。

“你们什么时候坐进来的？”张磊诧异，他记着自己进奶茶店后，这四个人就没影儿了。

依旧是死寂般的沉默，他们几个目光都呆滞昏沉，像是熬了几个大夜，脸跨的像是老了十岁，这死气沉沉的状态，是个人见了都得跑八里地。

“回学校吧，”李卓然放下手机，指尖敲了几下桌面，“晚课查人。”

“还有一阵儿吧？”张磊问。

“你在外边还有什么事儿吗？”李卓然说。

“那也不想回学校，”甄苒伸了个懒腰，“一想到上课我就头疼。”

李卓然眯眼看着说话的女生，勾唇笑了下：“你不是年级前十吗？”

甄苒捧着奶茶吸了一口，含糊不清的说：“姐妹我天赋异禀，不差这一节课的时间。”

“那我自个儿回去，”李卓然哼了一声，“无聊。”

“你看你，”张磊啧了一声站了起来，“这么扫兴。”

几人都挺厌学的，但还是全起来了，抱怨了两句走了出去。

张磊跟在最后头，刚跨出门槛的脚又收了回来，他回头说了一句：“你那朋友不管了？”

李卓然没出声，掉头瞥了眼。

也没说什么，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站店外，他也不走，点了根烟吸了起来。

猩红色的烟头很快就要燃尽，李卓然手指一松，烟掉在了地上，他一脚踩了上去。

“真是麻烦。”他低声暗骂了句，看了眼走远的几人，又转身走进了奶茶店。

按道理说昏迷一般有个几分钟就该醒了，他有点怀疑这人是不是睡着了。

“程江乐，”李卓然过去推了他一下，“再不醒你可要被落这块儿了。”

少爷没鸟他，像死了一样。

李卓然拧着眉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这倒霉孩子脸色不太好，但长得挺好看，眼角微微上挑，有点勾人。

他记得程江乐小时候长的挺……可爱的，圆脸但是很瘦，可八年没见这人变的有些认不出来了，周身都是阴郁和不耐烦，说话带刺，行事作风更是傲的不像话，好像谁欠他钱了一样，一点好脸色都没有。

他不太喜欢这种气质，看着就难相处。

盯了几分钟后，他有点不耐烦了，又拍了拍程江乐的肩膀，听见一声似有似无的低哼，转身出去了。

程江乐嗓子有点干，吞咽的动作都有些困难。

嘴里头还有苦味，本来现在挺缺水的，那味儿还特上头，有股说不上的恶心。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睁开眼睛就觉得自己好像失忆了，还有这破地儿是哪？

混沌一片的脑子清理起来有些费劲，好一会儿才记起来自己面门拥抱大地的糟糕画面。

身体这么差劲，竟然晕倒了。

他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脑子又是一阵眩晕。

这里是南桥。

现在在奶茶店里。

门外头站着那人是李卓然。

眩晕感渐弱，他走路摇摇晃晃的。

“醒了？”李卓然听见动静回头扫了他一眼，然后继续低头敲击手机屏幕。

“嗯，”程江乐食指戳了戳太阳穴，“谢谢啊。”

“不客气，”李卓然看了眼时间，“我还有事先走了。”

“哦，”程江乐捏了捏耳垂，“我也要回去了。”

“嗯。”李卓然愣了下，感觉有点抑制不住莫名的火气，但又不能真的宣泄出来，毕竟人刚回来，弄太僵也不好。

程江乐没说话，就直愣愣的撞上李卓然的目光，干瞪了一阵儿。

这人莫名其妙的，突然就不爽了。

他懒的猜对方心思，很洒脱的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