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顾澈裕看向门外,“去见见另一个‘我’。”
在骗子揭开谎言之前,所有人都不会意识到他是一个骗子。
直到揭开谎言之后,所有人反应了过来,但已经无可挽回了。
“我知道你在门后。不过,这里快塌了,确定不出去聊吗?”
唯一至今还被瞒在鼓里的江眠回头。
绝望首先压在了他的身上,他只是对上了他暗紫色的眸子,就已经被压到喘不过来气。空气像是在这一瞬间全部都抽走,甚至让江眠忘记了呼吸。
“月见秋雨?”
被称为月见秋雨的青年歪了歪头,双眼不正常的一直睁大到某种临界,眼底是无机质的泥潭。他像是想要给江眠一个回应,勉强勾起了嘴角,尽力笑起来。可这抹笑,被那双可怖的眼睛衬的更为渗人。
“都是你做的对吗?”
月见秋雨一步步走到顾澈裕身前:“我的一切,全部都是被你预料到的……我所谓的亲人,我喜欢的人,从来就没有承认过我,对吗?”
顾澈裕眼中却是可以腻死人的温柔。他轻轻抚上了月见秋雨的脸。
“你忘了吗?”顾澈裕道:“这一切,都是你自己要求的啊,心铃。”
心铃两字就像是一发利箭发射,穿起了所有被遗忘在角落里的细节。
月见秋雨和顾澈裕一同回到了十一年前的ICU手术室门口。
“当年发生了什么,你不进去看看吗?”
手术室外,是焦急等待的布莱斯夜塔。
(布莱斯夜塔作为学钢琴的人,他的听力异于常人。
他听到了——
象征着生命的‘滴’声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刺耳的警报声。
布莱斯夜塔无法形容他那一刻的心情,他无力的跪倒在了地上。
他布莱斯夜塔,什么事没有干过?从小天资过人,喜欢挑战一切新奇的事物。从小到大,就没有害怕的东西。
可这一次,他害怕了。
残酷的现实嘲笑着他的无知,打碎他的傲骨,然后嘲笑着看着他,看着他狼狈跪下的样子。
他跪在地上,双手紧握在一起,抵着额头:
“主啊……求求您……保佑他吧!求求您……一定要救他!”
他的话语支离破碎,拼凑不出半点曾经肆意从容的样子。
此刻,他不再是布莱斯夜塔.陀思妥耶夫斯基。他只是一个不称职的父亲。
叮铃——
‘主’回应他了。给予了顾澈裕一丝生机。)
“现在,走进去。”顾澈裕的声音不容置疑。
月见秋雨僵硬的迈开腿。
顾澈裕却是毫不留情的打开了门,将月见秋雨推了进去。
(叮铃——
铃铛?
叮铃——
这个声音,好熟悉……
好冷……
‘你想活下去吗?’
“谁?!”少年警惕的看着周围。可周围只有灰白一片交杂在一起,什么都没有。
而在他面前的,是一只铃铛。
‘你现在心脏可是快要停摆了。如果你现在真的死掉的话,你门外那可怜兮兮的父亲会发疯的哦。还有你那半死不活的弟弟……’
“够了!”顾澈裕道:“你想要表达什么?你能救我?”
‘是的,我能救你。甚至能帮你找到你的弟弟。’
“代价呢?”
‘给予我独立的人格和身体。’)
月见秋雨不可置信,后退两步,却撞上了身后站着的顾澈裕。
“你知道吗?自那句话之后,你一直在和我抢占身体的主权。”顾澈裕抱住了月见秋雨,双手捂住了月见秋雨那颗不知道是否还在跳动的心脏。
“你几次三番出现,想要抢走我的一切。想要毁灭所有名为‘幸福’的东西。你对人类的恶意,让当时还小的我,怕到浑身发抖。”
顾澈裕的一只手慢慢向上移动,直到虚握住了月见秋雨的脖颈:“但,我可是个信守承诺的好孩子,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要完成。
那我该怎么办呢?”
月见秋雨颤抖着,将顾澈裕剩下的话接上:“你作为异能力心铃的主人,自然对心铃仍拥有掌控权。
于是,你将你的记忆强行‘暗示’给心铃。
不断的告诉心铃,你与他就是同一个人……
甚至在多年后,利用元归恒的‘红线缘’,将自己的灵魂一部分融到了心铃里……”
顾澈裕笑了,像是夸奖孩子的家长般柔和慈爱:“真棒,你终于想起来了呢。
奖励就是,让你回家哦。”
顾澈裕放在月见秋雨脖颈的手猛然发力,另一只手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匕首猛然刺向月见秋雨。
“等等!”
顾澈裕停下了动作,但并非是受到心铃的作用,而是自发行为。因为‘红线缘’切断了他与心铃的一部分‘缘’,所以心铃现在无法控制他。
“你想要说什么呢?”
月见秋雨终于清醒了过来,大颗大颗的泪水落在了地上:“可我不是心铃啊。”
顾澈裕顿了顿,低下头。匕首连带着颤抖。
“我知道。”
再抬起眼时,顾澈裕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犹豫。
“我本想给你一个和我公平竞争的机会。不管是你这些天经历的一切,还是找到爱伦坡,让他书写那个故事,都是为了看你是否有与我竞争的资质——
可我反悔了。”
“所以,为了我的理想,我们两个之间,你必须去死。”
噔——
一道坚冰横在了顾澈裕脖前。
“你当我是空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