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出云遥几乎都是在练习室度过的,每天睁眼钢琴闭眼钢琴,偶尔出云智子会带她做音乐鉴赏,也算是这段时间里比较放松的时刻了。
开学的日子在她的殷殷期盼中如期而至。
她久违地穿上了轻便的校服,和母亲告别后便往学校去了。
刚一迈出出云家的大门,出云遥便深吸了一口气。外面的空气清新极了,一切都是那么有活力。她如同一个刚刚刑满释放的犯人一般,视世间万物,万物可爱,就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新的学年开始了,高中部多了一批新生,虽然冰帝是直升制的,大家大多互相认识,但开学式的时候还是不免有些兴奋。
校长和优秀学生代表在演讲台上讲话,一些按捺不住自己的学生在下首悄悄交头接耳。
出云遥端正地坐着,右手边坐着勉强算是朋友的忍足侑士,左手边坐着她所在的音乐部部长藤原幸枝。
藤原幸枝是个温柔安静的女生,虽然出云遥看出了对方有话想对她说,但两人都不是那种会在这样的场合说小话的人。
忍足侑士则不是,在还不熟悉的时候,出云遥曾以为他是一个相当精明的家伙。虽然他确实相当精明没错,但似乎也继承了大阪人的幽默风趣,平日里又喜欢一些春花秋月的东西,是个相当浪漫但纯情有趣的人。
如果他们现在生活的世界是一本漫画,出云遥觉得忍足一定是一个反差感很强的吐槽役,就像是《○魂》里志村○八那样的角色。
他常常在令人意想不到的时候说一些很好笑的话,也爱调侃人,连迹部有时候都对他感到无语,毕竟迹部是他最大的迫害对象。
忍足侑士自认为和出云遥关系不错,出云遥又是他们队里的“经理”,因此常常会和她交谈,比如现在。
“出云,我给你变个魔术,”忍足似乎想到了什么,没忍住轻笑了两声,拍了拍前排泷荻之介的肩膀,“泷,从现在倒计时一分钟,最后三秒的时候提醒我。”
泷荻之介不耐地推开了他的手,“你自己算,我要等着听部长的发言,一个字都不能错过。”
“噗……好,那不打扰你了。”
忍足似乎在忍笑,肩膀都一抖一抖的,出云遥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深觉这位同学是个傻子。
忍足真的在心里默计了时间,临到还有三秒钟的时候,轻轻戳了戳她的袖子:“3、2、1——”
“啊——迹部大人!”
学生们的欢呼声震天响,出云遥几乎都要觉得连地面都在震动了。
前排的泷荻之介异常不爽地啧了一声,“这群家伙……部长在说什么都听不清了!可恶!”说着他还踹了脚前排吼叫声最大的男生的座椅,早已没了一开始优雅的模样,活像一个恶役:“喂!你这家伙给我小声点!打扰到别人了自己不知道吗!”
出云遥异常淡定地看着这一幕。
这样的事情已经连续发生四年了,她从一开始的惊疑不定到现在的视若无睹,区区小事,不足为奇。
她曾以为泷荻之介是一位非常优雅的人,但这种美好的幻境早在迹部转学来冰帝以后不久就被打破了。
倒是忍足每年都会为这种每年都会重复发生的事情笑个不停,出云遥实在是没能明白忍足到底是被泷哪个举动戳中了笑点。
台下已经安静下来了,台上学生会长迹部景吾开始了他的开学演讲,忍足又不知道哪根笑筋被戳中了,一直闷头憋笑,连迹部的眼神都要杀穿他一百次了都没注意到。
她本想提醒一下这位过分幽默的同学,但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做。她还记得假期的时候时不时就收到忍足在网络上发掘的爱情小说分享信息,最可恶的是他推了一堆爱情小说,没有一本是正经结局的,要么烂尾,要么作者直接失踪不更新了。
忍足同学,希望你今天部活的时候还能笑出来。
出云遥在心里默默为他祈祷。
开学式结束后,学生们陆陆续续回了班级。
出云遥是和藤原幸枝一道回去的。
藤原幸枝不是个善于言辞的人,她温和地笑笑,“还没恭喜你春假时夺得了赛事冠军,这次出国旅行感觉怎么样?”
出云遥不好意思地捏了捏手指,“谢谢部长……”
她愉快地对藤原讲着这次旅途的所见所闻,藤原也静静地听着,不知不觉就讲了很久。
“太好了,”藤原幸枝说,“看来这次的旅行出云玩得很开心呢。”
藤原幸枝柔和的声音总是能让她心绪宁静,她微笑着看着出云遥,就像看着自己年幼的妹妹一样。
“那部长呢,”出云遥不由地问出这句话,“部长春假过得开心吗?”
“我很开心哦,”藤原幸枝笑眯眯的,“在听到出云春假过得不错以后更开心了。”
“部长……”出云遥羞赧地看向了别处,“快要上课了,我先进去了。”
伴随着藤原幸枝的轻笑声,出云遥开启了一天的学习。
一天的课程很快就结束了。
部活的时候部员们商量了招新事宜,准备完一切,时间已经有些晚了。
部员们互相告别各回各家,出云遥则慢悠悠地走去了网球部。
网球部的训练一向很辛苦,等她走到网球部训练场地的时候,部员们还在做着训练。
向日岳人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搭档忍足在一边劝说他把这组训练做完了再休息;迹部在一边和泷荻之介交流本学期社团经费的使用,桦地崇弘拿着记录板写写画画,做着记录工作;剩下的诸位都在认真训练,除了正在睡觉的芥川慈郎。
榊监督一如既往地不在,不过在音乐部她就已经见过他了,他还把网球部需要的资料交给她,让她音乐部部活结束后一起带过去。
出云遥把资料放在迹部坐着的长凳上:“抱歉打扰了,迹部同学,这是榊监督托我带来的资料。”
“嗯,放在那里吧,”迹部点点头,“你去整理一下正选身体检查的记录,和上一次的数据对比一下,记录好交给我。”
“好。”
出云遥和部员们互相问候了一下,便去忙迹部交给她的工作了。
迹部交给她的工作非常简单,她很快就处理完了,她从社办搬出几大箱水分给部员们,分到向日岳人时,她看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死了的红发同级生,就像在看一片水分被蒸发殆尽的红苹果干。
她用谴责的目光望向了她之前看到的拼命劝他训练的忍足侑士,忍足扶了扶眼镜,连连摆手:“别看我,这可不是我干的。”
忍足从同班同学的眼里看出了更深的指责,比如“他这个逃避责任的罪犯A”之类的,他忍不住推了两下在一边无辜大睡的芥川慈郎,“喂,真正的罪魁祸首罪犯A,请你醒来说话,不然我就要被经理当成逃避责任的小人了!”
芥川慈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又闭上,“不要打扰我睡觉……”
“不管怎么说,先把向日君抬到长凳上躺一下吧。”
出云遥伸手比划着,似乎在测量什么,下一秒就在忍足的惊愕中把向日岳人连根拔起,端到了长凳上。
忍足疲惫地望着她。
倒也不是意外她能把向日连根拔起端走的事,网球部的部员早就见识过她的力气和结实的手臂肌肉群;主要是向日缓过来以后要是知道了他被女生连根拔起,会羞恼到炸毛,最后受苦的还是作为搭档的他。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出云遥问。
这边的动静稍微有点大了,远处做完训练的凤长太郎和宍户亮也凑了过来。看到日向的情况,作为向日的幼驯染,宍户也不免有点担心。
宍户皱着眉头:“到底怎么了,是训练量过了吗?”
“那倒不是,训练菜单是反复研究过的,不会超出岳人的承受范围太多,”忍足疲惫地坐下,“你应该去问问慈郎。”
“你也知道芥川那家伙睡着了就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了,到底怎么了。”宍户有些不耐忍足这种藏着掖着的态度。
忍足侑士在心里默默为搭档画了个十字,岳人,真不是我想说的,可大家都在逼问我,为了我的名誉,我只能对你说声抱歉了。
“岳人知道今天要增加训练量,他带了一盒新口味慕斯点心棒来。”
宍户一头雾水:“这和他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有什么关系。”
“为了防止低血糖,他做完训练内容就准备吃,可刚打开就被慈郎一口叼走了,那个瞬间,我甚至以为自己看到了北海道的熊叼鲑鱼,”忍足连说带比划,顿了顿,发现没有人get到他的梗,遗憾地继续说了下去:“岳人因此非常生气,为了平息怒火,他决定看他最喜欢的漫画最新话。”
“然后呢?”
忍足推了推眼镜,“漫画的最新话,他喜欢且很看好的队伍在地区预选赛的时候输给了另一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队伍,他气得要命,连续不断大骂作者二十分钟,可能是有点缺氧,眼前一黑就这样了。”
网球场里,一股死一般的寂静蔓延着。
出云遥神色复杂地看着躺在长凳上的红苹果干同级生,艰难地开口,“向日君……还真是一个热血少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