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自知要求无礼, 可求陛下看在臣忠心侍奉陛下的份儿上,准许臣的请求吧,家中夫人怀了身孕, 胎像不稳,大夫说是忧思过重所致, 近一月来,更是将药当成饭在吃,饶是如此, 精神头也一日不如一日。kanshushen
眼看着,这胎怕是保不住了。
陛下, 臣现下孤苦, 父母妻儿皆抛弃臣, 好不容易和夫人有了同甘共苦的情谊,这般下去,夫人怕是熬不住了……”
说着一个头磕下去, 再起身时眼里已然有了泪花:“陛下,求您让岳父岳母去看看吧……”
时砚觉得这小子是真识时务, 厚黑学那一套没白学, 对着堪称敌人的皇帝跪下去是一点儿心理障碍都没有。瞧瞧这话说的, 一口一个臣, 一口一个母妃, 你还挑不出人家的错儿。
当时为了好看,人家身上还真挂了一个正五品员外郎的虚职,自称臣是一点儿毛病没有。
再有宝贵妃的事儿,皇帝也不能不认,现如今整个京城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这宝贵妃的娘家犯了事儿, 宝贵妃本人也被关在牢里等死呢,可事情能这么说吗?不能。
朝廷要脸,作为新皇帝,不能给老皇帝脸上抹黑,皇室也要脸。
人没吃没喝的时候,面子就是个屁,放出去都不带响的,为了一口吃的,就是和猪圈里的猪抢食吃的事儿也没少干。
可有时候,这在这种吃喝不愁,追求更高层次的精神文明的情况下,脸面比天大,个人的生命,甚至家族的生命,或者整个九族的生命,都能拿来牺牲一下。
所以,礼法上,现任皇帝便要将上任皇帝的面子给兜住了,牢里那个,谁心里都清楚是谁,可嘴上说出来,那宝贵妃,或者说,现在该称呼人家为宝太贵妃,还在宫里荣养呢。
皇帝没有回应,反倒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那你母妃那儿呢?”
哦,不提还好,一提起,人家谢朝舟更有说法了,眼里的泪再是忍不住了,扑簌簌的往下掉,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本人真和宝贵妃有多深的情谊呢,见不得对方受一丁点儿的苦,恨不能以身替之。
“陛下隆恩,待微臣与几位哥哥仁厚,臣等以往多有不便,此事确实不该提起,可现如今,陛下荣登大宝,天下归心,欣欣向荣,万民敬仰,再留着几位老太妃在宫里便有些不方便。”
时砚眨眨眼,这话是一点儿毛病都没有,要是按照正常来讲,继承老皇帝皇位的是他亲儿子,老皇帝的妃嫔一部分用来殉葬,有儿有女的部分,大多在皇宫圈个地方荣养起来,剩下的部分,直接送去皇家寺庙便罢了。
反正皇帝对庶母,都是这么个套路。
可现如今,继承皇位的宗持仙他不是老皇帝的儿子,按照辈分儿来说,他和老皇帝是一辈儿,因此老皇帝留下的那些个女人,一定程度上,都是现任皇帝的嫂子。
这寡嫂和小叔子住在一起,好说不好听。
这点就没人知道吗?当然有很多人心知肚明,但为什么不指出来呢?原因也是明摆着的。
自然是留下当人质的,老皇帝留下的这些儿子,是轻不得,重不得,不能直接咔嚓解决了,也不能将人捧的太高,以免有人打着先帝的旗号,拥趸他们做些什么麻烦事儿。
于是这些皇子的母妃留在宫中,给足她们的体面,面上做的风风光光,辟出一片地方,让舒舒服服住着,安安心心当人质,做给天下人看也就是了。
皇帝也不知出于何种心情,看向地上的五皇子,意外的和对方拉家常:“朝舟啊,你现在住的宅子不过两进,加上你媳妇儿又怀孕了,等家里有了孩子,怕是又要添几个伺候的人了吧,这一来二去,进进出出的,恐怕你那院子都转不开。
咱们今儿不说朝堂上的事,不说皇家的弯弯绕,咱就说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你让宝太贵妃跟你回家住哪儿?
在先帝跟前体体面面半辈子的人,出入几十个宫女太监伺候着,衣食住行样样精致到了极点,闲来无事还要开辟两亩菜园子打发时间,上次你也见着了,你母妃身上穿的衣裳虽然是棉布制成的。
可那锁边儿的线是上好的金线,袖口衣摆都要宫内上等绣娘精心绣上各种暗纹,吃的虽说简单,可那一盘子清炒白菜,用的却是品相最好的白菜,选里面最嫩的一点儿芯子,一亩地也就能出那么一盘子。
更不提其他。
你将她接回家,总不能真让你母妃为了你们一大家子去下地种菜吧?
既然不能,那你将她接回家便不是享福,而是大大的不孝啊,又何苦来哉?你若是真放心不下,每月亲自进宫去瞧瞧她老人家不美吗?
你好好想想再回答朕,你真的有钱有房有粮有人去供养你母亲吗?”
谢朝舟心说,就算我有,我也不能这时候大喇喇的说出来啊,这不是擎等着被人抓小辫子,让我往那个倾家荡产方向上发展呢吗?辛辛苦苦在京城演了几个月的戏,不是白费功夫了吗?
于是他十分委屈的看向皇帝,双眼带着几分迷茫的摇头:“回陛下,臣,臣并无。”
说着膝行几步,直接上前抱住皇帝的大腿,哭的像个没断奶的孩子似的,看的围观的时砚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怎么说呢?
要是他,真做不到这个地步。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也是个人才。
“陛下啊,这可如何是好?臣自小便与母亲不太亲厚,打小见了其他兄弟与母亲亲香的样子便十分羡慕。
现如今这个情况,臣便想着刚好有机会将母亲接回家,可以多和她亲近亲近,也好不留遗憾。”
说着还不好意思的看了皇帝一眼,这一眼看过来,反正时砚是差点儿没噎住,也太他娘的辣眼睛了,眼睛鼻涕一把,全都糊到脸上了,总之时砚手里的瓜子儿,突然就吃不下去了,甚至还有点儿反胃。
只听那人道:“二来,也是臣对陛下的一点儿私下作祟,最近坊间多有传言,不甚好听,臣便想替陛下分忧解难,网陛下能长乐安康。”
真就是一副好臣子的模样。
皇帝最近在前朝见多了大臣哭天摸地,涕泪横流,撞柱威胁的场景,谢朝舟这都是小意思,很能稳得住,他也做出一副深受感动的样子,拍拍谢朝舟的肩膀,亲自动手将人扶起来,还吩咐身边的太监:“去,带你们五爷去后殿梳洗一番,这样出去像什么样子,丢咱们老谢家儿郎的脸!”
五皇子只抱着皇帝的腿不动弹,眼巴巴的看着皇帝,一副十分依赖,全然信任皇帝所有决定的样子。
皇帝便拍拍他的脑袋:“你这孩子,还不相信你六叔吗?等你梳洗后,咱们再好好说说你岳父岳母的事儿。”
谢朝舟这才露出腼腆一笑,跟着大太监走了。
等室内剩下父子二人,时砚将手里的一把瓜子仁儿推给皇帝,将皇帝给感动的不行:“我儿孝顺,有口好吃的都要给为父留一口,真是爹的好儿子。”
时砚看了皇帝一眼,便不打算说他是因为看了谢朝舟的一番唱念做打的表演后,实在吃不下才留着的。
皇帝美滋滋的问时砚:“儿砸,你瞧着那小兔崽子是干什么来了?”
时砚翻个白眼儿,这事情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吗?
“现如今整个京城谁人不知当年老皇帝长寿外加青春几十载背后,跟宝贵妃身后的娘家脱不开关系?
所有人都想从那些人嘴里撬出点儿什么呢!最近这段日子,出入刑部大牢的人都能让刑部侍郎愁的秃顶,一个个都不是简单人物,背后更有无法言说的靠山,就连那些早就辞官隐退的世家掌权人,也忍不住动心了。
前儿个我去牢里瞧了一眼,宝音他们是没少受罪,倒不是说他们受了什么过分的刑罚,而是一拨又一拨,急于想从他们手里得到什么之人不间断的审问,连个睡觉时间都没有,人都瘦的脱相了。
这刑部大牢一月功夫,可比一路跟我从极北之地到京城受罪多了。
加上他们族中人均高手的事实,谁不眼馋?要不是现如今兵权都在我们手中,怕是有些人单是为了那上万高手,早就铤而走险了吧!
那小子不想借着和宝音的这层机会往上爬才奇怪呢。不过到底是有长进了,等到今儿才来。”
时砚从案上放置的一摞暗青色折子中拿起最上边儿的一本,大概扫了一眼,用笔沾了墨,不假思索的在上面写了“已阅”二字,随手置于一边,又翻开另一本,进行着流水工作,几乎不用细看便能批注,一瞧字迹,跟皇帝的一模一样。
头都没抬的吩咐身边人道:“去将宗家夫妻带过来吧!”一点儿不耽搁他手上的动作,不一会儿功夫一摞折子就少了一半儿,非常有速度的样子。
对时砚这般顶替皇帝批折子的行为,周围的太监宫女们一个个却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似的,眼观鼻鼻观心。全都是皇帝的心腹,并不会向外面透露半句风声。
这事儿时砚是做熟了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请安折子,写的也是五花八门,肉麻至极,什么想念皇上想念的睡不着觉吃不下饭,看到一朵花,到了一个地方,说一句话,都能想起皇帝曾经如何如何,夜里想起皇帝还要爬起来去佛堂烧一炷香请求上天保佑皇帝身体健康之类,反正就是怎么肉麻怎么来。
皇帝早就不耐烦这些事情了,拿起另一摞暗红色的折子从头开始翻看,因为是正经折子,随便一个可能关系着成千上万百姓的性命,并不敢马虎,所以看得十分认真。
嘴上还是不甘心道:“罗里吧嗦的,你爹我从小没读过几本儿书,要不是近几年闲来无事硬着头皮翻了些之乎者也讲道理的书,怕是根本就看不懂写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日后一定要改了这帮子人说话拐弯抹角的毛病!至少,那些烦人的请安折子不能继续出现在这里了!”
时砚蘸墨后继续在奏折上批复,态度看着十分散漫,速度那是真的快,嘴上也没闲着:“哟,这玩意儿不改变现如今的官僚体系,那就无法彻底根除。
天高皇帝远的,那些外地为官的,每月不说点儿啥在您面前露露脸,不出两月,您还能想起有他们那一号人吗?
既然人家折子送来了,您不亲眼瞧瞧,人家还以为您对他们有什么意见呢!一个个战战兢兢,吓得要死要活。
这事儿,不是个请安折子这般简单的。”
等时砚将案几上整整三摞折子批改完后,毛笔随意一扔,没骨头似的躺在小榻上,旁边有人轻巧快速的将桌上东西归拢起来,进来人禀告:“陛下,太子殿下,宗家夫妇以及谢五爷在外求见。”
时砚瞧这小太监面露为难之色,摆手道:“有什么直说。”
小太监一咬牙,恨不得将头埋在胸口,根本不敢看上面两人道:“奉命去带宗家夫妻而来的人,还带来丁夫人。
说,说是,说是丁夫人以死相逼,不想和大嫂分开,侍卫们无法,只得一起带来了。”
说完愣是将自己吓的出了一身的冷汗,跪倒在地不敢起身,这宫内宫外,还有谁不知道陛下和太子殿下,都对那位夫人十分冷淡呢?
可即使这样,那位夫人的存在依然十分特别,仅凭她是太子殿下的生母一条,就是陛下也要给那位几分脸面,众人无法,这段时间以来,只能尽量忽视她的存在,当做没这个人罢了。
于是丁挽便彻底成了一个透明人。
时砚和皇帝对视一眼,皇帝道:“既如此,便宣吧。”
意外的好说话,殿内众人心思不由得活络起来,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
谢朝舟是和宗持剑夫妻以及丁挽是一起进来的,几人方才已经在外面碰过面了,但碍于场合不对,没说上什么话。
当然,说话也仅限于宗持剑夫妻单方面想和女婿多交流交流。
不过眼下,这对夫妻早就没了心思和女婿交流,叫女婿想办法将他们弄出皇宫这个天坑的想法。
两人这段时间早就学乖了,一进门就跪下磕头,一点儿没敢到处乱瞧,听到上面有人叫起的声音后,心里还有种诡异的熟悉感,不约而同恍惚了一瞬。
结果起身后不经意的一眼,这对夫妻都傻眼了,眼前这人不是自家小弟宗持仙又是何人?!
两人对上宗持仙的视线,再瞧瞧坐在旁边的时砚,又瞅瞅站在一边儿满眼都是恨意的丁挽,只觉得天灵盖儿都跟着颤动起来。
这,这!这张脸,这般有辨识度,即使化成灰两人也不会认错啊!
心里千回百转,面上似喜似悲,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外人看来,便是这两人得见天颜,愣住了。
旁边有太监呵斥道:“宗氏夫妻,不得直面圣颜!”
一声呵斥将两人拉回现状,夫妻二人快速交换个眼神,时砚也没搞懂这两人到底交流了个什么,好整以暇的瞧着,只觉得这两人的表情有趣极了。
于是他状似无意的跟皇帝道:“父皇,便是这两人从前在折剑山庄克扣我的吃食,损毁我的名声,让我住在荒无人烟的院子里自生自灭呢!”
皇帝非常配合的用眼神冷冷扫视一眼二人,谢朝舟非常识时务的减小自己存在感,和丁氏站在一起当个会出气儿的死人。彻底将宗家夫妻暴露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
果然宗氏夫妻便面色激动的狡辩,打前阵的宗夫人上前一步,神情夹杂着激动惶恐,十分扭曲的上前一步:“陛下,您听我解释,这中间有误会!
我们家从前一直以为时砚是我二弟持仙的孩子,在持仙走了之后便对她们母子二人百般好,可有一日丁氏却告诉我们说阿砚根本不是我们宗家的孩子,是她与人偷情生的,这,这叫我们如何能接受?
我们是出于一时气愤,没拐过弯儿来,才那般对待时砚的,还请您理解我们做人大哥大嫂疼爱弟弟的心啊!”
说着就跪在地上,也不嚎啕大哭,但看面色,让任何一个不知实情的听了,也觉得人家着实冤枉的很,即便皇帝给人家弟弟戴了绿帽子,人家也好好将皇帝的孩子养大了,不仅没错还有几分仁义在里面呢。
这事儿皇帝理亏!
时砚挑眉,段氏这是拿这事儿威胁他爹呢,能这么快反应过来,并未戳穿他爹的身份,所图甚大。
口口声声将他们两口子摘得干干净净,顺便还给他们捞了一个仁义的好名声,反正从头到脚人家什么都没说,但什么都说了,都是丁氏和皇帝的错。
只要今天他爹认下段氏的说法,往后无数岁月里,段氏便能用这个把柄,将他爹拿捏得死死的。
想法很好,可惜过于幼稚了。
要是他们真的害怕被段氏戳破身份,便从时砚归京的第一时间,将折剑山庄满门灭绝不留一个活口了,又不是什么难事,何苦放到今日呢?
时砚轻呵一声,索性踢掉脚上的鞋子上了小榻,随手剥开一个甜甜的橘子塞了一嘴,清香溢满口腔,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歪着,直接对跪在地上的段氏道:“大伯母,事到如今,您又是何必这般委屈自己呢?往日里您可是个天不怕地不怕,说一不二的人物啊!
将一个折剑山庄把持的滴水不露,让侄儿我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硬生生和狗抢了五年的饭食,便是大伯在您跟前,那也是多有尊敬的,何苦做出这番示弱的姿态让侄儿我瞧笑话呢?”
段氏只不说话,人虽然跪着,但她自居拿住了时砚和宗持仙的把柄,一丝恐惧也无,似笑非笑的看了榻上的皇帝一眼,最终将视线停留在丁挽身上:“弟妹,咱们是打小一起长大的表姐妹。
这些年我是如何待你的,你一清二楚,若不是因为那件事,咱们也不会只迁怒他一个孩子,还好吃好喝的供养你,这些你是知道的,对吧?”
反正只要宗持仙还想继续用老谢家的身份当皇帝,虐待他儿子的亏,他就要生吞下去,即使里面包着屎又怎样?
就不信皇位和儿子之间,他会选择儿子,是个人都不会这么傻的,段氏非常相信这一点。
可若要时砚说,他一定会告诉段氏,他爹那是个干什么都没够的人,他会选择全都要!
但眼下不用时砚告诉段氏,因为丁挽本人压根儿就没打算配合段氏的表演,打从进屋子之后,段氏便盯着宗持仙的脸瞧,眼睛里的疯狂让人无法忽视。
也不知她有没有听进段氏的话,站在原地整理了一番破旧的衣袍,又用手理了理头发,从上到下的将自己收拾了一遍。
非常淑女的对宗持仙行了一个礼,眼神含情脉脉。
“二郎,一别经年,本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没成想,咱们之间还有今日,当年我便说过,你和我之间是命定的缘分,任是有再多的人想插在你我之间,那也只是妄想罢了!
偏你不信命,不认命。你瞧,不管你在哪里,是什么身份,只要有阿砚在,你身边的位置便只能是我的,谁都抢不走。
你这人永远都是这般心软,当年你父亲偏袒你兄长没本事,将你挣回来的家产偷偷给了你兄长,你看在一家人的面子上暗地里纵容了好些年。因为我肚子里怀了阿砚,你便对我下不了手。你看,你就是那样一个人。
如今,你还能看在当年的情分上,对我网开一面的,对不对?”
丁挽一开口的时候,时砚便让伺候的下人们都退了,说实话,有些事,他和宗持仙血厚,倒是无所谓,可这些人过一遍耳朵,大概是没有活路的,因此丁挽说了半天,也就现场这几人听了。
但听见了,表面上也不能有什么反应,至于心里各种看热闹的想法,那就不方便表露出来,可这也不妨碍他们将耳朵高高竖起来。
宗持仙显然被恶心的不行,这般多年,他每次见丁挽都觉得恶心,谁敢相信,两人认识至今,他就和对方发生过一次关系,便是丁挽霸王硬上弓,有了时砚的那次。
从那之后,宗持仙真是多看一眼都觉得难受。于是他把玩着手指上的翠玉扳指没说话,将人晾在那里。
丁挽目光无助又凄凉,将视线落在时砚身上,于是时砚非常配合的扔过去一个小镜子,快活道:“嗨,您方才整理了好半天仪容,其实您根本就不知道,您说话这会儿功夫,头皮屑跟纸片儿似的扑簌簌往下掉呢!整了半天全都白瞎了!”
时砚知道丁挽最爱脸面,根本就受不了这个,尤其是在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