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场荒唐的梦。
罗杰感觉自己变成了装在瓶子里的蝴蝶,四肢像翅膀一样颤动,瓶子里很热,**交织。他张开翅膀,想逃离这令他感到无比恐慌的狭小世界,但是很快一股快感将他包围,他抵着潮湿的玻璃璧往上飞,用尽全力,都抵不过一再下沉的**。于是他放弃抵抗,摘掉翅膀,只是不停的坠落,坠落……
早上,他发现自己醒来,在贺松高的怀里。
他们没有回房间睡,就睡在客厅中央的地毯上。身上盖了一张沉甸甸的毯子,罗杰懵了几秒钟,然后意识到前一天晚上他们都干了些什么。
天还没亮,但是在下雪,玻璃房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罗杰感觉自己**在这冰封的世界之中,彻骨的寒冷向他扑过来。手脚冰冷,心也结冰了,罗杰煞白着一张脸,顾不上左脚的疼痛,爬起来跑回自己的房间,关上门,一切都安静了。
他一瘸一拐地回到床上,拉开被子,躲进去,害怕得一直发抖。
不知道在害怕什么,但他的一颗心就跟放在刀尖上磨一样,每跳一下就疼一下,像是一场漫长的刑罚。
他都干了什么。
罗杰痛苦地想,为什么,为什么抵挡不了诱惑,为什么要做**的奴隶。他这样想的时候,又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先思考“为什么会产生**”。这真的是正常的吗。
对着一个男人?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他抱着自己的身体低吼,几乎要咬碎牙龈。
是……是贺松高先蛊惑他的。是他先亲吻他,爱抚他的。
——所以一切都是他的错!
但是,他转而捂着自己的脸,心想这样难道就能掩盖自己的错误吗。
你明明……明明也很快乐的。
他想起贺松高的手,温柔又不容抗拒,他的唇,他的舌头,忘情时候的低语,还有包裹自己那紧致湿热的口腔……不,不要再想了!罗杰像乌龟一样把自己蜷缩在被窝里,发出痛苦的低吟。
到底……到底是怎么了。
他又该怎么面对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罗杰从被褥的缝隙里看见一缕阳光。
天亮了。
他……也没醒吗?这个时候该叫他起来吃饭了吧。
门忽地被敲响。
“轰”地一声,罗杰的头皮炸开来。他来了?是吧,这个房间里除了他俩还能有谁。
他该怎么办?装死?还是干脆冲出去,告诉他昨晚的一切只是个错误?他心里乱糟糟的,脑海中无数个念头闪过来闪过去。
即使面对面了,他又该说些什么呢。
门又响,这次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不耐烦了。
这样逃避也不是办法。
罗杰的心中早已闪过几百种预案,无论哪一种,前提都是要面对。
你应该像个男子汉一样。罗杰在心里为自己打气,然后深呼吸,掀开被子站起来,“来了。”
门开。
贺松高站在外面,两人的目光不期然地相撞。
罗杰的心中一颤,低垂下头,嗫嚅道:“……早。”
“早……”
不等贺松高说完,罗杰打断他,说:“昨晚我怎么回来的?我喝醉了,记不得了。”他说的很快,但口齿清晰,他……应该能听懂吧。
“……”贺松高没有反应。
他、他生气了吗?罗杰忐忑地想,然后又恍然现在不是该顾虑他生没生气的时候,生气就生气吧,他只要死咬住不承认,那就什么事都没有……
“你自己上来的。”他听见贺松高用一种很平静的声音说,“脚还好吗?”
“好,挺好的。”罗杰说着,小心翼翼地抬起头。
贺松高面无表情,看着他的眼神堪称是冷漠:“下来吃饭。”他说,头也不回地下楼。
罗杰一瘸一拐地跟上去,午餐很简单,烤三文鱼烩饭、煎白鱼,一小碟沙拉。
无滋无味地吃了几口,罗杰放下叉子:“我吃饱了。”
“嗯。”贺松高说,慢条斯理地用餐刀切盘子里的煎鱼。
罗杰咬了咬唇,说:“我们,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反正他的腿都这样了,哪里都去不了,不如回国。他想家了。
“你想回去?”贺松高终于抬起头,神情淡淡地看着他。
“想。”罗杰僵硬地转开目光,盯着盘子里吃了一小半的水果沙拉,“我想回家了。”
“哦。”贺松高放下叉子,“我来订票。”
“所以、所以是什么时候回去?”
贺松高沉默了一会儿,说:“明天吧。”
“嗯。”罗杰抬起头,朝他露出一个苍白的笑脸,“那我,先上去收拾行李,明天几点出发?”
“票订好了发给你。”
“好。”
罗杰躲在楼上,连晚饭也是端上去吃的。他怕自己逃避的态度太明显,但又做不到心平气和地和贺松高待在一个空间,只能上楼。他的房间很大,比贺松高住的那间还要大,窗户也宽敞,对着院子。院子里有一个露天泳池,芬兰人喜欢蒸完桑拿后跳到冰水里降温,俗称“冰火两重天”,罗杰第一次看到这个泳池的时候还想着哪一天白天有阳光的时候出去体验一下,现在一点兴趣都没有了。甚至找不到一开始来到这里的兴奋。他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对着白雪皑皑的山谷发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以后还能和贺松高和平相处吗。
他怕自己一看到他就想起那不堪的一幕。
他真希望昨晚自己喝醉了,这样他一切荒谬的行为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唉,多希望时间可以倒流啊。那么他绝对不会让这一切发生,他不会跟贺松高来欧洲,不会让自己对他产生不该产生的感情……不,不对,他没有对他产生那种感情!一切只不过是场幻觉,是那场突如其来的极光,是地磁暴……对,就是这样,地球磁场的扭曲会对人类产生影响,导致他们的心理和行为出现异常……刹那间,罗杰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打开手机拼命搜索地磁暴现象,想找到因为这一特殊现象而改变性取向的先例,但很失望,翻了数十页都没有。罗杰呻吟着倒在沙发上,心想那我大概就是第一例。他这样催眠自己,心里感觉好受多了。
迷迷糊糊地睡着,第二天醒来,要回家了。
他和贺松高在楼下汇合,贺松高穿戴整齐,朝他投去淡漠的一眼:“下来了。”
“嗯……”罗杰心里有点难受,为什么像看一个陌生人那样看他呢——说起来,他们以后还能正常地做朋友吗,恐怕和陌生人也没区别了吧。
这样一想,更难受了。
所以他们为什么要那样呢。
一直到上了飞机,罗杰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没有直达航班,他们在赫尔辛基转了一次机,在国内机场又转了一次,差不多24小时后才抵达阳城。
阳城此时是下午两点,阳光很热烈。终于呼吸到熟悉的空气,罗杰长久低落的心总算是得到了一点安慰。
他们推着行李箱从航站楼出来,贺松高的司机就等在外面,贺松高径直往车的方向走,司机迎上来,帮他把行李搬到后备箱去。罗杰叫住他,说:“我打车回去吧。”
贺松高看着他,有一会儿没说话。
罗杰欲盖弥彰地解释:“那个,你也累了,就不用特意送我,回去好好休息吧。”
司机站在一旁,看看贺松高,又看看罗杰,识趣地走远了一点。
“我自己可以。”罗杰又说,态度很坚定。
“哦。”贺松高说,“那你自己打车吧。”他回过头,没有再看罗杰。司机走上来,拉开后座的门。
“诶。”罗杰叫住他,“那个,我可以请假几天吗?倒、倒时差。”
想到他还是自己的上司,罗杰更郁闷了,伤心得差点呼吸都停滞了。看吧,早说过不能跟自己的老板纠缠不清,搞不好连工作都要丢。到底、究竟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天塌了,这个世界不会好了。
“随你。”贺松高最后说,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老陈发动车子,豪车起步很快,没一会儿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这是又生气了吧。还是根本就不在乎。几乎24小时没合过眼,罗杰又累又困,给自己叫了辆车,司机的态度还很蛮横,不愿帮他搬行李,还说他动作慢害他被后车骂,罗杰懒得理他,缩在后座角落装蘑菇。
现在是他一个人了。他的脑袋里终于开始思考一些只有一个人才好意思思考的问题。
比如为什么贺松高要那样对他。为什么亲他,还、还,罗杰的脸因为羞耻而变得通红,还用嘴帮他……他们同性恋都这么狂放的吗。还是,还是因为,他其实喜欢他?想到这个可能,罗杰的心顿时被一片喜悦的海给淹没。
喜欢……不对,他很快又想到另一件事情,贺松高说过,他有一个喜欢的人,有点像网友的相处模式,只聊天而不见面。
——他不喜欢他。
只是刚好有**,拿他发泄**而已。
他的脸变得煞白,心也莫名其妙地揪起来,有点闷,又有点痛。
靠,为什么自己有喜欢的人,还要对另一个人那样呢。就不怕他误会吗。
不是,现在不是误会不误会的问题,也不是该思考他喜欢谁的问题……呸,渣男。不要脸。罗杰乱七八糟地想了一通,先是把贺松高痛骂一顿,然后又唾骂起自己来,脸跟调色盘似的变来变去。
“你下不下车?!”司机不耐烦地说。
罗杰一惊,这才发现已经到了,他心里有气,顿时就有点冒火,“态度这么差,小心我投诉你!”他凶巴巴地怼司机,这司机欺软怕硬,这时候又不说话了。
他气冲冲地下去搬行李,也不指望这傻鸟过来搭把手了。脚还痛着,他的速度有点慢,搬最后一个箱子的时候,司机急得像是要去奔丧,嗖地一下直接把车开走了。罗杰的手没拿稳,箱子就这么摔在地上,“诶!”他气得要死,对着远去的车屁股破口大骂。
这傻鸟敞着后备箱就开走了,真是个傻X。
骂骂咧咧地回到家,罗杰连衣服都来不及换,随便把箱子扔在玄关上,摇摇晃晃地摸到床上,一头栽下去。
一阵困意向他袭来,他脸朝下,保持着这个姿势睡着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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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 6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