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南瑆一直低垂着头,突然看到有人从身后方走了过来。此人脚步很轻,身上分明还沾染了怀梦草香的气味,只是看阿爹阿娘的神情,却视若无物似的,不禁心里觉得很奇怪。眼角余光所及,发现是那个叫蔺左的紫衣男子。
南瑆心内打个激灵:阿爹阿娘看不见他!!!
南瑆控制住自己心内的害怕和战栗,强装镇定,眼神直穿北宸,看向阿娘,实际却被眼前所见之人的容貌、气度震慑住了。
只见他眉如远山,眼角狭长,眸子漆黑,内中有光,似天河中的星辰璀璨,深不见底,又似莲花出水,不染纤尘。嘴唇略薄,却又显出坚毅和智慧。周身透着一股清冷绝尘的气质,似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万年寒潭,隐约还冒着雾气,底下似乎还结着一层透明的霜花。他习惯左手负在身后,右手轻靠腰间,简直是天生的帝王气度。
乌流有些异能,能感应到不同的族类。此刻,乌流便忽然弓背竖尾,一副如临大敌的备战姿态。
南瑆担心乌流会乱叫,便一把薅住乌流的颈毛,提溜了过来,给它挠痒痒。这是乌流最喜欢的娱乐活动,没有之一。
乌流似乎能感应南瑆的想法,闭上溜圆的碧绿色眼睛,乖顺地躺在她的膝上,一动不动。
北宸面朝南瑆,俯身蹲下去。
乌流感应到了北宸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仙气,颇有些躁动不安,挣扎着要起身,都被南瑆用了暗劲摁住了。
北宸作为三界修为最高的仙,他的隐身术,迄今为止,从未被人识破过。他很自信地蹲在南瑆的面前,面对面近距离盯视着她的眼睛。发现她的眼睛晶莹玉润,是浅碧色的瞳仁,眼睫毛绵密细长,一眨一眨的,就像扑闪的帘子。
他一点点凑近她的脸。更觉她肤若凝脂,眉眼如画,气若幽兰,淡然疏阔,与他平生所见的任一女子皆不同。她看似寻常,实则有着令人目眩神迷的惊世容颜。饶是如此,北宸却依然丝毫不为所动。在他眼里,再好看的皮囊,也不过是虚妄。他的眼神清冷疏离,仿佛眼前看到的,与一块精美的石头无异。
北宸右手聚集了灵力,悄然探上南瑆的头顶。
南瑆心里张皇不已,不禁吞咽了半口津液,心道: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生死攸关之际,忽然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在她脑海闪现,她无暇多想,抱着乌流麻溜起身,假装腿麻,动作不稳,往前一倾倒,便结结实实亲了北宸一口。
北宸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挠了一下,又痛又酥麻。
他一时愣怔住了。
不,他暴怒了。
北宸气得眼睛都直了,心道:她如何胆敢色/诱本座?!
北宸气得想当场把这个色胆包天的女子劈得神魂俱灭。他守了十万八千年的冰清玉洁的仙身,居然就这么被她轻飘飘地毁了。
轰——
北宸受到的震动,似乎比他历万道天雷之刑,飞升神尊之身时还要猛烈。
他回过神来,马上抽离开,像一个冰清玉洁的闺阁姑娘被一个地痞流氓轻薄了一般,恶狠狠地擦了擦嘴唇,恨不能擦出血来。
他难以置信又很嫌弃地瞪视着南瑆,心道:莫非这个妖孽能识破本座的隐身术?
南瑆却似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柔声道:“阿爹阿娘,时候不早了,你们歇息罢。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罢。今后也不必再提。明日当着两位客人的面,还望阿爹阿娘能多多地克制些,给女儿留些颜面。女儿告退。”
老汉夫妇无奈地点点头,由着她去了。
南瑆捧着乌流回到房里,把乌流放在它惯常睡觉的窝里面。说是窝,其实就是搭了些新鲜的干草,乌流倒是喜欢得紧,抓起一根干草玩了起来。
北宸一直跟在南瑆的身后,手中现出一柄杀气腾腾的三尺诛神剑,一脸冰霜,平静无波。他原本是想先探她的元神,等确定了她混沌魔神转世的身份后再杀她,谁知她犯了他最不能容忍的禁忌,于是他决心当场诛杀她。
北宸双目像刀子一样射在南瑆身上,心道:她身上的混沌魔神气息虽然微弱,但既然有,便和混沌魔神脱不了干系。且她胆敢对本座使用魅惑之术,更是该死!
乌流虽看不见北宸,却能感应到附近有强大的杀气。它从窝上跳下来,又踱着矫健而凌厉的小碎步来到南瑆身边。
南瑆也瞥见了北宸手持长剑,对她恨之入骨,恨不能把她挫骨扬灰的神情,暗暗心惊肉跳。
北宸正要挥剑,她料定自己必死无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蹲下去,一把捞起乌流,抓了两下它头皮的毛发,乌流发出舒服的“喵呜——”声。
北宸微微有些诧异,积蓄了灵力又要一剑劈下去时,突然看着南瑆和乌流玩耍时露出的纯真笑脸,不知为何,他心中的怒意骤然消融了一多半,杀意也顿消了一多半。
她的笑像云端的彩霞,柔软夺目,似空谷的仙乐,清脆动人,令他狂怒的心瞬间柔软了起来。
南瑆撸了一会儿猫,瞥见北宸的神情似乎松弛了一些,便抱着乌流,从北宸的面前经过,把乌流放回窝里。
南瑆面色如常,心内却早已思绪翻腾,心想: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不杀我呢?他似乎……十分厌恶和女子的肢体接触?
突然,再一次,一个奇怪的念头闪过她的脑海:美人计。
她去院中打水,烧水,准备沐浴。
南瑆提着满满的一桶水,甚重。她提起来,快速走二三十步,就放下来,叉会儿腰,歇一口气,然后再继续。直到把水提到厨房,使出吃奶的劲儿,倒进烧水用的大铁锅里。
北宸一直沉着脸跟在她的身侧,此刻,他就站在灶台的旁边。他右手握住的诛神剑剑气越来越盛,随时可以出击。
但不知为何,他却一再延迟下手的时机。
他给自己的理由是:再等等,等确认了她的身份再杀也不迟。
南瑆生起了火,坐在灶前一张矮板凳上烧火。她蜷缩着身子,左手托腮,暖暖的火苗映照在她白皙的脸上,显得她尤为人畜无害。
北宸看她的眼神似乎有些变了,变得没那么愤怒了。他似乎开始相信,她方才也许真的不是故意的。
但他转念又想:不是故意的,也不能原谅!
水烧了一刻钟,烧好了。南瑆又把热水舀出来,倒进水桶,提到厨房隔壁的澡堂。
南瑆将热水倒进浴桶,试了下水温,又掺了些冷水进去。准备就绪,便要开始脱衣洗澡了。
北宸还是如影随形地跟在她的身后,但手中的诛神剑,却不知何时已经收起来了。
南瑆虚视着前方的某处,挽好头发,开始旁若无人地一件件去掉身上的衣物。
衣物一件一件丢在旁边的衣架上。
她赌他是个正人君子,会被逼离开。
北宸确实不屑于干这种偷看别人沐浴的事,尤其对方还是一个女子,他很自觉地背过身去,却没有离开。
南瑆钻进浴桶,洗了起来。她一边洗,一边想:这都不走么?看来只能下点猛料了。
这么想的时候,她忽然觉得十分难为情,脸上有些害羞的神情。一想到后面还有个凶神恶煞要杀自己的人在屋子里,便瞬间收起了女儿情态,神色肃穆了起来。
北宸好半晌没听到动静,转过身子,看向南瑆。发现她头歪着,好像是睡着了。
于是他走过去,右手聚了灵力,再次去探她的元神。
北宸的手缓缓覆上她的头顶,不禁注意到,她用一根紫色檀木簪子把头发束于头顶,有些细碎的发丝沾湿了,紧贴在她白皙而纤瘦的脖颈上。
他刚略施法力,她却仿佛突然睡醒了。
她睁开浅碧色的眼睛,打了个喷嚏,瑟瑟发抖道:“哎呀,我怎么睡着了?”她猛然起身,转向北宸。
她惺忪的睡眼,玲珑有致的身材,悉数展露在了北宸的眼前,一览无遗。
北宸唬了一跳。
连忙往后飘出一丈远。
又于慌乱中侧过身去。
尔后便瞬间消失了。
南瑆看着北宸终于离去时,不觉长舒一口气。
月光透过窗台洒在床前,已是子时一刻。
南瑆穿着白色睡袍,双手抱漆,坐在床上,满脸绯红,像三月开得最好的垂丝海棠一般怒放。
南瑆心道:活了两千多岁,那可是我的初吻……
还被他看光光了……
怎么算都是我吃亏多一些罢……
为了活命,这些虚头巴脑的,就不必当真了罢。
可他是谁呢?他来这儿,到底想干啥呢?
……
南瑆一宿没睡,呆呆地想了一整夜。
同样翻来覆去难以入眠的,还有北宸。
左右睡不着,北宸便起来打坐凝神。北宸暗暗用神识感应南瑆的气息,以确保她没有逃走。
屋子里燃着怀梦草香,散发出一种淡淡的幽香。
黎明之前,天空最黑最暗之际,北宸忽然感到一阵倦意袭上心头,竟迷迷糊糊昏睡了过去。短暂的昏睡,他竟做了一个分外清晰的梦。
北宸梦见自己和他的八个兄弟姐妹们在一处空旷之地上课,夫子在他们前面授课。南瑆蓦地里从天而降,惊为天人。她着一袭杏色衣衫,衣袂翩跹,款款朝他走来。她眼波流转,堪比秋水,直勾勾地盯视着他,甚至都没问过他,便在他身旁跪坐下。怪的是,他的其他八个兄弟姊妹全都视而不见,夫子也当没看见,仍自顾自授课。
北宸一本正经地听课,眼角的余光却投在南瑆身上,心内充盈着一种紧张和羞怯的情感。南瑆拉拉北宸的衣袖,北宸看向她,她示意他凑过来一些,北宸偏过头去听她要说些什么。头刚偏过去,便亲上了她的唇。
北宸愣了愣,想要探索更多,将南瑆一把揽入怀里,慢慢俯身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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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