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一梦浮生如海 第23章 镜渊幽影

巨脸十分魅惑，眼角挑高，狭长黝黑，鼻尖小巧，鼻梁高挺笔直，樱桃小口吐着烟气，唇形饱满，青丝低垂遮住美人痣，脸型柔和。巨头下方空荡，只有一颗头颅，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他口中的烟气扑到我脸上，我的神识开始恍惚，随着他掉进水中。

想象中的窒息感没有到来，水中倒是另一番光景，他像牵着我一般，在水下行走，我步伐轻柔，一步一跳跃。他领我走进，有淡淡光亮的深处，我循着他的步伐，走进光亮中。

镜蛊惑的缠在我耳边，声音游荡，“跟我来。”是一个粗犷的男声，和他这幅魅容格格不入。

“你是谁？”水下我的呼吸微紧，吐出的声音被气泡包围，飘到镜的身边，他轻盈的钻进气泡中，霎时间，水纹汹涌，随着镜的狂笑声，水浪滚动。

“哈哈哈哈，好声音！”镜癫狂的贴着气泡。

尖细的女子声音，“快逃！”

我诧异的看着镜，他的头发中鼓动，一个一模一样的脸从后脑钻出，着急的冲我喊着。

“快逃！”

巨脸嘶吼起来，男声女声交织，似乎在自我搏斗，十分痛苦。眼见着巨脸撕碎另一张脸，吞进去，咬紧牙关。男声巨脸向我飞速游来。

“我要你的声音，你的身体，给我，给我！”我的身体僵住，脑子搅成一片混沌，伸出手抓着巨脸的头发，我听到我在说，“好。”

镜很满意我的回答，他撕咬着自己脸上的肉，狂笑着。

我被镜拉扯着，走进水下光亮之中，短暂的白窒消散后，我进入到了一片神奇的水域中。有缥缈歌声响起，鼓乐齐鸣，十分悦耳，听得人心畅快，眉心舒展。不自觉我就随鼓点踏起舞步。

我正在镜渊幽影中起舞，青丝滚落，香肩外露，掀起的水花打湿了衣裙，红衣蕴湿，勾勒出曼妙曲线，歌声悦耳缠绵，好一幅奢靡暧昧的光景。镜缠绕在我身上，我将他放在胸口，大口饮着他送上的美酒，酒水从嘴角顺着雪白的脖颈，滑进胸口。

大块的落石砸进水中，空中扭曲成一团。有人正从外面破着花月结界。我被震荡惊醒，抬眼瞧去，似乎有一张巨脸正在外面向内看着。面容冷峻，桃花妖娆，唇瓣饱满，眼眶深邃。一缕青丝垂于饱满的额前。目光灼灼坚定不移。

有人正在外面窥视着，我像他圈养在水中的鱼儿，被他环绕。我有些恼怒，别过身子不再瞧他。

圈外的人不肯放弃，用力砸着无形的墙壁。有棱镜破碎的声音，水位下降，我被浪花卷起摔倒在地。我的神识有些混乱，开始分不清方向，也不知晓我到底是在水底还是在何处。镜缠绕在我腿上，忽而又到了我肩膀上，面前的身影飘忽不定。

“南柯...南柯...”是谁？谁在叫我，有声音在呼唤我，我的头好痛，声音好熟悉，是谁？我扭头，微风吹开我的碎发，迷了我的双眼，面前的林中有大片灼灼樱花，花瓣飘扬轻拂我的面颊，我晕晕的，看不真切，有白衣少年似是站在光亮处，我试探着向前走去，樱花堆积，步伐艰难，我向少年伸出双手。

有瘦削修长的手搭在我肩膀上，我侧头望去，依旧是看不清脸的白衣少年，少年薄唇轻启，声音蛊惑，“南柯...”我麻木的伸手想要触碰肩上的手指，手臂却如坠了千斤坠一样抬不起来。我大口的喘着气，终于抬起手臂，指尖正要相触时，少年向后撤了一步，我追随而去，迈开步伐掉下悬崖。

悬崖下是一汪深湖，我砸进水中，大口呛着水，手臂在水中乱划，慌乱中抓住一只手臂，白衣少年把我拉起来，“南柯...跟我走。”另一只手也拉住我，“南柯...不要跟他走。”

我的手臂被拉扯的很痛，面前一片模糊，头晕目眩，睡意袭来，我支撑不住，阖上双眼，砸向地面。地面很松软，软枕好眠。我睡醒时，屋中摆好了几碟小菜，香气扑鼻，我高兴的举起竹筷，白衣少年闯进屋中，掀翻饭桌。

“南柯...不能吃。”

我转向右边，另一名白衣少年握着饭碗，笑着递到我嘴边。我早已饥肠辘辘，顾不上其他，大口吞食着饭菜，手中的饭碗摔到地上，白衣少年笑了起来，他抽出一把剑，插进我腰间，随着剑刃推入，白衣少年离我越来越近，却依旧看不清他模糊的脸，我抬手抚上他的脸。

“白苏，你来了。”我语气轻柔。

张开手掌包住他握剑的手，再低头，剑消失了，白苏也消失了。我站在水中心，湖面清澈，映着我单薄的身影，衣裙满是血渍，湖面宽广，漫无边际。远处有一湖心亭，亭中有人影晃动，我向亭子走去，慢慢加快脚步，奔跑起来。靠近亭中，里面有很多人，和尚、艾琦、白苏、还有我...

“我”靠在白苏的胸膛里，满是笑意，白苏的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他拥“我”入怀，一朝一夕一生一世，五方六泽云海新绿，真是一双恩爱的人。我站在他们身边大声的哭喊着，“那不是我！白苏！艾琦！我在这里！”

湖心有雨滴落下，湖水绽开，我掉了下去，再张眼，又回到了那片樱林。面前的两人簪花作饰，双目凝视，少年情意。

“我”换上了一身粉色衣裙，在树下挡着秋千，白苏站在我身后，笑声传来，他二人手心相对，握着彼此的手，白苏很高兴。嘴角的笑容是我从未得到过的。我扑过去，想要推翻秋千。

手中空荡的秋千，不见人影。

有婴孩啼哭的声音，我循着声音走，推开木门，所有人围在一起面向床帏，我从人群中挤了进去，“我”怀中正抱着一白嫩婴儿，婴儿的手像莲藕一样白胖，伸开双臂要我抱她，我接过婴儿在怀中逗弄，小婴儿笑作一团。大家把我团团围住，在我身边旋转，转的我头晕、头痛、剧痛。

白苏揽着“我”，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大家都看着我。

我究竟是谁？

面前像镀上一层水膜，镜从波浪中探出头，摇曳着、围着我。

“现在，轮到你选择了。”

“选择？选择什么？”我的头剧痛无比。

镜笑着，笑容不怀好意，“你想成为她吗？”

她...云中仙吗？我，成为云中仙？这究竟是梦还是现实？为了白苏成为云中仙吗？可她是谁，到底是谁。

我咬紧牙关，唇在渗血，可我感觉不到疼痛。

“放你的螺旋升天屁，我才不要做什么云中仙。”

我不要，我不要做长梦山的南柯，我就是我，是阿爹阿娘从小呵护长大的南柯，是倔强、绝不服输的南柯，是青色碧蓝，朝气蓬勃的南柯。

我不是她，也绝不会是她。

话音刚落，白苏出现了。

他笑了，我寻着他的目光向下看，手中的剑正指着我。剑尖锋利。我咧开嘴笑了，“不是她，你就要杀了我么，这算什么？爱而不得就要毁掉？还是恨我，有和她相似的面容？”

“杀了你，她就可以回来。”

我只觉得荒唐，“那么，你动手吧。”

干脆利落的闭上双眼。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我复又睁开，长剑的主人正微微颤抖。

我冷哼，抬手握住，刺穿身体。

白苏有些慌乱，我咽下汹涌喷出的鲜血，在心尖滴落凝成寒霜。寒意从脚尖爬上躯干。周遭的光景变幻，似是回到了长梦山，我望着天边漫红的夕阳，笑着问他：“你看，杀了我，她也没有回来。”

“你希望你面前的我，是你梦里的云中仙，还是迷糊小青鸟南柯？”

明月高悬，我执刀指着天边的方向。白苏眉间的苦怅映入我眼帘中，我知晓你会说谎。可我不愿面对。

我与南柯，不是同一人，你爱的，始终是她，对吗？

白苏迟疑了，我向他走近了几步，伸手抚上他的脸庞，细细雕琢。最后落在他剑一般的眉尖。背过身去，我的红衣脱落在地，曼妙的身姿一览无遗，我看着悬崖下波澜的水，跳了下去。而白苏被我的念力丢了出去。

他张口喊着我的名字，我听不到。关于他的种种，我再也不想得知。

心头传来阵阵钝痛，镜飘荡在我周围。我的嘴角溢出血丝，融于水中。镜大口的吸食着，在我身边环绕。他空灵的声音回音，在我耳中冲撞。

“何苦为了臭男人伤心。”镜缠绕在我耳边。

“你不要相信他！”影出现了，她抓住镜吞进嘴中，“南柯你听我说......”

镜从影的脑中破出，贴在我的脸边，睫毛相对。

“现在，给我吧。”他的声音带着蛊惑，我不由自主的伸出手。

即将碰到他时，我迅速的抽了回来。

我有些得意，挂上狡黠的笑，“你以为我会万念俱灰，行尸走肉？最后心如死灰任你处置？那你可太小瞧我南柯了。”

镜怒吼，气急败坏，额头青筋暴起。倒是有些恐怖。

我向他做了个鬼脸，扭着身子脚底抹油的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