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一梦 第3章 第 3 章

没想到我这么快就跟神婆子扯上了关系。

弟弟忽然病了。连续五六天高烧不退，娘开始请了先生来看，吃了两副药也不见好，渐渐的人就糊涂了，满嘴胡话，娘慌了，想请人去镇上给爹稍信，想让爹请个镇上的郎中来看看，然后有人给出主意去找神婆子给看看，小孩子身子弱，是不是被鬼缠上了，娘就让我去上村口等着看谁去镇上能帮忙给爹报信，她去找神婆子。

我不愿意去，因为昨天我做梦了。梦见因为弟弟的病，爹着急回家，但是主人家正好赶着生意正忙的时候白天不给假，爹就想晚上赶夜路回来，超近路爬坡的时候不小心踩空了翻下了山，然后就是娘搂着我和弟弟坐在院子里哭的情景。

我跟娘说了我做的梦，娘狠狠的的抽了我一个巴掌：“你个丧门星，是不是看我喜欢你弟弟，不想让你弟弟好来编瞎话吓唬我，赶快去，再胡说八道看我不抽死你。”

我抽泣着去村口，娘急匆匆的跑去找神婆子。

我在村口等了有一个时辰了也没遇见去镇上的人，正暗自焦急，忽然娘神色慌张的跑来：“孟丫头，你找着人稍信没？”，我摇摇头，村子里哪有人有空天天去镇上，娘松了一口气：“跟我回家。”

回到家，神婆子已经做完法了正在休息，炕沿上放了一个空碗，弟弟还没有醒，但是额头已经不太烫手了。见我和娘进来，她仔细的打量了我一番。我有点害怕，垂下眼睛回避着她的眼神。

娘上前恭恭敬敬的哈着腰对神婆子说：“王婆婆，您看我把孟丫头带回来了，您要问就问她吧。”

“你先出去吧。”神婆子对娘说。因为救了弟弟的命，娘对她唯命是从。

她紧盯着我的眼睛，我想起了那晚的梦。

“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我会出现在你的梦里？”

我点头，其实我早就知道自己有点跟别人不一样，但是又不知道哪不一样。我等着神婆子开口，说不定她知道些什么。

“我现在不能告诉你太多，因为我还不能确定。如果你想发掘全部，就跟我走吧。”

离开这个小村子变得突然而又简单，神婆子把我买了下来，用了娘想不到的价钱。金钱冲淡了亲情，娘愧疚但是坚决的接过了神婆子的钱袋，再也没有回头。

神婆子带着我离开了。她本来就不属于这里。

离开的方式也很简单，她带着我来到她的院子，推开了房门。我跟着走了进去，惊讶的目瞪口呆，一眼望不到边的无穷无尽的密林，郁郁葱葱的参天大树林立，阳光被浓密的树冠切割成上万道光圈洒落，各种鸟的鸣叫声不绝于耳，树下草丛里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断，隐藏着各种不知名的动物。

我根本迈不开步，回头看向来处，发现身后是一条小路，我本就处在密林的中央，哪还有门，诧异的看向婆婆，她说：“闭上你的下巴，太难看了”。我才惊觉张嘴时间太长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我追上前面的神婆子，结结巴巴的问：“婆婆，咱们去哪？”她没有回答我，

我们一直沿着一条不算是路的小路走了很远，虽然都是草根和石子，但是婆婆没有一点累的意思。慢慢的视野变得开阔起来，树木慢慢变得稀疏，周围都是不知名的野花，红黄绿相间特别漂亮，因为空气湿润也不觉得有多晒。中间有一会神婆子找到了一条小河休息了一会，在小河边洗了洗脸又喝了点水，神婆子给了我一块饼填饱肚子。

河面很宽，平缓又清澈的河水能够看见河底的每一块石头和砂砾，我低头看河水里面自己的影子，已经认命的自己，脸色红扑扑的，一点也没有了离家的悲伤，反倒是被新奇填满了整个胸腔。

河面倒映着天空大朵大朵的白云，我看向神婆子，她到底是谁啊？为什么可以来到这么神奇的地方？同时在心里暗暗地决定，以后不管是嘴上还是心里再也不用神婆子来称呼她。

大概走了快一天的时间，远远的半山腰上隐约露出了连绵成一片的房子，由许多连廊将它们连接在一起，红墙绿瓦雕梁画栋，房顶的琉璃瓦映射出了不真实的耀眼的光，宽阔笔直的数百个台阶通向围墙的大门，即使没有见过，我也恍惚知道这简直就是一片宫殿。自我感觉已经能接受一切不可思议存在的我不由得又张开了大嘴，露出一副傻像，天哪，这莫不是到了天上的白玉京？

慢慢的越来越近，爬上了长长的石阶，已经可以清晰的看见院墙内高耸的房脊上有一个狮子样的小石兽蹲在上面，厚重的院门打开，一个四四方方的宽阔院子，全部是光滑的青色石面铺就，正对面就是一所朱红色的大殿，东西两面各有一座稍矮一点的配殿，院门两侧各有一圈长廊通向两侧，进入大门，婆婆整个人放松了下来，她停住抬起头看向上方，还没有开口，房脊上的小狮子石兽忽然发出声音：“主人、主人您回来啦。”

我简直要惊掉下巴，它居然会说话，“主人，她是谁啊，她好丑啊，又脏又丑，还臭”，我不由得大窘。

婆婆不理会它，带着我径直走向了大殿。背后还传来聒噪的声音：“主人，我好想您啊，您怎么不理我啊，我一直有好好听话看家啊。”

婆婆端正的坐在了椅子上，我发现她好像换了一个人，再也不是那个普普通通的神婆子，整个人都明艳高贵起来，甚至不敢相信她和在村子那个有着花白头发的六七十岁老妪是同一个人。

“以后你就住在后面配院里，这里没有别人，你自己熟悉一下，从今天开始我会给你吃上汤药培养一下你的体质。”

我想问为什么这样对我，婆婆阻止了我说话，“我们先在这住一段时间，等观察一段再说，现在还为言尚早。”

说完婆婆就让我去后院了。我还想我该怎么知道要去哪，一只猴子蹦蹦跳跳的过来，吱吱一声，示意我跟着它，我已经见怪不怪了，就跟着它去了后院。

眨眼已经来了半个月了。我慢慢熟悉了这里，吃食和生活都不用自己操心，这里没有人，但是有好多猴子，我发现它们虽然不会说话但是特别聪明，会指挥其他的动物干活，好像围墙内的动物都有灵性，它们会有条不紊的完成自己的任务，好像受到过最严格的训练，每个动物都按部就班的干着自己的活。最神奇的是厨房的猴子居然不怕火，每天都神情谨慎小心翼翼的给我和婆婆生火做饭。

这里的生活对我来说可以是世外桃源了。

我现在没有没完没了的家务，婆婆也不限制我的自由，可以说是无所事事。白天没事的时候我到处闲逛，几乎把所有宫殿跑了个遍。我发现这些宫殿从外表看都差不多，但是里面的布置还是有所不同，有的倾向于男性化，有的倾向于女性化，有的一个看就是小孩子的住所，相同的是这些房间里的摆设都异常豪华，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能用得起的器具。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空了下来。

这些都是属于婆婆的吧？我感到万分惊奇，婆婆这么有钱，为什么会在我们小村子生活了那么久。难道是为了我？转瞬又感到自己的念头可笑，自己就想一粒草芥一样，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每天晚上都是很难熬的，因为婆婆会让我喝一碗很难喝的药，不是纯苦涩的那种难喝，是混合了一种腥气和香气的莫名闻见就想呕吐的味道。但是婆婆会盯着我一滴不剩的喝掉。然后过不久我就会陷入沉睡，奇怪的是从开始喝药，我就不再做梦了，什么梦都没有，死了一样的黑暗袭来，失去意识。第二天醒来好像昨天夜里的睡眠时间根本不存在一样，好像时间被抹掉了成了一个空洞。

每天起床和睡前我都会见到婆婆一面，早晨婆婆会问我晚上做梦了没有，晚上会看着我喝药，其余时间不知道婆婆去了哪里，我曾经故意一整天跑遍所有房间想看她在哪里，可是都跑遍了也没有找到她。

最开心的是我和小狮子成了朋友--最起码我是这样觉得的，虽然它不肯承认，觉得我是婆婆花钱买来的低它一等，而且它比我要来的早的多，好久好久前，“一百六十年前啦，你这个小屁孩，应该喊我曾曾曾爷爷。”它臭屁道，经常在我面前吆五喝六，可是我知道它只是嘴上厉害，回应是向他扔了一块石头，把它气的龇牙咧嘴。

不过这个话痨有个好处，从它偶尔说漏嘴的地方，我知道这处宫殿已经存在好几百年了，至于为什么没有人，而且为什么没有人发现这里，这个宫殿这么老，那婆婆多大年龄啊？它不肯告诉我，让我去问婆婆，我哪里敢啊，就放下了。反正能吃饱穿暖，我慢慢的已经开始适应这里，并渐渐的不再想家了。

是的，他们不要我了，可是我还是想娘，想弟弟，想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