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戒 第9章 花洒

说实话，陈大少爷不太会修这玩意。

客房十天半个月没人住是常事，他们不可能天天检查客房，压根没发现花洒打不上热水了。

但夜晚很难找到人修，陈司不方便进来，他妈比他还不会，就只能让他顶上了。

不大的空间站了两个人，显得逼仄，陈屿洲还抽了一张凳子大摇大摆坐着，花洒被旋转到热水一侧，放了好几分钟的水，流出的依旧是冷水。

陈屿洲把花洒的开关往左旋，试图验证标签是否贴反，显示“冷水”的一侧应该是热水，显示“热水”的一侧是冷水。

事实证明无法判断是否贴反，因为两边是一样的温度。

顾盼说：“我刚刚试过了，两边都没热水。”

“嗯。”

顾盼站在他侧面，从这个视角，可以看见他使劲时，坚实的背肌仿佛要突破薄薄的衣料，呼之欲出。

陈屿洲玩赛车，要进行很多练习训练，劲力比一般人大，他以为是平常的力气，可顾盼担心他把花洒的开关掰断了，想提醒他。

开关嘎嘣一声，直接被陈屿洲掀开了。

大量冷水直接汹涌而来，滋滋水流溅湿了陈屿洲右半边的衣服和顾盼的上半身。

顾盼：……

花洒：有时候真的挺无助的。

陈屿洲吐出一句低骂，起身把花洒开关用力盖回去，终于止住了铺天盖地的冷水。

顾盼说：“你能帮我拿条毛巾吗，就在你头上。”

陈屿洲抬手拿了一条干净的毛巾，递给她。

动作期间，余光无意扫到，濡湿的衣服包裹住上半身，勾勒出的凹凸有致和若隐若现。

顾盼迅速用毛巾包住上半身，边外走边说：“我先换个衣服，一会阿姨出来你帮我和她说声，我找个酒店住吧。”

一条长腿拦住了她的去路，陈屿洲问她：“什么意思？”

顾盼不解：“我要换衣服，你先出去啊。”

陈屿洲没让：“我有赶你走？”

“我想洗澡，这里用不了，”顾盼解释：“等阿姨和叔叔洗完澡都十点多了，我不想在深夜打扰他们。”

李颖和陈司的作息挺健康的，今天因为她回来劳累了许久，她不想打扰他们。

一个卧室配了一间浴室，这么一来，只有一个还能用。

陈屿洲的衣服也湿了一半，衣料贴着皮肤，映出有力且美观的肌肉，但他没管。

顾盼又困又累，就想找个地方洗澡睡觉，索性破罐子破摔：“你让我去你房间里洗澡吗？”

陈屿洲盯着她看了一会。

门外传来李颖的询问：“屿洲呢？”

陈司说：“在客房。”

李颖有些惊讶：“他去盼盼的房间做什么？”

“花洒打不出热水，他在修花洒。”

李颖和陈司的对话成为背景音，传进逼仄的浴室，不知为何，顾盼心里升腾起细微的紧张情绪，她没显露。

陈屿洲微哂：“你想得美。”

“那不就行了，酒店是最优解。”顾盼知道陈屿洲的“领地”意识很强，绕过他往外走，提醒他：“我要换衣服了。”

“你去酒店住，”陈屿洲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不是还得麻烦我？”

顾盼脚步一停。

小区和酒店相隔一定的距离，要是她深夜出行，李颖和陈司未必会让她走，而且一定会让陈屿洲送她。

独来独往惯了，一时没适应李颖和陈司这种热情的相处模式。

十分钟后，顾盼终于找到了尘封几个月的烧水壶——打算烧水洗澡。

陈屿洲斜靠着墙壁，站了一会，就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

十一点，顾盼终于躺到了床上，她摸出手机。

切换成国内的软件，一时还有些不习惯，她切开吴知敏的聊天框：[hello宝贝，你知道碧江市哪里的房源性价比比较高吗？]

吴知敏：[你要租房吗，有什么要求么？]

顾盼：[是要租房，希望能找一个安全且适合独居，性价比高的地方。]

吴知敏：[我给你找找哦。]

十一点半，吴知敏给她发了几个房源，顾盼敲定了两个离公司不太远的小区，准备明天和房东沟通。

顾盼：[谢谢。]

等她挑完，吴知敏问她：[亲爱的，你现在有时间吗？]

顾盼揉了揉眼睛，驱散了困意：[有。]

吴知敏：[我和你说，我今天买衣服的时候遇到那个在碧江有四套房的前男友了。]

碧江市就巴掌大点地方，遇到并不算稀奇。

陈屿洲和顾盼，一个在国内，一个在国外，还不是在欧洲重逢了。

顾盼：[是那个劈腿的渣男吗？]

吴知敏：[是他，他又换了一个超级漂亮的女朋友，我本来想和那姑娘说他不是好人，但我不好插手人家的情感，就没说了。]

顾盼：[嗯嗯。]

吴知敏和她说了二十分钟，终于吐槽完了：[亲爱的，谢谢你听我讲话，我实在太讨厌他了，跟他呼吸一个地方的空气都嫌恶心。]

她又说：[你以后要是想吐槽什么奇葩前任或者其他，都可以向我倾诉哦。]

顾盼倒是没有吴知敏劈腿前任那种奇葩的前任，不过她和前任的相处模式还挺奇葩的。

同坐一辆车，在一个桌子上吃饭，在同一个房间里修花洒，在同一屋檐下还要做出和和美美兄友妹恭的样子。

即便这个兄长天生桀骜，不知道“友善”两个字怎么写。

但无法向吴知敏说这些事情。

自己还躺在人家亲爹妈的房子里呢。

不想，不能，不适合，没立场。

顾盼回了个“好的”，关了手机，立马陷入了睡眠。

**

第二日一早，顾盼去总社报道，还联系了房东，最后选择了东明小区的一室一厅的公寓。

下了班，她就三下五除二搬好了家。

在欧洲生活时，诸如家具等大部分物品都是租来的，可能是潜意识里不想在那边长居，以至于她就带了两个行李箱和两个包回国，非常便于搬家。

李颖和陈司还惊讶于她如此快就找到房源，想让她多住几天，顾盼婉拒了。

日子就这么过了十天，陈司和李颖让她去家里吃饭，她去了几次，有时候能见到陈屿洲，更多时候见不着，因为在圣海市举行的F1大奖赛即将开幕，他作为Dragon王牌选手，正忙着训练。

陈乐和他父母偶尔来打麻将，陈乐他妈牌技和手气都是万中无一的差，一输输几百上千，看得顾盼默默嘴角抽搐。

陈乐对她的称呼从“美女”到“疑似被他哥渣了的美女”，最后落在了“姐姐”上。

5月8号，顾盼接到一个出差和加班通知，地点是圣海市，时间是5月15日到5月17日，也就下周五到下周日。

10号，顾盼在南园楼下遇到一只通体雪白的猫，不知道是谁家的小猫丢了，叫得可怜，顾盼托吴知敏在西林小区居民群里问，还没有人回答，她就去隔壁便利店买了一袋猫粮给它吃，这小猫吃得还挺欢的。

不由想起大三那年，和陈屿洲一起领养的猫，取名叫2219，陈屿洲的生日是22号，她的生日在当月19日，组合起来就是2219。

当时是陈屿洲来她的学校，两人走在路上，偶遇到一直受了伤的流浪猫。

顾盼和陈屿洲就把它送到了宠物医院救治，救治非常成功。

顾盼和陈屿洲站在树下，想到小猫漂亮的眼睛，和陈屿洲说：“想养它。”

陈屿洲：“宿舍能养猫吗。”

彼时陈屿洲已经在校外租了公寓，顾盼的宿舍不能养猫，顾盼看着他：“你说养哪呢。”

陈屿洲知道她的意思，但他对毛茸茸的小玩意敬谢不敏：“放生。”

顾盼眨了眨眼：“我想养，那你想怎么样嘛，我也配合你。”

陈屿洲哼笑：“你猜。”

顾盼思考了会：“哥哥，行吗。”

李颖把顾盼当女儿养，不过顾盼一贯不爱叫他哥哥的，也就在李颖和陈司面前装乖叫他哥，陈屿洲有时，闲的没事干让她叫哥哥。

下一秒，顾盼的后脑被宽大的手掌扣住，来不及说出的话咽进了肚子里，唇间被独属于陈屿洲的热度完全覆盖。

“这样才行。”他说。

可惜后来，想养2219的顾盼只养了一年就匆匆离开，不想养2219的陈屿洲养了它这么多年。

一辆车从车道驶入，顾盼一开始还没注意，但有点熟悉，等她意识到这股熟悉是从何而起，陈屿洲已经关上车门，往里面走。

现在和陈屿洲的关系不如一开始那么僵硬，至少能维持一些表面的平和，顾盼就想问问2219的近况。

陈屿洲听到后面的脚步，停下问她：“有事？”

陈屿洲不发朋友圈，她无从得知2219近况，只能问他。

顾盼补充：“我没有其他意思，就想问一下。”

陈屿洲说：“去世了。”

按照年龄计算，2219现在是一个年老的猫了，在去年寿终正寝。

顾盼鼻子有点酸，慢慢消化了这句话。

好歹是和陈屿洲养了一年的猫，怎么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