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陈屿洲一大早就回了国。
顾盼一早就去了明珠社,回家接近八点,还是看了新闻才知道陈屿洲已经回国。
最近平淡无波,唯一有点波澜的据说李原本因为父母年迈,有计划回国的打算,没争取到明珠社的调任资格,可能要低就才能回去。
顾盼听闻,感叹:“要是早一点就好了。”
李不解:“什么意思?”
早一点,还没定下来,说不准就能帮你实现两全的梦想,顾盼想。
可能同是一国人,李天然对顾盼更亲切,和她多说了几句,意识到已经下班不该耽误别人的时间,李说:“抱歉啊,耽误你的时间,但我确实纠结,你理解的吧。”
到底是选择低就回国,还是留在明珠社这个金碧辉煌的地方。
顾盼点头:“理解。”
其实顾盼能看出来,李已经下了决定,不然不至于和同事说他想走。
李:“顾,你的表情可一点都不像说“我理解”啊,你来欧洲好几年了,不想父母吗?”
顾盼想:确实,我不理解,我只会选择留在这里。
顾盼略过了李问她是否想父母,而是开玩笑:“我是花瓶嘛,演技不好,你理解的吧。”
不知道是不是李的话触动到她,顾盼莫名想起很久之前,她送完外卖回屋子。
里面的人不知道她回来,已经开饭了。
女人的嗓音尖利:“儿子,你李阿姨今天送了几箱牛奶和吃的。”
顾明很理所应当:“是给我的吧。”
“是啦,你李阿姨也真是的,给了你,还非说要给那个败家的,你待会全拿进房里,别给她看到了。”
“看到就看到呗,”顾明笑得恶意:“反正没她的份。”
顾盼在门口等他们说完,还有心情想东想西:无所谓,反正我也不喜欢喝牛奶。
顾明吃完桌上的红烧羊肉,顾盼才进屋,从口袋里摸出两百五十块,放在桌上:“这个月的钱。”
一个学期四个月,学校住宿费1200,只要给家里1000,能便宜两百。
房间空着也是空着,想要给顾盼住,就要报一个她能承受的价格。
女人看到她手里有三百,骂她:“你藏五十块做什么?我是你妈,他是你弟弟,你不给我们给谁啊?”
顾盼语气没有喜悦,只是在阐述事实:“我保送进了重点高中,我要攒钱上大学。”
顾明不理解:“你为什么要上大学,早点出去打工挣钱啊,爸爸妈妈不能一直养着你吧,你是废物吗。”
顾盼淡道:“说的是,废物没必要上大学,比如你,三年级的知识都学不会,全年级倒数第一,成绩连专科都考不上。”
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痛,不知从哪出现的,她生理上的父亲,带着令人作呕的烟味扇了她一巴掌。
还有女人的辱骂:“你有毛病吧,为什么诅咒你弟弟考不上大学,你配吗?”
她其实已经麻木了,不算痛,算了算,她存了一定的钱,下个学期可以住校了。
保送的学生免了大部分学费,剩下一小部分是课本费、住宿费等。
她爸满脸横肉,早没了英年的气质和能力,在烟酒里泡烂了,指着她:“老子不让你去上,你能去?”
这件事是不能善了了。
顾盼环视四周,倒了一杯水,组织语言:“你们不是一直想给顾明买房子和娶老婆吗?”
女人不知顾盼是何意:“怎么了,你不会是想要我们的财产吧,男孩子要成家立业,钱肯定是要留给你弟弟的,你嫁出去就没必要用家里的钱了,收到的彩礼记得给我们,不能白养你,做人要有点良心。”
等她说完,顾盼道:“我不要你们的钱,但我们家应该没多少钱吧,碧江市是全国一线城市,以我们家的财力,能给顾明提供助力吗?”
女人怒道:“你……”
但顾盼说的是事实。
顾盼说:“如果我现在去打工,凭借中学学历,一年挣的钱最多不过十万,如果我去上大学,找到了好的工作,工资翻倍,一个月可以给你们一万元,甚至更多,这是一个很划算的买卖,只需要多读几年的书。”
女人有点被她说动了:“你留这么多钱干吗,一个月给我们打一万五。”
顾盼柔顺道:“好的。”
男人却不太好糊弄:“你怎么保证你一定会给我们打钱?”
万一她走了就不回来怎么办?
女人想,也是,她越来越没办法控制这个拖油瓶了。
顾盼笑得很乖:“血浓于水,我怎么会不给你们打钱和不回来呢,在咱们祖籍那边,不赡养父母的人要被指着脊梁骨骂,我也不敢啊。”
必须赡养父母和血浓于水刻在她爹妈的基因里,顾盼这么一说,打消了大半他们的顾虑。
他们又确认了几句,顾盼就说自己要复习,这次竟然没受到嘲讽和阻拦。
她转身,敛了笑容。
怎么会不回来呢。
有朝一日要是给他们三个人死了。
血浓于水,她肯定会回来给他们打冥币和收尸的。
不知道该说是天公作美还是天公不作美,高一下学期,两人带顾明知名景点和去九曲十八弯的山里玩,顾明不想走大路,要感受本地人都不敢经常走的盘山公路,顾明他爹对自己的车技过于自信,就顺了儿子的意。经过曲折的盘山公路,连车带人都掉进无尽的深渊。
连尸体都没留。
老师匆匆忙忙进了教室,告诉顾盼她父母掉进山崖里。
当时顾盼正在做一场pre,切了最后一场PPT。
老师以为她没听清,重复了一遍。
她颔首,讲完了内容,才说了最后一句话:“我的汇报到此结束,谢谢大家。”
顾盼打理好一切,回了家一趟,和房东商量,下个月合约到期就不租了,可以换个便宜的小房子,或者住宿。
楼道下站着一个漂亮的女人,顾盼不认识她。
李颖说:“是盼盼吧。”
顾盼:“您是?”
“我是李颖,我丈夫是你父亲的战友。”
顾盼想了想,顾明他妈说李姨给了她和顾明几箱牛奶,可能就是面前这个人。
“阿姨好。”
李颖对她表示同情,说听了她家的事,让她节哀。
她觉得李颖比她还要唏嘘一点,但没打断她。
李颖又问她:“你现在在哪里住,还在这里吗?”
“这里有点贵,我先问问学校还能不能办这个学期的住宿吧,”顾盼说:“如果不能,我下个月换一个地方住。”
李颖说:“如果你愿意,可以去我家住,我儿子和你同级,算是同龄人。”
可能是没有接受过如此直白的善意,顾盼拒绝得有些仓促:“不用了,谢谢。”
一切都应该止步到此。
**
碧江市,晚上八点。
烧烤摊人声鼎沸,滋滋的油烟燃烧,锡纸包裹着切开的茄子,老板给炭火中心的羊肉串翻了个面,倒上调料,香气四溢。
冯屏咬了一口羊肉串,问陈屿洲:“你什么时候去圣海市比赛?”
陈屿洲单手开了易拉罐可乐:“5月15号。”
准确来说,是5月15日至5月17日,在周五到周日这三日进行采访、社交、练习赛、排位赛、正赛等赛事和安排。
冯屏举起酒和他干杯:“行,祝你再拿一个冠军!”
一条信息进入冯屏的手机,冯屏眉开眼笑秀恩爱:“没办法,女朋友特别粘人,她非要问我在哪,让我回去陪她。”
陈屿洲懒得理他。
冯屏语音:“宝贝,我在和陈屿洲吃烧烤,吃完就回去陪你,muamuamuamuamua~”
冯屏发了几个惊天动地的“mua”,陈屿洲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你能别恶心我。”
冯屏不满:“这怎么能说是恶心,算了,知道你这个单身汉不懂情侣的乐趣。”
他有点好奇:“你就不考虑再找一个?”
“这么关心我的感情,”陈屿洲不甚正经:“你暗恋我啊。”
冯屏真是服了:“滚滚滚,老子是直男,比铅笔还直的笔直!”
冯屏真是受不了陈屿洲了,他给自己和陈屿洲的死党宁雨发消息:“你知道陈屿洲那厮和我说什么吗,我和你说……总之,再关心他我就是狗!”
陈屿洲嗤了声:“你不早就是狗了吗?”
冯屏扫完了桌上所有的肉和菜,陈屿洲结账:“走了。”
“哟,谢谢兄弟请客。”冯屏说:“祝你今年这个赛季获得WDC(年度车手冠军)!”
陈屿洲和他随意挥了挥手,以示告别。
进了车,看到李颖在家庭群里艾特他。
翻了翻聊天记录,很久没动静的头像在前几天给他发了[hello,我朋友想要你的微信,可以给她吗?]
他没回。
陈屿洲不喜欢用微信聊天,麻烦,他直接给李颖打电话:“妈,有事吗?”
李颖那边吵闹的很,背景音是广场舞乐曲。
“诶,李颖,你不跳了吗,后天有社区广场舞大赛,记得来参加哦~”
“一定一定,我找我儿子有点事,你们先跳。”
“颖啊,你蚂蚁森林这么多能量,送我3个66克呗。”
“不行不行,我要留着种胡杨树。”
她到了一个清净的地方,说:“屿洲,你明天晚上八点去一趟碧江机场呗。”
陈屿洲举起手里的可乐,喝了一口:“接谁?”
“接盼盼,她明天回国,我们前几天通了话,她在群里也发了信息,你不知道吗?”
可乐见底,陈屿洲捏扁了铝罐,丢进一旁的垃圾桶:“不知道。”
李颖沉默了一瞬,叹气:“好吧,你明天去接人啊。”
陈屿洲:“她不能打车回来?”
她是二十六岁,又不是六岁。
李颖:“行我知道了,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想独立了,不听我的话了。”
陈屿洲无奈:“知道了。”
李颖提醒她:“你给她带点东西吃吧,不知道她在飞机上能不能吃饱,我记得她喜欢喝牛奶……”
李颖说了一串,陈屿洲没讲话,她还以为陈屿洲掉线了:“儿子,你人呢?”
陈屿洲:“这不是等您发话吗。”
“发什么话?”
“让干儿子去接亲女儿的注意事项。”
李颖:“……”
几个月后,冯屏:老子怎么变成狗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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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