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送回陈屿洲,顾盼没有拉上窗帘。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入室内,细声细气的猫叫传入陈屿洲耳中,宿醉醒来伴随着头痛,隐约记得女人手背的细嫩皮肤擦过他的手心,他靠在床头,声音带着刚醒的低哑:“你怎么在这?”
且不说自己方才的努力付诸东流了,被陈屿洲刚好抓到企图溜走的她,也很让人头痛。
顾盼下意识看了眼时间,已经七点了。
从这里到明珠社大约要四十多分钟,如果再堵车,堪堪赶在八点钟能到座位撰写还没完成的稿子,而且后续还有其他的安排。
大脑有些空白,她还没想好怎么解释,也没时间,索性就暂时略过此事:“这是意外,我有点赶时间。”
“什么意思,”陈屿洲抬起眼皮看着她:“进了我的房间,二话不说就跑?”
顾盼:……
这话说的,像是她进了他的房间,第二天翻脸不认人跑路一样。
顾盼盘算着节约时间的方法,可以在公交车上写稿,还能留出十分钟跟陈屿洲说清楚,她折回房间,强调:“首先,我压根就没怎么主动碰你。”
陈屿洲此刻已经完全清醒了,瞧着没有宿醉的后遗症:“继续说。”
顾盼耐着性子解释:“你昨晚喝醉了,还记得吗?”
“嗯。”
顾盼说:“原本是冯屏送你回来,但她女朋友突发急性肠胃炎,就发微信给我,拜托我送你回来。”
陈屿洲似是觉得荒谬:“他能找你?”
顾盼不留情面地出卖了让她一晚都没睡好的冯屏:“对,他把你丢在KTV了,还给我发了地址和你的住址,我没法联系到你的助理,不想打扰阿姨和叔叔,就去接你了,这就是经过。”
陈屿洲的视线移到她脸上,语气不明:“你在我家留了一晚?”
在光亮的白天,暗色床单上的褶皱越发明显,无一不彰示昨夜发生的事。
顾盼是有点不好意思提起昨晚的接触,但陈屿洲明显误解了是她的主动留下,不得不说了。
“你还记得昨晚做的梦,或者出现的幻觉吗?”他俩的关系也不适合直接问他昨天在喝醉的状态下看到了谁,或把她认成谁,措辞了一会,说:“你可能看到了一个女人?”
“然后抓住她的手。”
“……”
“有没有可能,这不是梦呢。”
原本就不吵的房间变得趋于寂静,落针可闻,说不清道不明的可疑暧昧因子漂浮在空气中。
猫叫打破了这种安静。
“哦,抱歉,”陈屿洲眉眼依旧是那副不在意任何的模样,说:“是我眼花了。”
这个意思就是把她认成了别人了。
顾盼沉默了一瞬,旋即道:“没事,下回要是再遇到这种事,还是得清醒点。”
陈屿洲一手撑着床,直接站了起来:“不用担心,下回不让你来接。”
“嗯,那我先走了。”顾盼轻应,往客厅里走,在客厅的洗漱台洗了把脸,拿出漱口水洗漱,几分钟后就离开了陈屿洲的家。
陈屿洲的目光从她的背影移到了凌乱的床单,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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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屿洲用冷水洗完了脸,水珠附着皮肤表面,其中几滴顺着面部的线条滑落到下巴,他拨通了冯屏的电话。
冯屏秒接,声音朦朦胧胧:“谁啊,我靠你昨天喝醉了今天还能早起,怎么调理的,给我发一份日常饮食和调理方案……”
陈屿洲直接打断了他,略有不快:“你昨天让顾盼去接我,毛病?”
冯屏:“大热天的,火气不要这么大嘛,我女朋友昨天吃坏肚子了,我得回家伺候我家这祖宗,怎么,你还不让我回家照顾我女朋友啊。”
面对这么一口大锅,陈屿洲冷笑:“你不能叫代驾?”
冯屏说:“我没办法嘛,才联系了顾盼去接你,她多靠谱啊是吧,你顺利到家,还睡了个舒坦的觉。代驾不靠谱啊,我这不是担心你吗。”
陈屿洲:“你昨天怎么回去的?”
冯屏:……
冯屏说:“我沾酒没醉,找代驾没问题啊,你不一样,万一有图谋不轨的人抢了你的钱,把你丢在半道,你就得吹一个晚上的冷风了。”
冯屏又说:“人家送你回家呢,你不得感谢感谢,请吃一顿中餐晚宴什么的。”
陈屿洲:“你家住海边?”
冯屏:“切,我只是给你一个建议,你不乐意就算了,吃一顿饭而已。再说,你一个大老爷们,不会还耿耿于怀当年的事吧!”
陈屿洲懒得和他继续进行鸡同鸭讲的沟通:“不记得,挂了。”
再通话结束前,冯屏最后一句话传来:“那不就得了,不说了,我家那位今天非要去上班,没办法,我现在要送女朋友去上班了,早高峰,她不好打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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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盼下了楼,在便利店买了两个面包和一瓶牛奶作为早餐,走到小区门口,想乘公交车上班,又撞到了陈屿洲。
他换了一套衣服,额前的碎发有些湿,车子停在站台旁边,窗户半开,陈屿洲在低头摆弄手机。
顾盼路过陈屿洲,他抬眸看到了她。
方才的尴尬劲还没完全过去,顾盼停下了脚步,但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了会,她把手里的其中一个面包给了陈屿洲:“你要不要吃早餐。”
“不吃,上车。”
顾盼:?
陈屿洲怎么突然让她上车,这是要去哪。
她强调:“我要去上班了,很赶时间。”
“啧。”顾盼从他眼里读出了“你到底在想什么”的意思,听他说:“送你去,礼尚往来。”
顾盼理解了,陈屿洲是因为昨晚她送他回来,为此还需要多通勤二十分钟,所以早上送她去上班。
顾盼本想拒绝,搜了搜公交车发车时间,上一班公交车五分钟前刚走,下一班要等十几分钟。
今天的安排比较满,她实在不想耽误时间,再说,本来就是为了送陈屿洲回来导致她耽误时间,就搭上了免费的顺风车:“谢谢。”
陈屿洲开车驶出小区,经过早高峰的车水马龙,以不快不慢的速度行驶。
和陈屿洲在密闭的车内独处,顾盼不免回想到昨日尴尬的拥抱,不知道该怎么开启话题,就把视线投向窗外。
陈屿洲的问话响起:“看什么?”
“没什么,”顾盼觉得陈屿洲的体质也蛮神奇的,没有丝毫宿醉后的不适,她问:“你还好吗?”
“有点断片。”
顾盼表达对他宿醉不适的安慰:“那你今天好好调理……”
还没说完,顾盼就住了嘴,她觉着陈屿洲可能会反问“以我的体质还需要调理?”,导致这成为一段无效的对话。
她转折:“不调理也行,看你自己。”
“是要调理。”
顾盼:?
在顾盼对于他转性的疑问中,他意有所指接了另一句话:“不然有些事情记不清楚。”
顾盼猜测他在质疑自己早上的解释,就说:“我说的还挺清楚的吧,哪里让你产生了疑问呢,你可以直接问我。”
“既然我抓着你,”陈屿洲看着前方,问她:“你怎么做到不弄醒我而离开了床边?”
顾盼想了想,这点是自己的疏漏,说:“到了一点左右,我没忍住困意,趴着睡着了,早上醒来后发现手能活动了,本来计划不吵醒你就走的,但你醒了。”
所以计划惨烈失败了。
前方的绿灯转为红灯,陈屿洲刹住了车:“那,“没怎么主动碰我”是什么意思。”
顾盼眉心一跳,在陈屿洲的房间里,她就匆匆带过且忽略这个话题,却再次被陈屿洲翻出来询问。
想到自己栽进陈屿洲怀里,顾盼头皮发麻,含糊道:“没法给你一个百分百没有碰你的答案的意思,比如我有扶你上楼,这算碰到了。”
红灯转绿,陈屿洲打了个方向盘,车子向左行驶,没一会奔驰停在明珠社门口,顾盼刚摸上车把手,听到他说:“我记得有人栽进我怀里,这是梦?”
“还有,”他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规律敲击了三次,在安静的车内异常清晰:“床单,我睡的?”
顾盼:……
事已至此,顾盼没有罔顾事实,硬着头皮说:“是你先抓着我,我在挣脱过程中不小心脚底打滑,就造成了这样的局面,但这只是个意外。”
她估计着陈屿洲是喝醉后有点断片,又怕他自己吃亏,心里没底,她想了想,给他吃了一个定心丸:“我俩共处一室,你说谁吃亏的可能性比较大呢?”
陈屿洲“哦”了声,坦然又光明正大:“你想我怎么补偿?”
顾盼一哽,片刻后回道:“你误解了,我没有让你补偿我的想法。”
陈屿洲之前帮过她,她帮他是礼尚往来,不会找他要赔偿。
而且她没什么损失。
这时,背后传来汽车喇叭。
顾盼面上不显,收拾东西,拉开车门离开了和陈屿洲独处的车内:“这里不能长时间停车,我先走了,谢谢。”
女人匆匆忙忙下了车,高挑的背影走进了明珠社,躲着他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