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极点（人鱼五X饲养员夏） 第12章 第 12 章

以前申请大学，除了正式的论文，夏油杰还会看些小研究调剂口味：比如很多高等哺乳动物，遇到不理解的事物会歪脑袋。据说是为了增强社会互动、减少视觉偏差，提高积极反馈的几率，当然也有暴露颈侧动脉示弱、展示友善和信任的含义。

此刻，夏油杰除了狠狠蹂躏他的脑袋，不会给出更多“反馈”：“你怎么这么可爱？嗯？怎么这么可爱？ ”

鱼尾又气得乱甩，他怕弄伤人类，钢筋都能掰断的利爪折腾半天才从臂膀之间挣脱出来，一跃又跳到海里去了。

夏油杰笑着看他逃走，慢慢蹲下来，不知又了想什么，笑容渐渐消失，抵抗极寒的防寒服好像没什么用，心里凉嗖嗖。

没一会，海里传出不自然的动静，人鱼探出脑袋，瞬膜滑开，眼睛眨巴眨巴看着他。

夏油杰只好又扯扯嘴角，意思是我没事。

为了保暖，全身都是厚厚的衣物，就连防风护目镜下面都压着三、四层，人鱼能看到他的表情就有鬼了。

人鱼仍旧以为自己惹他生气了，慢腾腾滑出来，离着老远把身上水甩干净，磨磨蹭蹭伸手摸夏油杰。

至于夏油杰，其实只要让他看着人鱼就满足了，他需要的不是安慰，毕竟这无济于事。

四

就在夏油杰和人鱼的关系越来越好之际，外面的世界翻天覆地，人鱼的致幻毒素遭到公开，与这一起的还有研究员经常被咬伤的消息。

闹这么大，现在就连游客也会突然闯入研究所，大声斥责他们怎敢繁育如此危险的物种。

天杀的！你们跟企鹅合影就行了，来科考站做什么？！

同事不得已在基地的网站上发布“不欢迎除企鹅以外的双足直立生物实地访问”，有人笑海狮也能站起来走两步，后来又扯到什么非人种间的种族歧视，硬是要基地给其他南极生物道歉，种种混乱不一而谈。

反观夏油杰，已经完全接受这操蛋的生活，要他说，如果硬是要发生点什么，够好笑也行。

作为引起风暴的“受害者”，他的惩罚进一步加深，被剥夺了职位。

说好听点叫停职养病，借此得以旁观基地的纷纷扰扰：首先是三轮打算离职，但是她的个人信息被人在网上公开，现在回去不是好时机；灰原还打算留下来工作，可不愿意饲养新的人鱼，至于胀相，偷摸和夏油杰倾诉：他打算带他的人鱼离开基地。

“他应该是自由的。”胀相这样说。

夏油杰不赞同。

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他在病愈后遭到了严苛的“询问”，非常高压的对待还建立在他只是“被怀疑”，而非找到确凿证据的处理流程……几个月过去了，还没摆脱“嫌疑观察期”、时不时受到骚扰，不敢想胀相要是被抓到，会遭到什么处罚：三个检查员围坐，一个反反复复问“你为什么不上报”“你是否唆使其他饲养员 ”“你是否出于牟利而私藏这些致幻物品”等等。

另外两个伺机而动，但凡夏油的杰回答和第一次的内容不一样，马上会遭到新一轮“询问 ”。

抛开基地方面的原因，人鱼虽然是半野化圈养，但没有经历过真正的野化，也没有证据表明这些家伙有能力独自生活，可他没有提醒胀相，毕竟对方并非第一天工作，反复提及只会惹人不快——经验之谈——只好表明立场：“我不会告诉其他人，但是上面询问也不会隐瞒。”

胀相没有生气：“你知道的吧，已经有人联名请愿彻底灭绝这些人鱼。”

夏油杰想说什么，最终放弃，他不愿意对朋友指指点点，只好问：“那你以后怎么办？”

胀相对此很乐观：“我无所谓，他想怎么样都可以。”

你的工作呢？你的未来呢？夏油杰沉默了。

他最近也在想人鱼的未来。

那批送出的生物检材引起惊涛骇浪：第三方检测机构运用现已成熟的 DNA 条形码技术（DNA barcode），证实了人鱼可能以人类为食。

DNA 条形码技术，和字面意思一样，只要“扫码 ”，就能对生物进行快速识别和分类。其中一条研究分支，是通过生物组织来判断它过去吃了什么、吃了多少以及从什么时候开始吃的。

最初，这种技术只能用在植食性生物的粪便中。

——那时已经试用在人鱼身上了。有人对于人鱼粪便中检测不到丁点植物或藻类成分提出问题：“难道它们真的会吃人吗？”，当然，这一问题的提出，可能是受到神话故事或民间传闻的影响。

可若真和智人种扯上关系，很难说不会像人类远祖那样，将同期其他人种列为食物，当然这一问题很快被“人鱼是纯肉食动物”解释过去——

现在，DNA 条形码的数据库，已经能完美区分89%的已知动植物，精确到科或属，因此提交了惊人的、却又信服的、关于人鱼食谱的最新报告。

在他们的饮食当中，平均超过二分之一是鳄冰鱼科（69%），剩下部分是熊科（22%）和人属（3%）以及其他难以检测的微量鱼类成分。

鳄冰鱼很好解释，基地只喂他们冷冻鳄冰鱼，也就是常说的南极冰鱼，这种鱼虽稍显罕见，巧的是补给船的必经之路，恰好是该鱼群的聚集地，能时不时运来大批的冰鱼科鱼类。

值得一提某篇很老的研究，对整个人鱼的研究都起到非常大的作用。文献中例举了南极人鱼和鳄冰鱼的“趋同进化”：比如都是大大的眼睛尖尖的牙、鱼鳍骨上覆盖薄膜，体色偏淡等等。

当然，这些微不足道的特征并不是这篇文献被看重的关键因素，最让人震惊的，是文中强调了两种不同生物之间，极其相似的超级抗冻蛋白，以及抗寒性极高的脂肪酸，致使它们能在极低的温度下保持自由活动——有资料显示，人鱼的耐寒极限大概在-100℃左右——不久，后人又发现了人鱼体内和南极冰鱼一样都缺少血红蛋白。

和冰鱼可悲的基因突变不同的是，虽然人鱼体内相较人类少了几个数量级的血红蛋白，但是它们用类似血蓝蛋白的其他呼吸色素代替了，那么是否可以推测，这是某种不为人知的进化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