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是躲不掉了。
大不了就是尴尬嘛!
沈凉应了声好,一屁.股坐上了许观身边,保持着缄默。谁知道许观这逼,依然死不要脸,根本不知道‘臊’字怎么写,又开始撩拨他道:“玄玉师叔不喝酒是怕酒后吐真言吗?”
“我是怕我酒后发疯。”沈凉望他一眼,从鼻孔哼声:“失手杀人。”
许是沈凉眼里的冷淡太深,刺痛了许观脆弱的玻璃心,他小声嘀咕了句:“我错了还不成么,师叔你别不理我啊……”
“你没有错,错的是我。”沈凉双手合十开始忏悔,“正所谓,直男撩gay天打雷劈,我应该遭受天的谴责。”
许观却低声喃喃道:“不是因为gay所以喜欢你,而是因为喜欢你才是gay。”
搁这玩阅读理解呢?
沈凉怒瞪他一眼,对上他委屈巴巴的眼神,噎住了。
阿西八,还来劲了是吧?沈凉心头一吓,看向附近的几位熟人,还好他们都没有听到,于是忍住了骂某人的冲动。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沈凉起身就走,“累了,再会。”
许观拉住他的衣角,轻声道:“你来吗?我等你……喝茶。”
“呵呵。”沈凉拽回衣角,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到住处,他冲了个澡,满脑子都是许观刚才的逼话——意思是他本来不是gay的,但是喜欢上了自己所以才是gay?这有什么区别。
他心烦意乱,刚出来吹头发,接到了学校辅导员的电话。电话那头的辅导员语气平常,说:“沈凉,看群消息没有,你涉嫌作弊,科学与技术那门科目零分。所以机考的时候为什么要交头接耳?监控拍到了。”
“我……”沈凉心头一沉,想起那天隔壁考生网络卡顿跟自己闲聊了两句。
“你今年奖学金没指望了。”辅导员口吻淡淡,有些无奈,“我知道你家里条件不好,但是这次贫困助学金的名额已经报上去了,你下次申请吧。”
沈凉心情顿时一落千丈,说:“好,谢谢老师,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沈凉浏览了下年级大群,果然看到了关于期末考试的通报,一张自己和隔壁考生说话的照片证据确凿。
一科零分,所以评优评选都没希望了。
真是倒霉死了。
沈凉扔了手机,仰头栽倒在了床上,眼神幽怨地瞪着天花板。
一想到待会还要跟基佬共处,心里烦躁更甚。
手机震动,他拿起翻看,收到了诸葛珺连长串的语音。
“凉啊,我哥输了啊……那个少林冯少白果真厉害啊,一套少林组合拳那是一个行云流水,把我哥打得是毫无还手的余地。”
“我哥本还想跟你切磋的,这下是没机会了。”
“不过我哥也输得冤,按照游戏的那套说法,他一辅助对上人坦克,肯定就是被完虐呗,他也太倒霉啦!”
沈凉回忆诸葛渊,想起那似笑非笑的眯眯眼,成熟的气质里带着点算计,总觉得他有点过分精明的感觉,恐怕不太好相处。
不像许观那丧里丧气的二流子,看起来就头脑简单。
天色微暮,群里诸葛渊在招呼组局的事,百般不愿的沈凉没法视若无睹,还是赴了约。夜色中山路崎岖,好在有导航的指示下,他到了热闹的隐仙谷附近,看到了篝火旁手拉手唱歌的众人。
诸葛珺大老远看到了他就招呼道:“玄玉师叔!这儿呢!”
沈凉并不热衷,也不太擅长应付人多的局面,有些尴尬。他也嗨了一声,寻了个旮旯随地坐下,而后就低头玩手机充当透明人,这已经是社恐人能做到的极限了。
越过篝火零星的光点,我们的许道长灌下一口勇闯天涯,一向斋戒克制的他今天却有些借酒消愁的意味,视线时不时扫向我们人如其名凉薄无情的沈师叔。
“不是不喝酒吗,你怎么又喝上了?”司马望打了个酒嗝,刚跟交际花诸葛渊喝完一轮,司马家遗传的喝酒不红脸,哪怕已经很醉了也是神色如常。
他坐下跟许观碰了碰,语气宠溺道:“不像你啊,最近怎么了?谁这么有本事,能惹我们家小观不痛快。”
“没,玩呢。”许观笑笑,将喝空的拉罐捏扁,扔到了火里去。
司马望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有些惊讶,但没说话。
那头,装低调的沈凉被诸葛渊逮到,他显然是越醉越开朗的性格,拉上才认识的沈凉就往人群里带,说:“正德寺玄玉!大家伙可是久仰大名了,今天还刚刚击败了我们正一的溟烟。来,传授一下经验,让玄玉师叔给我们说两句,请——”
被cue的裴溟烟一口汽水呛到,不痛快地瘪了瘪嘴。
沈凉干笑两声,很不走心地说道:“没有什么经验,努力修行就好了。祝大家吃好喝好玩好。嗯,就这样吧。”
为化解尴尬,他自发地拍了拍手,一心想默默无闻的退场。
却不料宋问站了出来,小伙子看起来风度翩翩,开门见山道:“慢着玄玉师叔,今日不幸惨败于许道长手上,晚辈恐怕没有上场的机会了,不知可否切磋比试一场向你讨教?”
沈凉讨厌以武会友,刚想婉言托辞拒绝。谁知安静的许道长冒了泡,一点也不客气地嘲讽人,道:“既然都知道惨败了,还跑出来丢人现眼做什么,我你都打不过还想去叨扰玄玉师叔?”
司马望微讶,低声嘱咐他道:“人家问玄玉呢,关你什么事儿?”
宋问看了眼他,赔笑,语气却不大痛快,道:“话不能这么说,只是久仰玄玉师叔打遍全真无敌手的威名。想见识见识师叔的手段,怎么难道还要打过许道长你,才能向他挑战,这是什么道理?”
沈凉有点懵,看了眼脸色阴沉的许观,不知他跟人哪里来的火气。“打住,你俩别争,打不打的,我可没答应。”
“人家愿意替你出这个头,玄玉师叔你就由他去吧。”结果他哥司马望,突然懒洋洋一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口吻,大有一种火上浇油的做派。
沈凉发现,他看向自己笑得不怀好意。
不愧是亲哥,诚心给弟弟添堵。司马望拍了拍许观肩膀,给他比了个大拇指,也不知道在乐着什么。
“成啊。”许观没看沈凉,像个找茬的莽头青,道:“宋兄弟,今个打得不痛快,你我再来一局?”
宋问现在是下不来台了。
沈凉无法理解,无奈摊手,“既然许道长代劳,宋问兄弟恕我不奉陪了。”
“好啊,比什么?”宋问脸色难看道,这时候气势不能弱。
“就比扳手腕。”沈凉本着以和为贵的理念,不想他俩真的在这儿打起来,说:“既是因我而起,便由我来定这场比试吧。”
许观突然一笑,问:“赢了师叔可给彩头?”
“我能有什么彩头,我只能给你馒头。”沈凉耸肩,实话实说,惹得众人哄笑。
“行,就馒头。明早我来叫你,师叔记得请我。”许观一改颓气,又恢复了他慵懒肆意的样子,向沈凉递了个暧昧不明的眼神。
“赌一馒头?金子做的?”宋问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
沈凉尬道:“面的。”
气氛热闹,大家伙们都被这一出搞得性质颇高。诸葛渊也来凑热闹,他搭上了司马望的肩,侃道:“就一馒头瞧把你家观二给高兴得,真是山珍海味吃腻味了喜欢清粥小菜了。”
司马望神秘一笑,知二弟莫若大哥,道:“哎,可不止一馒头那么简单。”
这边,好心人给他们摆了张桌子,让宋问和许观二位主角落座。显然宋问性质并不高,不知道为了个馒头有什么努力的必要,他撩了撩袖子想速战速决道“快点吧快点”。
扳手腕是个没什么看头的比试。
许观伸手,为了丰富下观众体验,将手上渡了一层自己的气,道:“请吧。”
宋问想起他今天就是用这招破了自己的护体金光,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当即也覆盖上了自己的气,却迟迟没有跟他交手握上去,问:“司马观,你今天是怎么破我金光的?你司马家的气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吧。”
“没什么窍门,只是看你那只手不顺眼而已。”许观哼声,握住了宋问的手,两人不约而同开始交力。
这道士手劲还真大,宋问额头青筋显露,咬牙道:“我惹到你了?”
“玄玉师叔也没惹你,你去烦他干什么?”许观腕经暴现,虽不轻松也并不显得吃力,他将宋问的手肘一寸一寸压了下去。
沈凉听到背脊一僵,收获了几双诧异的视线。
宋问了然,他昨天用气烫了玄玉的手掌,所以司马少爷是替他师叔报仇来了。
被护犊子的师叔注意到宋问扫了自己一眼,突然有些心虚。
宋问突然心累,觉得自己不该莽撞,得罪了这个又招惹了那个。于是也懒得较真,当即便卸了力气,说:“成,我认输。”
“多谢成全。”许观微笑,松开了他的手。
宋问收回了手,起身离开,突然发觉手掌心火辣辣的。
他皱眉,回首往许观那厮一看,发现他简直像是春风得意,赢了个破馒头比赢了自己还高兴,正乐呵呵冲着他玄玉师叔嘀咕了句。
沈凉怒瞪他一眼,耳朵红了。
操。什么情况?宋问心说怎么有种当了炮灰的感觉。
“所以,你反悔了吗?”许观语气低落,问着沈凉。
“我反悔什么?”沈凉盯着篝火,对许观依然态度冷硬,丝毫不带感情地说道:“一个馒头而已,我还是请得起的,不至于舍不得那点钱。”
许观点头,安静地坐到他身旁。“哦,好。”
相对无言。窗户纸捅破后的试探和割裂撕扯着他们。
这感觉让沈凉格外不适,他如坐针毡,想躲这个人远远的,实在做不到在对自己表了白的人面前泰然自若。
只要是和许观待在一块,窘迫和慌乱就像涨潮,随时随地可以蔓延沈凉,哪怕他对人真没那个意思。
太讨厌了,如果不喜欢一个人只用拒绝就好了,还非得有什么售后情感。
像背上了包袱一样,负担上了别人的喜欢,沈凉甚至在一地纠结中,琢磨出奇怪的愧疚来。
他鬼使神差地说了句:“抱歉,我不是同性恋。”
“我也很抱歉。”许观略带遗憾,“多长了个把,我也很抱歉。”
“……我不是这个意思。”沈凉想掐死他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