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红豆 第7章 滑冰

晏仰微微偏头，用眼神示意她脚下的滑冰鞋，问昭暮：“真不玩吗？”

昭暮摆弄着滑冰鞋，闻言，仰头看了他一两秒，缓缓道：“不玩。”

可惜了，这人怎么是晏晴晴堂哥，和她一样烦人！

“随便你。”扔下这句话，晏仰就一下滑走了。

晏晴晴见状追了上去，她的伙伴也跟着滑走，好几人聚在老远一角，似乎在密谋什么的样子。

昭暮不由发笑，他们该不会是在商量怎么把她卖了吧。

不一会儿，他们就作鸟兽状散开滑冰，不再搭理她。

几缕晨曦撒下，挥洒在湛青的冰面，残留薄薄的雪，像是细细铺在上面的白盐，有老人有孩童像蜻蜓似的滑来滑去，不亦乐乎。

昭暮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有些无趣。

张望着在冰面滑来滑去的人，不由得好奇，如同哪吒脚底的风火轮似的在冰面上是什么感觉。

再抬头看去，往人群里搜索晏仰，不一会儿少年的身影跃于冰面，脱颖而出。

时间还早，冰面上还没有很多人，少年速度很快，丝滑得像是电影的快镜头一帧一帧穿梭于人群。

真像哪吒脚底的风火轮一样，自由飘逸。

她摆弄了下放在脚边的滑冰鞋，锃亮银条在晨曦下折射出柔黄光线，心里不由得蠢蠢欲动。

穿上滑冰鞋，却有点后悔，脚底根本不受她控制，摇摇欲坠。

连个栏杆都没有，昭暮尝试着慢慢站起来，脚底发抖，又蹲下来，双手撑在冰面，慢慢移动着。

这时一个男人滑了过来，速度很快，刹不住一样，昭暮赶紧扒拉着往一旁躲，速度太慢了，躲不及。

心里盘算着会不会被撞飞，撞到冰面上应该不会像撞石头那样痛吧，慌得闭上了眼睛；想象中的地面悬空、飞跃没有降临，而是被带飞了一样划开，凉风摩挲着脸部肌肤，昭暮慢慢睁开眼睛。

前方深蓝身影的少年握着她胳膊，在冰面上左右腿不断交换滑动，迎着朝阳穿过树丛洒下的霓黄光辉，踩着斑驳疏影，恣意跃动。

曦阳与冷风随着移动齐齐往身上灌，短发飞舞扬起，露出女孩光洁的额头，小脸白皙饱满。

天旋地转间，昭暮看着那个背影，心脏好像随着斑影变化微不可察漏跳了一拍。

任他牵着带到湖中心，待昭暮勉强蹲稳，晏仰放开了手。

昭暮撑着冰面保持平衡，刚想道谢，细看手袜触及之处的冰面竟有几条裂痕，裂出十几厘米。

“啊啊，这里有裂缝。”昭暮情急之下，抱上晏仰的右腿。

腿被两只小手攀住，晏仰转头，被逗笑，“大惊小怪，放手！”

见她还是不撒手，又补充道：“放心，把你砸下去也不会裂开。”

昭暮不明白，小脸苍白，“有裂缝不会裂开吗？”

“不会。”晏仰说完抽回腿，滑走了。

“等一下——”少年仿若未闻，没有回头。

等晏仰离开，昭暮看着目测十几米远的岸边，才发现她貌似被耍了，救她是一回事，把她带到湖中央却是别有居心。

宴晴晴和那几个小女孩移动着向她滑来，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

在她身边绕圈转来转去，笑嘻嘻的。

“看把你能的，刚才不是很厉害吗？”

昭暮双手撑在冰面上，受不了那苍蝇似叽叽喳喳的笑闹声，艰难地站起来想离开。

“哟，鸭子学步似的！”

“怎么不理人呢，我们好心带你出来玩，你爸爸没教过你——”

昭暮双手抖了下，抬眼睨向说话的宴晴晴，周身冷了下来，一直盯着她，脸色却很平静。

还没等晏晴晴说完，她就踉跄着冲过去。

宴晴晴还在说着，毫无预料的被扑过来的昭暮推了一把，重重跌在冰面上。

她还没反应过来，惊恐看着推她的人，随后感觉到疼痛，呜呜地哭了起来。

昭暮也没好到哪里去，她不会滑冰，只是靠着本能想要晏晴晴闭嘴，后果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摔了个狗啃泥，关节剧痛传来的同时还传来晏晴晴呜呜的哭泣声。

有人闻声推开人群赶过来，正是她们的同谋。

晏晴晴坐在冰面上，嘴巴扁着，委屈又气愤地看着害她摔倒的人，显然不敢相信昭暮竟敢推倒她，委屈巴巴地哭了起来。

晏仰滑到晏晴晴身边，冷声质问。

不用想昭暮也知道责任都推卸她身上，没好气的脱掉滑冰鞋，小小身躯站了起来。

谁也没管，转身走了。

——

王姨端完最后一盘红萝卜烧排骨放在餐桌上，再一次询问在大块朵颐的宴晴晴，“晴晴，你姐姐怎么还不回来？”

莫瑜和晏宏有公务出去了，家里只有宴晴晴。

一块骨头“噔”扔在骨盘上，宴晴晴不耐烦嚷嚷，“都说不知道。”啃完那口肉，又激动地用手拨开王姨：“王姨，不要挡我看动画片。”

“好好好。”王姨见拿她没法，又不放心昭暮那孩子，便吩咐晏晴晴好生待着，自己出门寻去。

昭暮那孩子她是看在眼里，乖巧又聪明懂事，一人来到旷北，和母亲却不太亲近，有些小心翼翼的。

吃完晚饭，没有爸爸管好不容易能一直看动画片的晏晴晴却有些心不在焉，小脑袋瓜子盘算着万一那余昭暮真的不见，或者被拐卖怎么办？会不会赖到我头上……

越想越不心安的宴晴晴打算去找晏仰哥探讨下，大伯家在南区，走十分钟就到了。

将近七点，天色早已昏黑下来，昏黄路灯从头顶洒下来，晏仰踱着步子懒散走在宴晴晴身后。

晏晴晴一边走一边抱怨，又心虚的问晏仰自己是不是过分了？

正当晏晴晴有些愧疚心升起时，路口拐角处出现了几个身影，高大的，十**岁的少年。

刚好在路灯下，晏晴晴一下就看清楚了，“咦那是庭予哥哥和景哥哥吗？”

晏仰随着光线看过去，灯光把晏景和陆庭予的影子拖到地上老长，仔细看后面还有一团小小的身影。

走近些，晏晴晴也发现了，大呼一声，“余昭暮，你滚哪里去了，害得我们——”找半天，后面的话晏晴晴没说出来，显得她好像很关心她似的。

“庭予哥哥，景哥哥你们终于回来啦！”晏晴晴跑过来欢喜道，看到他们身旁的昭暮，撇了下嘴，疑惑问：“你们怎么会一起回来？”

“我们？她是——”晏景看了看她们两个，问道。

昭暮现出小小身躯，原来他们认识；刚从冰场离开的时候，生气的都忘了自己不太记得回去的路，又不愿回头向他们低头，便自顾自的随记忆往前走。

然而方向感一般，又不熟悉旷北街头，走着走着就迷路了。

走久才发现脚踝疼的厉害，在冬夜街头，像是被遗弃的小孩，找不到回家的路。

看着街头来往匆匆的车辆，汽车上的一家三口笑意洋洋；坐在电瓶车上的小女孩一手牵着空气球另一只小手抱着前面爸爸；还有脚步匆忙的行人赶着回家。

夜幕渐渐覆盖，街头路灯亮起，霓虹灯闪耀。

小小一团身影缩在街心公园长椅，头顶橘黄园景灯打下来，脸上泪痕分明，她想回去，回去南方。

可是——，耳边好像响起阿奶声音。

‘昭昭，阿奶以后不能陪你了，你自己一个人要学会独立坚强'。

她当时想着照顾阿奶，没想到根本没有足够能力，最后还成为大伯伯娘累赘，把她丢给了母亲。

再坚持一下，等阿奶康复了，她就可以回去了。

昭暮漆黑的眼睛倔强地凝视南面方向，心底暗暗做着决定。

她得回去，回去才能在这个地方暂时有容身之所，才能回到阿奶身边！

凭着记忆，她隐约记得小区名字，鼓起勇气问了五六个行人才确晓应当往哪个方向走。

红绿灯十字路口，街道错综复杂，刚刚那个大叔跟她说了两遍，还是记混了，懊恼的双手拍头。

正踌躇莫展时，绿灯亮起，旁边两个高个男生从边上穿过，昭暮鬼使神差扯住了其中一个大衣袖子，布料质感很好。

“你们好！请问你们去誉海苑吗？”

个头小巧，裹得像粽子般软软糯糯的小女孩，生硬的普通话夹杂地方口音，男生轻微蹙眉。

昭暮轻轻松开手，解释道：“我想去誉海苑，但我不知道应该走哪条街道。”小手指了指交叉路口的几条街道，路灯和商铺大楼霓虹灯亮得刺眼。

男生似是放下警惕，打量一两秒，温和道：“我们也去誉海苑，跟着我们吧。”

昭暮惊喜的看着他，杏眼弯弯，声音温温软软的：“好，谢谢你们！”

另一位男生看过来，服饰色彩极亮眼，嬉笑道：“妹妹，你是新搬来的吗？以前没见过你。”

“是的，刚来不久。”

——

“她谁都不是。”晏晴晴打破寂静，又走过去笑嘻嘻道：“庭予哥哥，我帮你拿行李。”

说完拉着行李箱就走了，剩下四人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