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孤有遗梦.下 第6章 上巳日

付熙玥刚用完膳景贤王的人就来寻她了。

“付姑娘，过几日便是上巳日，这是我们王爷下的帖子，还请姑娘去府中一叙。”来人恭敬地站着。

付熙玥疑惑道：“去王府？”

“是，姑娘有所不知，往年吴州上巳日最是热闹，王爷见状便设了宴，在当天会邀请各家的小姐和公子一同来祓禊，以此来消除灾祸。”

“好，我知道了。”

那侍卫走后小希凑到她身边道：“姑娘我们要去吗？且不知他是不是有诈。”

“去，为何不去，他都遣人上门邀请了，又岂有驳回之理。”付熙玥毫不在意。

“可...”小希担忧道。

“不妨事，那日百姓众多，他定不会轻易出手，若真有什么计划，我们的人也能察觉。”

阳春三月天，三月的吴州美的犹如画卷，草长莺飞，随意一抬头便是玉兰花，亭台楼阁间皆是郁葱，风轻轻拂过树梢，花絮纷纷，燕雀西归，故里逢春飞纸鸢。江上的摇橹船已经划向了对岸，船头的两盏灯在水波的倒影中摇摇晃晃。

付熙玥今日着了烟紫轻罗衣裙，袖口处点缀着精细的刺绣，看绣工很是精美，但样式并不常见，腰间处也绣了一圈，看着淡雅但却脱俗。付熙玥摸着刺绣嘴角微微勾起，小希看着她的样子也开心道：“夫人的绣工真好看，这么一看比那宫中的还要精美不少呢。”

付熙玥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你就会贫。”

“奴婢说的是实话嘛。”小希心疼地看着她，“姑娘为了节省，买的布匹上面淡得连一朵绣花都没，夫人心疼，便亲手为姑娘绣了这些。”

付熙玥摸着刺绣，嘴角也只是淡淡一勾，神情有些落寞。仔细想想，自她从边关回来便没有安稳过，连陪着母亲吃饭也是有上顿没下顿，她忙着旧事，却总是忘记了眼前人。

“小希，母亲有送信来吗？”

“没，夫人从不寄信，从姑娘去边关就是如此，她说这样你才能了无牵挂，无后顾之忧。”小希应道。

付熙玥有些哽咽：“等事情办完，我们就回去。”

“好。”

景贤王特意为这次节日搭了个台子，正在临江处。整体风格极具典雅，苏式的建筑与京城不同，若说京城的建筑庄严霸气，给人一种望若尘世的肃正感，那么苏式的园林便是毓秀温婉，临江而立，一步一景，窗牖都雕刻着精美的图案，放眼望去，多是崇山峻岭，茂林修竹，总让人流连。

付熙玥从石板桥上走过来的时候已经格外热闹了，每个人手上都拿着柳枝条，古人云：奉迎从上苑，祓禊向中流。用沾了水的柳条拂在身上，祓禊去灾。人们总是有着圆满的愿望，便也留着念想。

今夜人真的多，似是将这一城的人都置于此。船桨打在水面上，激起水花，却在声音的尽头消弭了。

王府的官家温叔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行礼道：“将军，请随老奴来，王爷在那边等着将军。”

付熙玥微微颔首，跟在他身后。

一路走来她仔细端详着，小希也不敢马虎，生怕有任何意外。

宴宾处已经坐满了人，付熙玥这一来便惹来了不少动静。

“这是谁？好似从未见过。”妇人们低声说着。

景贤王妃端坐在位子上，看到来人时也有些愣神，上次付熙玥来府时也只是远远打了个照面。

“和她祖父可真像。”她念叨了一嘴，随后便有些苦涩地笑了。

景贤王看了她一眼，随后便让温叔带着付熙玥来前面。

景贤王开口道：“贵客来了。”底下所有人的眼神都盯在两人身上，说罢他还要说，付熙玥打断道：“王爷，今日赴宴，大家开心为好。”

景贤王明白过来，便只是笑笑，轻声道：“那姑娘自便吧。”

付熙玥挑了离景贤王妃近的一侧坐下。

所有人都不明所以，景贤王也并未表明任何态度，大家都对这位美貌的女子一无所知。外面热闹，不过一会，大家的注意力也便逍散了，着眼于眼前的愉悦。

付熙玥端坐着饮茶，景贤王妃突然开口道：“看姑娘碾茶的手法，竟有些熟悉。”

付熙玥粲然一笑：“不过是孩童时学的一些不入眼的技艺，王妃竟也好奇？”

王妃唐玉婉有些失语，但随即佯装不屑道：“确如你所说有些不入眼，不过...还算有趣。”

付熙玥没再去看她，也没有再答话。对她来说，这就够了。

只是旁边一个看着十三四岁的姑娘有些好奇，往她跟前凑了凑：“姐姐，你这样的手法我第一次见。”

付熙玥转头看向她，圆糯糯的面庞，眼眸灵动，身上穿着碧青色的小褙子，底下是月白色的衣裙，布料是江南的锦丝，低调而不奢华。

“你是京城来的贵人么？”

付熙玥没答话她便接着问。

付熙玥反问道：“为何如此说？”

“因为最近城中有好些人都说，京城来了贵人，怕是出了什么事。”她转动着眼眸，单纯地应道。

“我不是，小妹妹认错了。”付熙玥认真道。

“原来如此，我还想着若是能见到京城的贵人，能劳烦帮我姐姐稍句话呢。”说罢落寞似地低下了头，她身旁的妇人似乎有感应，戳了戳她道：“今日这么多客人，注意些，可别被人拿捏了错处，你伯伯姐姐如今离得远，也顾不上我们，若是引得了祸端，我们府中可如何是好。”

“是，娘。”

明明年纪还那么小，可偏偏神情却有些落寞，可也只是一瞬便又低下了头。

付熙玥坐在那，还是不紧不慢地转着手中的茶杯，这样的聚会其实并没有意思，民间的节日还是百姓们自己热闹，往外望去，石板桥那边的行人越来越多，各个都在小贩小摊前驻足，年轻的公子从卖发簪的小摊旁取上一枝桃花簪，轻轻插进女子的发丝中，女子微微移开眼，却怎么都移不开已经微红的脸庞，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这样的女儿节街上都是淡淡的花香味，让人痴醉。

付熙玥想去外面走走，便跟王爷开口道：“王爷，今日宴会热闹，我有些困意，就先不打扰王爷的雅兴了。”

景贤王笑道：“无妨，姑娘自便，原就是想着请姑娘一同来热闹热闹，既然姑娘不适，那本王也不便再挽留。”

付熙玥垂头行礼道：“多谢。”说罢便离席了。

转头后，景贤王便收起了笑意，嘴角依旧是微微勾起，可眼中却已不似之前那般淡定。

付熙玥刚刚出了古巷，就看到一群人拥着，上前去瞧，才发现有人打架，一堆家仆正在乱棍敲打地上的人，付熙玥喊住了。

她寒声问道：“何故无缘无故打人。”

那小厮便停下来应道：“不是无缘无故，这宴场里都是贵客，已经提前告知了不许进，可这小子一股脑就往前冲，兄弟们根本拦不住，他会武功，我们便只能找帮手了，这一气之下才动了手。”

“为何不报？”

“王爷吩咐过，今晚不许任何人打扰。”

付熙玥眼眸闪了闪道：“好了，既是有理由，理应好好说，也不能随意动手。”

“是。”家仆也是有眼色的，看她气度非凡，便也就作罢了。

话音刚落那人又要起身往里冲，付熙玥硬生地把他按在了地上，厉声道：“你疯了吗，没听到刚刚那些人说的，你不要命了。”

听到付熙玥的声音阵阵传入耳中那人才消停下来，付熙玥一把拉起他，这才看清他的脸，他戴着面具，小希惊呼道：“这不是之前碰到的那位公子吗？”

付熙玥蹙眉道：“是你？”

那人倔强地抬着头，只是在见到付熙玥时微微松了力度。

付熙玥松开了手，问道：“若有要事，明日再去寻王爷吧，今日怕是他不会见你。”说罢便要离开。

那人腿间一弯跪了下去，颤巍巍地在地上写下：“请姑娘收留我。”

付熙玥有些诧异，但还是拒绝道：“我们萍水相逢，我有要事，没法久待，况且…”

她蹲下身道：“你并非真心留下，强求不得。”

“不，是真心的，如姑娘所说，我是想寻求一个庇护，但我有用，我可以帮姑娘。”

“寻求庇护？倒是新奇，若真有心，景贤王府才是选择。”

付熙玥转身就走，没有再说什么。她未曾发现，黑夜处一抹衣裙的主人红了眼眶。

回到了客栈付熙玥早已没有了雅兴，只想好好休息，可暗信传来。

小希将它递了进来，付熙玥还是蹙起了眉。

小希言道：“这些人为何还不走？都这么些天了，如今京城有人盯着，我们的人也在看着，既然见了景贤王他们理应离开了吧。”

付熙玥摇头：“怕是远不仅如此，婼羌的肚子怕是填不满了。”

小希走后付熙玥还在发呆，信上传来：茄罗芊彦预备造兵器，最近起势正猛。

本该极为普通的几句话，却让付熙玥心里有些不安，她了解芊彦，他看似大张旗鼓，冷傲非常，可心思极为缜密，若论阴谋，他一点都不输中原人。婼羌地处西北荒漠，矿产缺乏，若要锻造上好的兵器，必会回中原采买，这也是为何自建朝以来，婼羌一直臣服中原的原因。

可如今，怕是不一样了...

祓禊：古代上巳日的一种活动，去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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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上巳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