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搞 第14章 第十四章

外面的天空乌云密布，下午三点就跟天快黑了似的。操场上的落叶被风打起了旋，又冷又湿，各个教室把窗户关的严严实实，完全透不出新鲜空气。

刘庆华进入教室赶紧让班上人出去透透气，并把对着讲台上的窗户拉开一点，强烈的冷风扑他一脸。

讲完课后还剩不到十分钟时间，他让班长去办公室帮他把桌子上红色的小音响拿过来，刚刚来之前给忘记了。

“我昨晚听歌到半夜，有首歌绝对好听。”刘庆华说着，一边把自己黑板上写的注释给擦掉，用粉笔写出几个大字《美丽的草原我的家》。

字写到一半，全班人就直接凉了一大截。

班长把播放器带过来，看着班上同学的表情，递音响的手都有些犹豫。

刘庆华对这种播放器鼓弄了半天，才终于调整完毕，自己兴致勃勃的按开播放按钮，觉得声音不够大，还走在教室中央开的更大点。

“怎么样，好听吧，比你们那些字都吐不清的歌情感充沛饱满多了。”刘庆华四十多岁的老教师，非常满意自己挑选的音乐。

音乐委员胆怯的举起手来，发言道：“刘老师，这个歌高音唱不上去吧。”

“这个没关系，你们只要掌握精髓就行。老师不求你们合唱拿到什么名次，下午自习课班长就先把这首歌歌词抄写在桌上，你们先熟悉下。好啦下课！”一口气说完，下课铃声响起。

范恬过来摇晃着妙思玙的胳膊，就差哭天喊地。

“啊啊啊！那首歌你听见了吗！”

妙思玙不以为然，她现在赶时间写数学作业，放学就得交，只差把对方的本子拿过来抄一抄。

“听见了，又没关系，我们都是混子。”

“保不准呢！”范恬遇事不淡定，总喜欢瞎起哄叽叽喳喳。

果然下午自习的时候，刘庆华过来视察大家的练习程度，让音乐委员教大家第一段，然后他挨个挨个抽人唱一句，音色最好的辅佐练习，到时候站在表演前排。

妙思玙应了范恬那句话，她没逃过去。

随后她和班上另一个男生董志杰的任务便是，每天下午自习陪音乐委员一同练歌。

董志杰的成绩也在班上名列前茅，但是没担任任何一个职务，瘦瘦高高的，很老实巴交一个人。

音乐委员给他们安排的任务就是在高音段做合声，她们不一定照搬原曲的模式。一段女生组，一段男生组，再一起合唱。

妙思玙好似进入一个魔鬼的无限循环，目光盯着后门窗露出满意笑容的班主任，她对这首歌的歌词都快有了阴影。

隔壁班每次听见他们的演唱，都会趁老师不在探出手来，还为他们鼓掌吆喝。

八班的歌他们也听说了，人家班主任已经管不住那帮兔崽子，直接一首经典串烧走起。

有时候在宿舍里都在练，宿管阿姨还跟着学一段，还露出特别喜欢的表情。

向晚最近来宿舍的时间也不太多，说是马上高三会考，以后会越来越忙，学生会的事她已经卸下来一半，经常来的是高二的副部长，叫杨沁。

杨沁这人性格比较稳，看起来不像向晚那样自来熟，说话也公事公办，不跟人套近乎。

向晚还重点打招呼说这两个妹妹很可爱，杨沁还是没有多余的态度，可能天生就不爱笑。

直到一晚妙思玙在回宿舍的路上，发现前面抱着书的女生有点鬼鬼祟祟，跟着前面一堆打闹的男生，感觉有点心思。

妙思玙怎么不懂这种做法，她可是过来人。

而且她越看越觉得眼熟，总觉得在哪见过，所以故意加快步伐快一点，走到人家前头，又偷偷瞟了一眼。

她动作匆忙，脚下的步子还没停下来，在校内夜灯的照亮下，看清楚了女生正是杨沁，两人平时不熟也不会主动打招呼。

妙思玙又看了看前端并列一排的四个大汉，应该是一个宿舍的，三高一矮关系很要好的样子，最边上男生还拍着篮球。

担心会被杨沁发现，觉得她别有目的的跟在对方身边，妙思玙赶忙小跑两步冲到前排男生前列。

她甩着头发摇晃着头，觉得今晚可知道了件有趣的事。

正当人得意忘形时，后面便有人戏谑的叫喊一声：“前面的小妹妹站住。”

妙思玙顿了顿，疑惑的想是叫自己吗？

后又怕自作多情赶忙多提了两步。

后头有人在叫：“说你呢，妙思玙。走什么呢！”

妙思玙皱了皱眉头，反复确认这声音自己没听过，怕不是什么混混变态吧。

她刚要准备拔腿就跑，一声熟悉的声音又从后头传来：“小玙，跑什么呢。”说完还带着笑声，明显是在逗趣。

这个声音妙思玙明显熟悉，这学校里叫的这么宠溺的，只有她大哥妙聪了。

她转过身来叉着腰，借着昏黄夜灯照亮的环境，在四人中找出站在边上的自己哥哥。

“能不能别在学校里吓唬人。”她怼了下自己哥哥，又朝妙聪旁边笑的没心没肺的室友投递一个目光，脸色严肃。

“好啦，走路都不看人的吗？从哥哥面前走过都不叫一声。”

“我没看见。”妙思玙毫不犹豫的回应，这学校里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她哪有注意力看这些，而且自己想看的现在恐怕已经出校了。

妙聪往前垮了几步，来到妙思玙身边，又招呼着自己兄弟先回去，他跟自己妹妹说几句话。

“你饭卡钱够吗？我的饭卡给你。”妙聪从口袋里拿出饭卡，毫不犹豫的就要递给妙思玙。

妙思玙那肯接受，诧异的问道：“你给我，你要喝西北风吗？”

“你哥还能饿着？现在高三那些人管不住我们的，而且跟学生会和学校一些领导混的熟，我们进出学校买东西吃饭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妙聪用中指还转着篮球，在妹妹面前说话随便了点。

妙思玙无语，这人上次说不把学生会放在眼里果然是真的，敢情学校校门都拦不住。

“不用，你收着吧，别到时候钱用完了还得妹妹请你吃食堂。”她把卡直接塞进妙聪的裤兜里。

“行，等哪天你请我。”妙聪接话特别快，连忙就把妙思玙套进去。

妙思玙用手锤了下哥哥的手臂，这人占人便宜都不脸红的吗？刚刚自己还感动的一塌糊涂，下一秒就欠了顿饭钱。

“哎哟小丫头手还挺重。”妙聪一个大手掌盖住妙思玙的脑袋，看着跟自己身高差一大截的小豆芽，怕是一只手都能拎起来。

“你再这么欺负我，我回去给二爷爷奶奶告状！”

“行，我怕了你姑奶奶。”

兄妹俩打打闹闹，到女生宿舍外才分开，妙聪便起步离开回宿舍，妙思玙还站在外面没动，她在等杨沁回来。

果然不出几秒，杨沁就面无表情的往女生宿舍大门口走去，妙思玙主动向杨沁打了声招呼，对方还愣了两秒。

熄灯前杨沁过来填签到表，看见妙思玙还在用冷水冲水洗脚，还善意的提醒她天冷了用热水，睡觉更加暖和。

人走后，刚躺上床的何媛媛也诧异的往下看，对还在擦护肤品的妙思玙一问：“怎么你们俩熟起来了？”

妙思玙耸耸肩摇头，内心偷偷的笑。

原来杨沁学姐喜欢她哥啊，应该今晚上都看见了。

后头几次杨沁也主动跟她们搭话，但明显僵硬有些放不开，向晚一过来倒是在屋内立即打开了话匣子。

“你说我哥下周生日，要不要买点东西送给他？”在宿舍当着大家的面，妙思玙问着何媛媛。

何媛媛是知道妙思玙学校里有一个哥哥，听着提起过两次，但没见过。

她也就附和的说：“看你还有多少零花钱吧，你随便送个小礼物就行，而且也不知道男生到底喜欢什么。”

向晚对这事比较懂，便好奇问：“你哥多大啊，在本市还是外地。”

妙思玙该没答，杨沁吃着刚刚向晚投递的零食，便接了句：“她哥是妙聪。”

这话一说，她就后悔了，妙思玙露出好奇的目光看向自己。

还没得及详细问，凳子上的向晚却炸了，拍了拍桌子突然弹起来。

盯着妙思玙惊叹：“好家伙，原来叛徒的妹妹在身边。”

妙思玙下意识后退，怎么感觉向晚知道这消息还要更大动作，难道她哥欠下这么多情债。

“学姐，我哥的错请找他，请勿上升到无辜的妹妹。”她装作瑟瑟发抖的模样，搂着何媛媛。

“向晚姐，所以思玙哥哥跟你？”何媛媛也提好友问了句。

“我跟他这辈子是仇人。”

“？”两人更不懂了。

“总的来说就是，我跟妙聪初中同学兼同桌，高一刚开始也是，第二学期分学科的时候，我们约好一起去理科，但是他偷偷改了文科，就此结下了梁子。”

“所以向晚姐是爱而不得？”何媛媛突然总结出奇怪的形容词，妙思玙赶紧捂住她的嘴。

“小朋友，请注意措辞，我们之间没有爱情，只有死亡。”向晚一脚踩在凳子上，一副要把妙聪千刀万剐的模样。

三位旁观者清，各个心思也变得奇奇怪怪，妙思玙也终于明白自己哥哥为什么不当学生会当回事了，而旁边杨沁也至始至终没说话。

她故意接了一嘴：“杨学姐，你怎么知道我哥是谁啊？”

向晚也转过头来满脸疑惑。

“哦那天我看见妙聪和思玙在一块儿。妙聪不是经常跟学生会主席关系好，经常过来开会嘛，我也认识。”

这话杨沁回答的实诚，向晚也毫不在意，嘴上还调侃的说：“那是他想翘课，跟主席又是兄弟，搞的自个儿是主席似的。”

妙思玙默不作声，她哥无耻程度果然登峰造极。

“所以…我们不是讨论思玙给她哥哥买什么生日礼物吗？”何媛媛终究是把话题拉了回来。

向晚还在气头上，洋洋洒洒一挥臂：“不用送啦他什么都不缺，脸皮厚天天蹭吃蹭喝，你可以送他一个锦旗，叫最佳无耻奖。”

“……”妙思玙一个头两个大，求他哥哥欠下的冤孽快点还清。

妙思玙有注意到杨沁在旁无奈的笑，那笑容有点过于的伤感，她插不上多余的一句话，只乖巧的听着。

最后她当然不可能送自己哥哥这么个礼物，周末入校前在电玩城买了个头戴式耳机准备送给妙聪，东西不贵，差不多是那么个意思就行。

何媛媛还没来，她一个坐在宿舍里无聊。

正巧杨沁过来拿钥匙，周末晚上部门一般都会开会，向晚提前把学生会办公室的钥匙放在宿管的屋里，让杨沁下课直接过去取。

“你怎么这么早就来啦。”现在杨沁看见妙思玙，说话也热络许多。

妙思玙正抓起本课外书在看，偷偷的笑：“在家里无聊，早点过来。”

她确实说的是实话，爸妈今天很早就出门，中午吃了点东西便去电玩城买东西，过后就急忙就坐车来学校。

“哦，我过来拿钥匙。”杨沁又觉得没什么好聊的。

“对了杨学姐，你字写的如何？”

“还行，怎么啦？”杨沁拿钥匙的手犹豫下，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

“是这样的，我给哥买好了礼物，就差写个字条祝福语什么的。但我字写的好丑，怕被他笑话，你帮我写下吧，我们私下谁也不说出去。”妙思玙主动走出来捏住杨沁的手臂，露出请求的无辜眼神。

“啊？这不太好吧…”杨沁哽咽了下喉咙，心脏使劲怦怦跳动着，她莫名的有些紧张。

“没事没事，就写一段话，不耽误事的。”

“你想啊，我哥明年就毕业了。以后读大学了我肯定没时间再送礼物给他了，这次就郑重点吧。”

“而且你应该也知道我哥臭屁毛病，要他夸我一下真是烧高香。”

妙思玙这个鬼灵精一直说着话，任旁边杨沁也无从拒绝。

可能是她的话确实感染到杨沁，对方便点头答应，坐过来试着写几个字给妙思玙瞧瞧。

“我字就这样。”

杨沁写的秀娟小字，就是那种乖巧工工整整，一点也不连笔马虎，有点像手机输入法里某种楷体。

“好看，太好看了！你就帮我写吧！”妙思玙已经毫不犹豫的把贺卡拿出来，让杨沁亲自操刀。

“写什么呢？”杨沁问。

“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还是永远十八岁？”妙思玙还在问对方，其实她也没想好。

杨沁显然有些为难，却还是照着妙思玙想说的话写下去，一字一句，认认真真。

妙思玙看着，发现杨沁在最后落了一句话。

「韶华有尽，行者无疆。」

她没问杨沁什么意思，大概对方心中的千言万语，最后只汇聚成一句，一句祝福。

人生漫长，感情可望不可即的事多的不能再多。明知这条路是死路，却偏要撞向南墙不回头。

得到有恃无恐的偏爱太少，那就做默不作声的祝福吧。

她也帮不了对方能够做什么，那就帮对方偷偷藏住这个小秘密吧。

妙思玙把贺卡收起来跟礼物放在一块儿，还很感谢的请杨沁吃糖，嘴上还说道：“橘子口味的，我哥小时候老爱跟我争这个糖吃。”

杨沁听到这话后情绪略微波动，她的目光盯着天真无邪的妙思玙看，像是会流露出羡慕之情。

她迎合的回应：“他怕是跟你一样小。”意思是在调侃妙聪人幼稚，却心里满是宠溺。

妙思玙眨眨眼没回应，她含了颗糖到嘴里，橘子味儿的，酸酸甜甜。

快上课时妙思玙才想起这周该她们这组打扫卫生，她便急急忙忙抱着书往教学楼方向跑去。

楼上的范恬已经发现了楼下行色匆匆的妙思玙，对着同桌大喊一声：“你怕是得倒垃圾了。”

妙思玙仰着头厚不要脸的招招手，她爱倒垃圾啊，垃圾使她快乐，还不用担心搞的一身是灰尘。

又对着范恬做着比枪击手势，还闭上左眼做了个biu的动作，范恬没搭理她。

正当妙思玙兴高采烈准备往里走上楼梯时，她好像发现什么事，又急忙双腿后退，站在花坛面前仰着头往教学楼更高层望去。

果然，她发现了赵昱维的身影。

赵昱维正在阳台上望着操场上打篮球的那堆人，刚刚楼下有人叫喊时他便听见的低下头瞧了一眼，正好注意到楼底下的小家伙还在做奇怪的动作，令人发笑。

人走进去后他便又把目光挪开，没成想妙思玙会倒步回来看，她盯了十几秒赵昱维还没转过头来，直到感觉上面有动静，就赶忙一溜烟的钻进去。

蹦蹦跳跳唱着歌的上楼，等着同学把垃圾全部装好，她再拎着垃圾桶出去，最好是快打上课铃时，不要被楼上人发现了。

预备铃一响，她便快快乐乐的拎着垃圾桶往楼下走，正当以为万无一失时。

赵昱维挂着工作牌跟着其他人也从楼上下来，多么精确的误打误撞。

妙思玙只差用校服把自己脑袋盖住，怎么会这么巧，赵昱维却憋着笑学着她当初的问候：“学妹，好巧啊？”

还故意问：“你这是倒垃圾吗？”

妙思玙想死的心都有了，她现在不是倒垃圾，她现在想成为垃圾钻进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