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知秋意 第23章 第23章 苦中作乐

这老伯的话似是给宋晚意心底埋了个雷，她不禁心中一颤，赶紧追问道：“您认识这女子吗？”

老伯摇摇头，露出一副困惑的神情。

“他，为什么会在那个地方？”叶南风终于开口说话，他眉头紧锁，瞥了眼远处通往舒心疯人院的小径。

老伯长叹了口气，低声道：“他得了怪病，病了许久，后来听人说这舒心疯人院能治这怪病，我和我家娘子便商量着给他送了进去。”

空气中又陷入了一片沉默。

宋晚意眨了眨眼，笑道：“老伯，我俩来得匆忙，可否让我俩讨杯水喝？”

老伯笑呵呵点头：“跟我来。”

老伯在前面慢悠悠地走，两人在后边慢悠悠地跟着。

叶南风下意识垂眸观察身旁的宋晚意，却只见她默不作声地环顾四周。

茅草屋虽然看着不远，可穿过弯弯绕绕的田间小路还是费了些时间。

从门口走出一个老妪，瞧见了来人，她眯起眼仔细打量了许久，终于认出老伯，欢欢喜喜地迎了上来。

“娘子，你眼睛不太好，还是不要到处跑了，快回屋里去吧。”老伯乐呵呵地抓住老妪伸出的手。

老妪脸上洋溢着笑容，慢悠悠地说道：“那哪能，今年丰收得很，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这是哪位大人和夫人？”老妪眯起眼，眼含笑意地上下打量两人。

“不不不，我是叶大人的仵作，不是什么夫人。”宋晚意连连摆手解释道。

这倒是让叶南风心中微微有一点不舒服，辩解得这样着急，仿佛当他的夫人会有什么损失似的。

老伯抬头眯着眼看了看天空，笑道：“娘子，一会儿收粮的人就来了，你先带这两位客人进屋坐坐，我在门口等着。”

老妪点点头，缓声嘱咐道：“那好，我在门外给你放了张凳子，你坐在上面等罢，可得好好注意腿疾。”

老伯点点头，笑呵呵催促着她带着两人往屋里走。

屋内有些破旧，却也简朴温馨。

中央摆着一张缺损的木桌，可桌上一尘不染，与桌上那有几个缺口的茶杯格格不入。

桌旁摆着的四张长凳，其中有两张都破了好几洞。

老妪有些不好意思，笑道：“我这简陋了些，委屈二位了。”

叶南风笑着摆了摆手，随意坐在了最近的一张长凳上：“无碍无碍，多谢奶奶招待。”

老妪笑眯眯点点头，走到一旁的橱柜里翻找了许久，挑了两个最为完好的茶杯，洗净，又给两人倒满水。

两人正要道谢，却听见屋外传来几声争吵谩骂声。

“你这老头，到底卖不卖？”

“二位官爷，今年的收获比去年翻了一倍，怎么价钱还少了一半呢？”

“屁事真多！上面就是这样规定的，懂不懂？！”

“二位官爷行行好，我这钱是要拿来救命的……”

“谁管你的破事，价钱就这样定了，来人！拉走！”

“住手！”

只见一个嚣张跋扈的侍卫站在老伯跟前，侍卫比老伯高了两个头，显得老伯更加瘦小。

那侍卫瞧见了眼前的女子，眯起眼色眯眯地走过来，上下打量她一番，笑道：“哟！哪来的小丫头？多管闲事？！”说完，他又转头过去看向那老伯，嘲讽道，“若是你把这姑娘抵给我，倒是能多给你些银两。”

话刚落音，他便被一突如其来的一脚踢飞了出去。

正要开骂，眼角忽瞥见了踹他的人，他吓了一跳，猛地转过头来定睛一看，竟然是那位位高权重的叶大人！

“大大大，大人。”

只见叶南风走到宋晚意跟前，垂眸紧盯着他问道：“你方才说要什么姑娘？”

冰冷的寒意渗透入他的整个身体，他情不自禁地吓得颤抖起来，连声音发颤：“小的，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说罢，他又飞快地爬到宋晚意跟前，大声哭诉道，“姑娘饶命！姑娘饶命！”

“你好好说说，这价钱怎么回事？”

那侍卫立刻认了怂，大声哭诉道：“老伯，是我方才搞错了，价钱还是和去年一样的，没有减少，是我方才算错了。”说着，他又立刻从怀中掏出银票，将少的钱都补了回去。

老伯长叹了口气，收到了应得的钱，脸上又露出满足的笑容。

那侍卫微微抬眸，小声赔笑道：“大人若是无事，小的先告辞了。”

“走，我何时答应让你走了？”

待他往后迈了几步，叶南风突然冷冰冰地问道，那侍卫心中一惊，谄媚地小跑了上来：“大人还找小的有什么事？”

“其一，你以下犯上，冒犯了本官；其二，你以权谋私，贪污**，残害百姓，你说，本官该治你何罪？”

眉峰微挑，目光如剑，吓得那侍卫一哆嗦，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小的知罪，大人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正好最近宫里缺些公公，看在你如此诚心，本官便助你高升。”

轻描淡写，句句戳心。

“大人，大人……”话还没说完，就被原先身后的侍卫架起，他吓得昏了过去，被人拖走了。

宋晚意微微一愣，低声说道：“大人，这处罚是不是过重了些？”

“重？”幽幽的眼眸移到了她的身上，“他今日能如此仗势欺人，欲有强抢民女之意，若是日后再走得高些，那还得了。”

“那宫中……”

“我自然是不会让他闲着。”

宋晚意倒吸了口气，一个大理寺卿，手竟然能伸进宫中，他的权利，到底有多大？

“多谢大人。”老夫妇感激涕零，就要跪下磕头拜谢，立刻被叶南风拦住了。

“举手之劳。”叶南风忽瞥了眼宋晚意，又继续说道，“方才说的救命钱，是怎么回事？”

两人面面相视，顿时悲从中来，叹息道：“我家孩子需要在舒心疯人院疗养的钱。”

“需要的这么多？！”宋晚意瞥了眼老伯手上捧着的银两，有些吃惊，这些银票也够平常人家好几年的开销了。

难怪这田地如此辽阔，可两人却住着这样破旧的茅草屋。

老妪点点头，不知不觉哽咽起来：“只要他能好好活着，便满足了。”

“此话怎讲？”

老伯叹息道：“从前我们是不相信的，自从上次去见过他一次，见他笑容满面，精神抖擞，就连喊爹娘也口齿清晰了不少，这舒心疯人院确实是能治这疯病的，从此便拼命挣钱，让他好好待在那里。”

“后来可还去见过他？”

“见过。”老伯眯起眼抬头看向天空，仿佛只有辽阔的天空才能包容他的忧伤，“断断续续见了两三次，最后一次见着也是两年前的事了，舒心疯人院的人说，若是希望他治得好，还是少些探望，这几年我们便也不去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宋晚意不忍心再问下去，她收起眼底的悲悯，莞尔一笑：“别担心，想必他很快就能恢复，到时会团聚的。”

两人感激地点点头，他们也是这样想的。

叶南风有些诧异，眼底的情感变得复杂多样，未等他反应过来，便被宋晚意拉着往回走。

他并没有反抗，静静地跟在她身后。

才走出田间小路，便撞见了迎面而来的凌云。

“大人，果然是舒心疯人院的人，名唤白倩，年芳二十五，多年前因疯病被人送了进来。”

“她的家人呢？”

凌云摇摇头，低声说道：“五年前京城发了一场大火，死了许多人，其中就有一户人家姓白，是个商户，这白倩正是这白商户的女儿，正巧那天贪玩流出宅邸，才逃过一劫，后来也因此收了刺激，得了疯病，到处伤人，舒心疯人院大发慈悲，便收了她，给了她一个容纳之所。”

叶南风皱起眉，垂眸思量：“她身上的伤痕？”

凌云长叹了口气，低声说道：“舒心疯人院的人说是她自个弄的，刚来的时候还安稳些，哪种这时日长了，竟然总是趁人不主意偷偷跑了出来惹事。”

宋晚意赶紧问道：“腹中的孩子又是怎么回事？”

“他们不认，说是她时常偷跑出去，哪知又在外边干了什么事。”

当真如此吗？可为什么那天，她却大喊着救命呢？宋晚意心中狐疑，却找不到一丝破绽。

似是突然想起什么，她立刻转头看向叶南风说道：“不如回去查查卷宗，兴许能发现什么？”

叶南风微微一愣，点点头应道：“好。”

嘴上虽这样说，心中的目的却不是这个。她偷溜回了东院，又趁人不注意带着芍药溜了出来。

一个时辰后，又回到了这里。

老夫妇见到返回的女子很是惊讶，两人面面相觑，正疑惑着，忽被人打断。

“老伯，先前有些事情忘了问，大人让我来查查。”

听到是来查案的，两口子立刻严肃起来，将两人带进了屋内。

见老妪正要翻找茶杯，宋晚意立即走上前去拦住她：“老奶奶，不必了，就几个问题，说完便回去交差。”

老妪见眼前的女子温柔和善，心情也放松下来。

“两位可否在十多年前在东郊的大道上见过一个受伤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