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知秋意 第10章 第10章 明知故问

正要追上他，叶南风却突然停了下来，在跟一个刚从明月楼的男子说着什么。

宋晚意赶紧收住脚步，差点没撞上去。

“谢王爷关心。”

王爷？宋晩意微微一愣，忍不住偷偷抬眸观察那位被尊称为王爷的男子。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叶南风这样高高在上的人会如此恭恭敬敬地对一个人。

男子一身玄色长袍，上面用金丝绣着各种繁琐的纹样，腰间别了个羊脂玉，那羊脂玉温润光滑，散发出淡淡的光芒，一看便是价值不菲。

那人似乎注意到了叶南风身后的宋晩意，他歪着头看着宋晩意，笑道：“这是哪家姑娘？好啊，你竟然金屋藏娇，也不告诉本王？！”

被他看见，宋晩意也不好再躲着，便走上前来仔细端详着他。

那男子似是有些吃惊，还未有女子这样敢直视他。

叶南风扫了眼身旁的宋晩意，缓缓说道：“只是一个新来的仵作。”

“哦？是吗？原来是传闻中叶大人的小跟班。”男子似乎来了兴趣，“真真沉鱼落雁的美人，当一个小小仵作可惜了，不如跟着本王，本王许你女官之职？”

未等宋晩意开口，叶南风立即抢了话去：“她没有那样的资质，多谢王爷抬爱。”

男子微微一愣，顿时会心一笑，径直走上前去直勾勾地盯着宋晩意，嘴角的弧度愈发深了：“到底是没有资质，还是叶大人舍不得忍痛割爱罢？”

宋晩意微微一愣，心脏突然乱得猛地直跳，她不知所措地看向叶南风。

他却波澜不惊，连看也不看她，冷冷地说道：“自然是没有资质，像她这样莽莽撞撞的女人，我是看不上的，还请王爷不要误会，不过是如今查案还需要她。”

好你个叶南风，竟敢当众说出这样的话？！她好歹也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年过芳龄前来提亲的也不少，怎么到了他这就成了莽撞的女人？！

宋晩意脸色顿时暗沉下来，也是，她有什么好在乎的，他们之间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

男子被他的话愣在原地，一时间无言以对。

“叶某还有案子，先行告退。”

叶南风见男子点头，立刻拉着宋晩意往前走。

直到看不见那男子后，叶南风终于松开了她。

“以后不要与这种人有交集。”

这种人？方才两人还相谈甚欢，怎么突然就变了脸色，这位叶大人还真是心机深沉。假情假意，她还以为他是个好人，原来只是利用她。

越想越气，宋晩意索性别过头去假装没听见他的话。

前面是一片湖泊，旁边有个石碑立着，上面潦潦草草潇洒地写着几个大字“月明湖”。

原来这月明湖就在明月楼后边，叶南风若有所思在湖边走着，时不时抬头观察湖边的树。

湖水很清澈，如同一面明镜，湖面上倒映的树影错落有致，这里就是卫令仪与肖氏初次相遇的地方。

如今这案子疑点重重，处处说不通，那朵牡丹又到底是何意？为什么偏偏是牡丹？这真的和爹爹有关系吗？那几人看着也不像是和爹爹有所交集的样子。

正望着湖里的世界发呆，突然被一个声音打断。

“你试试这个。”

回过头来，叶南风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个纸鸢。

原是想还原场景，可这个场景能对破案有什么作用？

宋晚意狐疑地看着叶南风，还是将纸鸢接了过去。

她散开些细线，抓着纸鸢想要借着风将它送到天上去，却又一次次失败。

“今日没风，这纸鸢哪能自个跑天上去？”宋晚意累得气喘吁吁，叶南风莫不是在拿她取笑罢？

“这就奇怪了，这一个月以来京城平静得很，除了你来那几日刮风下雨。”

宋晚意瞪了他一眼，心中顿时无语，明知故问，难怪他长得眉清目秀、风度翩翩，身边却没什么女子，估计都被气跑了罢。

叶南风没有理会她的小表情，话锋一转道：“若是你想把这纸鸢放到树上去，你会选择哪一棵树？”

“好端端的我把纸鸢放树上做甚？”说完，她又立刻反应过来，张口结舌道，“你怀疑是卫姑娘自己放的纸鸢？”

叶南风瞥了她一眼，催促道：“你快试试。”

宋晚意无奈，可湖边这些树都长得极好，挺拔高大，她怎么可能能爬得上去？

她选了身旁一颗矮壮的槐树，试着跳起来将纸鸢扔上去，却次次失败。

“那肖氏身材也并不高大，卫姑娘身高与你差不了多少，他们怎么够得着这纸鸢？”

见他眉头紧锁，宋晚意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原来他在纠结这个！她轻咳了几声，看着叶南风面露得意地说道：“有个帮手将她抱起不就可以够得着了吗？”

叶南风顿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他点点头走到宋晚意跟前，又转过身去背对着她蹲下。

“干嘛？”宋晚意一脸茫然，怔怔地看着他。

“上来。”

宋晚意微微一愣，还是乖乖坐到他肩膀上。

宽厚的肩膀正好能拖住她的重量，她稳稳当当地坐在上面，并没有感到不适，只是心中有些紧张。

叶南风缓缓站起来，移动到旁边的槐树，静静地等待着。

宋晚意伸手果然正好将那纸鸢放了上去。

“好了。”

话刚落音，叶南风立刻默不作声地将她放下，仔细走到槐树旁观察起来。

“卫姑娘若是真的喜欢他，后来又何故拒绝？”

“卫姑娘喜欢他，可未必她身边的人就喜欢他。”

“你怀疑那个叫阿志的侍卫？”宋晚意突然笑了起来，“怎么可能？他为何无缘无故杀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叶南风抬眸幽幽地看着宋晚意，漫不经心地说道：“男人的嫉妒心你是不会懂的。”

总觉得他话中有话，却说不出所以然来。

宋晩意怔怔地看着他，又皱起眉来说道：“照你的意思，难道是那个名叫阿志的侍卫杀了人？”

“心爱的姑娘爱上了这样的人，又遭人如此对待，他怎么会咽得下这口气？”

宋晩意微微一愣，突然笑了起来：“叶大人还真是想象力丰富，不过一个穷书生，卫家轻易便能解决了，那书生也不会敢死缠烂打，何必做出这样的事？！”

叶南风无言以对，她说的确实有理。

“大人。”

循声望去，只见凌云向两人走了过来：“宋仵作。”

宋晩意颔首回礼。

“怎么样？”

“同行的人名叫赵远，家里和肖氏一样，年纪却比肖氏大了十岁，听说考了许多次也没有中榜，那日口角，也是因为想要肖氏替考被拒绝恼羞成怒而起。”

“昨夜他在哪里？”

凌云皱起眉，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在附近的酒馆里喝酒，宿醉不归，直到今早才回来，酒馆里的人都可以作证。”

“一次也没有离开？”

“是。”

叶南风深吸了口气，喃喃自语道：“这就怪了？”

凌云瞥了眼宋晩意，犹豫地看向叶南风。

“怎么了？”叶南风漫不经心看了她一样，“说吧。”

“肖氏的心脏丢了。”

空气顿时变得充满寒意，宋晩意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还有其他异样吗？”叶南风的脸色变得阴沉可怕。

凌云摇了摇头，又低下头长叹了口气。

“走吧。”

一路上沉默寡言，半个时辰后，三人一齐回到了大理寺。

穿过前院往右侧走，拐进一条长长的巷子，巷子并不狭窄，可吹过路上的风与其他地方相比却显得格外阴冷。

走到尽头又往右拐，穿过一个小小的院子走到主屋前面。门口只有两个捕快守着，旁边有个大木箱。

见几人走了过来，两个捕快立刻利落地从木箱里取出三副手衣和三张面罩递给三人。

待三人穿戴完毕，两人才将门推开。

一股腐烂恶臭的气味顿时喷涌而出，充满了三人的鼻腔。

进门便能看见一张被架起的木板，肖氏的尸体静静停放在上面，尸体上盖了张白布。

站在尸体旁边的一个仵作打扮的男子一看见叶南风，立刻迎了上来。

“拜见大人。”

叶南风径直走上前去，缓缓将白布掀开，众人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只觉得胃中有什么东西翻山倒海，心生恶心却又呕不出来。

尸体左侧的胸腔空洞洞的，有几根被割断的肋骨耷拉在上面，里面的心脏不知所踪。刀法凌乱粗鲁，搅得胸腔内血肉模糊，腔底堆积着暗红色的血块，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有数十只蛆胡乱钻着。

果然是没了心脏，她方才过于注意那朵牡丹，倒是没来得及查看其他地方。

“呕——”

凌云终于忍不住捂着嘴跑了出去。

叶南风下意识瞥了眼身旁的宋晩意，见她面色淡然，眼底流露出几分赞赏。他皱起眉，将白布盖好，屋内的味道顿时消散了不少。

“大人，此人没有中毒迹象，身上也没有打斗痕迹，应该是一刀毙命后强行切开取了心的。”

宋晩意仔细听着，又走上前去握住肖氏的手腕，几番检查下来，果然如他所说的那样。

见她沉默不语，叶南风知道是没有其他异样，又继续问道：“近日可否有类似这样的尸体，丢了心或是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