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爱人面前,人容易变成小孩。
因为确定被爱,陈迈的孩子心性有所显现。
棠月碍于陈迈近些天的软磨硬泡,答应了周末和陈迈去游乐场玩。
愿望成真,陈迈开心地抱起她的腰,原地转了几圈。
“好了,你快当我下来。”棠月搂着他的脖子,哭笑着说。
周六,棠月安排员工看店,她则开车与陈迈碰面。
买完门票,陈迈花大半天的功夫,兴致勃勃地把各个项目玩了一遍。
棠月对海盗船类似的游戏犯怵,尽管如此,她始终陪着陈迈。
过山车上的尖叫、摩天轮顶端的拥吻,装饰了本应平平无奇的一天。
陈迈去买水,棠月坐在木椅上发呆。
人来人往,脚步声响起,棠月回过神。
“在想什么?”陈迈贴着她坐下。
棠月胳膊拄着木椅边缘,“没有想什么,发呆来着。”
“累了?喝口水,我买了你爱喝的椰奶。”
“我想喝矿泉水。”
“也有,给。”
棠月仰头,清凉的水润过喉咙,舒坦多了。
“旋转木马和我想的不一样。”陈迈接过棠月喝过的矿泉水,说了句话。
棠月的马尾高高扎起,利落干净,显得整个人精神不少,她附和:“怎么不一样?”
“和我小时候看到的不同。”
“看到的?你以前玩过旋转木马吗?”棠月反应片刻,扭头问陈迈。
“没有。”陈迈拧紧瓶盖,手背抹把嘴角残留的水渍,摇摇头回答道。
陈迈的目光追随木马上的小孩,像是透过小孩看另一个人。
棠月诧异地皱眉,明白陈迈是在弥补童年的遗憾。
陈迈年少时,家庭出现变故,年幼的他不得不担起责任,想方设法谋生、照顾奶奶。
所以他只能驻足在游乐场的铁栅栏外,窥视在那个荒芜的年纪,拥有不起的东西。
小陈迈时常停留,久之,游乐场里的富家小少爷看不惯,丢他石子,“玩不起还不快走,看什么看,看一辈子你也玩不起。”
遭到驱赶,小陈迈捏紧衣角,不自觉低头,恋恋不舍地离去。
他从未提起过,包括此时站在他身旁的棠月。
他不愿贩卖苦痛与不幸,让她心生怜悯,从而来获得她更多的爱。
耳边的话化为尖刺,那根刺直扎进心的柔软处,随时间腐烂、消失。
陈迈收回目光,满不在乎的样子。
原来,游乐场的门票远比预料的便宜。
棠月未说出口的话被一道男童声打断。
“幼稚鬼!”
棠月抬眸望去,坐在旋转木马上的小孩正扒眼皮,朝陈迈做鬼脸。
“幼稚鬼,略略略。”
棠月失笑,“他就是你口中新交的小孩朋友?”
陈迈轻嗯,不服气地说:“你说谁幼稚鬼,敢嘲笑我。”
小孩下了木马,慢慢走到他俩面前,有模有样地叉腰,昂头问道:“你昨天为什么没来打羽毛球?”
陈迈私下矿泉水中间的包装皮,解释道:“昨天太忙了,抽不出时间。”
“那今天呢?”小孩期待的眼睛亮晶晶的,让人不忍拒绝。
“今天有的是时间,一会儿不见不散。”陈迈爽快地说。
小孩垂着双臂,和陈迈的身高差太多,他艰难地抬头看他,“这么说定了。”
小孩转身时,陈迈叫住他,把包装皮塞到他手中,“这是凭证。”
棠月以为他不会要,没想到小孩接过,小心地折叠,装进裤子口袋里,转身走了。
陈迈推开一家零食店的门,店里的货架上摆放着各种的零食,以糖果为主。
“这些都是我小时候经常吃的。”陈迈递给棠月一个篮子,挑选着零食。
棠月弯下腰,眸子掠过形形色色的吃的,“原来你和我是一个童年,南北通用。”
“嗯哼,童年的味道。”陈迈捡了五六条流口水糖。
店里的流口水口味齐全,陈迈每个口味都选了。
陈迈和棠月的一起结账,他提着袋子,满载而归。
“今晚,你和我一起去。”陈迈手掌沿着皮筋从上往下捋抚棠月的马尾。
“你出去玩,我跟着干嘛?”棠月不解。
陈迈脑海浮现那群小鬼叽叽喳喳的画面,说道:“他们总吵吵想看我老婆什么样,我答应了带你见他们。”
“好。”
公园空地上,一群孩子握着球拍,冲空气乱挥,沉浸在自己的单纯世界。
陈迈拍拍手,清清嗓,“咳咳,都到齐了吗?”
孩子们注意力集中到陈迈身上,凑过来等他的后文。
陈迈揽过棠月的肩,神色骄傲,“介绍一下,这是我的老婆,棠月。”
“你们以后叫她棠姐姐。”
小姑娘甜甜地问好:“棠姐姐好。”
“棠姐姐好漂亮。”
这句话,陈迈很受用,强调道:“是吧,我老婆是最漂亮的。”
一个呆呆的小男孩一动不动地望着棠月。
陈迈宣示主权,开玩笑说:“别瞧了,再瞧也不是你的,你长大了自己找去。”
打完羽毛球,小孩们一个个疲惫地耷拉着耳朵,小小的一只。
陈迈揉揉他们的头,“都饿了吧,走,请你们吃肯德基。”
顿时欢呼声一片,活泼的男孩走到前面带路,追逐打闹。
吃完后,时候不早了,小孩们告别他和棠月。
“再见,棠姐姐。”
“再见,棠姐姐。”
“拜拜,幼稚鬼。”
陈迈不计较称呼的不同,招手嘱咐道:“嗯,拜拜,赶紧回家,不许乱跑。”
“你喜欢小孩?”人走完,棠月温吞问他。
陈迈思忖,“喜欢。但我不打算生。”
“为什么?”
“有你一个不就够了吗?”
棠月指尖点他的额头,语气柔和,“瞎说胡话。”
陈迈对面的建筑物缝隙里,不偏不倚透进一束光。
路灯将他与她的影子拉得长长。
他说:“和我一起做次孩子。”
棠月笑意深深,牵他的手混入了童年的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