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都乃我掌中之物 第125章 第一二五章

“我到醉红轩查案时，有个人叫杨顺，他去给师父拿吃食，后厨说食材还未到，叫他稍等片刻。过了会儿他又去催，这次亲眼瞧见后厨有他师父想吃的菜，却不端给他，而是自己吃了。他很是生气，上前质问道，‘明明有菜，你为何骗我说没有？是不是存心针对我！’厨子赶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我方才吃的菜不是私藏的，是桌子上的客人吃剩的我才拿过来自己吃的，不是存心克扣您的东西。’”云逸杰道。

“大人说的这个……”蒋玉蓉细细地想了想，又摇摇头，“我觉得要是用来解释这埋尸坑的事儿，倒也说得通，不过现今没有十足的把握，恐怕我还是不能断言。”

云逸杰拍拍她的肩：“无妨，此事不必着急，辛苦你们慢慢查。”

云逸杰的“慢慢查”，蒋玉蓉却不需要，只因她说过了，一天，只需要一天就好了。

“各位大人，这五十六具尸体，就是埋尸坑所有的尸体了。”蒋玉蓉指着身后的乌泱泱一片道，“她们均死于五年前，死亡的时间几乎没有差别，也就是说，有可能是前后脚被杀死的。死者中，女子占四成，男子占六成，男子皆为壮年，女子的年纪都要小一些，总的来说都是还未到出嫁时候的年纪。杀死每个人的凶器极为相似，厚薄、长短相差无几，推测是队伍使用的统一武器。每个人的详细情况，我已写好放在各自尸体旁了。”

云逸杰一言不发地走到尸体旁，拿起验尸单看过去，一个写了“胸前刀伤致死，脑后有撞击伤，推测在楼梯前被袭击，击倒后向后倒去，磕到楼梯。”另一个写了“后背刀伤致死，下巴骨折，推测在空地处被身后袭击，下巴磕地致骨折。”诸如此类，每具尸体旁的验尸单都是这样写的。

“云大人，可是有何不妥？”

云逸杰回头，撞见蒋玉蓉布满血丝的双眼，带着些期冀和试探，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你做得很好，甚至是太好了，”云逸杰笑道，“你很厉害。”

蒋玉蓉眉眼弯弯：“那就好，没有辜负您的信任。”

“好了，快回去休息吧，这些验尸单我先一一看过，要是有问题，明日再请你来为我解答。”

然而还未待她把验尸单一一看来，便有消息赶回来了。

谢明乾打着修路挖坟的借口外出好几日，实则是带着破山去了洪家庄里，只不过为了保密，除了云逸杰，这事儿谁也不知道。

谢明乾撂下斗篷，快步走进玄鉴堂，堂内门窗紧闭，昏暗不已，只有微弱的烛火摇曳，云逸杰坐在霸王桌前翻阅着验尸单。

“敏理，灯下昏暗，仔细伤了眼睛。”谢明乾定定地看云逸杰。

云逸杰见他回来，放下了手中的纸张：“破山来报信说你回来了，我随便翻看翻看，在此等你。”

谢明乾闻言笑道：“幸得我不辱使命，带来好消息回来。”

云逸杰眼睛一亮：“那我可要好好听听。”

“我带着破山，扮作赶路的商人在洪家庄歇脚，庄子里只有管家和女眷在，说是洪家家主去了莲县拜会老友 。我想这还真是个好机会，夜里便去查了账册，我看过之后发现确实有问题，用事先准备好的假账册换了出来，你看看。”谢明乾拿出几本账册交给云逸杰。

云逸杰翻开一本，谢明乾凑过去指给她看：“譬如这处，洪家的木材生意一直是在莲县做的，只因莲县的木材品种珍贵，品相也好，名声在外，木材商都爱到那里做生意。”

“我们到莲县时是看到了的，确实如此。”云逸杰点头。

“但这一批木材只有两根，虽然名贵，但怎么会比得过宫里用的木材？一千两银子的数目实在可疑，故而我已修书给春雨，叫他在莲县顺便查查这件事。”

谢明乾接着道：“而且更蹊跷的是，这样的木材交易，每隔三个月便会进行一次，而且数量和价格都一模一样，但就是这么个赚钱的买卖，却在五年前停止了。”

“五年前？”

“没错，净巍宗出事那年。”

云逸杰扔下手中的账册，起身踱步：“五年前，钦差被杀，净巍宗满门抄斩，莲华院失火，一切化为灰烬，一桩秘密来往的生意，也就此停止了。”

“我当即便怀疑这背后有什么，第二日一早，我便借口要和洪家打听些做木材生意的门路，请管家带我去看看他们家林场，他却百般推脱，说洪家早就不做那些个生意了，只是零散地卖几根木头罢了。我便问他从前的林场在何处，洪家曾在那里转的盆满钵满，我们眼馋，也想去和那片林场现在的主人谈谈生意。那管家含糊不清，说就在莲县最大的山上，他是老爷搬到禹城后才请的管事，莲县之事他并不熟悉，总之是最大的山就对了。”

谢明乾嗤笑道：“这不巧了吗，莲县最大的山玉迦山，我们都摸过好几遍了，要查也简单。”

“是啊，都用不着去一趟莲县，直接问问郑大姐不就好了。”

“险些忘了郑大姐了，她家住在山脚下，对这些事应该最是了解，待会儿一起去吃饭，顺便问问她便是。”

“洪家这赚钱的买卖，表面是卖木材，但背地里，是卖的什么呢？”云逸杰道。

“对了，还有一个线索，也大为有用。”谢明乾拿过一本账册，翻开后递给云逸杰，“就是这个人的名字，武秋生。”

云逸杰一看，才发现这人的名字在账册中经常出现，洪家的生意，十件有九件都是同他一起做的，唯有那每次两根木头的交易，他从未参与过。

“这武秋生是何人？”云逸杰边问，边抬起头，刚碰上谢明乾的目光，脑子里一下闪出了一个人。

“是赌鬼武老三！”

谢明乾问：“之前便派人去抓赌鬼，若是能找到他，这案子便又有突破了。”

云逸杰当即推门而出，提起声量道：“春信，去郑大姐的店里买些吃食，叫她亲自送到县衙来，再叫上徐友来和守一，一起到饭堂吃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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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雨水少了，蘑菇不太好买，春信姑娘要的蘑菇炖鸡做不了，我给换成山药了，各位尝尝看，味道也不错的，另外我顺手做了一份山药泥，送给大家尝尝。”

郑大姐将菜端上桌，掏出帕子来小心地将碗边溅出的油渍擦干净，道：“菜上齐了，多谢各位大人照顾生意，若是还需要什么，尽管叫人来找我，我就先回铺子里了。”

“有需要、有需要，”云逸杰笑着朝她招手，“现在就有需要，郑大姐坐下喝碗汤，咱们慢慢聊，铺子里我叫春信去帮你看着了。”

郑光浴有些拘谨地坐下，接过了云逸杰盛的汤，心里虽觉得奇怪，但毕竟和她们都是熟人了，也没什么好怕的。

“郑大姐，”云逸杰开门见山道，“今日请你来，是有件事想请教你。”

“云大人只管问就是，我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郑大姐是莲县人，又住在玉迦山脚下，想必对于那附近的林子都十分了解吧。”

“了解的，我们那儿的人上山砍柴，都是去的白家林子，玉迦山上大部分能砍柴的地方都是他们家的。”

“白家……”云逸杰道，“除了白家呢？姓洪的有没有？”

“没有，这绝对没有。”郑大姐顿了一下，“反正据我所知是没有，但莲县是几个大姓的地盘，家族氛围浓烈，洪这种外乡人的姓很是稀少，我在那儿生活了几十年，若是有，我也必定听说过。别说与玉迦山上了，就是莲县整座城，不管是林场主还是木材商人，都没有姓洪的。”

“好，我明白了，多谢郑大姐。”

见云逸杰没什么要问的了，郑光浴也看出几位大人还有事要商量，便起身告辞了。

“我还是觉得，那账册上所写的，极像是在卖人。”守一道，“当年我被人贩子关起来时听见过他们的谈话，他们说有二十斤蒜苗要卖，而我们那间屋子里，就关了二十个小孩。”

“人牙子用各种代称来指人，看来是常用的手段了。”云逸杰道，“洪家家主在诱导洪老太卖掉许梅香这件事上也表现出了异常的熟稔，像是有门路的样子，恐怕洪家买卖人口是**不离十了。只是这洪家也奇怪，一次只卖两个人，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

“查查便知，我去一趟。只要他做过买卖人口之事，任何蛛丝马迹都逃不过我的眼睛。”守一“嘭”地一下站起来，等着云逸杰发话。

“这样也好，速战速决，守一去查洪家，徐大人则加派些人手，快些将赌鬼捉拿归案，剩下的人，醉红轩的事还没处理完，需要我们再走一趟。”

守一点了下头，拍了下刀鞘，抬腿便走。破山握着剑，犹豫了片刻，“我也去。”

[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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