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喜女?”
顺着2023的毛,邹黎和面前的小吏再三确认:“真是衙门分配给我的?以后跟着我说媒跑腿?工钱也不用我付?”
“邹冰人不必怀疑,”那小吏一副想逗猫又不好伸手的样子,“按照咱们桓燕律例,一名官媒合该配两名喜女,在下本该早些安排人,只是衙门琐事众多,这才不小心耽搁了。”
这不,她还带来了邹黎这个月该领的俸禄。
“一月六百文,一年下来便是六两银子。眼下是月中,户房便叫我先给冰人送来一半。”
桓燕王朝发工资的方式也是有趣,邹黎接过红绳串着的三百文大钱,月中发一半,月末再发另一半。
据这小吏说原本俸禄是月末一次性发尽的,但是先帝时谢大人两袖清风十分节俭,甚至穷到月中揭不开锅要同僚接济。先帝得知后本要赏赐黄金以示褒奖,没想到谢大人只请求提前支取一半的月俸救急,先帝听了甚为感慨,当即下令改了发俸的法子不说,还让户部把三品以下的官员俸禄都涨了一小涨。
原来还有这么一段故事,频频点头,邹黎手下这便多了千雪和万柳两位跟班小妹。
“那我不和妻主一起出门了。”
谁料到邹黎这厢刚送走小吏,瞟了喜女一眼,小昭那厢便抓着衣角要往后院去。
“你这是做什么?”邹黎奇道:“昨晚闹了一夜要和我一起出门,现下连衣服都换好了,怎么又改主意了?”
陆随和江鱼说开后便带了礼品来找邹黎,请她挑个良辰吉日提亲。
婚礼期间需要备办的一应物件都要冰人跟着上心操持,小昭当然不肯错过这种好玩的事,死活磨着邹黎要同她一起,邹黎本来不愿意,但后来想着留他在家恐怕宁音也没法安生歇着养伤,这才勉强松口。
没想到小昭又说什么都不肯去了。
“那你在家老实待着,”邹黎乐得轻松,“今天我不回来吃午饭了,你和宁音随便搞点喜欢的吃吧。”
哼,扒着门框看着三人一猫远去,小昭憋着气一声不吭。
什么千什么万的,妻主怎么一点都不介意他和别的女子同进同出!
“教我做饭!”拉拉着脸,小昭安静不了一炷香的时间就又去折腾哑郎:“我要学……要先学妻主喜欢吃的白菜肉饺子是怎么做的!”
不教的话他就把哑巴的拐棍偷来扔掉!!
也不帮哑巴去送谢礼了!!!
·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和请期,邹黎捏捏怀里精神焕发的白猫,这五道算是婚前的仪式。
为求吉利,仪式中用到的物件都要请托冰人置办,陆随一早便送来银票和江鱼喜欢的图案样子,还道“邹娘子不必担心开销,若是银票不够,只管找我来补”。
2023原本被小昭揉磋得不成样子,正和小狗崽窝在一处补眠,然而一听到远远传来的“银票”二字,立刻一骨碌跳到邹黎肩上,探头探脑要去见见举人备婚的阔绰之处。
紧接着衙门又送来喜女供邹黎差遣,小昭莫名其妙不愿跟着一起出门,桩桩件件的好事堆到一起,2023神气活现的样子好似和孙悟空拜了把子。
喵呼,爽!
唯一可惜的是江鱼不算从猫咖里送走的小猫。要是邹黎和江鱼累计单独相处够十个时辰,或者江鱼在邹宅待上个两周,那2023就有理由建档立卡,将任务进度好好推进一番。
但陆随必不可能同意。
“喜蛋、布料、首饰。”
不去管肩上左顾右盼的2023,穿过街上一道牌坊,邹黎和两个跟班小妹数着要买的东西:“首饰不用多,有基础的两三件就可以——这是新郎君的意思。”
这是想着给妻家省钱吗?
万柳正要说话,一个幼童却忽地栽出了酒楼的窗户。
为了与旁边的同行争先后,那酒阁建得又高又大,最顶上的飞檐更是硬生生和前头的牌坊齐平,别说一个小孩子,就是成年人失足从窗边跌落,只怕也挨不到医馆大夫赶来救治。
可怜那孩子懵然无知,大约是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身子都掉到半空了还是连声哭喊都不曾有。
众人眼见回天无力,胆小的甚至已经吓得闭上双眼不敢再看,千钧一发之际,千雪却猛地冲了上去。
只见她身形灵巧,先是几步闪过人群,又一脚蹬上酒楼的外墙,借着力周身旋扭,“唰”地一声,便干脆利落地踩上了第一二层凸起的飞檐。
“后土娘娘保佑,后土娘娘保佑。”
有吃斋的居士不住口地叨念,实在是飞檐上供人落脚的地方太小,四周又无甚能抓住借力的东西,这侠士虽是飞身轻盈,可仍和孩子有几分距离。
不管众人心里如何七上八下捏一把汗,瞄准那小童落下的轨迹,千雪反身贴上墙面,曲腿用力,便以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扑抱住了目标。
“呀——”
形式转瞬即遍,众人本是为孩子忧心,眼下却担心义士和小童双双殒命:就算是酒阁二楼,离地面也有将近一丈的高度!
“我有办法可以解决不会让两个人摔死或者断胳膊断腿但是有条件你不能事后反悔也不能写信给主脑投诉更不要和周围人说漏嘴如果你同意就立刻马上把手松开不要再掐我屁股要紫了要青了好痛额啊啊啊!”
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邹黎的脑子里尖叫,2023痛感稍减便如约使出了法子。
“一级时空停滞符!!!”
说时迟那时快,平地呼地刮过一阵大风,带起地上的小石子和草屑让人迷得睁不开眼,千柳正准备屈身团抱减轻冲击,这阵大风却通人性似的,眨眼间便将她和小童稳稳当当地托到了地上。
“后土娘娘显灵了!后土娘娘显灵!”
那居士刚往舌头底下垫了颗护心丸就瞧见两人活生生地一点伤都没受,连忙长吁短叹朝天行了三次礼。
末了,转脸又瞧见千雪还了孩子往邹黎那边走去,邹黎身上还搭着条油光水滑的白猫,那猫风度不凡,既有异瞳脖子上还套着银牌,桩桩件件的细节都对上了,不知何时听了一耳朵的传言便自然而然从她心里浮了起来:
莫非这就是新到青州城的官媒?
救人那个是她带在身边的喜女——是了,那边还站着一个,一媒双喜,对上了,对上了。
“居士这话却有些偏颇。”
一道声音含笑而来,尾音却微微地透出几分探究:“哪里只是后土帝君心慈?分明还有月姥见不得骨肉别离,这才降下灵风相助。”
一手持拂尘一手拈钱袋,这道士倒长了双狐狸似的眼:“在下若水,这位想必就是邹冰人了?”
邹黎正要应声,却总觉得对方手中的藕荷色钱袋有些熟悉。
正反面都绣了招财的貔貅不说,袋口穿得乱七八糟的缨络也和小昭亲手做的几乎一样。
若是只有绣工相似,邹黎可能还不说什么:毕竟宁音绣得虽好,但偌大一个桓燕总有手艺更精道的人,可坏的地方竟也如此巧合,那便值得商榷了。
看出邹黎的迟疑,凑近一步,万柳低声道:“邹娘子,这就是你的东西,是道长帮你把它从贼人手里拿回来的。”
方才众人都紧盯着坠楼的小童,街上乱糟糟的一片,就有贼人动了浑水摸鱼的心思。万柳也是偶然看到有地痞对邹黎的钱袋下手,抬脚正要去追,那流氓却哀叫一声摔在地上,钱袋也就飞落到了若水掌中。
快走快走快走!2023暗自与邹黎尖叫,这道士有些本领,要是等下让对方看出白猫的特殊之处,纠缠起来又是一桩牵牵扯扯的麻烦事!
要结交也等它升级之后再说!
“原来是道长出手相助,”邹黎把白猫和钱袋一并往袖子里掩了掩,“改天定当去观里拜访言谢。今日邹某尚有事情在身,却是不方便与道长闲聊了。”
晃了晃拂尘,若水一眨眼便靠到邹黎身边:“冰人言重了,顺手而为的小事罢了,何须做的这样郑重。”
降真香的气味缓缓飘进邹黎鼻子,若水言笑晏晏的样子却轻佻得像只偷成了鸡的狐狸:“倘若邹娘子真想谢我,那就替小道也说一桩媒吧。”
邹黎闻言一怔,正想再追问几句,若水却已扬长而去,再不见了人影。
“邹娘子以前认识道长?”万柳在一旁嘀咕:“怪了,我明明记得若水道长是个沉稳性子,怎地今天倒……”
不是很了解该怎么回应这种类似于“少爷今天终于笑了”的句式,邹黎只好听见了也当没听见,盯着前头的聚福金楼就是一顿闷头猛走。
好在千雪知道的小道消息够多,这才免了万柳话掉在地上没人接的尴尬:“咿,你这是听谁说的?若水道长从来就口无遮拦得出了名。你准是不常去观里上香,顶多是逢年过节在祭礼上看到道长面容严肃,就以为她也和圆通师太一样不苟言笑。”
若水道长才是洒脱不羁呢,千雪露出知情人的微笑,道观里不都有个奉在神台上的道钵吗?没有正经事要忙的时候,若水道长就用那个盛嗦干净的鸡骨头!
若水道长be like:(热爱烧鸡)(烧鸡教万岁)(万岁)(万岁)(万岁!!!)
——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