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边沙漠北边海 第28章 第28章 “这是你的自由”

回去的汽车已经开走将近一个小时了，陆青北下了火车在出站口坐了好一会儿才动身。出了火车站刚拿出手机又碰上一个收废品的爷爷正骑着三轮车上坡，他又小跑过去给人推上了坡，随地歇了歇，才给洛川打去了电话。

“干什么？”洛川刚跟服务区的人起了争执，这会儿正气着，接到他的电话也没什么好口气。

“洛川，”陆青北声音低低的，洛川每次听他这样说话都想骂他装，但他确实真是这样的嗓音，“你跟我说实话好吗，你说的仲清南喜欢我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你问这事儿干嘛？”

陆青北没回答他，继续问道：“那你是怎么确定的？”

“有什么可确定的，她看你那眼神儿跟我之前看姜雯的一模一样，就你二傻子看不出来。”

陆青北回忆了下，他也说不上来洛川说的那个眼神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他每次跟仲清南对视的时候都不超过两秒那人就躲开了，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时间，所以难道真的是他太迟钝了吗？

“真的吗？”

“废话，要不然我吃饱了撑的教你勾引她。”

姜雯听他又爆脏话了，把手上的矿泉水拧开拿了过来，洛川却摇摇手示意不想喝。

陆青北沉默许久，在洛川快要不耐烦挂电话的时候才出声，“洛川，我喜欢她，我...你能再教教我吗？”

洛川抬着眉毛跟姜雯对了下视线，然后把右手放在左边咯吱窝夹着，沉稳道：“表白，这是最后一个办法了。”

“...可以吗？”

“这我怎么知道，你得先去试试啊。”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

挂了电话，洛川一脸的不可置信又因为太过夸张而显得滑稽。

姜雯问：“怎么了？”

“他还跟我说谢谢，真见了鬼了。”

“谢你什么？”

“他说他喜欢小清，让我再教教他。”

“你又教他什么了？”

洛川拿过水喝了两口，“让他去表白了，这次再不能成就说明他俩真...”他一个大喘气却没说出什么来。

陆青北下定决心后在路口拦了辆车，跟司机商量了好一会儿，并表示他愿意付三倍的价钱，最终才达成了交易。

县里红绿灯很少，越往村里去就越少直至没有，小车一路开的很快，也很晃荡，但陆青北这次却出奇的没觉得晕或者难受。

仲清南一觉睡到了下午四点，起床的时候神清气爽的，由于还惦记着洗衣机里的衣服，于是她没怎么墨迹就套上衣服起床了。

太阳没有中午那么晒了，温度也渐渐下来了，她从屋里出来还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

因为大门和中门后门都是贯通的，所以只要不关门或者中间没什么遮挡，站在大门口几乎都能直接望到后院里去。

仲清南正在院子里从洗衣机里往出捞衣服，这是陆青北下车后第一时间看见的。

他给司机师傅付了钱又问他要了电话，说他可能过几天还要麻烦他一次，师傅没考虑多久就答应了，因为他给的钱实在是多。

他在门口看着那人忙碌的身影想了好久才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仲清南家的洗衣机是半自动的，刚刚洗的衣服现在得捞出来换水清。仲武被子上多加的那个毯子很吸水很重，干着的时候五斤的东西泡了水就得五十斤。仲清南捞了半天一直捞不起来，她把酸了的胳膊放下来歇了歇想着先用甩干桶甩一下再直接换水搅一下算了，要是清不干净就再清一遍。于是她把盆子里已经捞出来的部分又抱起来扔进了甩干桶里，接着吃力再把另一半往出拉扯，正费劲着，突然伸过来一只手。

“我来吧。”陆青北说着就直接上手了，但却立即被人推开。

“不用。”

仲清南面无表情移了一脚把洗涤桶这边的位置全部占完了，没给陆青北留一点空间。

再一次被推开，陆青北仍觉得受伤，他刚刚碰过冰冷的湿毯子的手还在被冷风吹着，有点微微的刺痛，他看着仲清南通红的双手，不知道她会不会比自己更冷一些。

等毯子全部捞过来后，她装作不经意合上了洗涤桶上面的盖子，拧了排水。但是防不胜防，排水管流出来的水刚好在陆青北站立的位置前面的水槽里，等她意识过来看过去，几近发黑的水已经再往出哗啦啦了，于是她的心立马就酸了起来。

不知道那人注意没注意到，仲清南眨眨眼抬头看他：“你怎么回来了，姜雯和洛川他们...”

“我先回来的。”

“哦。”仲清南应了一声就转过了身去，她把两只手都搭在洗衣机上，这下感觉全身都被带着震了起来。

看着眼前人的侧脸，陆青北心里有些乱，他也不知道洛川说的方法有没有用，但眼下他好像也没别的更好的法子了。

风把手上的水吹干了，也把手吹得更冰了，他把刚挽上去的袖子抹下来，轻声道：“清南，我想问你个问题。”

仲清南转身过来，但左手还搭在洗衣机面上，跟着甩干桶震动的频率抖动着，刚刚右边震动的感觉还没消停下来，这会儿只觉得左边震感更强烈一些。

“好啊，你问。”

陆青北长长吸了口气，又慢慢呼出去，接着目光虔诚道：“你喜欢我吗？”

仲清南有一瞬间的怔愣，不过很快就消失了，她笑着回答他：“没有啊，不是昨天已经说清楚了吗。”

“你撒谎。”陆青北眼神坚定，斩钉截铁道。

“没有啊，我为什么要撒谎？”她觉得有点好笑。

“洛川告诉我说你就是喜欢我，他很确定。”

“他跟你开玩笑的，我跟姜雯我俩也经常开玩笑，这没什...”

陆青北跨过那条水槽上前一步，他的语气很急：“那你说，你告诉我，你喜欢我，你喜欢我的对不对？”

“我不喜欢你。”

“我不信，洛川说你看我的时候有一种眼神，我...我太迟钝了，我没看出来过，你再那样看一下我好不好？”

仲清南有些心累，“没有，没有什么眼神，我真的不喜欢你，你到底...”

陆青北抢过她的话，耍赖道：“你不喜欢我为什么关心我？给我烧炕，给我热水袋，给我创可贴。”

“这能代表什么呢，我也关心洛川啊，去年我也给他烧炕，给他热水袋，难道我也喜欢他吗？”

陆青北被这话给噎住了，他低垂着眼眸，黑长直的睫毛也耷拉着盖住眼眶，“可是我喜欢你。”他的声音在震动声中其实没那么明显，但在场的两人却都觉得震耳。

仲清南被陆青北受伤的神情吓住了，她觉得她也快有点绷不住了，随即又听见那人说：“我喜欢你，清南。”瞬时，她脸上的苦笑也没有了，只剩下冷脸，“对不起，我不喜欢你。”随后洗衣机就停了，她转身做起自己的事来。

洗涤桶里的脏水还没排完，她没急着放第二次水，也没急着把甩干桶里的毯子拿出来，她双手撑着洗衣机背对着陆青北独自崩溃着。

“真的不喜欢我吗？”他问。

“嗯，不喜欢。”她答。

“那我追求你，总有一天...”

“不会有那一天，”仲清南转过来看着他一字一句，刻薄无情道，“我不可能会喜欢你。”

“为什么？”

“清清。”

可能是洗衣机的声音停了，两个人的说话声有点大，仲武听见了就喊了仲清南一声。

仲清南硬生生把苦涩吞下去，她想了想自问自答道：“因为你是外地人，我喜欢你的话你会搬来常住吗，不会，所以我也不会。”

“仲清南！”

“清清？”仲武又喊。

陆青北急红了眼，脖子上的青筋都异常明显，他伸手抓住仲清南的胳膊，用力抓着。他想说出一些难听的或者说有一些强迫性质的话来，却一时憋不出来一个字，因为他从没有说过那些话，最后只能吼着道：

“我永远不会再来这个地方。”

他的心都要冻住了，可是对面的人笑着，言语却比极寒之地的雪还要冰冷。

他看着她笑着道：“这是你的自由。”

话语落下，陆青北的手也随之垂了下来，他睁着眼深深地看着仲清南的眼睛。那双眼睛一如他初见她时一样闪亮，却丝毫看不见爱意，或许这一眼只是把一年前她看自己的那眼还回去了吧，他想。

陆青北走了，他回了自己住了五个晚上的房间把行李随便一塞，塞不进去的就抱着然后毅然决然地离开了仲家。村里每家每户门口都有垃圾桶，每隔两天会有专门的人开着垃圾车来收垃圾。他就把怀里抱着的东西随便扔在了垃圾桶里，也不管地上掉了多少就拉着箱子走了，再没回头。

直到走到村口他才想起来他这么急着回来是想抱抱那人的，结果却事与愿违了。

直到余光里再没有那人的身影，仲清南才转过头去看，这一刻她觉得她不愧是仲武生的，简直跟他一样狠心，越喜欢什么越伤害什么，越想得到什么越把他推的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