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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油气泡水 第39章 浮生半日(国庆)

作者:慕湫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4-12-24 05:53:25 来源:文学城

依旧是架空哦,与正文内容无关哈,bug不必在意,真发现了就当作没看见(滑跪and感谢)

*人设崩塌预警

*内容无营养

两天前林斐就已经很认真的思考了国庆应该去哪这个问题,比做数理化还认真的那种思考,两天后脑细胞全部战亡,得到了一个他很不满意的答案。

不知道。

首先,景区游乐场这样的地方肯定人多,挤都挤不进去的那种多。

所以,首先排除这样的地方。

其次,绝对绝对不能出远门,酒店宾馆是肯定订不到的,说不定还能碰到一大堆结婚订婚办席的,毕竟是一年一次的量黄道吉日,宜婚嫁。

所以……国庆假只能呆在家里抱着他的鱼鱼瘫一天了喽?!

虽然勉强也行,但是林斐并不是很满意这个答案。

直到国庆前一天回家的时候林斐还没有想出一个更好的答案,因为好像除了家和学校哪个地方都是人。

林斐是这样跟陶羽说的。

“鱼鱼,要不你跟我回家吧,反正我爸妈去泰山人挤人去了,话说也不知道泰山会不会挤爆……我妈说了,我自己在家的话,只要不拆家我就能跟她和平共处,要是我带男朋友回家的话在把家拆了也没关系,不过前提是我男朋友要毫发未损……”

“要是你男朋友有事呢?”陶羽饶有兴趣的看着林斐问。

“我妈说她会和我爸一起把我碎尸万段,但是我爸说他还会把我尸曝荒野九九八十一天,然后再把我挫骨扬灰,永世不得入祖坟,因为老林家不要废物。”

林斐有气无力地背完这段他爸妈早就恐吓他万遍的台词。

陶羽:“……”

半个小时后,在被林斐拐回家的路上,陶羽才有点迟钝地意识到一些东西,或者说事。

林斐的父母一定是很好的人,所以才能教出来永远都这么乐观的林斐。

所以,他们有多好?他们是什么样的人?

想来不会很差。

陶羽抬头想问的时候看到了面如土色盯着手机看的林斐。

“怎么了……”陶羽有一点点紧张。

“我妈说,看到网上发别人发的泰山的图片,看图片觉得不是要去看山,而是去看人头的,所以……他们……他们决定不去了,给我发了几张人头的照片……”林斐痛苦的说完,接着又有点崩溃的补充了一句:“咱们的二人世界计划彻底泡汤了。”

“妈,我带我男朋友回家,你们在家会影响我们的二人世界啊……”

陶羽看到林斐哀怨的发过去一条语音,甚至他都没来得及有截下,那边就秒回了个电话。

他全程没插上一句话。

“真哒?!你快把我宝贝二儿子带回来,让我瞅瞅,哎呦!这一天我可等了好几年了,终于舍得带回家了!宝贝二儿子?你在吗?快来让我瞧瞧……”

“阿姨好……”

陶羽的话还没说完林斐就很干脆地把视频挂断了。

但是这丝毫不影响空气中还回荡着的宋女士的宝贝儿子一下一下的冲击着林斐常年遭受摧残的耳膜。

林斐把下巴抵在陶羽的肩膀上哼哼唧唧:“鱼鱼,我头好疼……”

林斐话音还没落就传出来了一大串来信声,林斐用余光瞟了一下,看到一大串几十秒几十秒的语音,顿时有一种整个人都不好的感觉。

当他借着陶羽垂在他身侧的手把第一条语音点开的时候,发现自己的预感确实没有错。

“小兔崽子,你皮痒了是吧!?你居然挂你妈的电话,我都不舍得,现在,限你十分钟内滚回来挨打。”

林斐借着陶羽的手把语音摁掉,又顺便用陶羽的手开了消息免打扰。

“鱼鱼,我头快炸了,怎么办啊啊啊啊——!!我爸会打死我的,我好难受啊……”

“呃……”

其实你大可不必这么演的。

林斐理所应当的顺着自己没说完的话往下说。

“所以你亲亲我好不好?”

“……”

陶羽正视林斐,他觉得某人好像越来越不要脸了。

但是……

行吧。

又不会少块肉。

林斐和陶羽一路慢慢悠悠的回家去了,路上还被洒水车欢快地喷了一身水。

不过问题不大,全当是给发烫的脸皮强降温了。

五分钟后,他们到家了。

路程并不远,只是因为他们一路上磨磨蹭蹭的才走了十分钟。

林斐推门进屋就看到了抱着手机窝在沙发上一身红的宋女士,此时宋女士正一脸嫌弃地翻着手机嘴里还嘟囔着“幸好没去”“人也忒多了”什么的。

“宋淑韵女士,我把你亲爱的宝贝二儿子带回来了,你还看不看了?不看就带回屋了?你……”林斐颇为头疼的对宋女士说。

宋淑韵听到后直接从沙发上弹起来,连鞋都没穿,走到陶羽身边,然后拎着林斐的衣领把他扔出几米远,说:“不行不行,我要看看我的新宝贝疙瘩 。”

“这崽崽长得真俊呐,就是太瘦了,以后得多吃点……腿长腰细,不错不错……果然我二儿子就是好看,二儿子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被扔出几米远的林斐屁颠屁颠的凑过来,把陶羽往身后啦了拉:“鱼鱼你别理她,咱妈就喜欢看长得好看的小孩儿,当然我除外。”

陶羽:“……”

为什么他男朋友这么自恋?

不过“长的好看”是真的。

他们三个人就这样站在门口嚷嚷了一会,直到——

“我爸呢?”林斐后知后觉的才想起来家里少了一个他爸。

“他在给我聪明漂亮可可爱爱天上地下绝无仅有宝贝二儿子收拾房间。”宋女士一口气没喘的说完主谓宾。

“什么?!我们不住一个屋吗?那怎么行?”林斐差点就破音了。

“不行,当——然——不——行——,虽然你们两个已经成年了,但是作为你的监护人,我必须得保证我二儿子的人身安全。”宋女士义正言辞地伸出食指晃了晃 ,“好了,现在去喊你爸出来,我们订了烛光晚餐,不能因为你们回来了就不去了,假期很难得的给你转钱,带着我儿子去嗨吧。”宋女士顿了顿,接着又说:“还有二儿子,千万千万不要让他进去,记得把门锁好,不能让他爬你的床,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宋女士刚说完这话,林斐就看到他爹林晟慢悠悠的出来了,巧合的让人觉得这是预谋已久。

然后顺其自然的,林晟跟陶羽打了个招呼,熟练得像是陶羽本来就住这里一样,然后就带着宋女士走了。

走了……

虽然他爹并没有把他扒皮抽筋。

处于震惊之中的林斐看着被关上的门,干巴巴地说:“他们两个好像……走了……”

陶羽在进门后终于有机会说的第一句话:“不是好像,是确实走了。”

于是陶羽的声音连着林斐手机到账的提示音一起终于把林斐从懵圈状态中拉了出来。

林斐的手机又响了一声,林斐低头看的时候看到了他妈给他发的信息。

如花似玉王母娘娘:我们走了,他就不那么紧张了,你们两个好好玩,我和你爸后天回去。

乖儿子:所以你们到底去哪了?

如花似玉王母娘娘:去吃烛光晚餐啊,不是跟你们说了吗?决定不去泰山的时候就已经订好了的,是你突然要带对象回来,我和你爸才稍微耽搁了一下,不然我们早就走了,反正你自己在家也饿不死。

林斐沉默了两秒,点开那个红包的时候突然觉得的这几百块钱的转账其实是转给他的鱼的,只是他们没有鱼的微信罢了。

……没事。

他的就是鱼鱼的,鱼鱼的就是他的,四舍五入这几百块钱也是他的。

林斐尽力找了个像样的理由来安慰自己。

想清楚后的林斐拽着陶羽倒在沙发上,然后把下巴抵在陶羽发顶上,轻轻地叹了口气。

“怎么办呢?他们让我们自力更生。”

“不知道……你别乱摸!”陶羽说着往林斐作妖的手上狠狠拍了一巴掌。

林斐呲牙咧嘴的把手收回来,又小心翼翼、不甘心地的往陶羽脊背上蹭了两下,然后又在陶羽的手伸过来之前赶紧把手收回来了。

“你好凶。”林斐委委屈屈道。

林斐打了个哈欠,又抱着陶羽转了个身,小声道:“鱼鱼,你饿不饿?我有点饿了,可是我现在就想安安静静的抱着你。”

陶羽眯了眯眼睛,找了个舒服的地方靠着,“有一点点。”

林斐努力让视线越过陶羽的头发看了看墙上挂着的钟。

七点了。

怪不得会饿。

林斐坐起来,伸里个懒腰,说:“鱼鱼,等着,你亲爱的男朋友现在立刻马上给你做饭去。”

林斐说着走进了厨房,不过他没想到的是陶羽也跟着进来了。

“鱼鱼,你也要来吗?我跟你说,我做饭做的可好了,都是被我爸妈逼出来的,你都不知道,初中那会儿他们比我还忙,天天让我做饭给他们吃,而且我妈还挑三拣四的……”

于是林斐又顺其自然的抱怨起他爸妈把他当苦力的艰苦日子了。

但从艰苦的劳工生活转移到吃一口饭一个亲亲就多少有点过分了。

陶羽也在林斐说出某些虎狼之词之前把他打断了。

“吃什么?”陶羽看了一圈,发现能吃的东西还挺多的。

“那当然要看鱼鱼你想吃什么了。”林斐眨眨眼睛道。

最后是林斐写了几张纸条,抓阄决定吃什么的。

不过林斐最后又在冰箱里发现了半条鱼,于是两菜一汤就变成了酸菜一汤了。

最后端菜的时候林斐算了一下,酸辣土豆丝又细又整齐的丝是他的鱼鱼切的,不过那青椒鱼里的青椒切的时候他没有切的很小,因为他的鱼鱼不吃青椒,切太小不好挑出来,紫菜蛋花汤里细碎漂亮的蛋花也是他的鱼鱼打的出来的,硬软刚刚好的米饭也是他的鱼鱼闷的,青椒炒肉里漂亮的肉片也是他的鱼鱼切的。

总之,这顿饭是他和他的鱼鱼一起做的。

很好。

不过最后林斐拍照给他妈看的时候还是被伤心到了。

如花似玉王母娘娘:错不错,我二儿子真棒。

乖儿子:那是我俩一起做的好不好。

如花是王母娘娘:那也是我二儿子真棒,你顶多削了个土豆皮。

乖儿子:嘤~

然后林斐名正言顺的找了个理由让陶羽亲他。

“因为我非常非常的伤心,所以需要一个亲亲来安慰。”

晚上林斐撬陶羽屋的门的时候是这样说的。

“所以我来找你了。”

最后林斐认真计算了一下被他爸妈知道第二天就洗床单后挨骂的几率,决定放弃。

不过没关系,能亲两口蹭两下已经很不错了。

林斐抱着陶羽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是这样想的。

林斐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其实最开始时候他还没意识到什么不对,但当他意识到是对面的门在响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在他踏出陶羽屋子的那一瞬间,他妈妈宋女士好巧不巧的推开了他房间的门。

而更巧的事是他和陶羽的屋是斜着对面的。

“妈妈妈,你怎么回来了?Hello好早哈哈……”林斐大脑飞快地转着,他想找一个正当的理由,然后他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他其实可以在他妈去他屋的时候偷偷开门去卫生间,然后再装作是已经从他自己房间出来后去了卫生间,而且又刚好从卫生间出刚好跟他妈碰上,如果速度快一点的话,还能在脸上拍点水假装刚洗完脸。

林斐跟宋女士对视两秒,然后在宋女士说话前先把食指放在嘴前比了个“嘘——”,然后又小心翼翼的往里面看了一眼,看到了陶羽露在外面的小腿上的红痕。

林斐笑着对宋女士比了个暂停的手势,“亲爱的妈妈,他又踢被子了,我去给他盖一下。”

七点四十五分,陶羽慢慢悠悠醒过来的时候林斐已经悄悄的帮他盖好了被子,并且被思想教育了十五分钟。

当然,这些陶羽都不知道。

不过最后陶羽在听到宋女士的声音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就是了。

林斐一脸郁闷的进屋的时候陶羽正在慢吞吞地穿衣服,他半眯着眼睛,感觉有点没睡醒。

林斐发现,他男朋友有一个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小习惯。

无论什么时候,走路、吃饭、找东西、系鞋带或者穿衣服,如果时间充足的话,他一定会无意的磨磨蹭蹭浪费掉一点时间。

很可爱。

林斐轻轻地走进屋,把门关上,你在门上看了好一会儿,等到陶羽终于慢吞吞地把衣服穿好的时候,他才不急不缓的把食指曲起来敲了两下门。

“男朋友,起这么早干嘛呀,还不到八点,”林斐小声地打了个哈欠,又揉了揉有点酸痛的眼睛,说:“我还准备再睡一会呢,昨天睡太晚了。”

陶羽的手在听到“昨晚”的时候微不可察的顿了一下,然后很认真地回答了林斐的第一个问题:“因为我饿了。”

“二儿子,那赶快出来吃饭,刚刚回来的时候在东街那家很好吃的小笼包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的,快点快点,凉了就不好吃了。”宋女士是正准备进来让林斐滚出去的,就刚好听到了陶羽的这句话。

“哦,好的。”陶羽呆呆的应了一声,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宋女士在家里。

宋女士眨眨眼睛,关上了门。

陶羽在宋女士走后还有点懵,他看着林斐,疑惑的眨了眨眼睛。

林斐秒懂,但是说了个没什么用的答案:“你没看错,他们回来了,但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关于他们为什么回来这个问题是吃完饭宋女士才提起来的。

“哦,是这样的学校有一个国庆连欢会,在群里发通知说了,希望各位老师都尽量到,”宋女士说着又小声嘟囔了几句然后接着道,“毕竟国庆假期只有一天半嘛,老师们也走不了多远,‘到齐’应该不是特别难,这次又要搞一个大的了,据说准备了好多节目,老贺说要拿他们的二胡来,小佳和瑞月月买了新裙子,说要上去跳舞……”

林斐很无奈:“所以你们就回来了?”

“不,听说有现场抽奖,现金论摞发的那种。”宋女士回答的及其干脆。

“说不定是一块的论摞发。”林斐小声道。

林斐话还没说完就被他妈扔过来的衣服糊了一脸。

宋女士拍拍手,使唤林斐:“先去把垃圾收拾一下,等会换好衣服,赶紧走”

林斐惊悚道:“什么!我也去?!”

“嗯啊,有什么问题吗?”

林斐看着他妈把衣服扔给还在懵逼状态陶羽并无比期待地拍了拍陶羽的肩膀。

于是他男朋友现在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林斐只能把那句到嘴边的“问题可大了”硬生生咽回去。

林斐在他妈再一次把魔爪伸向陶羽之前现先一步把陶羽拉到自己身后,然后及其防备地盯着他妈对陶羽说:“鱼鱼,你可千万不能去,因为到场的所有活的东西都得上台进行才艺表演,之前我去的那一次政教主任的那只长得乖巧的比熊都没能幸免。”

陶羽:“……”

好吧,突然有一点不想去了。

宋女士不紧不慢的说:“二儿子真的不去了吗?我们准备去带你看看前几年的照片,这可是好几年才有一次的大庆典,光照片就贴了一面墙,小林前几年去的时候唱了好几首歌呢,他当年可比现在好看多了,现在怎么越长越丑了呢?”

林斐:“……”

陶羽在心里认真的衡量了一下,发现他突然又有一点想去了。

于是十分钟后林斐看着新的一家三口一人一辆小黄车走了。

五分钟林斐也费扫了辆小黄车快车加鞭追了过去。

由于林斐一路快车加鞭还抄了条小路,最后比那新一家三口还早到了几分钟。

林斐是不知道他是最早到的,只是在门卫室登记的时候那个跟他很熟悉的门卫老头儿笑咪咪地看着他,拉家常般的跟他聊天,“小林呐,今天一个人过来?”

林斐稍微想了一下,笑道:“我妈他们也来了,还在后面。”

“爷爷,我先搬个凳子在门口坐着,等他们过来哈。”林斐说着就去屋里搬了个小方凳在杨树阴下坐着。

然后就开始一动不动的盯着路口看。

林斐保持着半分钟一看时间的频率在抬头和低头之间变换。

门卫老头被他晃得头晕,无奈地说:“小林啊,你要是真无聊的话去拐角那里买个糖葫芦吧,我看今天好多人都买了,应该挺好吃的。”

林斐听话的买了两根草莓的糖葫芦举着回来的时候才到学校大道的两旁的树上两颗两颗的都扯了线,线上挂满了五星红旗,很有秩序地排了几十行。

红的鲜艳,黄的亮黄。

真的挺好看的。

林斐看着看着突然想起来一件不对劲的事,“爷爷,学校没给你放假吗?”

门卫老头儿回答的中气十足:“放了,今天不是能抽现金吗?听说成摞成摞的发,所以我不就回来了嘛。”

林斐:“……”

我的天啊!为什么你们都如此财迷?!

不是,这种情况真的正常吗?!

林斐无语地看了一眼学校的大门,叹了口气,很快又把目光转移到了手里的两串草莓糖葫芦上,举着它们看了又看,终于挑出来了哪串比较红,把比较红的那串留给了陶羽,然后自己对着另一串的草莓尖尖一口咬下去。

永远不要被任何好看的事物的表面迷惑,因为它可能真的只是披了一张光鲜亮丽的皮而已。

林斐咬下去的这一瞬间是这样想的。

"好酸……”至少比他上次被人诓着喝手榨柠檬汁还酸了十倍不止。

林斐的脸酸成一团,深仇大恨地盯着那串被糖裹得亮晶晶的草莓,控制着没把它喂给垃圾桶。

“”不要生气不要生气,气坏没人替,再说了,毕竟二十五块钱呢。”林斐这样对自己说。

可是确实着二十五块钱酸到让人下不了嘴……

林斐很气郁。

当陶羽宋女士林先生姗姗来迟赶到学校的时候,就看到一个举着一串糖葫芦和一串被咬掉一个尖尖的草莓糖葫芦的气郁的林斐同学。

宋女士首先“哟呵”了一声,“这么快啊!比我们还早到了,这什么,糖都快晒化了。”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指了指最上面的糖皮。

林斐径直走到陶羽身边,把那一串相对比较红的草莓糖葫芦塞给陶羽,说话的时候声音还有一点气鼓鼓和委屈。

“鱼鱼,你只吃外面的糖吧,草莓一点都不甜,特别特别酸,气死我了,这商家好黑心,我的心好受伤,你不帮我安慰我一下好不好……”

再于是,林斐顺其自然地把陶羽拉走了。

人生地不熟的陶羽被林斐拐进了一个非常隐秘的小树林里。

平城一中的小树林的构成是是一片垂丝海棠,不大不小,在开花和果实成熟的时候挺好看的,里面也不像平成一高的那个小树林那样有小亭子,但是有几张石凳子,围成了一个圆,不过没有小桌子就是了。

其实按理来说有凳子就该有桌子的,更不要说这种凳子刚好围成一个圆的情况了,没有桌子真的挺奇怪的。

这大概不会有人不好奇的。

至少陶羽就挺好奇的。

“这里应该要有一个桌子的吧,桌子呢?”

陶羽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明显看到林斐的笑容凝固了一下,这使得他更加好奇了。

林斐对上陶羽好奇的目光,斟酌了一下;“其实吧……呃,这个故事呢……它讲起来挺长的……而且也是挺久之前的事了……那个……”

林斐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于是发现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再次想起来这件事,都是真的不想再回忆的。

陶羽坐在石凳上,伸出一只脚瞄准了林斐的白色帆布鞋,笑着威胁道:“快点,老实交代。”

林斐纠结了一下:“好吧。”

然后林斐坐到陶羽旁边的石凳上,小声说:“鱼鱼,你好凶哦。”

陶羽果断伸手捏住林斐胳膊上的肉轻轻地拧了一下,再次威胁。

林斐瞬间闭嘴,于是开始乖乖地讲两年前的他和祁谦与石桌子的爱恨情仇、恩恩怨怨……

“几年前啊,我也忘了具体是几年前,差不多就是中考前后,都知道的,那会儿呢……都有一点点年少轻狂……好吧,其实就是每个人都有的中二时期……”

陶羽打断他:“请不要带上其他人,我就没有,谢谢。”

林斐尴尬地咳了一声,纠正道:“大多数大多数,不要在意这些小细节啦……”

陶羽轻轻踢了踢林斐的脚腕,示意他快点继续讲。

“初三快结束的时候的事了,差不多是中考前后吧,好像是十九号……对,就是十九号,十九号下午回家,二十号考的试。”

“那几天特别热,就晚上会凉快一点……我记得当时好不容易收拾到下午六点多才勉强把东西收拾完准备回家的时候,我刚好就碰到了咱儿子祁谦了,我俩都是走读生嘛,东西少就想着磨蹭一会儿,我们两个都是一点一点地搬的,没想到最后走的时候整栋楼都没人了。”

“说重点。”陶羽合理怀疑林斐在拖延时间。

“好好好。”林斐捉住陶羽已经放在他胳膊上蓄势待发的手在听到指尖轻轻地亲了一下。

“咱逆子祁谦神经兮兮地问我有没有看到过电影里面高三毕业时在教学楼上撕书并扔下来的场景……我那个时候比较单纯就被逆子连哄带骗地骗去了三楼,把手里当时抱着的那一小摞书撕了从三楼扔下去了,呼呼啦啦的,虽然很好看……”

林斐说着停了下来,停顿了一下后,他站起来伸手指了指远处的一栋楼。

“诺,就是那里。”

“嗯,然后呢?听上去是要有一个转折的。”

陶羽在林斐坐下后往前挪了一下,顺理成章地把下巴支到了林斐的肩膀上,手在林斐大腿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放着,因为这样直直地坐着是真的有一点累。

林斐稍微侧了一下脸,然后又不是很舒服地动了一下脖子,耳尖有点发红,手里那一串斥三十五元巨资的草莓糖葫芦常差一点没拿住。

“哎,鱼鱼,你不要靠那么近。”

林斐想,他的声音肯定是极其不自然的,而且他还能确定,他的鱼鱼绝对能理解他的意思。

陶羽愣了一下,确实意识到了什么,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把手收了回去,又乖乖地把下巴从林斐的肩膀上 挪了下去。

林斐轻轻咳了一声,继续讲了起来。

“其实就除了那么一点点,一丢丢的意外,好巧不巧,主任刚好在楼下巡查,看看教室里是不是还有人,呃……那天有点风,我和祁谦往下看的时候,刚好看到一张碎纸蹭着那个主任光秃秃的脑门过去了。”

陶羽沉默了一下,慢慢总结道:“不愧是你们,真的不在意料之外。”

林斐撇了撇嘴,然后突然说;“欸,鱼鱼鱼,你是不是不认识祁谦这个人,不过你应该见过他,就那个咱们每天吃饭的时候几乎每天都在大道中间站着的明显连续熬夜兼发际线后移脖子很长的那位小伙子。”

陶羽思考了一下,说:“我注意过他,他好像还给我转达过东西,说实话,我觉得他跟你有点像。”

林斐很自然地接话:“那当然了,毕竟他是我儿子。”

此刻,远在百里之外为了脸面上空中吊桥的祁谦措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自言自语道:“应该是我那亲爱的乖儿子想我了。”

陶羽听了林斐的话浅浅无语了一下,为了不折了林斐作为祁谦父亲切的威严,默默在心里补充:你随便吧,我是说你们两个都有一种迷之自信。

不过好吧。

“你还没有讲完。”陶羽拽了拽林斐的衣服,提醒道。

“啊哦哦,我差点忘了。”

“主任当时整个人都懵了,两秒钟后他精准地向上看,于是我们来了个深情对视,就……鱼你知道耗子被猫盯上的那种感觉吗?就是那样的,而且那个主任走路自带气场,所以违纪的人看到他一般就自己去自首了,我跟陈飞扬,祁谦,蒋一帆我们几个被n次请进政教处喝茶,在讲台上念检讨,被团灭都是因为他。”

林斐说完还心有余悸地哆嗦了一下。

陶羽再一次无语提醒:“跑题了。”

林斐被拉回正题,“我跟你说哦,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情况下被抓包我都是会去认错的。但是那次不一样,那一次是刚好占了那百分之零点零一。因为我们马上就要毕业了,谁还在乎会不会被处罚呀,祁谦乖儿子肯定是不在乎的,而且,那个主任也一大把年纪了,我们当时觉得他肯定不会在我们马上就要毕业的时候给我们添堵的,我还觉得他是不敢来追我的,我万一第二天考砸学校失去一个县前三了他全责。”

“然后呢?”

“其他的不说,直到现在我还在后悔为什么当时要遇到他们……然后,然后咱儿子就拉着我跑了!跑了!走的东楼梯,我根本没反应过来好吧。再后面的事我就记得特别清楚了,首先因为东楼梯的台阶修的不行,一高一低的,和我们不常走的原因我们在那里绊了不止七次!七次!!再然后他就拉着我跑到这个小树林里来了,咱儿子还给我讲了个大道理‘被他压迫了三年这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反抗的机会了,以后逢人就能说曾经敢于反抗过且从大魔头的魔爪下完美逃脱过,我相信到时候在学弟学妹的眼里我们绝对是最牛批的。’反正他当时就是这么跟我说的,我想一下觉得真的好中二,真的好不容易才忍住没踹他两脚。”

“那桌子是怎么回事?”

好吧,进入正题了但是没完全进入正题。

“快了快了,不要着急嘛。”

“祁谦拉着我跑到这里的时候是有点激动的,边跑边往后看那个主任追上来了没有,确认没追上来后我们的聪明儿子过于激动一脚踩到石头转了个圈,拉着我一头栽了过去。”

陶羽眼皮跳了一下,伸手揉了揉额角,抬头打量了一遍林斐,有一点疑惑,喃喃道:“磕桌子上了吗?这也没有缺胳膊少腿啊!难道撞到脑子了,不应该啊,成绩挺好的啊……”

林斐当然听到陶羽念叨的什么,眉头一跳,仔细思考了一下陶羽的脑回路是不是受到他的影响了,为什么现在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林斐想了一下决定先不去想了,因为目前当务之急是赶紧给陶羽解释一下,陶羽对这件事的理解正慢慢往一个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欸欸,鱼你在想什么啊,我们没撞桌子上,我们只是间接撞毁了桌子,直接撞毁桌子的是旁边立着的铁锹,我们碰到它了,然后它就倒了,再然后就刚好砸桌子上了,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陶羽一脸震惊,意思很明显:wc。

林斐后知后觉感到尴尬,咳了一声继续道:“其实有一件事很离谱,我们在逃命的路上一人抱了一摞书……”

林斐靠近陶羽,看着他,陶羽疑惑:“你想表达什么?”

林斐正色道:“所以我们噼里啪啦壮观地摔到地上不是因为我们中二,其实我们没有很中二。”

陶羽不想与林斐讨论这件事里中二的占比,选择性忽视了这个问题,直接问:“最后呢?”

“最后.。我想一下啊……”

“你们不会直接走了吧?”陶羽问,其实他知道这不可能。

“怎么可能?我是这样的人吗?祁谦才是。”林斐赶紧否认。

刚从海盗船上下来的祁谦突然又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喷嚏,有点疑惑地想为什么他亲爱的儿子会这么频繁地想他。

当然他也不知道他儿子为了在男朋友面前树立一个良好的形象毫不犹豫地把一个根本不存在的罪名直接按到他身上了。

“我们走,笑死根本走不了,头追上了了然后把我们两个从地上扶起来,温和地笑着把我们扶起来让我们赶紧回家,哦,那个温和的笑只是头认为的温和。”

陶羽:“……”

“再然后在中考最后一场结束我们出考场的时候收到了头儿的消息,他让我们每个人写一份两千字的检讨,在初中开学的时候回来念,站在升旗台上念,还说什么我们虽然已经毕业了,但是中考前的债还是要还的,而且这还是绝无仅有的——有人再毕业后又回到母校念检讨,建校这么多年还没谁有这样的殊荣,最后,母校时刻欢迎我们。”

林斐面无表情地说完,马上用手捂住了脸,再不捂脸就要掉地上了。

“我现在不是很好,不论什么时候想起来都觉得丢人。”

陶羽在提出问题之前先浅浅嘲讽了林斐两句:“你还会觉得丢脸吗?挺不可思议的……嗯……他让你们上去你们就去了,按理说那么要是跑了他也找不到你们吧?”

林斐非常糟心:“按理说一般人毕业后确实差不多是失联了,可是我们两个都不在‘一般’这个范围里,就算他最后找不到我们,但是不要忘了,他是能直接联系上我们俩的家长的,毕竟他们四个都在这里任教。”

陶羽:“……”

好吧,真的不是一般情况,这都算极端情况了。

“但是,这还不是最悲催的,最悲催的事是头儿没跟我妈说我干了什么,只说开学典礼那天让我去一趟。我妈以为是我中考成绩不错要被邀请回去做演讲,还好几次问我稿子写完了没有,开学典礼那天她还专门换了身好看的衣服。”

林斐说着突然沉默了一下,又接着说:

“然后我妈穿着好看的衣服坐在C位安静地听我念完了两千字的检讨,我下台的时候看到她和我比嘴型告诉我说我完了,又在绕过化学老师的时候说今天的天气很好,开学典礼很有意思,可惜她儿子不知道珍惜失去了一对好父母,现在她儿子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孤儿。”

陶羽突然开始怀疑林斐到底是不是亲生的了。

不过林斐显然不会有这样的怀疑,或许是因为早已习以为常了,说完他就不怎么在意的去跟他那咬了半颗草莓上面糖皮作斗争。

当林斐终于把糖皮剥干净去看陶羽的时候,他差一点把刚刚好不容易吃到嘴里的糖吐出来。

因为他看到陶羽手里举着的光秃秃的竹签。

“你……你都吃了?不酸吗?”

陶羽有一瞬间无语,“吃完了,应该看得出来,它要是酸的话我还会吃吗?”

陶羽努力没有用看智障的目光看林斐,再怎么说现在林斐现在是他男朋友,他并不想承认他眼光差到找了个白痴做男朋友。

于是林斐在陶羽无奈的目光里把本来那个咬了一半草莓薅了下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把第二颗草莓的尖尖咬掉了。

五秒钟后,陶羽看见林斐很放心地把第二颗剩下草莓一口吞了。

“肘吧,偶爸娃恩高已更左惹。”林斐嘴里塞着大半颗草莓含糊不清地说。

陶羽认真分辨了一下,突然觉得一般人应该是听不懂这句话的。

但陶羽不是一般人,他是林斐的男朋友,而据他的分析,林斐说的应该是“走吧,我爸妈应该已经走了。”

哦,差点忘了今天的正事了,陶羽突然想起来,他今天是来看几年前的林斐的照片的。

陶羽被林斐拉着七拐八拐的绕出了小树林,期间林斐还连哄带骗地让他吃了好几个草莓尖尖,挺甜的。

林斐对此说的义正言辞:“这么甜的草莓可不好找,还是你这么帅气贴心又爱你的男朋友喂的,所以可以说这几个草莓都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再说了……”

陶羽没听完,但是很听话地又吃了一个草莓尖尖,他觉得不然林斐要更加胡说八道了。

果然,林斐见陶羽又吃了一个草莓尖尖就很识相地把嘴闭上了。

林斐一向知道怎么让陶羽接受一些“不平等”的东西,特别是那些对陶羽好一点,但对他没什么好处的这种“不平等。”

但是陶羽也是很了解林斐的,这样下一次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这样给林斐塞东西了……

陶羽任思绪漫无目的地飘散着,直到五分钟后他吃掉了最后一个草莓尖尖,在林斐突然站住的时候不小心撞在了林斐的身上。

其实他们本来是肩并肩走的,只是陶羽因为注意力没集中越走越慢,最后落后了林斐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林斐等了好几次,发现陶羽还是会稍微落后他一点,于是就与陶羽保持着那么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了。

为什么他的鱼鱼比他慢半步?

林斐本来回头看的时候发现陶羽好像是在想东西,就没有打扰他,后来又回头的时候发现他的鱼鱼正拿着手机看,他因为是在发信息,但是当他的鱼鱼终于撞到他身上的时候,他才突然发现他的鱼鱼已经没有在想东西了。

陶羽在看视频,这是林斐最后才注意到的。

视频……

林斐右眼皮毫无预兆地跳了一下,他在一瞬间有了一重不好的预感,而后不经意间瞟到陶羽手机屏幕上露出来的一部分里有一点横幅和彩色的小灯泡的时候这种不好的预感达到了顶峰。

陶羽的手机没有关,林斐悄咪咪地探了一下头,那一下他就看清了手机屏幕上的东西,表情理所应当的像吞了苍蝇。

陶羽手机上播放着的,是好几年前的国庆联欢会的视频。

刚好是他参加过的那一次的视频。

很好。

林斐把下巴抵在陶羽的肩膀上,一只手不老实地去拨陶羽的头发,另一只手装作很自然的去关陶羽的手机。

“你……”

陶羽对林斐的做法很不满,扭过头准备准备去说两句,但是扭头过去鼻尖刚好对上林斐的唇,不小心把呼吸缠在一起了。

这真是一个很微妙的距离。

林斐觉得不干点什么都对不起这个天赐的好距离。

连哄带骗往往是最管用的。

于是,在陶羽还没意识到要退开前,林斐勾着陶羽的脖颈,用着这个别扭的姿势交换了一个带着草莓味的黏糊糊的绵长的吻。

很甜。

林斐退开的时候是这样想的。

几秒钟后,陶羽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眨了一下眼睛,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在林斐中学的小树林尽头的石板路上接了个吻而已。

陶羽的眼睛湿漉漉的,看上去有点晕晕乎乎,林斐看着他,觉得现在真的好适合来好哄骗这一套。

“鱼,别看了好不好,这没什么好看的,像素一点都不行,连脸都看不清,看看我嘛……”

“哦,好……”

陶羽此时还有点怔愣,在他自己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答应了一声,然后就鬼迷心窍地吧宋女士发过来的链接删了——他们是在几十分钟之前把小黄车停在学校门口的时候加上的微信,链接是宋女士十几分钟前发给他的,还附带了一句话。

“他肯定不会带你去看照片,我生出来的我了解,但是没事啊乖乖,你可以看当年的视频。”

林斐看到陶羽删掉了链接,满意地点点头的同时又放心地呼出一口气,连楼带抱地把陶羽带走了。

但是林斐很快就意识到了一个新的很严重的问题。

他们,不,他好像带错路了,而且,完全走错方向了。

其实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没有走错,这条路刚好可以走向照片墙那里。

好烦,刚刚只顾着跟鱼说话了,林斐想。

林斐悄悄在心里打了个小算盘,准备顺其自然地带着陶羽拐上另一条路。

那就……往东。

好像可以。

林斐仔细算了一下,往东是一个湖,从桥上过去后如果不注意是根本看不到旁边还有一条小道的。

为什么?

因为平城一中的校长好像很喜欢花草树木,近乎为疯狂的那种喜欢,所以不管是教学楼餐厅还是图书馆还是科技楼,只要是独立的楼,一定会被围几层树,这一点让林斐非常无语,他小升初考试的时候找了十分钟影视没找到卫生间在哪,后来上了初中,在这里呆了几个月才慢慢摸清了地形。

外面的人进来绝对分分钟就迷路了。

林斐想,他顺便这个人生地不熟的鱼肯定更分不清东西南北可能原路返回都有点困难,他一定不知道我们绕开了那个填满照片的墙的。

但是有一句话是人不可能事事如意。

而这“不如意”发生的忒快了,快到就在林斐过完桥或者说没完全过完桥——十分钟前还出现在对话里的“头儿”正叉着腰站在桥的尽头旁边的科技馆门口。

林斐看见他的那一瞬间直接感觉到了头疼,而这种反应在他看见头儿的时候发生是很常见的。

“来来来,赶紧进去,国庆联欢会,可以抽奖,还……”

头儿做势往林斐走来,并且有不把他们拉进去誓不罢休的架势。

但是最后林斐还是快了一步,他急急慌慌地拽着陶羽下桥拐进了旁边的一条很隐蔽的小道,动作一气呵成。

陶羽:“?”

林斐喘了口气,“他,就是那个让我跟祁崽在毕业后光荣返校念长篇检讨、上次联欢会逼着一条宠物狗上去跳舞的政教主任,也是我们的头儿,别看他慈眉善目的样,他特别擅长给人洗脑加灌鸡汤,而骂人超级凶且不带脏字,不分男女、学生成绩、教师级别无差别攻击的那种凶。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一定会给你洗脑灌鸡汤,就刚刚咱俩要是被他逮住了,他一定给咱洗脑洗到自觉上台表演某些很尴尬的没人愿意表演的东西,然后再给咱俩灌点鸡汤,让咱们毫无负罪感地表演多么多么爱学习,就是那种我就算只有一口气了哪怕我下一秒就要死了也要坚持去背《逍遥游》庄子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abandon,a-b-a-n-d-o-n,鹅班-得嗯,Sin(α β)=SinαCosβ Sinβ Cosα,还有氢氦锂铍堋碳氮氧氟氖……”

“打住,我头晕了。”陶羽无力地摆摆手。

行吧,确实是有点恐怖。

林斐老实闭嘴,拉着陶羽顺着碎石子路往前走,在不小心踩到落下的一片杨树叶的时候突然惊了一下。

他好像想起来一件事。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们应该、或许、大概、可能回到了最开始的那条路上。

林斐觉得半路上杀出个头儿可能是冥冥之中的天意,躲不过了。

所以行吧,认命了。

林斐这样想着,一边拉着陶羽往前走,一边语重心长地说:“鱼鱼,刚刚要是被逮走了,我们大概率会在全平中丢人,所以我们走上了这条小路,这决定了要用我在你面前丢脸换取我们在一千多人里丢脸。”

林斐深吸了一口气,做好了心理准备,闭上眼悲壮地说:“我坦白了,前面是那个照片墙。”

陶羽接话:“所以这就是刚刚那条路?”

林斐很惊讶:“你怎么知道?”

陶羽费劲地把自己的手从林斐手里抽出——从几十分钟前林斐讲故事的时候他的手就在林斐手里了,指了指斜前方的一栋白色的楼“刚刚它在我们后面,现在在我们前面,但是看的时候角度几乎没有变。而且刚刚我们站的地方地上的水泥没有裂纹,沥青也很干净,路是新修的。我们现在过来的路是石子的,但是刚刚又是并没有看到其他的石子路,一边是新修的路,一边是需要修的路,它们应该是连着的,而且因为学生开学,路最近应该没有继续修了。”

林斐听着,伸手去够陶羽的另一只手,够到了就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摆弄着。

陶羽说完的时候,林斐顺着惊讶地“咦”了一声,然后开始夸赞:“我都没有发现路修了,鱼你观察的好仔细呀。还有一点就是不同地方的路是不一样的,树林里是一块一块分开的大理石砖,卫生间到教学楼是严丝合缝的大理石砖,校门到学校中心是柏油路,其他的就是水泥路,但是我在这里待了一年才发现,鱼你好聪明呀。”

陶羽耐心的等到林斐说完,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提出了一个让他困惑很久的问题:“你为什么老是玩我的手?”

真的是“老是”,细算的话,大概这个漫不经心的小动作很久之前就有了,但是陶羽没有问就是了。

林斐轻轻揪了一下陶羽指肚上为数不多的肉,很自然地回答道:”因为你的手好看啊,手指长,还白,抓床单的时候特别好看,忘了是谁说的嗷——”

陶羽毫不留情的往林斐脸上呼了一巴掌,他决定暂时不理会某个脑子里装满黄色废料的人。

于是前面的照片墙直接变得特别有吸引力了。

所以,林斐可以暂时不需要了,目前除了吵没什么其他的作用。

三秒钟后,陶羽头也不回的往前走了,背影透着“要是再回头理这sb我就是sb”的坚决,只留林斐一个人在原地吱哇乱叫。”

“鱼鱼你等等我啊!你别走啊!!你会迷路的!你不能没有我不是我不能没有你啊!!——”林斐见陶羽走得如此毫不留情,赶紧边喊边挥手地追上去了。

陶羽自顾自往前走,过了一小会就找到那个所谓的“照片墙”了,全程都没赏给后面的“尾巴”一个眼神。

林斐看陶羽如此冷漠,自己哼哼唧唧了一会儿后自动变得积极去给陶羽讲解去了,这让陶羽觉得他并不是“没什么其他的作用”。

“这个这个,最左边眼镜戴歪的这个,在台上笑场六次,表演魔术的时候扑克牌一下子飞出去老远……”

“还有这张我们三的合照,最左边的就是祁谦,他那会矮,老是被嘲笑,作为父亲我老是给他出头,现在看他长这么高为父就放心了,再也不会被人嘲笑了……”

“还有这个胖胖的,我初三时候的化学老师,上台的时候被绊了两次,然后就直接趴地上不想起来了……”

陶羽比了个手势打断了林斐,“你呢?这上面有好几张你的照片。”

林斐咳了一下,转换了一下情绪,开始义愤填膺地诉说当年宋女士的“罪行”。

“五年前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们在九月三十号的晚上偷偷潜入我的房间,吓坏了当时正在看恐怖电影的我,那个电影很好看的,当时正到最恐怖的地方好嗷——!”

陶羽又一次毫不留情,这一次他是往林斐的脚上使劲踩了一下——又打脸的话破相了亏的是自己的眼——据他的了解,这是要短话长说的节奏。

林斐果然很“心有灵犀”地懂了,赶紧几句话把起因经过**结局一下子讲清楚了。

“他们给我洗了半个小时的脑,跟我说有免费的糖,然后把我诓过去又逼我和祁谦以及其他的几个小孩上台唱了几首歌。”

陶羽默默地看了林斐一眼,欲言又止好几次,最终还是没说话。

林斐又开始喋喋不休,秃噜出来一大堆有的没的:“还有了一个人,我们几个唱了《我相信》、《冬天里的一把火》、《怒放的生命》还有《小星星》,咱祁崽给他伴奏的。最后我们所有人合唱了《难忘今宵》。”

陶羽:“……”

陶羽稍微想象了一下,觉得应该会尴尬得后悔去参加那个联欢会。”

林斐小声嘟囔:“呵呵,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反正我是挺难忘的,另外也是被骗上台那三个病友应该也挺难忘的。”

陶羽仔细找了一下,果然找到了几张四人照,两边的两个人都抱着吉他,其中有一个是一个认识的祁谦,另一个不认识。林斐还有另一个不认识的人站在中间,几个人都吊儿郎当的大大咧咧地笑着。但是认不认识不重要,陶羽发现了一个很奇妙的点,非要形容的话,可以说他们从左到右每个人脸上依次写了四个大字。

生、无、可、恋。

时隔好多年还是能感受到那冲天的怨气。

再仔细看的话,不难看出来他们每个人的眼里的笑都有一丝丝咬牙切齿的感觉。

平成一中好多年才会有一次国庆的联欢会,这就意味着墙上的照片是很久才会换一次的,但是照片的材质是等不了那么久的,所以,校方最终决定照片半年换一次才是最合理的——这是宋女士在来的路上跟陶羽说的。

林斐在旁边敲了一下墙,开始可怜兮兮地对陶羽耍流氓,“鱼鱼,这些东西就那么好看吗?像素根本不行,根本看不清我当时就已经帅到惨绝人寰的脸,而且,最最重要的是,你已经超过五分钟没有正眼看我了!所以我现在非常紧急地需要亲亲抱抱举高高。”

“你暂时先滚一边去,你挡着我了!”陶羽语气颇有点不耐烦。

林斐委屈地撇撇嘴,然后又无所谓地转到了另一边,又无所谓地把手伸进陶羽的衣服里捏他腰上的肉。

“嘶——好痛痛痛痛……”林斐皱着脸把手抽出来。

无他,就是在林斐刚把手伸进陶羽的衣服里刚浅浅捏了一下肉的时候被陶羽掩耳不急迅雷之势毫不犹豫地用力掐了一下胳膊,力度毫无保留的那种掐。

陶羽终于吝啬地给林斐一个眼神,去看他的时候猝不及防又听见了一声更长的、更惊讶的“嘶”。

“嘶——卧——”

陶羽顺着林斐震惊的目光看去,出乎意料看见了一个小小的、方方正正的、有点掉色的二维码,下面还有一个注释:扫码可看详细内容。

林斐拖着颤颤巍巍的手扫了一下二维码,点开后里面先一步飘出一句撕心裂肺的歌词:“死了都要爱……”

林斐被吓了个激灵,差点把手机扔地上,没等陶羽发声,急急忙忙退出了视频。

陶羽:“……”

这真的是联欢会吗?

林斐心如死灰地往后退了一步,深呼吸后悲壮地说:“鱼鱼,我要去跳湖,你别拦着我。”

陶羽替林斐纠结了一下:“可是,你要是现在去的话,会被抓去唱《我相信》、《冬天里的一把火》、《怒放的生命》还有《小星星》,说不定最后还会被拉着再一起唱《难忘今宵》。”

林斐听了认同地点了点头,然后倚着树慢慢蹲了下去。

陶羽悄悄扫了一小林斐那一排照片后的二维码,专门把手机调成了静音,点进去后又停顿了一下,斟酌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此时林斐正抱着头自闭,传出来的声音有点闷闷的:“我哪个都不想听。”

陶羽轻声咳了一下,装作刚刚什么也没听到。

“都想听?好啊。”

陶羽说完又咳了一声,这种活一般都是林斐干的,毕竟他是第一次,总归还是有一丢丢心虚的。

陶羽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了几下,说:“好消息是很多评论都是在夸你好看,这几个小孩都多么多么水灵之类的,而且据评论的语气来看,应该都是校外的人评论的。坏消息是我发现你好像……没之前那么可爱了……”

陶羽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林斐,林斐突然把头抬起来,哀怨地看着陶羽,吓得陶羽赶紧改口。

“不,是没之前那么浮躁了,现在你是一个很成熟稳重的男朋友……”

林斐更加哀怨地声音插了进来,“鱼鱼,找不到优点是不用硬夸的,我听着良心都痛。”

陶羽有点惊讶:“但是你确实比以前稳重了很多,很多事情你都能独当一面,而且把它们处理的很好。”

林斐赶紧把脸埋进衣服里傻笑了一声,不自觉的连耳朵尖都变得有一点粉了。

十秒钟后,林斐毫无异常地把头抬起来,沧桑地叹了口气,毫无负罪感地把一切都推到他头儿身上:“不说了不说了,都是头儿的错,他一直负责这一块,也就他脑洞够大贴了个二维码在旁边。”

他们就这样一个站一个坐待了一会,直到林斐那偶尔有点迟钝的反射弧好不容易把一些信息传到神经中枢才打破了这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气氛。

“你刚刚的意思是不是说我长残了?!”林斐突然想起来这事,急得拽了一下石头缝里的一棵杂草。

“嗯?”陶羽发出了一个气音,他有点不知道林斐说的什么。

“你刚才最开始的时候说的是我没以前可爱了。”林斐气鼓鼓地把“病症”挑了出来。

陶羽的右眼皮突然跳了一下,那一瞬间他就预感不赶紧解释会发生一些不是很好的事。

“不,你怎么可能长残呢?你现在这么帅,我说你没以前可爱是因为你瘦了,你现在很好看,好看得天天给我招一堆情敌。”陶羽半糊弄半认真地说。

“不是情敌,那些人都算不上是情敌,我们都这么多年老夫老妻了,这么久了你还

不熟悉我吗?我怎么可能多看他们一眼,毕竟我对你的爱就像拖拉机上山,轰轰烈烈从!”

陶羽面部表情凝固了一下,摆摆手无语地说;“谢谢,被土到了。”

林斐嘿嘿笑了一下,看上去傻傻的。

陶羽叹了一口气,默默在心里估算一下他男朋友还有没有救,计算无果后果断放弃,当做自己刚刚什么有没有想的样子无所谓地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前面的楼,眼尖地发现三楼东边第一个教室的第一个窗台上放了一盆仙人球,其实不太能看清,看形状应该是的。

林斐和陶羽就这样莫名其妙安静了一会儿,维持着一个站着一个蹲着的姿势。

陶羽漫无目的地盯了一会不远处的仙人球,林斐则随心所欲地盯着陶羽上上下下看了几遍,越看越觉得他男朋友哪哪都好。

两分钟后,陶羽收回目光,又认认真真地看起墙上的照片来了。

林斐又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讲:“其实对我来说,这并不算特别黑的黑历史,不过对咱儿子祁谦来说是一辈子都难忘的,他在台上完全放飞自我,破音加跑调,因为他当时不知道被录下来了,我只是被他带跑调了,我们离那么近,他唾沫星子喷我一脸,我差点没忍住在台上揍他一顿……”

林斐嘟嘟囔囔说了一堆而后又兜兜转转的绕回到了最开始的问题:“你说他一个学吉他的,明明吉他弹的挺好的,为什么唱歌就那么跑调?”

陶羽想了一下:“可能是上天为他开了一扇窗户,就为他关上了一扇门?”

林斐补充了一下:“而且这窗和门离得挺近的。”

陶羽斟酌了一下,还是扯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出来:“走不走?我腿麻了。”

林斐应了一声,扶着树慢慢站起来,说话的时候牙都在打颤:“其实我腿也麻了,前面有长椅,走走走,感觉去坐一下……嘶——好麻好麻,又酸又痛……吼——嗷——”

陶羽:“……”

突然觉得耳朵里过于闹腾了怎么办?

所以……

还是继续看视频吧。

聪明人看视频之前会把视频下载下来,以防被某个心怀不轨之人删掉。

陶·聪明人·羽这样想着,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偷偷戴上耳机,慢慢悠悠地跟在一蹦一跳的林斐后面,有留出一点余光观察着林斐的一举一动。

不过两分钟后,陶羽就边忍受着魔音绕耳的痛苦边面无表情地把耳机摘下来。

“怒放的生命——”

很大声的破音加跑调的搭配……

陶羽突然被吓了一跳,赶紧把声音关了,但是几步之外的林斐已经听到了,并且也听出了刚刚那是谁的“杰作”。

林斐装模作样地抽噎了两声:“鱼鱼,我已经放弃劝你了,但是你听的时候不要带上我了,我真的不想再回顾噩梦了。”

陶羽默默的把视频关了,乖巧地回应:“哦,好,知道了。”

林斐揉揉脸,丢给陶羽一个不信任的眼神,泫然欲泣地往前走了。

陶羽摸摸鼻子,鼓起勇气重新点开了视频,但看了一眼又暂停掉的视频定格在全景上,陶羽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后毅然决定退出视频。

三个垂头丧气、有气无力着,一个慷慨激昂、热血沸腾着。

陶羽觉得他好像知道林斐为什么老是为这个“儿子”糟心了。

谁会喜欢一个偶尔(划掉,处处)跟自己作对的儿子呢?

不对,也不算“处处”,至少最开始唱的时候祁谦也是一脸不情愿,只是后来才背离父亲放飞自我的。

行吧,这个儿子他陶羽勉强接了。

现在名义上来说,祁谦和陈飞扬四舍五入都是他儿子。

还挺划得来的,谈个恋爱还长辈分了。

然后陶羽就在不知不觉间露出了慈父般的微笑。

陶羽在心里细细想了一下,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逐渐跑题了,直到林斐在不远处期期艾艾喊他的时候他才想到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越来越多了。

“鱼鱼,你笑什么呢?你对我的时候都没这样笑过。”说实话林斐一点郁闷。

陶羽看了一下林斐,心想你这不是废话吗?我看你的时候把你当男朋友又不是儿子。

“只是突然觉得我找一个你这样的人谈恋爱一点都不亏。”陶羽说了句半真半假的话敷衍了一下,他知道要是不说或者不说点好的林斐一定会打破沙锅问到底。

很明显陶羽的敷衍是有用的,林斐听了陶羽的话瞬间就不觉得郁闷了,还有点小开心。

林斐站在原地嘿嘿傻笑了几下,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往陶羽那里走了几步,拉起他往一个方向跑。

陶羽顺着林斐跑的时候疑惑的“嗯?”了一声,边跑边扯了扯林斐的袖子。

林斐慢下来一点,稳了一下声音说:“鱼鱼,我想起来一个地方,我们一中的招牌,你来都来了,不来看看真的太可了,我跟你说,特别特别浪漫……”

陶羽往前跑了两步,好让林斐更顺手地拉着,林斐察觉到后很自然的与陶羽十指相扣。

在拐了不知道几个弯后,林斐终于把陶羽带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棵特别大的银杏树。

大到陶羽不敢想它活了多少年了。

林斐喘了口气,捋了一下思路,开始给陶羽讲故事。

“据说,这棵银杏树上上一任校长的母亲来学校看儿子的时候种的,好像是因为上一任校长的父亲在世时喜欢银杏,校长母亲看学校太空就在这里栽了棵银杏树,也是为了纪念自己的丈夫。几十年过去了,前校长的母亲也去世了,校长也退休了,这棵树却一直长着,它现在也挺大岁数了。”

“它有什么特别地方?”陶羽问了一句,而后解释道:“我不相信它能成为你们学校的‘著名景点’仅仅是因为它年龄大,肯定要有一个很中二的理由,盲猜把它发扬光大的是这里的中二少年少女。”

林斐在心里感叹了一下,心想不愧是他的鱼。

但是有一点是必须纠正的:“我虽然有那么一点点的中二,但是请不要把我跟他们混为一谈。”

陶羽没理他,扯了扯林斐的袖子让他赶紧讲。

林斐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就开始细细讲来。

“这棵树长了这么多年,听说最开始是因为两个老师在举行完开学典礼后在这里不小心撞到了,互相暗恋的两个人就在各种阴差阳错下成了,最后结婚的时候专门来给这树修了个围栏。再后来就传开了,有一个家里不同意婚事的老师在这里鞠了个躬,第二天家里人就同意婚事了。”

陶羽抬眼看了看树干,轻笑了一声:“真有这么玄乎吗?

林斐捏了捏陶羽的手,哼哼了一声,接着才开始继续讲。

“据小道消息称,后来还有几对学生也在那里表白了,就我知道的,那几对最后结婚了,好像还有高中毕业后带着对象回初中来拜的,也成了,而且婚后生活挺幸福的……既然姻缘长生树的名号都传出来了,那一定是有一定的道理的,虽然我不是很相信在这里拜一拜或者表个白就能让生活幸福美满了,但是但是……”

“但是我们可以讨一个缘分。”

其实讨来的缘分也差不多是白头到老,长长久久之类的。

林斐说完顿了一下,然后扭过头很认真地看着陶羽的眼睛,刚好陶羽也在看他,林斐郑重地承诺:“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陶羽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跳随着林斐的话漏跳了一拍,不过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把头扭回去。

像是在认真地欣赏面前的银杏树,风吹过的时候陶羽伸手接住了一片银杏叶,他看着叶子看上去很随意地回了林斐一句话。

“哦,反正我也会永远留在你身边。”

林斐笑了一声,像是没看到陶羽说话时候紧张捏手指的小动作。

但是,好可爱呀。

林斐看着陶羽,这样想着。突然就觉得自己手痒了,想去捏他的鱼的脸。

几秒钟后,林斐就被他一秒惹暴躁的陶羽甩了一巴掌。

林斐扯着嗓子嚎了两声,为什么只有两声?因为剩下的一句“鱼鱼你不爱我了”被林斐的妈妈宋女士的电话打断了,林斐硬生生把几个字憋回去顺便在心里埋怨了宋女士两句后才慢慢接了电话。

“喂,我亲爱的妈妈,有什么事吗?”林斐深呼吸了几下,尽力没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那么咬牙切齿,但是说出来的字还是有点像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的——因为今天宋女士老是在关键时刻打断他们——早上的时候他本来是准备在鱼床上赖一会儿还没使出不要脸这个杀手锏、刚刚准备无理抱怨趁机求个亲亲的。

“喂,儿砸,有一个好消息,刚刚抽奖一共抽了九个人,抽到你们了,还是特等奖,但是还有一个坏消息,如果你们十分钟内赶不到科技楼奖品就没有了。”

“所以呢?”林斐默默听着宋女士前半段温柔后半段充满威胁的话,心里波澜不惊,还专门明知故问。

“所以你十分钟内不赶回来就等着凉凉吧!”

宋女士语气阴狠,说完就挂了电话。

林斐消化了两秒,后知后觉地问陶羽:“鱼鱼,咱们都没在场,怎么抽到咱们两个的?”

陶羽不确定地回答他:“我来的时候听说抽奖名单就是在门口登记时的名单。”

陶羽话还没说完又想起来另一件事,他看着林斐,问:“在门口登记的时候你是几号,还记得吗?”

林斐安静了两秒钟,觉得答案呼之欲出。

“六十六,你可能是七十七、八十八或者九十九,我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肯定”

“嗯……我确实是九十九号。”

林斐突然有点无语。

合着中奖的数字就是定好的,看运气好不好而已。跟学校对面的奶茶店每天第一百名客人免单是一样的。

林斐默默在心里吐槽了一下平中的抽奖模式,吐槽完无奈的带着鱼去开联欢会的那个大会议室。

没办法,母亲大人的命令不听也得听。

林斐拉着陶羽在路上磨磨蹭蹭了十分钟才刚好到目的地。

真的是刚好,不偏不倚的十分钟,完全符合宋太后的要求。

但是这也让陶羽怀疑林斐是故意卡时间的,至于目的是什么他就不知道了。

林斐确实是故意卡时间的,他一路上走走停停是在计算各种情况下他和鱼得上台表演节目的概率是多少。结果是刚好十分钟的时候,这个时候已经开始颁奖了,虽然不能百分百确保是不是真的可以躲开,但是真的出了意外老师们宁可拖延时间也要让他们上台表演的话,他们是刚好带着鱼鱼从后门逃出来的。

因为宋女士社交圈里的几十名中年妇女最爱找乐子了。

其实林斐走到会议室门口的时候又仔细盘算了一下,按这个时间和上次的经验来看,抽奖应该是在联欢会没结束的时候开始的,而且这种情况下露脸但是没上台的可能是微乎其微的。

心情忐忑的林斐带着毫不知情的陶羽偷偷摸摸从后门溜进去——林斐走到前面准备开门的时候刚好发现后门也开着,于是就想了个上上策——从后门进去,神不知鬼不觉领完奖再偷偷摸摸溜出来运气好的话还能看见剩下的表演且被别人发现——毕竟会议室那么大,人那么多,谁会在意突然多出来的两个人呢,再者奖品一定又是自己从那个憨厚的门卫老头儿。

所以,非常非常完美。

林斐做好准备顺利进门后,第一件事就是站在后面拍了张照发给宋女士,然后又拐到角落里,拍醒了正在打瞌睡的门卫老头儿——老爷爷只对戏曲感兴趣,来这里帮忙还是因为听说来就有奖,而且,来管理奖品可以拿到五十块钱的工资——这是林斐在门口宣传栏上看到的。

林斐有点无语地问:“爷爷,特等奖奖品是什么?我妈说我要是不来拿我将失去一个温馨的家庭。”

陶羽往前凑了一点,他也挺想知道是什么奖品能让宋女士连儿子都不要。

眼睛都没睁开的老爷爷随手指了指教室最后排的桌子,语气懒散又无奈:“最西边那个桌子上面标的有,自己拿。”

林斐颇为欣喜地跑过去——去拿奖品的时候没人是不欣喜的,但是看到礼品后林斐就一下都笑不出来了。

跟在林斐后面的陶羽看到林斐僵住的脚步时突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当他亲自过去看到的时候这个不太好的预感被证实了。

站在那里的十秒钟内,两位主要以智商出彩的优秀人才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什么有用的办法把这了个骇人的奖品带回家。

林斐跟红双喜大红被上戏水的鸳鸯对视了一眼,赶紧被吓到了似的去扯陶羽的袖子,哼哼唧唧道:“鱼,怎么办啊,我们怎么把它们带回去且不引人注意呀……”

陶羽沉默不语,显然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只能说奖品一如既往地炸裂,鸳鸯戏水和大富大贵的牡丹红被子很亮眼,真的很平城一中。

怪不得宋女士要求他们必须在十分钟内感到并且一定要确定他们拿到了奖品。

不管是鸳鸯戏水还是大富大贵的牡丹都刚好在宋女士的审美上。

林斐缓了一下,转身抬头看了一下现场的情况,发现好像并没有领奖者上台拍照的环节,眼尾唇角慢慢带上了点半真半假的笑意。

林斐往前走了两步,看见他爸妈都在,然后拉着陶羽回到他们原来站的地方,手指飞快地给宋女士发信息:亲爱的妈妈,东西我们拿走了,先放门卫室里,等会你们走的时候记得拿,我们不想带着它们在大街上乱窜,而且,我想带着我男朋友去卖奶茶和小蛋糕。

林斐难得给宋女士发了一条不怎么逆着她的信息,其实他本来想发的是“妈妈,我还是觉得你们谁爱拿谁那,反正不关我的事”,只是他突然发现自己在家庭食物链中的地位又降了一级,现在非常有必要挽回他在宋女士心里的地位。

林斐发完信息,顺手把陶羽捞过来,指着那两个红得喜庆的被子:“鱼鱼,你拿哪一个?”

陶羽礼貌又疑惑地反问:“这两个不是一样吗?有什么区别?”

一样在都土到掉渣。

林斐觉得他的鱼说的话一针见血,于是也就不挑那个好看那个丑了,然后他们就一人提着一个大红袋子,一前一后从后门出了会议室,准备去大门口的门卫室。

林斐带着陶羽出了科技楼,站在一楼的过道上左看右看,精掐细算了半天,最终也没算出走哪条路近。

“鱼鱼,我跟你说啊,如果把平中的平面图画出来,那一定比蜘蛛网还错综复杂,我对这一点有意见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新来的老师和学生老是迷路,有很多人提过很多次了,但是学校就是不肯在校门口放一个平面图的立牌……”

眼见林斐又要开始喋喋不休的抱怨,陶羽赶紧打断他:“走你经常走的路,这个最快。”

林斐小声嘀咕:“最快的路明明就是把这些烦人的杨树柳树砍掉,每年都有很多人过敏,这两种树本来就不适合种在学校里啊……”

林斐嘴上这样说着,却还是挑了一条他走的最多的路走。

虽然林斐经常抱怨平中的路这儿不好那儿不好,但是一中的路有一条路是和其他大多数学校的是一样的——都有一条又直又长的大道,这一点不难发现。

而且还有一点很明显,那棵长了很多年的银杏树就是这个不大不小的初中的中心。

陶羽在林斐在他转回到那棵银杏树的时候差不多已经猜到他们要走一条什么样的路了。

陶羽的方向感很好,所以他清楚起点在哪里,也清楚他们要去哪里。

林斐捞住陶羽的胳膊拐了个小弯,然后终于开始尽职尽责地叽叽喳喳:“鱼,你猜这条路叫什么名字,它叫明道,这名字也不知道是谁起的,但是这条路是一直通向前面的,可以一直往前走的……再说这名字啊,真的是让人感觉挺一言难尽的……”

而且,就算不小心忘掉了路,也会有人牵着他走的。

陶羽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一边又漫不经心地听着林斐然对路的名字的抱怨。

“这个名字它不仅没有格调,而且这个名字真的有点土到掉渣,不过……”林斐换了个姿势搂着陶羽,把声音拉的又长又懒散,“叫什么名又不是我能决定的,再说吧,慢慢走吧,路还长着呢。”

十月份的太阳光没那么毒辣了,微柔的阳光钻过树叶的间隙在地上落成闪亮的光斑,风吹动树叶的时候光影会变得缠缠绵绵,于是,很多星星点点的缠绵的光影向前蜿蜒着,慢慢悠悠又自由潇洒地随着风去了很远的未来。

陶羽觉得这像极了一场盛大热烈的告白。

陶羽认真地看着目之所及的光点一下一下地跳动着,看久了眼睛有点难受,眨眼放松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一句话,或许是他很早之前在什么笔记上写下的一句话:

“如果我足够幸运,那么世界上所有的美好都会披星戴月地向我赶来。”

陶羽想,回去得找找那句话写在哪里了,现在他想改一下。

“我已经足够幸运了,世界上所有的美好正披星戴月地向我赶来了。”

陶羽轻轻地闭了一下眼睛,他的眼睛有一点酸--光晃的太乱了,哪里都是亮堂堂的。

至少陶羽是这样觉得的,几秒钟后,林斐用实际行动证明他也是这么觉得的。

“鱼鱼,我的眼睛好痛啊哇哇--学校修路的工人为什么要在水泥里掺那么多石英砂啊——”林斐边说边精准地倒向陶羽。

陶羽:“……”

怪不得亮堂的不寻常,加了石英砂它能不亮吗?

林斐嚎叫完稍微安静了一下,陶羽右眼皮狠狠跳了一下。

果然,十秒钟后,林斐开始叽叽喳喳了。

“鱼鱼,你想听歌吗?我给你唱首歌吧,我刚刚编的,我唱歌很好听的,你听着啊……”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地都是石英砂……”

陶羽:“……”

原来安静的那几秒是在编歌词嘲讽学校的夸张思想。

一曲毕,林斐又屁颠屁颠地凑到陶羽的面前:“鱼鱼,你还想听什么歌,我都可以唱的……”

陶羽有预感,这八成又是要改一首歌词了。

所以,要想个办法让他闭嘴。

于是陶羽想了想,说:“《怒放的生命》、《我相信》、《冬天里的一把火》,挑一个吧。“

林斐听了陶羽话,脸上的笑容直接顿住了,他摸了摸鼻子,再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有点蔫巴了:“鱼鱼,我不理你了,你怎么越来越坏了?!”

林斐说着就要往前走,话说完的时候又转过身向陶羽伸出手:“你牵不牵?”

陶羽觉得有点好笑:“不是说我越来越坏不理我了吗?”

林斐用自认为凶巴巴的语气回复:“你会迷路。”

陶羽看了看笔直宽广的大道,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轻轻“哦”了一声。

陶羽无声笑了一下,行吧,就当我会迷路吧。

陶羽一边想着,一边自然地换了个刚好与林斐十指相扣的姿势。

阳光很暖,连地面都暖烘烘的,而暖烘烘的地面上有一对十指相扣的影子,光会偶尔突然往上或往下跳动,留下一个漂亮的光圈。

有一种梦幻的浪漫感。

不过五分钟后陶羽就发现了一丢丢不好的地方。

太阳光把地面照得暖烘烘顺便把空气升温是不错,但是在这种环境下待的久了真的会变的昏昏欲睡。

陶羽小声打了个哈欠,眼角有一点泪花,和他并肩走着的林斐紧跟着附和似的也打了个哈欠。

“鱼鱼,难道这就是心有灵犀吗?”

林斐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懒懒散散的,而且还慢慢悠悠地拖着调子,像是也被太阳晒过了。

陶羽眯着眼睛轻飘飘地看了林斐一眼,没搭理他,心想这不是因为昨天睡太晚今天起太早了吗?

不过这话陶羽并没有说,以他对林斐的了解,如果说了就相当于开了一个话题,再然后聊着聊着就慢慢变色了。

陶羽又小声打了个哈欠,算是变相回复了刚才的问题。

林斐没怎么注意陶羽是怎么回复他的——他正忙着估算还有多远到尽头。

林斐扯了扯陶羽,说:“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我选好消息。”陶羽直接抢答。

“好消息就是我们已经能看到门卫室了,坏消息是看不清楚,还有很远。”

林斐说完有点泄气,拉着陶羽去了大道边的一个小花坛那里,从花坛边那一排被太阳照得程亮的石墩子中挑了一个,腿一软毫不犹豫地坐了上去 。

“等……”陶羽一个字都没说完,在他发出下一个字的音节前的这个短暂的时间里,林斐就完成了深蹲、跳高、落地、蹲下、一屁股坐地上一系列动作。

“烫烫烫烫烫——”林斐又从地上窜起来才发出了这么一连串的惨叫。

陶羽无语扶额,默默在心里感叹了一下自己这看上去好像不太聪明的男朋友好像更加不聪明了。

陶羽正感叹着,林斐皱着脸可怜兮兮的开始向陶羽……撒娇。

“鱼鱼,我屁屁快熟了,这个墩子欺负我,我们把它扔湖里好不好~~”

陶羽:“……”

陶羽被吓得眼皮一跳,随后镇静地摊了摊手表示他们目前没这个能力。

但是,有的人怎么越发无理取闹了呢?

陶羽思忖了一下,感觉林斐可能没看懂他刚刚的肢体语言,于是他扔给林斐一个反问句。

“行啊,如果你能搬得动它的话。”

林斐见陶羽不为他的撒娇所动,后知后觉有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不再说话了。

几秒后,林斐慢吞吞地从地上挪到旁边那个鸳鸯戏水的大红被子上,大有一坐不起的样子。

陶羽偏头看了一眼旁边的花草,反正就是想转移一下注意力——看到坐在那里的林斐他就有点头疼——他的世界好不容易安静了,但是这也意味着他等会儿要专门花一点时间来哄林斐。

然而两分钟后,陶羽就发现他刚刚的想法还是有点美好了 。

众所周知,林斐是一个五两分钟不说话不动手就开始嘴痒手痒的人。

在林斐一言不发坐在大红被子上第三分钟的边边上,林斐“蹭”的一声站起来,把身边的陶羽吓了一跳,然后理所应当地开始对陶羽搂搂抱抱:“鱼鱼,我累了,此时特别想要心理上的安慰。”

陶羽深呼吸后尽力不那么不文明地甩开林斐的手,并且给予眼神警告。

但是我们已经知道林斐面对陶羽时是一副什么德行。

于是林斐毫无羞耻心的光天化日之下在墙角的摄像头可能照到他们的情况下又一次贴了上去。

陶羽再一次深呼吸后反手给林斐一个大比兜,结结实实打在背上的那种。

林斐果不其然张开嗓子又准备嚎,陶羽则冷漠地站在旁边看着并预判着林斐下一步的操作。

但是偏偏这一次林斐并没有按他的常规操作来,林斐在转了个头准备抬手抹眼泪的时候突然卡了个壳,那个发了个音还吗嚎完的“啊——”硬生生拐了个弯变成了一个惊讶的“啊?”

陶羽听到后有些疑惑,就顺着林斐的目光看过去,然后他什么都没发现,但是他又去看林斐的时候,发现林斐已经完完全全换了一个表情。

真要找一个词的话,确实有一个很贴切:喜上眉梢。

林斐扯了扯陶羽,指着不远处的一棵树上的鸟窝,激动得有点失声:“快看快看……”

陶羽沉思了一下,正色道:“这又有什么典故吗?”

林斐指着那棵树,语气听上去异常兴奋,但是正式开始讲故事的时候他还是故作深沉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

“来,让我给你讲讲我的英勇事迹和咱儿子的惨痛经历。”

陶羽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表示洗耳恭听。

“好几年前,还是那个好几年前啊,我跟咱儿子的关系天下第三好——第一第二是咱宋女士和咱爹——我俩当时真的很父慈子孝,当时我们刚好还是邻居,于是我们就很快乐的以同学、邻居、朋友的身份每天一起上学,唔……六月份左右吧,好像是,当时已经很热了,把我们偷偷买的巧克力糖豆化了一手的那种热,咱儿子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我也不知道脑子怎么就抽了一下,反正我们硬是不到一点就到学校了,我们当时两点四十才开始上课欸,你看咱儿子烦不烦?!”

“嗯嗯嗯,是的是的。”陶羽敷衍地应着,然后若无其事地抬了腿,有点故技重施的味道,他的话唠男朋友说话永远扯不到正题上。

林斐用余光瞟了一下,赶紧又最快的速度把话题转移到了鸟窝上。

陶羽欣慰地看着林斐,在林斐小心翼翼的眼神里把腿放回去。

“应该就是这个窝,”林斐说着又指了指那个方向,“我记得因为我们到校太早,哪里都没有开门,我和祁崽真的无聊到冒泡……直到我们不小心看到了这个那年新出现的喜鹊窝……嗯……鱼你知道的,那个年纪奇奇怪怪的想法都比较多……”

“比如呢?”陶羽趁着林斐结巴接上了话,说完他眯着眼睛仔细看了一下喜鹊窝,默默在心里替林斐和儿子给那窝喜鹊道了个歉。

“其实我们能有什么坏心思呢?我们只是两个单纯善良的热心小少年,我们觉得它们一家子有可能吃不饱饭,当时我们进学校之前在校门口买了个小小的肉夹馍,就想着给它们送点吃的,真的怕它们被有心之人用吃的诱惑抓住……这个窝搭的并不高,所以我们才决定资助它们的……”

陶羽比了个暂停的手势,发出了一个不确定的疑问:“那‘有心之人’是说的你们自己吗?”

林斐被这个问题噎了一下,迷迷惑惑回过神的时候赶紧反驳:“我们真的是好心,当时学校里就有很多树了,平常那里也比较安静,我们也是第一次见这么低的窝嘛,我用祁谦的人格担保,我们真的是好心的!”

陶羽再次疑惑:“为什么不用你自己的人格担保?这又是有什么典故吗?”

林斐轻轻“嗯”了一声,解释道:“因为在这件事过去后,每一次被人问起,这个不孝子都是用我的人格担保各种相关事宜的。”

陶羽无语扶额,不动声色地转回正题:“然后呢?你们就从树上摔下来了,按常规剧情发展的话应该是这样的。”

林斐带着陶羽往喜鹊窝的方向走去,边走边说:

“刚刚爬到鸟窝那里的时候突然就有一只鸟回来了,非常熟练地逮着人就扑棱,其实它也知道我们没有恶意,因为后来我们知道已经有不知道几批人偷偷投喂了,当时的上一任校长一直坚定维护小动物与学生的和谐相处,所以我们后知后觉发现学校里的很多小鸟和流浪动物都不怕人……”

“当然,那只刚好回家的喜鹊只是想驱逐,所以才会拿翅膀扑棱人的,后来摔下来是因为当时被吓了一跳。”

陶羽沉默了一下,抬头目测了一下鸟窝离地面的距离,估算了一下这个距离人以各种姿势摔下来的后果,就目前林斐着活蹦乱跳的劲,好像有什么说不通的地方……

林斐伸手在陶羽眼了几下,善解人意道:“当时这个树还没有这么高,这里还被新垫了土,又下过雨,是下到这个地方才摔下去的,这个高度应该是不会很痛的……”

陶羽敏锐地捕捉到一个词:“应该?”

林斐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好像少说了什么,斟酌着补充:“哦,我没有上去,是咱儿子自己上去的,因为他树爬的比较好,我只是负责在下面接应。”

“所以……只有他是从树上摔下来了?”

“对呀,但是他拍拍屁股就站起来了,然后拉着我一路狂奔,他说那喜鹊会追上来……”

陶羽没怎么有心思他这爷俩的“英勇”事迹,他总结了一下目前为止林斐做出的骇人听闻的“小故事”,觉得如果真的有轮回的话,那么林斐下辈子很可能不会是人了。

毕竟林斐现在也只有在不熟的人面前装得看上去是个正常人。

嗯……

不过问题不大。

陶羽这样想着,回神去听林斐的絮絮叨叨的时候发现话题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

“你都不知道我跟着咱儿子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丢了多少脸……”

陶羽思考了一下,难得认真回答了林斐的无聊的问题:“差不多能估计到,应该是一三五受苦遭罪,二四六丢脸,周日两个一起来。”

“鱼鱼~”林斐喊完自己都控制不住哆嗦了一下,“所以,我现在需要一个亲亲。”

陶羽倒是波澜不惊:“嗯,听到了,也替你在心里骂过这个不孝子了,可以走了吗。”

远处,刚从人群里挤出来的祁谦又措不及防打了个喷嚏,疑惑地想是不是感冒了。

“哦,好,你先让我亲一口……”林斐说着就要对陶羽动手动脚。

陶羽预判了林斐的动作,他往后退了两步,面无表情地说:“没问题,但是未来至少一个星期,我们的距离要保持在一米或一米以外。”

林斐在心里悄悄委屈了一下,郁闷地回道:“好吧,我迫不得已选择向未来那一星期妥协。”

陶羽当做没听到那个“迫不得已”,然后若无其事地转身按着过来时候的方向走了。

林斐屁颠屁颠追上去,又开始嘻嘻哈哈,所以陶羽也不知道是自愿还是非自愿地又听了一路颠三倒四的各种故事。

比如,林斐曾经被人不小心反锁在储物间,不得已只能跳窗出来,然后不小心当着一群要去上体育课的人的面摔了个狗啃泥又顺便崴了个脚。以及陈飞扬不小心从楼梯上掉下来顺手把刚好站在楼梯上的林斐的裤子差点拽掉。当然包括但不限于下雪打雪仗的时候认错人把雪球塞进一个很帅的体育老师衣服里被很多女生集体追杀……

陶羽没听完就沉默了,他想,林斐的初中生活真的出乎意料又在意料之中的精彩,可能把一个普通人一辈子要经历的尴尬在初中三年经历完了。

陶羽又庆幸地看着林斐,觉得幸好他们两个没有认识太早,不然林斐真的很有可能拉着他一起丢人,而他一辈子的脸皮都不够造的。

哦,具体可参考祁谦和陈飞扬。

偏偏对陶羽内心活动一无所知的林斐把错分别推给了粗心大意锁住储物室的人、年纪轻轻腿脚就不利索的陈飞扬和各方面都太像学生的体育老师……

陶羽叹了口气,觉得林斐现在再经历一遍这些事也会毫无心理压力地把责任推给任何其他的人或者事物,当然包括但不限于路边的一颗石头或无辜经过的一条狗。

毕竟人脸皮的厚度是没法估计的……

陶羽没再想下去跟着林斐继续往前走,顺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林斐聊着天。

两个人走走停停,把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路缝里踢出来的一个小石块踢了一路。

林斐在断断续续报怨了各种东西不下十次后终于在陶羽的提醒下发现自己将散不散的鞋带,他轻轻“啧”了一声,随意把脚支在了一旁的石坛上,弯下腰系鞋带。

陶羽伸了个懒腰,催促似的踢了踢林斐的另一只脚的鞋跟。

林斐哼唧了两声,带着气音回道:“快了快了,再等一下。”

陶羽看着林斐说完话好像把手往前伸了一下,然后很快就站起来了。

林斐站起来的时候拉了一下陶羽的手 ,顺手把一个东西塞到陶羽手里,就像是往常塞一颗果冻、一块糖果、一包小饼干一样,给完东西林斐就不情愿地提起差点被忘掉的、很符合宋女士审美的大红被子。

陶羽用手指碰了一下掌心的东西,感觉有点凉凉的,好像是片叶子,它平稳的铺在手心,陶羽拿起来看了看。

是一片四叶草。

它和大多数的植物一样,在这个已经开始慢慢降温的季节里,已经有一点枯萎了,茎和夜已经是深绿色的了。

但是三叶草一般都是三片叶子的,只有很少数的变异株会有四片叶子。

所以,它便因此与众不同。

不同往往就意味着它会被赋予特殊的意义。

陶羽用指尖蹭了一下四叶草的叶子,把它举起来透过光去看。

阳光还是很热烈,四叶草的叶子在阳光下变得半透明,能看见上面细小的纹路。

很干净。

陶羽想 。

里面像是住了一个很干净的灵魂。

陶羽举着它,突然觉得就算今天它不是四片叶子的四叶草,它还是会有不一样的意义。

“鱼鱼啊,说不定那个草坛里就这么一片,天时、地利、人和都凑齐了,我一下子就看到它了……”

陶羽一边对林斐得意洋洋的叨叨左耳进右耳出,一边看着手心的小东西。

“鱼鱼,听说四叶草能带来幸福、健康、财富、幸运,我们已经很幸福了,也很健康,财富和幸运的话……你说,等会咱们出去你会不会捡到什么好东西呀,还是今天会有好的事发生?”

好事……

“参与”了林斐的初中时代,去银杏树下许愿……

今天一天好像都挺好的。

“鱼鱼,等会一起出去你要是被钱砸到了的话一定要给我说,我接一下好运——我们马上就要到校门口了,马上就可以出去了。”

“你觉得可能吗?”陶羽无语地打断。

“也对,还有可能是因为出去的时候刚好被卖煎饼果子的阿姨看到分给我们两个 ,她的煎饼果子特别好吃,而且那个阿姨对长得好看的人有好感……”

陶羽:“……”

行吧,知道你这会儿饿了。

“嗯嗯嗯,等会能吃到好吃的煎饼果子,赶紧走吧。”眼看林斐絮絮叨叨越走越慢,陶羽赶紧催促了一下。

“哦对对对。”

林斐拉着陶羽往前跑了两步,跑出里那片流光溢彩的梦幻树荫,又在灼眼的阳光刺的人眼睛痛之前躲进了门卫室外遮阳的小凉棚下。

“我的天我的天,终于到了 ,好累,我都快被晒虚了,咱们歇一会在走吧。”林斐说着蹲在地上搓了搓拎了太久东西而有点发麻的手指。

陶羽一个“好”字不上不下的卡住了,因为林斐的手机有点不合时宜的响了。

然后陶羽就看到林斐万般不情愿地、磨磨蹭蹭地接了电话,表情像是同时吞了柠檬和苦瓜。

“喂,妈~~~”林斐的声音拐了十八个弯 ,把旁边站着的陶羽吓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陶羽竖起耳朵听了一下,只听到了两句话。

“林先森,你儿子又开始抽风了,过来管管。”

“不管你们现在在哪里,十分钟内必须赶回来拍照。”

然后电话就把挂断了。

“嘎?”

林斐怪叫了一声,精确传达出现他的惊讶和无语。

所以半分钟后,林斐还在和陶羽一个蹲着一个站着大眼瞪小眼。

直到又过了半分钟,一片叶子刚好落到了林斐的头上才打破了宁静。

林斐猛地站起来,把东西一手一个提了门卫室,然后在陶羽震惊的目光里从门卫室旁边的角落里推出来一辆看上去已经退休工资自行车。

林斐在陶羽更加震惊的目光里踢了踢这辆岌岌可危的自行车,理所应当地跟陶羽说:“应该不会散架,还能骑,走吧,鱼鱼,我带着你。”

陶羽怀疑地打量了两圈这辆自行车,发现他们只有这一个选择——很明显十分钟内回去是不可能的。

陶羽衡量了一下,决定暂时相信林斐的鬼话。

五分钟后,林斐和陶羽到达目的地,被颠的七荤八素的陶羽突然觉得,林斐好像靠谱了,又好像还是不靠谱。

虽然这辆年迈的自行车看上去依旧岌岌可危就是了。

不过也多亏了这辆自行车他们才没有迟到,宋女士在林斐进门的时候对他满意地点头。

但是当宋女士看向陶羽的时候,给予了林斐没有的待遇——她热情地超陶羽挥手,并且给他一个乐呵呵的笑。

对此林斐不屑一顾:“虽然但是,肯定是有原因的。”

“她只是想显摆一下她的宝贝二儿子,因为要拍照。”

林斐话刚说完就被他爸爸慢悠悠地接过了话。

话虽如此,但是最后拍照的时候林斐和陶羽并没有和宋女士林先生站在一起。

林斐和陶羽因为身高原因被推到了最后一排的边上,宋女士和林先生不怎么乐意地被分在了前后两排里。

一群人按身高站得整整齐齐,赏心悦目。

虽然那个不怎么专业的摄像师按了五次快门也没拍出一张好看的。

直到第六次的时候,林斐终于忍不住侧过脸跟陶羽小声说话。

“鱼鱼啊。”

“嗯,在听。”陶羽稍微侧了一下脸。

于是,他们刚好不小心对视相笑的时候,摄像师抓拍下了一张让所有人都满意的照片。

看向林斐的时候,陶羽突然瞥到了窗外被风吹动的树叶和干净的云天。

这个季节的云总是被风扯得细长,随心所欲的蔓延到很远的天际,就有了一条很漂亮的线。

风也总是温温柔柔的,经过树梢会带起蹁跹的影子,而随风的树叶响动轻声诉说着未来和过去。

云天和软风,恰好与这个浪漫的季节适配。

它们一如既往的温柔、清亮和浪漫。

我们的世界也一直这么安然自得。

纵使黑夜白昼交替,春夏秋冬轮回。

纵使时间永不停歇地流淌着。

————END

2023.3.3完稿

2023.11.4留

去年国庆写的,一点一点写了大半年,今年发出来,虽然国庆已经过了。

我尽力在写了,但是每次看到大纲还有那么长就心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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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浮生半日(国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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