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落的人妻生活 第9章 人妻第九天

庭院中央的樱花树因为阴阳术的作用，寒来暑往，四季更迭，都不影响它的繁密。以往这时候，樱花树下聚集了一帮妖怪，循风可闻欢声笑语。

即使现在妖怪们鲜少露面，庭院变得冷清，樱花树依旧绽放着茂盛的生命。

任何人见到这棵樱花树，都会忍不住称赞它的美丽。但奈落是个例外，他盯着它拥挤的枝头，幻想它被注入瘴气后衰败的样子，那该多么令人惊叹。

“晴明，本大爷来找你喝酒了！”

酒吞童子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踏进庭院，看到樱花树下的奈落，愣了愣，“是你啊！”

他皱眉“啧”了声，“晴明不在吗？”

奈落表情一冷，“不知道，您问白吧。”

说完，他就要离开庭院。

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出奈落不高兴了，酒吞童子也想到刚刚自己的态度让人误会，于是拦在奈落面前。

酒吞童子假咳一声，“那什么，本大爷不是那个意思。本大爷只是在想晴明怎么不在你身边，你一个孕……夫单独一人很危险。”

奈落直接绕过他，“在晴明大人的宅院有什么危险？有也是因为酒吞童子大人吧！”

他这是什么意思？酒吞童子思考一下，反应过来，“喂喂，还记仇呢？本大爷那不是不知道你怀孕了吗？”

他两三步追上奈落，拿出一个和他气质不符的精致玉瓶递给奈落。

“上次是本大爷不对，这是赔礼。”

奈落观察这个玉瓶，鼻尖闻到淡淡的酒香，“酒？”

不愧是酒鬼，送的礼物也是酒，但给怀孕的人送酒，他是怎么想出来的？

酒吞童子解释说：“这不是普通的酒，这是出云的巫女酿的灵酒，怀孕的人喝有好处。”

“大妖生产九死一生，越是凶险生出的孩子越强，本大爷相信晴明的孩子绝对不是平庸之辈。”酒吞童子扫了一眼奈落的腹部，“说不定还是未来的百鬼夜行之主呢！”

“也可能是一个阴阳师。”

晴明含笑的声音响起。

“哟，晴明，跑哪去了？怎么不陪着自己的妻子，这可不是一个好男人！”

奈落听到“妻子”一词，表情差点没控制住。

晴明面不改色，“奈落君并不是我的妻子。”

孩子都有了还不是妻子？京都人真会玩！

酒吞童子懒洋洋地说：“你们什么关系我不感兴趣，不过妖怪界都流传着‘一个男性半妖怀了大阴阳师安倍晴明的孩子’。”

晴明捏着扇柄，“难怪芦屋道满也来打听，看来是听到了这个流言。”

“也可能是妖铭坊把消息卖给他的。”酒吞童子说。

妖铭坊？奈落竖起耳朵。

“那天酒会的事，知道的妖怪不少，晴明你名声在外，一般不会有妖怪说出你的事，但防不住某些宵小。”酒吞童子手一挥，一个被揍得鼻青脸肿的矮胖妖怪出现在他们面前。

“本大爷查了，就是这个鼠妖背信弃义把消息卖给妖铭坊的。”

鼠妖惊慌失措地伏在地上，可怜兮兮说道：“晴明大人请原谅小的！小的只是一时鬼迷心窍！”

酒吞童子不屑道：“为自己的贪婪狡辩，真够厚脸皮的！”

鼠妖不敢怒也不敢言，只是一个劲儿朝晴明磕头，“晴明大人恕罪！”

“晴明，事情是因本大爷而起，今天带它来就是给你一个交代。知道你仁慈，但它背叛了你一次，就会背叛第二次。如果你下不去手，本大爷不介意帮你。”酒吞看鼠妖的眼神犹如看死物。

鼠妖听后，更加卖力向晴明请罪，也不知它怎么想的，竟然一转头朝奈落的方向大喊：

“奈落大人，请您救救小的！”

一旁当背景板的奈落：？

“你在向我求救？”奈落意味不明地笑了声，“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放过一个将我的事传得到处是的妖怪？”

鼠妖豆大的眼睛充满不可置信，不是都说怀孕的人更加仁慈吗？而且，它都这么低声下气了，区区半妖，不过是仗着怀着晴明大人的孩子，竟敢对它甩脸色？

“你为什么不肯帮我！”鼠妖崩溃地大喊大叫。

它今天被酒吞童子带来，就算晴明不杀它，酒吞童子也不会放过它，明明奈落求情几句它就安全了，但他为什么不肯帮它！

“啊——”鼠妖大叫一声，妖力突然暴涨，身形变大十倍，嘴里的獠牙长至胸口。

“都怪你不帮我！我要杀了你！”狂暴化的鼠妖冲奈落冲过去。

“小心！”晴明连忙施展阴阳术，“言灵，缚！”

灵气锁链将鼠妖束缚在原地，酒吞童子看着鼠妖皱眉，“晴明，它的妖气不对劲……”

奈落阴恻恻地盯着鼠妖，在场三个人只攻击他一个，是认为他好拿捏吗？呵呵！

他没有趁机离开这里，而是慢慢走近鼠妖。

“奈落君，不要靠近它。”晴明提醒。

暴乱的妖力将奈落的头发吹得胡乱飞舞，他如愿听到系统的电子音。

【滴，检测到您正处于危险，妖力禁制解除。】

他赌对了，以系统对孩子的关注度，是不可能放任他有受伤的可能，为了让他自保，就会将妖力还给他。

鼠妖充血的眼睛看到奈落，不甘心地怒吼：“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呵，你可以试试。”奈落挑衅道。

鼠妖被他漫不经心的态度一激，一声清响，竟然震碎了锁链。

“不好，奈落君，快到我这里来！”晴明飞快给奈落套了个结界，正在结印时，鼠妖突然轰的一声倒在地上。

只见鼠妖的心脏处插了一条黑色的触手，伤口处冒出紫色的瘴气，刚刚还不可一世的鼠妖就被瘴气腐蚀，整个身体分崩瓦解。

“杀我？就凭你这弱小的妖怪？”

“奈落君。”晴明语气严肃。

奈落收回触手，看向晴明，“怎么？大阴阳师要对我说教吗？它要杀我，我只是以牙还牙罢了！”

晴明无奈一笑，“我只是担心你，下次不要这么莽撞，万一它还有后招呢？由我来净化它就行了。”

“等你净化，我早就把它大卸八块了！”

奈落冷哼，转身就走。

“好辣的性格！”酒吞童子赞叹，又满脸遗憾，“怎么不是个女人呢？”

“……酒吞童子。”晴明微笑着看着他。

“开个玩笑。”

“并不好笑。”

“本大爷只是说说而已！”

酒吞童子抱着手臂，“呐，晴明，你发现了吧？”

晴明点头，“鼠妖的妖力不是它的。”

“是谁的势力来试探你吧！”酒吞童子摸着下巴，“因为怀孕的流言，让妖怪们认为找到了你的弱点。对你心怀怨恨的妖怪会想方设法来杀奈落，接下来可不太平，你要小心了。”

“多谢提醒。”晴明郑重地道谢。

酒吞童子摆手，“以我们的交情还说什么谢！何况本大爷也看不惯那些在背地里搞事的魑魅魍魉，有本事堂堂正正战斗啊！”

“风雨欲来，今天的酒是喝不成了。”酒吞童子看着天色，“晴明——”

“何事？”

酒吞童子看着晴明，他和普通老人一样满脸岁月的痕迹，只是少了些暮气。难以想象，这个维系人与妖平衡的人走到生命尽头会发生什么。

“没什么。”酒吞童子最终还是咽下想说的话，“大江山有妖怪不服管教，本大爷会忙一段时间。”

再活久一点啊，晴明！

酒吞童子走后，晴明静默在樱花树下，凝望着樱花出神。

一阵风吹过来，晴明接住飘落下来的花瓣，微叹，“再绚丽的事物总有凋零的一天。”

“那当然，如果生命没有尽头，人间就是地狱。”

晴明转过头，庭院不知何时来了一位头上长着鬼角、手里拿着狼牙棒的严肃男人。

“日安，鬼灯大人。”

“日安。”

这位身着黑色和服的鬼怪就是地狱阎魔大王的第一辅佐官——鬼灯。

“您是来催我早点解决现世的事？”

鬼灯杵着狼牙棒，回答：“我认为这并不需要我来催促，事实上，您这么多年维护现世和平已经给地狱减轻了很多工作量，您可以将事情都处理好了再下地狱。”

说完后，鬼灯歪了下头，面无表情，“哦，‘下地狱’好像对现世来说很晦气。”

晴明忍俊不禁，“我并没有这种忌讳。”

鬼灯赞赏地看着他，“您对地狱不排斥就好，不枉我跟高天原争取了很久才将您争取过来。不过您放心，我们只是做一段时间的同僚，等地狱不忙了，您会去天国。”

像晴明这样的人才，人还没死就被天界和地狱看上，双方都准备让他死后就上任。本来两方谁也不愿让步，结果黑漆漆的鬼神一声不吭从地狱挖了条直通高天原的密道，把上面的神明几乎揍了个遍。高天原这才让步，让晴明先去地狱做事，结束后再到天国继续当牛（bu）马（shi）。

晴明宠辱不惊，“那么您这次来是？”

“哦，我这次是为那个叫奈落的半妖而来。”鬼灯说，“他不属于这个时空，不过他的上头和地狱有合作，暂且不用遣送回去。但他之前罪孽深重，在地狱服刑八百年都不为过，只是他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只能结束后再服刑。嘁！”鬼灯十分不满。

晴明沉默一下，他刚刚“嘁”了一声吧？

“他到底是有前科的，我公务繁忙，没空盯着他。所以这次来，是为了让你看管他，不要让他搞事。”

晴明答应：“我明白了。”

“多谢。”

鬼神冲晴明点下头，就消失在原地。

又一阵风吹过，天上乌云渐渐聚集，晴明听到白在走廊尽头喊其他式神：“要下雨了，快来帮我收衣服！”

“晴明大别傻站着，快进屋！”

“罢了，一切皆有定数。”

大阴阳师释怀地收拢折扇，慢慢走向屋内。

等他踏入檐下的一刻，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