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师尊她百媚千娇 第14章 014

虞淡如并不是没想过要突破，只是她感觉自己不可能做到。

以她对修真界的浅薄知识，她吃了那么多补药，要是有能突破的天资，或许早就突破了。

她其实不是有什么远大抱负的人，对她来说，能在这个修真界生活下去，往大了说，能衣食无忧地生活下去，偶尔能玩些古玩奇珍、再养几只名鸟、几盆奇花，于蓼漵中泛舟，藤萝下夜读，过上她读过的富贵人家的风流生活，就足够了。

譬如现在给白寒长老种灵草就是个美差，白寒长老出手阔绰，等这批灵草送去茕绝峰，她的小金库就会多出来一笔不菲的灵石，按照这个世界的物价换算，足够她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这样想想日子也有盼头。她拿起笔粗粗算了一下日后的开销，片刻后眉心舒展，将笔丢回笔筒。

虞淡如瞟了一眼金鼎，突然发现小金蛇不在金鼎里。

这就奇了，小金蛇每次晚上出去，都能保证清晨就钻回金鼎呼呼大睡，怎么现在都马上下午了，怎么还不回来？

虞淡如心中泛起不详的预感，就像是回应她这种预感，上清仙府的传信灵鸽落在了她窗前，掌门喊她去烟海楼一趟。

莫不是因为她抢了掌门的荷叶糕，掌门记仇找她算账？

虞淡如心头惴惴，不敢怠慢，又见萧蕴月还在睡觉，便自己前去了烟海楼。

烟海楼是掌门的办公之地，建造颇为端丽雄伟，气派非凡。只不过虞淡如现在无心观赏，只是随着步履匆匆的弟子到了掌门所在的堂中，此时上首坐着掌门，下面站了几个弟子，看衣装像是茕绝峰的。他们为首的那个手中提着一条小金蛇，虞淡如一眼认出这正是刚刚她在找的小金蛇，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去，但那弟子却戒备地一道灵力挥出，生生将她震开。

掌门见状，连忙抬手用一道柔和的灵力接住了她，虽然如此，在灵力冲撞之下，她还是喉头一甜，喷出一口血来。

“你们几个，有话可以直说，对同门动什么手？”掌门敲了敲桌子。

“掌门，她养的这条蛇吃了我们养了几十年的灵鼠！此灵鼠若培育成功，能救天下万千苍生，她拿什么赔！”

那弟子满面怒容，死死捏着小金蛇的七寸，小金蛇挣扎着抬头见到虞淡如，想喊救命，但还没发出声音就被那弟子死死卡着脖子掐晕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

虞淡如怔了怔，她本下意识想要去救小金蛇，但她的理智强迫她冷静下来。这是掌门的烟海楼。她最先应当做的，是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刚刚那几个同门所指控的是小金蛇吃了他们的灵鼠。

这样的事情虞淡如抱有怀疑态度，小金蛇活了也有上百年，并不是一般山精野怪，它熟悉上清仙府之中各种规矩。虽然修为不济，就算再饥饿，它也不可能干出来偷吃别人家灵鼠的事情。

烟海楼门窗大开，日光倾泻而入，刚好打在她脸上。她转向掌门，语气恭敬，重申了自己的观点：

“此乃师尊所赐灵兽，曾经陪同师尊百余年，虽并非化形但也有百余年修为，灵智与人无异。弟子不相信它能做出此事。如果真是它所为，还烦请几位师兄给出证据，不能冤枉了灵兽。”

“冤枉？”跟在为首那人后面一弟子气极反笑，“这又不是什么高阶灵兽，打杀也就罢了，你再找一条不就成了？我们的灵鼠被蛇吃了，几十年的努力付之东流，我们连条蛇都不能打了？”

虞淡如淡淡抬眸，望向那几个同门：

“既然这样，几位师兄手里面是不是也没有实质证据指灵鼠是这条小金蛇杀死的？几位师兄只是碰巧捉到了邀月峰的这条灵蛇，想要以此泄愤？”

一个冷哼了一声：“我既然能闹到这来，想来有我自己的证据。”

说着，他捅了捅他身后的师弟，从师弟手中接过一样东西，恭恭敬敬捧到掌门面前：

“掌门请看这个，这是在灵鼠尸身之中，发现的残蜕。”

迎着光，那干硬的蛇蜕透明之中微微亮着金色，是一条金蛇的蛇蜕。

那弟子像是掌握了什么至关重要的证据，自信地扫了虞淡如一眼：“如今人证物证俱在，皆指向就是这条蛇吃了我们的灵鼠，虞师妹还想抵赖么？”

掌门就着光一看，神色变得微微有些怪异，看向那几个弟子，几度欲言又止，最后他还是看向了虞淡如。

虞淡如同掌门的目光交织，她心中莫名升起一种荒唐的想法：掌门已经知道缘由，只是想看她会怎么说。

这样想来，虞淡如便有什么话说什么话：“上清仙府灵蛇众多，岂有仅凭蛇蜕颜色来只认就是这条金蛇的道理？若是一黑衣人作奸犯科，以几位师兄的标准，岂不是随便抓一当日着黑衣者顶罪便可结案？不顾白日青天，让人蒙三尺悬练、六月飞雪之冤？”

当她是完全的受害者时候，她便可以柔弱之姿，来用旁人的怜悯之心为自己赢得想要的结果；但当找上她的是冤屈，她便要据理力争，还事情一个清清白白水落石出。

遇上什么情况就做什么事，或许可以说她生性凉薄，或许可以说她为人淡漠，不过这样的迟钝感确实让她很快适应了这里。

这……

几个茕绝峰弟子被戳中弱点，事实确实是这样，他们发觉灵鼠被吃，生怕茕绝峰峰主责罚他们看管不利。正不知所措时，一个人忽而想起邀月峰那修炼废材身边跟着一条蛇，这条蛇每晚都会在上清广场与其他蛇私会，便蹲点将这条金蛇抓住，有意喊冤闹大，想把罪名全推到这条蛇头上，减轻罪名。

一个梗着脖子，硬着头皮道：“那你说是其他金蛇做的？我们明明都看见了就是这一条，你们说对吧？”

“对。”

“就是它。”

虞淡如并没有回答，而是看向掌门：“掌门，弟子可以看一看这枚蛇蜕么？”

掌门点了点头，将蛇蜕递给了她。

她将蛇蜕对着日光看了看，便明白掌门在隐忍什么，只见这枚蛇蜕的褶皱纹路处的金色格外的深，有的地方还聚集成了几粒凝结的金点。虞淡如用指尖一捻，蛇蜕还没怎么样，其中一个金点竟然就这么消失了。

虞淡如转向掌门身后一个随侍的女弟子，软了软声音：“这位师姐，可以帮我拿一碗水么？”

此身容貌原本生得就美，原主那又臭又硬的脾气不讨喜，可她用和软的声音央求，很少会有人拒绝美人的请求。况且掌门对她印象大为改观，甚至连带着这些随侍的弟子也一并改了印象。

至少在掌门面前，他们要表现得喜掌门所喜，忧掌门所忧，至于背后……不过在现在，背后如何不重要。

水端了进来，虞淡如将蛇蜕放到水中，那茕绝峰的众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其中一个按捺不住想要阻止，但却被随侍弟子死死盯着，只得打消了冲上去想要将蛇蜕抢回来的念头。

为首的弟子见势不妙，连忙道：“虞师妹，这不过就是一条蛇，一个畜生的事，可不能伤了两峰和气，大不了师兄把这条蛇还你就是了。”

说着，他将被敲晕的小金蛇往虞淡如那边一扔，朝身后师弟们一招呼，想要告辞。但掌门的随侍弟子却纷纷闪出一排，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刚刚给虞淡如端水那女弟子轻喝一声，主持纪律：“掌门的烟海楼岂是你们这群人能来就来，能走就走的？”

他们跟着掌门身边多年，自然看得出这是掌门的心思：无非就是借着这个筏子给虞淡如立足之地，正巧这群弟子直接撞到刀刃上，掌门也就此顺水推舟而已。

这茕绝峰的几人不过筑基修为，在一众金丹期的随侍弟子包围下，几人只得重新回到了原位。整个过程间，掌门并不表态，捻须含笑，一副世外高人的莫测模样。

片刻后，那碗清水之中浮现起了丝丝金黄，那枚泡得发软的蛇蜕则恢复了本来的模样，灰色的，表面并无斑点，只有几道细纹的蛇蜕。

破却拙劣的伪饰，真相已然明了。

临走时她不由得低声问掌门是不是早看破了，掌门对此越发高深莫测起来。

只是来了一句：“很有你师尊当年的风采，善哉。”

＊

一出烟海楼，小金蛇就支棱了起来，它心有余悸地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今天就要过鬼门关了呢。”

虞淡如逗它：“灵兽也会和人一样死后去阴曹地府么？”

小金蛇哼了一声，盘在虞淡如肩头，再不吭声。

只是虞淡如没想到，此事风波并没有停。

次日她从上清广场回来，刚走到邀月峰下时候，只觉周遭气氛猛地一变，她对生机的感受比世人更为明显，她能感觉到树丛里面埋伏了几个人。

从灵力波动判断，大概是筑基期。

能在这里埋伏，来者非善。

虞淡如一步步后退，退到一定距离时候拔腿往人最多的上清广场上跑。但那埋伏的几人岂能这么轻易放过她？纷纷从草丛中窜出，将她按倒在地。那小金蛇见虞淡如吃亏，忙朝着最近的一个黑衣蒙面人小腿狠狠咬了一口。

“你这畜生敢咬我？”

那蒙面人勃然大怒，一把捞起小金蛇，狠狠往石头上一掼。小金蛇脑袋着地，登时摔得脑浆崩裂，四下飞溅。几滴飞溅到了虞淡如脸上。

小金蛇连扑腾一下都没有，麻绳一样软绵绵趴在了地上，气息生机断绝。

虽然这几个蒙面人修为并不高，皆是筑基期水平，但虞淡如从没有感觉到这样的无力。刚刚她在掌门那里救下的灵兽，如今就这样死在了她眼前。

这几人的声音赫然就是昨日在烟海楼控诉小金蛇的几个同门！

“你们知道的，这条蛇是师尊所赐灵兽。”虞淡如被一个蒙面人压在下面，趴在地上，她鼻息间满是土腥气和小金蛇血的味道，可她此时却出奇的平静。

对师长所赐之物不敬，便是对师长不敬。这个道理虽然重要，但此时却莫名显得异常苍白无力。

剧烈的疼痛让她勉强咬住自己下唇，才不惨叫出声。

“师尊？萧蕴月？你叫她啊，你以为她能听见么？”蒙面人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恻恻威胁。

他一脚踹来，直中虞淡如小腿，疼得虞淡如重重摔在地上。那人狠狠捏着虞淡如的下巴，转手用力磕在地上。

牙齿相撞在一处，又咬破了下唇，虞淡如尝到了唇齿间腥气的热流。

虞淡如只觉得自己太阳穴嘣嘣地跳动，看着他们嘴唇一张一合，嗡嗡地说个不停，那些污言秽语的词钻入耳畔。她挣扎着反抗，但丝毫奈何这几人都是筑基期，同她差了一整个境界，她根本无法抵抗。

剧烈的疼痛已经模糊了她的感知，一只脚踩在了她的脸上，强迫她将头歪了过去，不知怎么，这却让她的视线清晰了起来，她又看见了小金蛇冰冷的惨死尸身。

小金蛇死了。

她也要被他们杀死了。

她的意识倏地清明了一刹，大概率是回光返照，意识再回拢只觉一人扯着她的头发，将她拖拽起来，边拖边笑：

“……你们干活利落点，别让那个萧长老发现了啊。”

一瞬间，她陡然感觉自己体内有什么东西突然碎裂，可这样的碎裂并没有让她感觉到疼痛。反而是让她躯体之中多了一个巨大的黑洞，黑洞之中空空荡荡，迫切地需要着什么对其进行填补。

是空气、是水、还是需要生魂……

好空，好想索取……

意识模糊之中，她感觉身上的沉重骤然一轻，紧接着便是一阵惊慌的声音和杂乱的脚步，随后几个重物落地声，再之后，只余风刮过树叶草叶哗啦哗啦乱响，她眼前一黑堕入虚空，天地间彻底恢复了寂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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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