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觅抱着阿宁,身边跟着润玉,颇有一家之主的风范。
昨晚阿宁悄悄跟她说,“娘亲,那位叔叔长得真好看。”
很好,看来阿宁没有看到别的什么东西,她也不用担心该怎么解释她当时跟润玉在干嘛了。
回想起今早润玉来接她的时候,自家爹爹的那股子亲热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润玉是他的私生子呢。
“你什么时候跟我爹这么熟了?”锦觅忍不住问,按理说他跟爹爹应该从没见过才是。
“觅儿出门那两天,倒是跟伯父下了两盘棋,幸好伯父对润玉还算满意。”
哪里是还算满意,都快把你当亲儿子了。
“娘亲,我想要那个。”阿宁指着一家糖人铺子。
“那阿宁能保证只看看不吃吗?”
“唔....”他怎么忍得住不吃那个甜甜的小人儿呢。
“之前是谁吃多了糖人闹肚子痛的,阿宁还记得吗。”
“记得。”
“这也怪你舅舅,没事儿给你买那么大一个张飞,都不知道盯着你,最后居然让你把它全吃了。”锦觅看着孩子眼巴巴的,又觉得于心不忍,“娘亲买一个小的给阿宁好不好。”
“好。”阿宁最后拿到了一个小小的糖花,就算一次只舍得轻轻舔一口,他也高兴得不行。
“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你也想来一个?”锦觅真不知道还有人看买糖人看入迷的。
“不用了,省得阿宁看了眼馋。”润玉笑笑,他哪里是在看糖人呢,“觅儿出来是想买些什么?”
“阿宁快过生辰了,我想着上街来挑一挑,看有什么他喜欢的。”顺便叫上润玉,让她能在街上招摇过市。
“对了,你.....是不是挺忙的呀,这样来陪我们,会不会耽误你上值?”龙神好像也有好多事儿要处理的,每天有那么多的人去庙里祈愿。
“无妨,我当的是个闲差,有时间陪觅儿。”天帝很闲吗,还不是他自己说了算。
既然他这么说了,锦觅也就放宽心逛街了,她进了自家的布料店,伙计认出她是东家热情地上来招呼。
抱着孩子没办法好好挑,锦觅看看阿宁,又看看润玉,决定跟儿子打个商量,
“阿宁,让那个叔叔抱一下好不好,娘亲给阿宁选布料做一件漂亮衣裳,你就在旁边看着娘亲,好不好?”
阿宁窝在娘亲怀里,手里的糖花还没吃完,望着这位陌生的漂亮叔叔,半天没有答话。
润玉也有些紧张,觅儿怀里的那个小团子是真的小小的一团,此刻就赖在娘亲怀里不肯出来,看起来更软了,他可以抱抱这个孩子吗。
润玉向阿宁伸出手,阿宁不动他也不着急,静静的等待着。
终于那个小家伙儿向他伸出了手,让他抱起来,真正把孩子抱在怀里的时候,润玉才发现原来这个小家伙也在用疑惑的眼光看着他。
阿宁想,这个叔叔好是好看,怎么看起来力气不太大的样子,娘亲抱着他都不会露出这样紧张的表情,还不如阿七叔叔好呢。
娘亲要给阿宁选衣服,虽然这个叔叔抱着不太舒服,可是不能让娘亲分心,要乖乖的。
可是阿宁好无聊,这个叔叔都不说话,娘亲还没有选好吗。
“叔叔。”阿宁决定主动跟这个叔叔说说话,告诉他只用手托住他的小屁股是没有用的,
“嗯?”
“你这样抱不对。”阿宁拉着润玉的一只手放在他的后背处,让他后背能够有支撑。
“这样吗?”润玉笨拙地被怀里的孩子拉过手护住他的后背,他感觉到孩子把自己的手当做依靠,放了重量在他手上。
润玉想起了母亲托他照顾的鲤儿,当时母亲才走,鲤儿愿意留在天界陪伴孤单的他,让他的心有些慰藉,后来彦佑就带着鲤儿回了洞庭湖,他也好久没有过这样被人信任的时候了。
“叔叔,你喜欢我娘亲吗?”
“嗯?”
“我娘亲很喜欢我的哦,所以叔叔你也要喜欢阿宁才行。”
“嗯。”
“那叔叔,你再给阿宁买个糖人好不好。”
“阿宁。”
“娘亲....”娘亲应该没听到吧,他手中的糖人快吃完了嘛。
“糖吃多了肚子疼的时候可别哭着说再也不吃了,”锦觅接过刚刚还意图从别人那里骗糖人吃的小东西,作势要打他的屁股。
“娘亲娘亲,阿宁错了,不打屁股好不好。”阿宁护着自己娇嫩的小屁股。
“下不为例,”锦觅点点阿宁的小鼻子,“快来看看阿宁喜不喜欢这个?”
“喜欢。”
“这孩子,看都还没看呢,就说喜欢。”
“娘亲选的阿宁都喜欢。”
“看来这糖人没白给你买,小嘴儿这样甜。润玉,你过来看看这个颜色你可喜欢。”
锦觅挑拣出一匹烟青色的绸缎,上面用银线绣着水波纹,大有那烟波浩渺的境界,她问润玉可还满意她的眼光。
“好看。”
“我看着你平日里都穿白色的,虽然也好看,但是我也好奇你穿着别的颜色是个什么模样。”锦觅转过头看润玉,“你喜欢的话,就带回家,我给你做一件衣裳。就,就当做这个镯子的回礼好了。”
“觅儿选的我都喜欢。”
锦觅笑了,“你们俩是不是刚刚串通好了来哄我开心的,不过这个方法有效,我现在开心得很。”
定好了两匹布,待会儿就会有伙计送到家里,剩下的时间还够去逛逛别的。
阿宁又眼馋街边的小食,锦觅怕他一会儿吃不下饭,只买了包回去,不肯让他再多吃。
“最近真是好生奇怪,天上飞的鸟儿少了许多,不知道是不是找不到吃食了。”
“不知道呢,也许是花儿们不肯结果让它们吃了吧。”
锦觅跟润玉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娘亲娘亲,那里。”阿宁突然很开心地指着一座楼宇。
锦觅觉得阿宁的记性还是不错,只带他来过一次闻星楼就记住了,又想起来好像她跟润玉的初次相遇就是在这儿,想想当时两个人还真是有点滑稽。
“我就是在这儿第一次看见觅儿,我那时候无比庆幸自己走进来,然后与觅儿相遇。”
锦觅与他相视一笑,当时觉得怪诞木讷的富家公子原来还有更不得了的身份,而他当时种种慌乱的行为皆是因为遇到了她,锦觅心中很是甜蜜。
锦觅还想说些什么,冷不丁被人撞了一下,阿宁一个没拿住,手上拿的糖人掉在了地上。
“抱歉抱歉,姑娘,没撞伤你吧。”
锦觅一看,是一位雍容华贵的女人,说她雍容华贵不是指她穿戴了多少金银,相反这位女子只简单地簪了几根钗子,最独特的还是她眉间描绘的牡丹花样,眉宇间的气度非金银能衬托出来。
一见人家是一位生的好看的美人,锦觅刚刚被撞到的脾气消了大半,美人这样诚恳地道歉了,她怎么能不依不饶呢。
“没事儿没事儿,”锦觅看着自家阿宁没了糖人之后委屈的样子,继续说,“真的没事儿。”
“看我,把小公子的糖都给撞丢了,自然是要赔个不是的。”那位美人从袖子里拿出几颗奇特的小果子,“这是我家中独有的小玩意儿,口味酸甜,给小孩子吃正好解腻开胃,小公子还请笑纳。”
这,锦觅有些为难,虽然难为人家一片好心,但是她也不能轻易让阿宁吃了这模样奇特的果子呀。
见锦觅有些犹豫,美人儿也不恼,径自拿了一颗吃了,又拈了一颗逗阿宁,阿宁还是小孩子,喜好新鲜,一听能吃到这样有趣的果子,高兴的早就把掉了的糖人忘记了。
“觅儿,接着吧,我看阿宁也是想吃的,这位...贵人不是说吃了对小孩子也是好的吗。”
润玉都这么说了,锦觅也只好点头谢过之后把果子放到阿宁手上。
那果子还真的是很小,阿宁都能一只手拿着吃,锦觅擦擦阿宁流出来的口水,刚一转头就看到美人双眸含愁地看着自己。
“多谢贵人的果子,看您眼生,是从外地来的吧。”
“啊,是呢,我跟我....夫君都是从外地来的,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刚刚还把姑娘撞了,可真是莽撞得很。”
“我看姑娘面善得很,不知可否冒昧一问姑娘闺名。”
又不是男儿家来问,看着这位美人年轻得很,家中即使有儿子也应该年岁不大,犯不着特意来问她闺名,许真是如她所说看锦觅面善,想多打听些。
“我叫锦觅。”
“锦觅....好名字,好名字啊。”美人一听她的名字竟激动地眼眶含泪,莫不是有什么故人也叫这个名字?
美人拿起帕子擦擦眼角,对锦觅展颜一笑,“我叫牡丹,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叫我一声牡丹姨吧。”
“诶!长......牡丹,你跑哪儿去了,让我找了老半天。”又来了一位矮矮胖胖的老头,别看一把胡子,脸色竟然还是红润的,最有趣的是这老头的头上别着一根胡萝卜,还带着叶子的那种,锦觅偷偷笑了。
“这便是我的夫君了,老胡,来,这是锦觅。”
“锦.....锦觅?!锦觅....”老胡老头瞪大了眼睛看着牡丹,“是.....是锦觅?”
“刚刚我把人家给撞了,幸好人家没有怪罪。”相比于身边老胡的失态,牡丹不可谓不镇定,脸上已经看不出刚刚的激动。
锦觅觉得这二人奇怪,又不好说出口,反正她见过的怪事也不少,说起来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已经能泰然处之了。
那二人打过招呼之后就走了,锦觅见阿宁啃果子啃得欢,便也不去在意那两人奇怪的举动,,正所谓相逢即是缘嘛。
锦觅欢欢喜喜地回到家中,见到已经送来的布匹,心情又好了几分,拿着料子在润玉身上比来比去,念念有词地说这儿要长一些,袖口要窄一些,润玉乐得被她摆弄,但此时花界之中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先花神梓芬的灵位前,只见得一位女子跪着哭泣,她身旁还有一位老者陪伴。
那两人正是长芳主牡丹与老胡。
“老胡,你今天见到她了吗?她长得多好看啊。”
“是呀,我们家小淘淘在哪里都能过得开心快乐。”
“可是我却一点都感觉不到她的气息,”长芳主落下泪来,“老胡,如果今天不是看到润玉陪在她的身边,我根本认不出那就是锦觅,就算我跟她面对面,我也根本想不到那个女孩子就是锦觅。”
“长芳主,你切莫伤怀,好在锦觅如今已经被找到了,往后定不会叫她受委屈。”
“委屈?她受的委屈还不够多吗。”长芳主愤愤道,“锦觅是我们花界护了三千年的宝贝,当年先主临终之际将锦觅托付给我,而现在,现在锦觅却,却变成这样。我如何对得起先主,我不如就在先主灵前自毁元神谢罪。”
“长芳主,此事不能怪你呀。”
“那我能怪谁呢,是我没有照顾好锦觅,我以为她嫁给了润玉,成了天后就不会有危险,可是,可是不是这样老胡,锦觅她,锦觅她被人生生地从天机轮盘推了下去,那是何其歹毒的用心,这是叫我们生生世世再也找不到她啊。”
“先主被那荼姚残害,遗留下来的血脉又被她的好儿子好侄女迫害,难道要我们花界被那鸟族灭个精光他们才肯罢休吗。老胡,吩咐下去,今日起花界所有花木所结果实皆带上剧毒,让来采食的鸟族留下命来,我花界跟鸟族势不两立。”
“长芳主,不可呀。鸟族族人不计其数,若是我们因为锦觅而肆意犯下杀业,只怕到时候是由锦觅来担这个果呀。我也恨那鸟族穗禾,可是为了锦觅,她现在身为凡人,鸟族若是绝地反扑,只怕锦觅安慰有恙。”
“先主,先主,牡丹对不起你呀。”长芳主在先花神灵前痛哭,老胡也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润玉赶来时,正是这样一番情形。
润玉跪在先花神灵前三叩首以后才起身,身旁是养育觅儿长大的两位前辈,之前在得知了觅儿的事情之后更是满脸惊愕。
长芳主在润玉叩拜时已经恢复了神色,她现在是花界的长芳主。
“锦觅的事你瞒了我们这么久,只是用她去找她父亲了,不在天宫这样的话来糊弄我们,天帝陛下当真觉得自己能一手遮天粉饰太平吗”牡丹知道这件事不能怪润玉,可是她忍不住,忍不住要把心中的怨气发泄出来,尽管她知道润玉的心里也不好受。
“长芳主教训的是,只是觅儿的事是润玉照顾不当才让她受此劫难,润玉羞于开口,更不愿长芳主因此事徒增烦忧。两位是觅儿的亲人,得知此事后心中又怎能平静,润玉斗胆隐瞒,只是在终于有觅儿的消息之后才敢将实情告知,只希望长芳主能消气。”
听到润玉这么说,长芳主的态度也软了下来,毕竟在她面前的是当今天帝,能如此对她一个小小的芳主说话已是极大的尊重。
“你能确定她就是锦觅吗。”
“我确定。”
长芳主看着润玉如此肯定,心中更是悲痛,正如润玉所言,锦觅的气息被净得一干二净,若不是润玉找到她,不知道还要受多少苦。
“那鸟族,你当如何处置。那穗禾,此时又在何处。”
“鸟族正像长芳主如今一样断其吃食,让其年幼一代数量减少,以此打击鸟族元气,润玉以为这番已经足够,毕竟真正的罪魁祸首只是属于鸟族,鸟族其他族人也是无辜,不必断其生路,为觅儿积德也是好的。”
“至于穗禾,请长芳主放心,润玉一定恪尽职守,务必让她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