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们起哄高呼,“嗷嗷嗷,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秦玟羞涩地笑了,耳廓爬上红晕,“别乱说。”
同事们瞬间更激动:“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杨书翊静静地瞧着这一幕,她和郑轻慤广义上说算办公室恋情,她又骄傲,生怕别人因为她和郑轻慤的恋情,为她在职场上开方便之门,又或者背后议论纷纷将她当花瓶,于是她俩从未在正清集团公开过恋情,以至于同事们对此一无所知。
郑轻慤身材高大,皮肤白净,还有一双风流的桃花眼,笑起来很勾人,“别乱起哄,我学妹可不喜欢我。”
诶?
大家呆住,郑轻慤经常给资产管理部全部门订咖啡、订甜品,晚上加班还会订加班餐,他们一直猜测郑轻慤喜欢秦玟,所以他们沾上了秦玟的光。
原来秦玟不喜欢郑轻慤么?
这岂不是单相思?
只有秦玟脸色如常,她太了解郑轻慤了,郑轻慤自从和杨书翊在一起以后,就收了花花大少的做派,生日祝福是他当中央空调当惯了留下的本能,并不打算跟她更进一步,又不愿让她尴尬,所以推脱她不喜欢郑轻慤。
不过无所谓,相信花花大少从良,不如相信狗要改了吃屎。恋爱脑上头时,愿意为爱收心,等下了头,照样万花丛中过。
郑轻慤鬼使神差抬头,目光不经意掠过大门,竟对上了杨书翊不辨喜怒的眼。郑轻慤手一抖,当即站直了身子,挺胸抬头立正站好。
秦玟被他表演的军训行为吓了一跳,“师兄,你怎么了?”
众人不约而同沿着郑轻慤的目光望去,“杨总?您怎么来了?”
杨书翊手中拿着蓝色妖姬,不紧不慢地走上前,将花递给秦玟:“今晚约的人爽约,便过来了。祝你生日快乐。”
秦玟面色不自然地尴尬,战战兢兢接过杨书翊的花,“谢、谢谢杨总。”
郑轻慤心里着急,他见到杨书翊就像老鼠见了猫,本意只是来祝秦玟生日快乐,但该死的一群起哄的人玩命起哄,不知杨书翊听到了多少,腿先软了三分,看杨书翊不搭理自己,愈加害怕,一把抓住杨书翊的手臂,“书翊,听我解释。”
杨书翊淡淡甩开他的手:“郑大少今晚不是要谈订婚的事么?怎么在这里?”
一时间同事们都惊诧地反复打量郑轻慤——居然都要谈订婚了?!果然是花花公子,原来一边谈订婚,一边还来和秦玟纠缠不清。
同事们啧啧称奇,花花大少就是花花大少,哪能对一个人忠诚。
郑轻慤愣住,“今晚?谈订婚的事?!”
不是明天吗?
他还专门把明天的所有事都推了,还约了造型师上门给他做造型,力保明晚以最佳状态出场!
郑轻慤连忙翻出手机,看他和杨书翊的聊天记录,他给杨书翊的备注是“祖宗显灵”,他搜索聊天记录,“订婚”,划过一长串没营养的对话,翻到最下面,“五月二十日晚上谈订婚吧。”
520。
520.
那是两个月前的聊天记录,他脑子里记得520,我爱你嘛,对杨书翊比了个“我爱你.jpg”。
然后打开备忘录和日程提醒,把这件事加了议程。
郑轻慤立刻打开备忘录,订婚:521.
郑轻慤:……
他已经想到他是怎么把日期记混的了,准保嘴上我爱你我爱你,回头随手一记,521.
谁让520和521都是我爱你呢。
郑轻慤打开日程提醒,果然日程提醒里也记成了521.
聊天记录最上面,是昨天晚上杨书翊提醒他:“明晚七点半金鼎大厦24层谈订婚的事,别忘了。”
发送时间是晚上十一点五十。
郑轻慤懊恼,他和兄弟们喝酒喝多了,回去倒头就睡,今天下午才醒,看时间不早就赶紧过来给秦玟过生日了,看到杨书翊那句“明晚七点半”,也没反应过来是今天,还当是明天。
于是自信满满给杨书翊回了一句:“记着呢,比心.jpg”。
“书翊……”郑轻慤顾不上其他,拉着杨书翊就想好好解释。
这真是个意外!
杨书翊从他的眼神中读取到他的意思,再看秦玟含羞带怯的眼神,想起郑轻慤从前为全班每位女生放烟花庆祝生日的丰功伟绩,心里一阵厌烦,订婚都比不上给学妹放烟花重要么?
能记得学妹的生日,记不住谈订婚事宜的日子?
杨书翊甩开他的手,对同事们道:“我还有别的事,祝大家玩得开心,今晚时间不早了,大家明天可以迟来一个小时。”
杨书翊没管大家的反应,径自转身离开,郑轻慤连忙追上去,一边跟在她身后,一边低声下气地道歉。
同事们呆滞地望着他俩远去的背影,两个人虽然没有亲密动作,但距离很近,进入了安全距离,再看郑轻慤的肢体语言。
一个同事满脸震惊:“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想……”
“我也有……”
杨书翊忍了一晚上的火气爆发,快步走上车,把所有车门锁死,防止郑轻慤上车,方向盘打成麻花,一脚油门,离开了这里。
她手止不住发抖,今晚她听够了难听话,郑轻慤的妈妈和姐姐本来就不赞成这桩婚事,看郑轻慤没来,高兴得不能自已:
“我就知道我们轻慤不能这般眼瞎,他要什么女人没有,怎么会看得上你。”
“杨小姐,我们轻慤短暂地跟你谈了一段时间恋爱,或许让你生出不该有的非分之想,以前轻慤喜欢你,我们不好直说,现在他既然不想订婚了,我就直说了,你个人或许算得上有能力,不过你就算努力一辈子,也够不着轻慤的脚后跟。你们差距太大了,不会有好结果的。你也老大不小了,别在轻慤身上浪费时间了,赶紧换个人吧。”
“正清集团招你进来,是为了让你工作的,不是让你勾引我们轻慤的。”
“杨小姐,我也是女人,我懂你们的想法。仗着自己长得有点姿色,又有个拿得出手的学历,就想找个有钱傻帽的纨绔富二代,梦想着一步登天改变阶级。你这种人我们见多了,他恋爱脑上头,我们可不。”
难听的话太多,杨书翊早有心理准备——她和郑轻慤的家境差距实在太大,郑轻慤的爸爸是正清集团创始人兼董事长,外公是某国际投行合伙人,而杨书翊是从月薪三千的十八线小县城走出来的,父亲是没有五险一金做六休一的普通打工人,母亲全职主妇,还有个不读书想混社会三天两头打架进派出所的弟弟,父母资产加起来只有一套县城的房。
她以为他们至少是一起面对的。毕竟假使郑轻慤有半点看不起她的意思,她是不可能和郑轻慤谈恋爱的——如果谈了一定没有好下场。
她只是没想到在她面对冷言冷语时,郑轻慤在给小师妹庆祝生日。
多荒唐。
郑轻慤开车跟在她后面,速度不紧不慢,刚好距离在一个杨书翊通过后视镜看不到他的车,而他能清楚捕捉杨书翊位置地地方——飙车不安全,他怕杨书翊看到他在后面跟着,一时气急在路上飙车。
杨书翊很清楚郑轻慤一定在后面跟着,郑轻慤这人就是这样,只要他想,他能面面俱到。
杨书翊没有理他,在车流较多的地方,借着车辆的掩护,甩掉了郑轻慤。
她买的是九十年代的老旧学区房,小区里破破烂烂,楼龄大,没物业,从前垃圾都没地方扔,后来业主自治,才配备上垃圾桶。电梯也是新加装的。
房间也不大,两室一厅一厨一卫,但只有六十平,刚好是学区房里流通率最高的类型。虽然她没有孩子,用不着学区房,但在各家房地产商都停止囤地、地王流拍的当下,没什么比名校学区房更保值,且容易脱手。
她收入在同龄人中算得上相当拔尖,顶级名校背景加持,又有几笔投资回报率超高的投资业绩加持背书,除了是正清集团的资产管理部总监,平时还接散活,帮人理财收抽成费,托朋友的福,介绍了不少大客户,加上自己也有投资,这让她具备了在帝都买房上车的资格。
杨书翊打开玄关的灯,她没空盯装修,找了家全屋定制,全部交给对方操心,她只负责打钱,风格是宋代禅意风,清净淡雅,赋有留白美。
她刚进门没多久,门外就响起敲门声,不出意外是郑轻慤,杨书翊不想理他。
敲门声不停。
杨书翊上跑步机跑步——工作时间太长,如果不加强身体素质,杨书翊怀疑自己会早死。
郑轻慤一直敲门。
名校学区房,换个说法就是老楼。隔音效果差。
郑轻慤敲了几分钟,没等来杨书翊开门,对门打开了上个世纪的防盗门,探出颗烦躁的头:“你找谁?”
郑轻慤尴尬笑了笑。
对门敲敲手表,“知道现在几点了么?”
“大晚上的,你们不睡,我们还要睡呢,扰民了啊。”对门说。
杨书翊在屋内把动静听得一清二楚,这是郑轻慤的老把戏了,她对门喜欢安静,实在是为了孩子才肯来住隔音极差的九十年代修建的学区房,但凡郑轻慤连续敲门一分钟,对方就得暴躁不安。
杨书翊就是想不理他,都不行。
邻居道:“再吵吵我就报警了。”
她豁地打开门,冷淡道:“进来。”
郑轻慤眉飞色舞,“好嘞!”
一进门,郑轻慤从背后掏出一大捧鲜花,娇艳欲滴的红玫瑰,“书翊,我错了!”
杨书翊疲惫地靠着客厅的墙,空洞地盯着玫瑰花。
郑轻慤每次都这样,道歉三部曲,花或礼物,道歉,保证下次不再犯。
这个情景在她们过去发生过无数次,每一次都用保证收尾。准确来说,这个场景发生在郑轻慤生活的每个角落。
他向任何人道歉,都是这套流程,花或礼物、道歉、保证下次不再犯。这包括他的亲朋好友、包括他曾经的几十个女朋友、包括他没有男女朋友名分但相熟的女性朋友。
除此之外,他给任何人过生日、庆祝乔迁、开业、庆祝结婚、庆祝孩子满月、庆祝父母大寿,都是送花或者焰火。
以至于杨书翊一直怀疑他有开花店以及焰火店。
“书翊?”郑轻慤察觉到她发呆,轻轻喊。
杨书翊骤然回神。
郑轻慤闷声闷气道歉:“我真是记错日子了,没故意不去。你跟我说完我们5月20日谈订婚的事,我想520 520不就是我爱你么,这日子选得真好,太吉利了,结果念着我爱你,就记成了521.”
郑轻慤怕杨书翊不信,把手机的备忘录打开,上面还标着当时的日期,趁杨书翊没反应过来,凑到杨书翊身边,捧着宝贝似地把手机给她展示,“你看,我当时就记混了。”
杨书翊扫了一眼屏幕,果然他写着:
“两个小人接吻.jpg
5月21日谈订婚
金鼎大厦
比心.jpg
亲吻.jpg
开心到转圈.jpg
疯狂转圈.jpg
转圈撞到墙.jpg
嗝,幸福死了.jpg”
杨书翊:……
这就很难不笑。
杨书翊憋着笑把他手机推开。
郑轻慤见杨书翊笑了,赶紧可怜兮兮地弯曲食指和中指,屈着的地方顶在桌子上,两根手指像下跪的小人:“我真得错了,原谅我吧书翊。”
他忙着卖惨:“我还约了造型师明天给我做造型,现在钱也白花了QAQ。”
杨书翊扯扯嘴角。
郑轻慤估摸着她不生气了,连忙问:“你今天见到我妈和我姐了么?”他把杨书翊跟他说5月20谈订婚事情的微信转发给了助理,助理全权包办,包括订酒店和联系郑轻慤的家人,她们应该没记错时间。
杨书翊的笑意淡了些,“见到了,你没来,我们也没谈。”
“啊,我的错我的错。”郑轻慤敏锐地发现杨书翊情绪低落了,联想到他家人对杨书翊的一贯态度,心里不是滋味,“明天咱俩一块去谈!”
杨书翊道:“你是闲人,天天有时间,他们可不一定,你还是把时间确定好吧。”
“好。”郑轻慤一口应下。
郑轻慤黏黏糊糊,拉着杨书翊的手,眼睛瞟窗外,夜色深重,鸟鸣幽静,很适合……
杨书翊伸出指头,戳在郑轻慤胸膛上,冷酷拒绝:“不可以。”
郑轻慤的脸耷拉下来,杨书翊反对婚前那什么,她的理由很多,比如她观念保守;比如防护措施不是100%、担心意外怀孕。所以认识七年,相恋二年,一直未行动。
“好吧。”郑轻慤依依不舍,“那我走了?”
杨书翊冷酷无情:“去吧。”
“哦。”郑轻慤委屈巴巴,一步三回头,脚像粘了胶水,每一步都走得分外艰难,他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杨书翊,眼中都是祈求和可怜巴巴。
杨书翊心硬如铁,目送他磨磨蹭蹭地拖延、又把十步走出了三分钟,直到退到玄关。
郑轻慤站在玄关,双手合十,祈求,“真的不可以吗?”
杨书翊被他逗笑了,“快走。”
“唉。”郑轻慤垂头丧气,只好开门,“你好好休息。”
他关门的瞬间,杨书翊突然快步走了快来,一把抓住门。
郑轻慤迟疑:“我落了东西?”
杨书翊揪住郑轻慤的领子,把他扯到身前,在他唇上快速且轻轻地吻了一下,像蜻蜓点水。
郑轻慤全身都麻了,眼睛亮了:“!!!书翊……”
然后杨书翊一把将他推出去,铁门无情地关上,在楼道中发出“砰”的巨响。
徒留未回神的郑轻慤呆傻地站在楼道里,失魂落魄地看着杨书翊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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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