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木愕然的看着他,但瞬息后脸上又是一副笑脸,“没意思,我以为我可以唬住你的,裴泽,看来‘生’对你的控制没什么用了呀?”
两人画风一转的对话让其他神仙都蒙在鼓里,不知在那几息之间,发生了什么,裴泽又突然知道了些什么。
释空反应已经很迅速,在金刚杵抛掷到苏木头顶上时,顷刻间爆开了一道阵法将除裴泽以外的所有神仙隔绝在了外面。
这是一道黑色的阵法,是苏木来此之前便已经融合血肉在手上画了出来,以身祭阵,是上古邪术之一。将自己的血肉融合在阵法里面,与阵法同生同灭,发挥出阵法最大的威力,而如今它便成为了抵挡时空观音这样的上古神仙的最强屏障。
“疯子!”释空大骂道。
这是他作为神仙以来见过的最极端的阵法,苏木在阴界这么多年,原是习来了这么一个邪术。
“神主!”沈秋白画出思玉朝着那阵法攻去,却被一下子弹开了数米远,好在伊见喜眼疾手快将他扶住了,否则估计得撞在柱子上。
“别冲动,秋白。这东西邪门得很,贸然进攻怕是会遭其反噬。”伊见喜道,他脸色看上去并不太好,大抵是最近消耗了太多法力来抵抗裴泽身上溢出的法术,所以在痴呆的边缘徘徊,须得竭力控制住。
千机也被这一下子弄的差点没反应过来,先是对着释空道:“上神……”
释空一个头两个大,摆手道:“别叫了,我也没办法……”
阵法内,裴泽被困在一把椅子上动弹不得,苏木坐在他面前,不知何时换上了一身戏服,中间的案桌上摆放了一壶茶水,他一边拿着精致的兰花瓷杯品茶,一边道:“你不问我为何要对你如此吗?”
裴泽淡淡地看了一眼他,没说话。
苏木又道:“你知道一直以来我都在骗你?如何得知?”
“呵……”裴泽笑出了声,“就在刚刚啊,苏木。有些记忆我不曾忘记过,九百年前在招摇山打伤我的并不是那位执掌者,而是你。是你忘记了,你在和执掌者打斗的过程中将我误伤了。我的命魂回来了,所以也给我带回了一些被’生‘吞噬的记忆,你没想到吧。”
苏木将两只手撑在双腿上,抵着脑袋看着裴泽,幽深的眼眸里藏着杀意,却让人难以发觉,“是我大意了,但没关系,你还是会死在我手里。”
要说裴泽在九重天能与其称得上朋友二字的也就苏木而已,可是天意弄人,他这唯一的神仙朋友却是要杀他的人。
他脸上露出了自嘲的表情。
苏木盯着他看了好半天终是无奈道,“你我其实没什么仇恨,我这个人就是太闲了些。”他往后靠在了背椅上,“那天你到盛华殿找我时,说你要翻新九重天开始,我便在想,好像拥有一身无边法力也挺好玩的。能有得起不择手段的能力,还可以藐视天道,可不要太好玩了!我这人上天入地寻欢作乐久了,在易物坊抢来了黄粱,当天就下在了你的酒水里。怎么样,你当时肯定没有察觉吧?”
看着苏木笑得狰狞,裴泽也冷笑道:“你到阴界易物坊特地去抢夺黄粱,怕是心怀恶念,想成为三界至尊吧?”
苏木用手背摸了一下脸蛋,眼神一冷,“那为何我不当场就杀了你,还留了你九百年,让你成功翻新九重天?”
“这样你才会觉得好玩呀。看着猎物在你的操控下疯魔痛苦,还连累了一条条无辜的生命,让无辜之人因我而背负骂名,不好玩吗?苏木,我恨死你了。”裴泽说着,“但如今我看到你,我却觉得没什么可恨的,因为你这样的人才是最可悲,最应该令人可怜的。”
苏木的神色明显变了,眼里的杀意藏不住的往外流出。
“世间可怜之人唯你足矣,你无爱无德,无所事事,所以心里那点本该拥有的神性也被蚕食殆尽。神机妙算者不如你,心机城府者不如你,因为你就是一根毒刺,生来带恨,死,也别想安宁!”
“啪——!”苏木冲动之下给了裴泽一巴掌,直将他打出了血来。
苏木身上的戏服是红白色,如同凡间的红白喜事,唱丧唱喜,送人冤去。
黑白双生出现在他手里时,裴泽却大笑了起来,“你当真以为杀了我,你便是三界之主了?我这位子可不好坐,你可得小心!”
苏木红着眼睛冷道:“聒噪,你以为我稀罕你这个位置?”,随后便是白剑穿破血肉的声音,裴泽被一剑穿破心脏,体内的’生‘在霎那间破裂,细碎的残核随着血液流入他全身的经脉中,如是他每一片血肉都像是被细小的银针扎穿一般,痛且生不如死。
许久之后,裴泽体内的法力源源不断地朝着苏木而去,在苏木身上流转,融入了他的血脉中。
裴泽闭上眼睛,他被钉在椅子上,一片血淋淋,他倏然抬头看了看上面黑色的阵法,笑道:“世上疯子太多……你可以狠心利用邪术献祭自己……那我这个疯子难道就会乖乖……任你凌迟么?”
苏木嘲笑道:“死到临头还嘴硬,你是疯子呀,可那又怎样?你以为你还能活下去吗?”
“不能啊……可那又怎样……”裴泽话未说尽,苏木将他体内的白剑拔了出去,他心里空空的,还有未了的心愿,还没有见到他的道士哥哥,不过也只能如此了,他眼皮子也愈发沉重,不久后便彻底合上,于是他摸着离川的影子,像是了无遗憾一般,消散了。
苏木得到了裴泽所有的法术,他不再畏惧释空观音,他换上了黄金龙袍,戴上了黄金冕旒,化去法阵,出现在了众神仙面前,而他的身后只留有一张沾满血迹的椅子,顿时引起了公愤。
“总算是出来了,畏首畏尾!拿命来!”千机见苏木从法阵中露出真身,手里的惊厥顷刻间就带着一圈金属离子朝着他攻去,苏木冷笑一声,忽然从天刑台外飞来了一个神影替苏木挡去了千机的攻击。那神腰间带九重天唯一可以驱使九天三千甲的黑金令牌。
九天三千甲是上古时期到今为止,九重天最强的神兵利器,九百年前只有四方武神可以轮流驱使,而今裴泽将令牌交予了千机,千机因事务繁重又将其交给了司玉。
当她看到这枚令牌时,只觉得心中一沉,后背像是被人捅了刀子,十分不快。
“司玉!你做什么?!”千机大怒道。她身后的其他神仙也都皱起来眉头,伊见喜曾对司玉有过敬重之心,却在他如今的作为后分崩离析,“司将军是要干嘛?造反吗?!”
司玉却装作无事一般,手持长戟立于身后,冷眼看着千机,“大人不要发怒,我不过是忠诚于原先的主子,就像我对你忠心耿耿一样。”
苏木在身后含着笑意,就像是等待着一出好戏上演。
司玉是九百年前苏木座下的武神,得苏木在恶鬼手中相救,是一条忠犬。后来苏木藏到鬼界堡,他虽一直以来被裴泽器重,却不曾想过坐高位,并非他没有城府,而是他一直以来都在与苏木里应外合,等待着他原先的主子成为三界之主,到时候他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用服侍一主,再不用委曲求全于任何人。
他那次去往阴界也并非是要偷取阴阳薄,而是偷摸着去鬼界堡见苏木,只不过恰好被阎魔发现了,为了掩人耳目才装出要偷阴阳薄的样子,谁知阴界的流言蜚语并不比人间慢,不一会儿就传到了季冥渊耳朵里。
千机看着他一副毫无愧意的表情,刚回到手里的惊厥发出凄厉的悲鸣,可见其主人怒火攻心,充满杀意,“所以什么是忠诚,你因为你的前主子去背叛现任主子,这叫做忠诚?你还配不上忠心耿耿这个词,你不过是老奸巨猾,藏不住狐狸尾巴罢了!”
“大人言重了。司玉毕竟跟了你几百年,这样吧,我动手时让你几招如何?”司玉道。
千机第一次被九重天的神仙挑衅,手里的惊厥怕是再也收不住了。
释空在一旁看了半天,也忍不住开口道:“无知小儿,话可不要说得太满了。”
“哎呀呀,释空观音不是应该先管管苍生么?裴泽陨落,九重天的根基就不稳了,我可不会管这些东西,天塌了我重建就是,但砸到人间,又是另一番景象了。”苏木笑道。
释空轻笑一声,也不废话,用行动去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于是苏木和释空扭打在了一起。
司玉唤出了九天三千甲。
三千神兵在天刑台围成了一圈,他们身着天丝银甲,手持利刃,背负披风,威风凛凛地看着五行神仙。
司玉得意的对着千机道:“大人若是不退,你这细心养了几百年的神兵,怕是会要了你的命。”
“我在沙场杀宿敌,千军万马不曾有过半分畏惧,你现在同我说退,我不退!九天三千甲,何妨?!很厉害吗?!”千机早已经飞到了半空同那司玉和三千甲打成了一片。
惊厥化为凤鸟飞舞在神兵当中,千机后背的披风随着她的动作飘荡在天刑台空中,五行之首,恰如那上天入地,降妖除魔的齐天大圣。
司玉的长戟攻击着她,她轻易便躲到了他身后,正欲一刀要了他的性命,却被神兵挡去了惊厥。
黎鸢见千机情况不利,从后背抽出鹭荣,也加入到了战斗当中,“千机姐姐,黎鸢助你!”她脚下升起藤条,送她到那九天云霄,而后从云霄处飞下,鹭荣幻化出千万把相同的剑身,齐齐刺向了三千神兵。
“好样的,既然如此,那小爷便不能拖了后腿。”伊见喜手持红岩便要冲到天上去面前,却被沈秋白忽然一把拉到了怀里,猝不及防被他一掌打在了肩颈上,晕厥了过去。
“傻子。好好睡一觉,等你醒了,这场架也就到头了。”他抱着伊见喜小心地放置在了角落,随后神情一变,朝着黎鸢的方向飞去。
伊见喜消耗了太多法力未来得及恢复,这样下去迟早又会变成痴儿,沈秋白不忍心他如此,只能出此下策了。
与此同时,九重天天崩地裂,祥云密布,空中龙飞凤啼,五彩金光拨开云层笼罩在了玄天柱下,有人飞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