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有雨 第2章 第 2 章

“办公室遇见你那会儿，老师叫了一声你名，自然而然就记住了。”

他笑。

喻耽不知道该怎么答，垂眸，把猫毛揉成乱糟糟一团。

橘猫幽怨地叫了一声。

……

11月30日晴

第三次遇见他，真幸运。

笔记本往前翻，喻耽在11月19日的日记里补画上了两只小猫咪，一左一右在红发男生旁边。

她画上一个箭头指向橘子，另一个箭头指向煤炭。

*

学校难得放一次完整的周末假。

喻耽不喜欢待在家里，打算与湖边散散心。

周末里，来湖边的人比往常多了一倍。

两边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冰糖葫芦，冰糖葫芦，五元两串、五元两串，美女停下来看看呗。”

“不用了。”

“章鱼小丸子，美女来一个吗?”

“不用了。”

喻耽拒绝了无数路边小贩。

“姑娘——”

“不用……”了。

喻耽话说一半卡壳了。

好亲切耳熟的口音，引得她看过去。

爱叫她姑娘的，好像就只有校门口卖饭团那个阿姨。

喻耽下意识闪身想躲。

——她已经躲妇人有好段时间了。

下一秒，喻耽听见妇人道，“好久没见到你了，瘦了不少。”

“妈，你跟谁说话呢?”女生从妇人背后探出个头，顺着其视线看过去，和喻耽对视上。

喻耽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百倍的笑容，生硬叫道：“阿姨好。”

早知道，她待在家里算了。

散什么狗屁心。

妇人热情地把她招呼过来，边忙手中的工作边向喻耽介绍道：“这是我的女儿，林湫。一直没找到机会跟你介绍。今天刚好撞上了，你们一定要好好相处啊，两个人又是一个学校的，有个伴。”

她转脸道，“湫儿呀，这是我上次跟你说的姑娘，叫喻耽。”

林秋抢答道：“妈，我们一定会好好相处的。”

她眨眨眼，看起来单纯无辜，“喻耽，我们可以到一边聊聊吗?”

妇人挥挥手，“去吧去吧。”

喻耽感觉大腿被人拧了一把，下手极狠，仿佛用尽浑身力气。

林湫把人拉到一边，用两个人之间才能听见的声音道：“敢跟我妈说，你就死定了。”

喻耽喉咙里滚出一个“哦”字。

淡淡的，没有什么情绪起伏。

“赶快滚。”林湫又拧了她一把。

……

“湫儿，人姑娘呢?”

“有事走了。”

“妈，以后你遇见少跟说话，她在我们学校名声不好。听说她偷了别人的手表去卖钱，结果被人家父母找上门。”

“刚才她在，我不好意思跟你说。”林湫费力抹黑喻耽。

“我看那姑娘也不像嘛。也只是听说，你怎么知道真的假的。”

“妈!”林湫的音调忽然变得极其尖锐，“人心难测。”

“总之……”

“好好好，妈知道了，知道了，帮我把海苔拿来。”

*

喻耽一直走，毫无目的地一直走到人少的地方地。

她愣愣望着湖，胃里忽然一抽一抽的痛。

真该死。

喻耽咬牙，弯腰捂住胃，在心底用她所储备的所有脏话痛骂整个世界。

她想，要不就这样算了吧。

喻耽定定望向湖心，那儿一定很美。

微风轻拂她散落在耳边青丝。

风里好像有沙，吹得她眼睛里难过的想哭。

“好巧。”旁边插进来一道男声，把喻耽拉回神。

今天天气不错，陆廷闲着蛋疼，骑车出来兜风，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喻耽。

“怎么?不舒服?”

他注意到喻耽苍白到毫无血色的唇和紧皱的眉头。

喻耽觉得自己脑子被门夹了，竟然想要把自己的一切痛苦、软弱都暴露在男生面前。

喻耽鄙视这样的她，但在某种渴望驱使下，她确实这么做了。

喻耽蹲下身，让自己好受一点，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

“胃痛。”

陆廷抛下一句等我，扭头就走。

约十五分钟后，他重新折返回来，把一盒胃药和一瓶矿泉水递给喻耽。

“谢谢。”

喻耽火速把药折开，就着水吞下。

之后，两人在湖边静静吹风，谁也没说话。

过十几分钟，渐起药效，喻耽舒服了许多。

“多少钱……"我付给你。

话说一半，陆廷打断她。

“不用。”他不差那么一点。

喻耽不知道说什么，又道了一次谢。

“谢我什么?”

陆廷微微勾起唇角，眼尾上挑，看向她。

“……你人很好。”喻耽抿唇。

“这叫乐于助人，喻耽同学。”陆廷眼底带着明晃晃的笑意。

他的眸中有个漩涡，吸走了喻耽的魂魄。

血液直往脑门上冲，喻耽害怕对上他的目光，唯恐下一秒身体被烫穿个洞。

她慌乱地找了个理由离开，像小巷里的理由一样撇脚。

走得急，差点左脚绊住右脚，摔成狗吃屎。

背后传来阵阵闷笑，还不忘提醒，“小心点。”

喻耽又羞又恼，脸上越来越热。

她手摸上脸颊，想，她这样的模样一定很奇怪。像咬上了半熟不熟还生涩的杨桃。

12月10日晴

为什么一见到陆廷就总有奇怪的感觉？我是不是喜欢他。

*

冬至，天越来越冷。

喻耽刚坐下，发现桌洞里面有一张纸。

上面写着，放学等你。

她认出字迹是谁，顿觉浑身冰冷，宛如陷入冰窖。

又来。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抓着她不放？！

无力感席卷全身。

喻耽猛然把纸揉成一团，用力塞到桌洞深处。

不能就这么下去，她要反抗！

即使拼个鱼死网破。

喻耽第一个想到的是找陆廷。

陆廷说过，要是受到欺负可以找他。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陆廷的班级，好像是在高二二班，正对自己班级的楼下。

课间十分钟，喻耽急忙跑下去，敲了敲靠后门坐的同学的窗户，对方正把脸埋在臂弯里小憩。

“同学你好，打扰一下，可不可以帮我找下……”

还没说完，她愣住了。

陆廷什么时候把头发染回黑色了？

陆廷抬起头，眯了眯眼聚焦视线，眼里闪过一丝不爽。

侧头，见来人是喻耽。

他大手推开窗，直勾勾看着她，“找谁？”

“你。”

“呵。”陆廷嘴角漾开浅笑。

随即利落起身，桌腿划过瓷砖发出刺耳的“刺啦”一声。

陆廷从后门走出来，站在喻耽面前，黑影把少女身躯给笼住半边。

“有什么事儿？”

“我想要你……”在他的注视下，喻耽说话有些不利索，“放学一起走。”

“行。”陆廷知道她突然来访，估计又是遇到麻烦了，答应得很干脆，“下课我去找你。”

喻耽：“谢谢。”

陆廷看她：“嗯？”

喻耽改口：“好的。”

这是喻耽第一次鼓起勇气，敢不听话，没去赴约。

喻耽和陆廷两人并肩同行。

一高一矮。

他的衣角散出淡淡的香味，好闻的心安。

走出校门，陆廷忽然停下脚步，偏头看向身侧，“吃不吃糖炒栗子？”

“…嗯？”

喻耽不知如何回答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

陆廷花半秒时间替她做了决定。他转脸对小贩道，“来两份。”

没过一会，喻耽怀里抱着还烫手的糖炒栗子。

“……谢谢。”

“不用谢。”

喻耽咬了一小口，甜味从舌尖一直传到心里。她愉悦地眯起眼来，像午后窝在小巷子里懒洋洋晒着太阳的橘猫。

这是喻耽十七年来，第一次吃糖炒栗子。

陆廷请的。

*

女生们等半天也不见喻耽身影，实在没耐心了，派人去抓她。

林湫被一群女生中视为首领的大姐大叫了过去。

对方扬起下巴，点她的名，“你去。”

林湫还在满楼找人的时候，要找的人早就走出大门口。

“喂，你有没有看见喻耽？”

林湫出现在高二七班，拦住喻耽同班同学，气焰嚣张。

“没…没有。”

“啧。”

林湫用舌头顶住上腭，上下打量一下面前女生，想着她也不是不行。

“滚过来。”

对方早有耳闻林湫这群人的坏，转身就跑。

无果，林湫灰溜溜地回来。

“废物。”

林湫听的不舒服，但面上没敢表现出来什么。

当初，她为了面子加入这帮人里。

仗着人势，同学们确实都害怕她。

林湫得意，认为自己在班级里高人一等。但林湫在这群女生中间身份地位最低。什么跑腿、掏钱的事儿都让她干，其中受的委屈全让自己咽肚里。

抓不到喻耽，一群人无聊散开。

林湫心情很不好，独往天台吹风。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里又开放了。

她趴在栏杆上，掏出藏起来的手机跟网上认识的朋友吐槽。

林湫：[真倒霉，我不想混了。]

朋友很快回复：[不想混就别混了。]

太阳光移动，亮的林湫看不清屏幕。她抬起头，朝外边看了一眼。

视线自动在人群中锁定一个熟悉的背影。

林湫挪了两步，在阴凉处，手机相机放大放大再放大，凭借着模糊的像素认出来那是喻耽。

她拍下照片，点开小群刚想发过去，一堆消息弹出来。里面女生们聊的火热，互相艾特约着过几天下午去哪玩，却没有人提及到林湫。

林湫点击发送的手收回。

她沉默地切回相册，把刚拍下的照片删除。

林湫在输入框里输入文字，反复修改，最终没发出去：[快高考了，我想退出，好好学习。]

林湫换了句话，试图融入她们：[谁和我？我也想去。]

没人理。

林湫心情更不好了。

算了，大不了她一个人。

后面一大堆的消息她没看，不知道女生们因为天气改了约定的时间。

*

日记本翻回画了陆廷那页，喻耽在旁边小小一块空白挤挤进去一行字。

12月24日晴

他染回黑发了，神奇。他还请我吃了糖炒栗子。

盯着纸上两只一灰一橘的猫咪，喻耽有些晃神。

最近忙着备考，有段时间没有踏足小巷看望它们了。

她计划挑时间去看看。

坏事比计划先来。

上次女生们没抓到喻耽，学了聪明，放学直接来堵人。

她就知道，她们不会就这么轻易地放过她。

喻耽抬眸扫了一圈，疑惑道：“怎么没有林湫？”

前后门都站了人，她只能翻窗逃跑。

她借力撑住桌子，把身体往外抛，稳稳落地。

喻耽拿出了全身的力气冲刺，速度堪比一道闪电，远远甩开背后的人几十米。

“操。”

背后的人追不上，愤愤骂道。

“你完了！喻耽。”

喻耽当耳旁风，一个灵活闪身，躲进学校旁边巷子里。

血液全都涌上脑门，喻耽回头看，见人没跟上来，慢慢停下脚步。

满脑子的刺激。

腿不受控制地在抖，抖成糠筛。

喻耽后知后觉发现今天是阴雨天气，连走路都打滑。

“喵。”喻耽轻声呼唤着。

角落里，堆叠起来的纸箱里钻出一只，紧接跟着另外一只。

旁边还放着没吃完的冻干，喻耽攒钱买的。

“喵呜。”

陆廷把它们养的很好，对比以前，胖了不少。

喻耽把新买的猫粮倒进塑料碗中。橘猫不用招呼，先跑过来大快朵颐。狸花挑食，赏面子地吃了几口。

她抓住机会，举起备用机拍下这温馨和谐的一幕。镜头里，女孩浅笑，狸花低头自顾自地舔着毛，橘猫在一边埋头苦吃。

冬天天黑的快，巷子里又没有路灯，喻耽没待多久便匆匆离开。

刚出去，一辆白色汽车刹不住车，歪歪扭扭朝喻耽行驶过来。

好在喻耽反应及时，人缩进巷子里躲过一劫。见车头一扭，朝另一边撞去。

“啊——！”

巷子外忽然传来一声惨叫。

白车意识到撞到人，早逃之夭夭。

喻耽跑出来的时候，只看到一个车屁股。

好像踩着什么，她低头一看，脚底下的手机屏幕碎成一块一块。喻耽下意识抬眸望向不远处，被撞女孩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头发散乱遮住面容。

喻耽不及多想，蹲在被撞那人身边，小心翼翼地问：“你还好吗？”

“救…我！”对方艰难地抬起脸，嘴里挤出两个字。

喻耽看清脸的瞬间，脑子里空白一片。

林湫？

怎么是林湫？

为什么是林湫？

喻耽把欺负她的人都恨入了骨子里。

喻耽站起身来，以一种睥睨的姿态盯着地上狼狈的人，心里有一股莫名其妙的爽感。

她想坐视不理，脚却像灌了铅一般沉的迈不开半步。

林湫嘴里还低吟着。

林湫坏，但喻耽不坏。

喻耽没法儿逼自己装没看见。

她拨打了120，然后慢慢捡起几步远的手机，尝试性地开机。

“输一下密码。”

喻耽把手机拿到林湫手边，冷冰冰道。

林湫没力气地抬手，按下一串数字。

喻耽替她拨通了林母的电话。

救护车比人先来，喻耽一路陪林湫到医院里去，帮她垫付了几百的医药费。一瞬间，辛辛苦苦攒了两年多的钱只剩下十九块。

“姑娘，阿姨真不知道怎么谢谢你啊。”

“没什么的。”

“真是谢谢你……”林母老泪纵横。

“花了多少？阿姨加你微信把钱转你。”

喻耽如实回答，林母偷偷多转了两百块钱过去。

“阿姨，你好好照顾林湫，我回去了。”

“好，注意安全，阿姨谢谢你。”

喻耽又花十块钱从医院打车到自家楼下，顺手领取林母发过来的红包。

看到金额那一瞬间，她愣住了。

……

喻耽抿唇，死死忍着胃痛，自己找出一把面条，水开下锅，放点盐将就吃了。

她转身把自己锁进房间里，从书包隔层里翻出陆廷上次买给自己的药，干吞了两粒下去，转身又从隐蔽处找出日记本。

12月28日雨

今天救了我恨的人。

第二天上学，喻耽在校门口遇见林母。她今天没出摊，简单穿了一件紫袄，神色焦急，看起来在等人。

喻耽放缓脚步走过去。

“诶——姑娘，林湫说她想见见你。”

“你有时间吗？阿姨过来接你放学，去医院。”

“我……”

喻耽想了想，最后抵不住她目光热烈，答应了。

“但是我没有特别多时间。”

“我知道，你们高中生嘛，都忙着学习。阿姨不会耽误你多久时间的，主要是林湫实在想见你。”

喻耽长睫轻颤，“嗯。”

放学，喻耽晚了半步走出校园。

昨天躲过了，今天没有。一大堆人把她围住，拖到角落里，对她拳打脚踢。

喻耽只能蜷起身子，呈虾米状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尽力保护着自己。

这一刻，太熟悉了。

是以前的每时每刻。

“后悔吗？昨天的逃跑。敢反抗就是这个下场，谁给你的胆子。”大姐大轻嗤。

喻耽想说不后悔，但是她选择沉默。身上疼痛告诉她，她这时候应该学会闭嘴。

欺负喻耽的人终于走了，喻耽自己在地上躺了一会，感觉到能活动才爬起来。

疼，好疼。

泪积在眼底，想流流不出来。

喻耽出了校门，看见林母。

“姑娘，我等你好久哦。”

“老师拖堂了，抱歉。”

“怎么身上这么脏？脸又黑又紫的？”

喻耽把脸往校服里面埋了埋，闷声道，“没什么，下楼梯不小心摔了一跤。”

“小心点呦，最近老是下雨，哪哪都滑。”

“嗯。”

一边聊，一边坐上林母的车去往医院。

妇人很爱自己的女儿，即使只是简单骨折，还是给她单独包了个病房。

见到林湫，对方第一句话是让自己母亲出去。

喻耽看着她，“叫我来干嘛？”

“真是你救的我？”

喻耽没好气翻了个白眼，“爱信不信，不信拉倒。”

“没事我走了。”

“别——”

喻耽回头。

“为什么救我？我欺负你这么久，你…不恨我吗？”

“我不是你。”

不像你这么坏。

林湫听懂她的言下之意，稍变了个态度，哼了两声：“别以为你救了我，我就可以放过你。”

喻耽不说话，静静看向她。

林湫被看的受不了。

好吧，其实可以。

她有些扭捏道：“但不管怎样，谢谢你救我。”

喻耽转身。

“别——”

喻耽又转过来。

林湫道：“对不起，之前是我不该欺负你。”

喻耽淡声道：“可无法回到过去了，不是吗？”

林湫愣住：“你恨我，是吗？”

“对不起。”

“你能不能……原谅我？”

林湫说完自己都觉得可笑，换成是她，她会恨对方一辈子。

“不能。”

意料之内的回答。

“林湫，我可以做到不去恨你，但我永远都无法原谅你。”她轻声道。

过去的自己不答应。喻耽没法说服过去的自己，替她原谅林湫。

陈旧的伤疤开始隐隐作痛，提醒着自己不要忘记。上面总有一份，拜她所赐。

“那我可以做什么？就当谢谢你救我一次。”

如果不是喻耽，她会在小巷旁边蜷缩一夜，疼痛一夜。天又黑，又下着雨，恐怕没有骨折这么简单。

林湫还没坏透，她知道自己该有点行动。

“举报。”喻耽吐出两个字，“你自己收集证据，把那群人举报了。”

病房里霎时静得没声音，根针落地可闻。

有人从病房外走过，又有人从病房外走来，脚步声嘈杂。

半晌。

林湫应道：“好。”

*

喻耽生病了，从遭受霸凌的一刻起。

她开始对上学感到厌恶、抵触，最先察觉出来的是她的母亲。

她母亲给她发消息：“读不下去就出来打工，进厂里。反正最后赚到钱养家就对了。”

喻耽很痛苦，不得不应：“妈……我可以读。”

“能读就好好读，把成绩提上去。”这是每个家长的愿望。

喻耽斟酌一番，小心地开口：“我在学校过得不开心。”

对方发来一条消息：“你再熬两年多就过去了，还能有什么。”

喻耽想，她要是真能熬过就行了。

喉头里堵住千万句话，咽不下去，说不出来。

喻耽眼里干涩，连滴眼泪都哭不出

情绪堆积成山，渐渐地，喻耽一面对学校就胃疼。她没去医院看，也没敢去，只大概猜测自己的病因。

喻耽糊涂地认为是一段时间的不规律作息导致的。

她的胃病没跟谁说过，但有人率先发现了她的病：是陆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