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末了,正是梅雨季收尾的时候,雨水下得十分足,连着三周都是在阴雨绵绵的潮腻中度过的。张小雨即使是打着伞裤脚那一块还是会湿上一块,走起路来会潮凉嗒嗒贴着脚踝处,怪不舒服。
在易峰姗姗迟来的空挡,张小雨正郁闷地蹲在站牌下边避雨边用手捂着裤脚那处。易峰眼神微微变了变,张小雨却是浑然不觉,她正专心致志蹲着,保持着胖嘟嘟的双手握在脚踝处。
易峰撑着伞在雨中看着她,深不可测的眼中流转出轻薄的看不太清的情绪。良久,收了伞走了过来,言语依旧清风一般,捕捉不到更多的情绪,“要帮忙?”
张小雨嚯地一下抬起了头,水灵灵的眼睛对上易峰时,耳根瞬间转红渐渐蔓延到了两颊,她仰着头看完他又忙低下来,“腾”的想站起来。
易峰不自觉的伸出手握住她胳膊使了下力顺势拉了她起来,然后迅速的收回手,面无表情的看向了马路。
张小雨一时间脑子炸开了般,找不着北,完全愣神了。好久才结结巴巴的挤出两字,“谢谢。”
易峰这才转过头来看她,语气平淡,脸色一如既往,“怎么伤到的。”
“啊?”张小雨一脸的莫名其妙。
“不想说就算了。”易峰面色有些凝重了,不再看她,转过头去,眼前是烟雨迷蒙的马路。
张小雨好久才反应过来,想解释,只觉舌头打颤,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气氛此刻有些尴尬,长久的沉默下只有雨打穹顶的吧嗒声,清晰的将这个静谧的小城故事婉婉述来。
张小雨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打破了这沉默,“你也是选理吧?”明明是明知故问,她还是厚着脸皮问了。
“嗯。”浅淡的一个字,让易峰说出却像最美好的音符。
“我上回给你说我也选理科呢!”张小雨有些兴奋,“我们可能在同一个班上。”
易峰转过头来,深黑的眸子像黑宝石般,“你有几分把握。”
张小雨迎上他目光,眼神坚定浑然不如平日里柔顺的模样,“我会努力的,真的,我正在很努力的复习。”
易峰的心下噔咯一动,话就不自觉吐了出来,“有不会的可以问我。”
“真的?!”张小雨欢喜的看着他,清澈的眼中有光芒在流转,迷离烁烁,有说不出的清婉可爱。
易峰心下鼓声大噪,拼命的捶打着心房。
他烦躁的别开脸,“车来了。”就自顾自地上了车,他清楚的听见身后传来张小雨刷卡的声音,熟悉的很,像柔软的棉花堵在心头,有说不出的感觉。
张小雨依旧对着后门坐着,车窗上沾满雨水,凝聚成一颗颗晶莹剔透水珠,然后又顺着窗壁滑落下来,划出银白的痕迹。她就看着这些雨水凝聚滑落,心底无限的惆怅起来。
她抬头瞟了眼斜前方的易峰,他今天穿着白色的短袖,手腕上依旧带着那块精致的手表,洁白而粗实的手臂放在脖子后边,侧着脸看着窗外倒退的香樟树。有半截浅灰外套从他膝上垂下,离地面有些距离。他整个人在车内暗黄灯光下有种说不出的慵懒,说不出的优雅,说不出的柔和浑不似人间人。张小雨听得见她胸膛咚咚作响的声音,脸烧的厉害。
天色已黑,潇潇细雨中橘黄路灯下张小雨心里是一团乱麻,下车前她还是羞涩地打完招呼,也不管对方是否听见就仓皇而逃下车去。
雨击打在伞面上唱着淡淡歌,植满香樟树的小道上有个很熟悉的身影,是妈妈。
张小雨轻快的跑向来人,顾不得裤脚又沾了许多泥点,才微干的地方又湿上了。
“妈!”
张妈妈也撑着伞急急的对面走来,边走边嚷,“慢点,慢点,别摔着了。”
千头万绪在见到妈妈的那瞬间,顷刻化为乌有了,带着欢喜,幸福和说不出来满足。
“怎么这么晚?还怕你在学校出了事呢!学校里有事吗?这么晚才放学?这几天瞧把你瘦的,学校里怎么布置了那么多作业,老见你睡那么晚……”妈妈絮絮叨叨,边说边心疼的拿过张小雨的书包。
张小雨收了自己的伞躲进了妈妈的伞底下,挽上妈妈胳膊撒娇,“才不累呢,妈,我今天想吃红烧鱼,我都馋死了。”
“好,好,你爸爸正在收拾呢,他老惦记你爱吃鱼,这两天又辛苦,准备犒劳下你。还有,你这孩子,这么晚还不回,我们那个担心呐,生怕出了点事……”
“哎呀,妈,不过是天黑的早了点啦,平常不也这时候回的,今天就晚了一丁点儿。”
张妈妈依旧不放心,边是数落边是心疼,张小雨将脸蹭在她妈脸上,一通撒娇,她妈这才作罢。
易峰撑着黑色的伞,另只手拿着浅灰外套走进了大门。他已经长得很高了,走在在院子里也是十分醒目的。
“易峰!”
有人遥遥的叫了他一声,他回头一看,是个清秀的女孩穿着明黄色的休闲长衫,叫上是绒绒的熊猫拖鞋。他认识她,李欣欣。
“有事吗?”
女孩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五官虽不算美,依旧带着青春那般勃勃生机和活力。“我想问你,你是选理科吗?”
“恩。”
“我也是选理科。”
“恩。”
李欣欣忐忑不安的看着他,眼中带着他熟悉的感觉,他不说话,李欣欣已经尴尬的脸色绯红地低下头。
沉默。
“还有事吗?”易峰的声音淡淡,剪破沉默。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