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雨跟着潘琨出了老宅往自往左。潘家的房子是三层的洋楼,门口有两个大大的花圃,里面植种着七彩月季,月季花开的正嚣闹,花圃正中间都有水泥砌成的伞状小亭,亭旁是一株碗口粗大的红枣树,上面密密麻麻结满了青涩的椭圆型小枣。花圃的入口是牵牛花牵成的竹门,只到他们的膝盖处。竹门中有条水泥封成的弯曲小道只达亭子。
易峰从未来过乡下,也没见过这样的美丽的小房子,虽然简单粗糙不如易家、邵两家古宅古朴厚重,却仍也透着股活泼现代的美好。
“哇!你家好漂亮了,现在。”
“小雨,你好久不来了,我老爸去年就把门前修成这样,他可真逗,自个儿肚里没多少墨水,还装起门面来啦,嘿嘿。”
他牵着张小雨的手,从小带着他玩儿的时候,他就老这样牵着她。于他而言,习以为常。
而易峰却觉得自己胸口好似塞满了空气,吐不出去。
他斜睨着张小雨,目光是不寻常的锐利。
“潘叔叔真厉害,小琨哥,你到底要给我看什么呀?”
“到了你就知道了。”
他领着他们进了门,穿过堂屋,进到后面的套房,“这里现在是我的地盘了。”
张小雨目光所及之处,仅有一台电脑还有,一个书桌,几块实验用的架子,有玻璃器皿,电池电线,单道双掷开关。零零碎碎的好多物理化学实验用的东西。
“你也在学编程?”易峰捡起书桌上的python教程,低头翻着。
而张小雨大失所望。
“是呀!你也在学吗?”潘琨好似找到了知音,“我自己用业余时间在学呢。你都学了哪些语言?”
“java,c ++,c#,我也学python,它们都有共通之处。”
“那你会哪些?”
“都会。”
张小雨的世界观啊,在张小雨此刻的世界只有课本上的学习知识,除此之外,她没想到他们比她有更多的乐趣。
潘琨好不容易碰到易峰这样的知音,一下子把自己方才要干的事早抛脑后了。
张小雨被晾在一旁,他则火热地同易峰讨论起拓扑计算和退火计算的原理。
这些名词在张小雨的耳中就如天书,不过她本身是个好学的姑娘,就算不懂,也搬了块凳子坐在一旁,听他们讨论。
易峰方才胸口的堵也消失不见。
他们均不似他,聪慧,早熟。
“我现在正在学拓扑网络,重点是我不懂微积分,其他简单的基本计算倒是都没问题。易峰,你能给我讲讲吗?”
易峰瞟了眼张小雨,那眼神如果是成年人都会懂。
“拓扑运算不用微积分也可以解释,”易峰将电脑打开,开始按键盘输入代码,“拓扑其实最基本的原理,是几何学的一个分支,但是这种几何学又和通常的平面几何、立体几何不同。通常的平面几何或立体几何研究的对象是点、线、面之间的位置关系以及它们的度量性质。拓扑学对于研究对象的长短、大小、面积、体积等度量性质和数量关系都无关。你看这段代码的计算,从点一到开始网格式向前,点线相连,只在乎点线是否联通。”
易峰的指骨真的很好看,他食指和中指一下一下扣着键盘,眼神专注地盯着电脑,陷入沉思,俊秀的侧脸美如画中少年。
潘琨趴在电脑旁,看了看,睁着大大的虎眼,一脸茫然,“还是不大懂,唉呀,你能不能讲的,讲的,通俗点,这么专业,咋理解?”
易峰修长的手指敲击着键盘,很快就又输出了一长串代码。
潘琨惊地嘴都张成了o型,大大的圆眼睛此刻崇拜地瞧这易峰,“哇塞!你都这么厉害了!哇塞,大神啊!大神!”
易峰食指点下enter 键,一长串代码开始运行。
他右脚一蹬,人便随着椅子挪到了电脑旁横放的那条长桌上。好似熟门熟路一般。
他白净的指尖碰了碰电池,和桌上零零碎碎摆放的电线,转头时瞄了瞄张小雨,她脸带红晕,眼里冒着星星,崇拜地瞧着他,他的心一下子放松下来,好似得到了极大满足,唇角情不自禁露出了笑意。最后,他的目光落到了潘琨脸上,他脸上浮出的是与张小雨如出一辙的表情。
“拓扑运算其实是一种逻辑运算,如果通俗一点讲它同电学实验里接线通电原则一样,“易峰迅速的将电池,电线,开关,小灯泡连了起来,他连线的时候还回头冲张小雨眯了眯眼,迷般的似笑非笑。
“你看,“他合上开关。连接的十几个小灯泡全部都亮了。把房间照的明晃晃的。
“拓扑就像通电,将每个节点也就是灯泡开关这种,都用导线连接起来,如果是通路,那么拓扑关系就成立。“
“原来如此。“潘琨的脸都快凑到易峰脸上去了。
“咳!“易峰咳了一声。
潘琨这离远了点,“可是你这就连了并联的。拓扑并不是一层节点呀!“
“原理是一样的,可以再加无数层节点,新加的节点与节点间并联,后一节点与前一节点串联就可以了。”
“那你给我演示演示呗,貌似是懂了。”
“这里灯泡数不够。”易峰揉着额头,余光却一直落在张小雨身上。
张小雨此刻已经沉溺在大神的飒爽英姿中,一脸迷妹脸,白里透红的微胖鹅蛋脸上,黑珍珠般的眼睛一动不动地映着闪耀的灯。
她自言自语,“这形状好像,好像连成了心形。”
潘琨耳尖,仔细瞧了瞧,“咦!真是心形!”他瞪着虎眼,双眼迎着灯光,“真的是心形吖。”
“因为灯泡数不够。”
潘琨挠挠头,:“……?!”
张小雨一头雾水,“哦?”
她忽闪忽闪的眼睛,看着心形的闪亮的灯泡下易峰似笑非笑的眼睛,那,心里头好像被谁用抹布擦干净了一样,一下了清明起来,“哦!”
易峰唇角一弯。
“走吧,”易峰走过她身边时,轻轻揉了揉她的头,眼睛里闪着魅惑的光芒,弯着温润的唇,露出洁白的牙齿,比出了个一横一竖的口型,就越过她往门口走去。
“那我先走啦。”张小雨朝已陷入沉思中的潘琨招招手,小跑着追了出去。
一出门,哪里还有易峰的人影。
她沮丧地边走边琢磨着刚才他那个口型,一遍一遍地自言自语,“本大?本他,啊!”
“笨蛋!”几乎异口同声。
张小雨转过头,却见明晃晃的月光下易峰正满眼笑意地看着他,他弯着出露出洁白的牙齿,重复,“果然是笨蛋。”
说完便越过他走在她前面,而张小雨气呼呼地,“我才不是笨蛋!”
少年挺住了脚步,未转身,紧紧转头,斜斜地笑她,“不是笨蛋是什么?”
张小雨气鼓鼓地,“是什么都好,总之不是笨蛋就好!”
少年单手插兜,跳起来踢走脚下的一粒石子,“那就是小笨蛋喽!”
“你!”张小雨气呼呼得上前辩驳,“你好奇怪,平白无故说人家是笨蛋!”
她委委屈屈,“今天都那样了,你还欺负我!”
“都哪样啦?”易峰脚步一转很快到了张小雨面前,单手插兜,一张脸俊美无双,那双眼睛在月光下有着星辰般得光芒,他唇弯的弧度更大了,整齐洁白的牙齿比月亮还亮眼。
张小雨面对这样的少年,刚刚平静的心又开始疯狂大作,“扑通扑通。”
她结结巴巴,“就,就,……!”
她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是啊,一年了,她关注他一年了,从来没有过非分之想,她安安全全地在自己安全的世界,从未想要拥有这一切。
而此刻他和她踏步在绿荫小道旁,沐浴着月光,听着树林的在夏风中簌簌地想,整个世界包括他,她好像都拥有了。
她觉得自己心里满满的挤满了暖暖的,甜甜的感觉。
易峰从没想到到对于张小雨,对她的做的每一件事情都不是他所能预测,他从没有这样主动的去接近别人。
自小他疏离冷淡,对很多事都提不起兴趣。甚至从没有试着跳着踢起脚底的石头,他活的太寡淡、太规矩、太无趣。
他也从没有像今日这样心里汹涌着无数的感情,这样的情绪连理智都毫无办法;他从未没有这样无比真实地笑过,他从来没有试着将自己看作少年,到今日他忽然觉得原来世界多么奇妙。
原来可以这样无拘无束,卸去了他满身的盔甲。
易峰偏头瞟了眼月光下少女,唇角噙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