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木田独步在早上出门前收到了两个人给自己发的消息:
[今天阳光很美,很适合殉情]
这个潜台词是太宰这家伙又要找借口不务正业了。
比太宰的消息早了一分钟发来的,是织田作之助的短信:
[国木田君,我临时要出差,可以拜托你今天帮我去店里看看孩子们吗?]
“早上好啊,国木田君。”
“早安。国木田君,你看到我发的消息了吗?”
“早上好,织田先生。”准时到达了重新整修过后的武装侦探社的国木田坐到了办公桌前,无视了和自己打招呼的太宰治,“是你之前提过的,那家很好吃的咖喱店的孩子们吧?我处理完事情就去,可以吗?”
“麻烦你了,国木田君。孩子们很喜欢有人陪他们玩,但出差的任务十分紧急。”整理完了所需的文件和行李,从椅子上站起来准备出门的织田作之助一脸歉意,“回来之后我请你吃饭。”
听到被拜托的内容是“陪孩子们玩”的国木田有些不理解:“织田先生,我有些好奇,为什么不拜托太宰呢?”相对而言,只是相对而言——这个浪费绑带的家伙在这种时候勉强能比自己更派上些用场吧。
但他还是认真地在笔记本里添加进了这个待做事务。
“啊,国木田君!你换了支新笔!”原本在埋头翻阅厚厚的古书寻找着新的自杀方式的太宰治像是有什么特殊雷达一般,从书里猛地抬起头来。
“被他拒绝了。”早上询问太宰后被“阳光明媚想要殉情”的理由拒绝了的织田作之助同样发现了自己这位向来循规蹈矩、注重计划的同事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但他没有指出来。
“如果他是以‘今天的阳光适合殉情’来拒绝的话,我会拖着他去的。”国木田边飞速地在电脑上打着字,边说道,“一路顺风,织田先生。”
然而,让太宰治会拒绝自己的真正理由并不是这个——心知肚明的织田作之助出门前小小地叹了口气:但愿国木田君可以和孩子们相安无事。
……
“国木田先生,你摔得有些严重,不用去医院吗?”在接接受包扎的同时观察,判断对方腿的伤势至少是骨裂以上的七海建人想要知道国木田不去医院的理由: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正常人会选择去医院,但只有擦伤的手臂简单缠绕了绑带的国木田显然没有选择前往医院。
的确绊了一跤,可却是被一群孩子“设计”而受伤的国木田独步显然不会去医院:“今天太晚了,我计划明天再去。”当然,他也不会因伤耽误工作。所以即使他再不想被与谢野救治,明天也必须这么做了。将治疗计划写晚了十二个小时的国木田认为,自己的选择绝对是明智的。
下次他会小心这些孩子们的埋伏——奇怪,为什么他默认了还有下次?国木田想不明白。
不过,国木田更想不明白的是另一点:“七海先生,你的伤口如果止不住血,最好还是去医院。”他用绑带死死缠住七海建人的腰腹部,又仔细检查了一圈:“这样就包扎好了。”
“谢谢,我会注意。”七海建人按照之前的说法,帮国木田擦了身,“伤口不疼,但比我想得要严重。”
两人谁也没有完全接受对方的说法,但浴室里弥漫的雾气和热气让两个人的视线都不自觉地避开了对方逐渐升温的脸。
回到房间的七海建人坐在桌前,想要打开电脑的手伸出一半却变了方向,放到了腹部的伤口之上,似乎有些回味地抚着包扎得整齐的绷带,随后轻轻摇了摇头。
为了避免伤口止不住血,他还是尽早卧床休息为妙。
好不容易能有一天安心地早睡的七海建人躺在久违的床上,闭上双眼,很快进入了梦乡。
与之相反,对面房间那扇白色的门后,揣着自己的“理想”很想按时入睡的国木田瞪大了双眼,望着白色的天花板,迟迟无法入睡。这似乎是他今日最不能理解的一件事:为什么一闭上眼,自己的脑海里就会浮现出对门室友的那张脸?
七海建人早上出门的时候看见黑眼圈很重的室友,犹豫了一下,还是提醒道:“国木田先生,很疼的话,尽快去医院看看。”普通人应该受不了骨折程度的疼痛。
他看着对方缠着绑带的左手,拿出冰箱里昨天没能享用的晚餐,交给国木田独步:“偶尔早上吃面包也不错。”
因为睡眠不足愣在原地的国木田在碰到七海建人递来面包的手时才反应过来,像触电般手条件反射地一缩,眼看面包要掉下去的那一刻,两个人又同时反应迅速地伸出了另一只手去接——
“啊,不好意思。”
“不、不,多谢你的好意,七海先生。”
“国木田君,你的手和脚怎么啦?”原本在客厅看电视的濑海太太也因为两人的动静走了过来,在看到国木田的手之后一惊,“我们送你去医院吧?”
“我没什么事,不用担心,濑海太太。”国木田独步坐在七海为他拉开的椅子上,打开了夹心面包的包装咬了一口,咽下去,“好吃。”怪不得他这位室友会喜欢吃面包。
看着国木田拿出笔记本记了一行字,七海建人似乎也渐渐习惯了这位有些独特癖好的室友,他向濑海太太,点头示意,表示正如国木田的话所言,这位能吃能写的室友并无大碍。
“那么,我出门了。”一夜无梦、恢复了精神的七海走到玄关处,向室内简单行了一礼,穿上鞋走出了大门。
还没踏进高专的门,七海建人就听见了从身后叫住自己的声音:
“七海,我回来了!”
接过五条悟手中的袋子,看着里面毫无悬念的特产毛豆大福,七海建人想叹的一口气还没叹出来,就被人拍得憋了回去:“……欢迎回来。”
“想我了吗?”嘴上说个不停的白毛眼罩男身后站着的是黑眼圈比早上在国木田脸上看到的还要深的家入硝子前辈,“听说你因为昨天的任务受伤了?”
“家入前辈,麻烦你替我治疗了。”七海点了点头。
他并不喜欢治疗的时候被旁人注视着。
系上领带,披上西装外套的七海建人在看到五条难得严肃的神情之后收回了还没说出口的话。
“昨天的任务——”
“七海,你对悠仁的印象怎么样?是个很好的学生吧?悠仁说,七海是一个很好的老师哦!”可惜,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跟我来,我要给你介绍一个和悠仁一样好的学生!”
他已经懒得解释,自己并不是高专正式的教师这件事了。
七海建人活动了一下自己治疗后的身体,盯着那张恢复了平时的神情的脸看了一秒,手微微握紧了又松开,平静地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五条前辈。”
跟在五条身后,两人依旧来到了不久前初次和虎杖同学见面的地下室,只是这一回,上一次的三人面谈变成了四人面谈。
“初次见面,吉野同学。”依旧和上次一样向对方鞠了一躬的七海建人念出这个名字时,莫名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初次见面,七海老师。”和粉黑拼接色头发的虎杖同学不同,这个用刘海遮住了右半张脸的男孩看上去有些内向,“我是吉野顺平,请多多指教。”
如果是这样的学生,或许自己也能试着当个好老师吧。
七海建人这么想着,思绪有那么一瞬忽然飘到了室友国木田独步身上:不知道作为一名老师时的国木田,是什么样的?
“五条前辈,”给两位插班生补了不到半天课的七海建人看到白发眼罩男时,微微握紧的拳头这回不曾没有松开,“想要教会对咒术一窍不通的学生是有难度的——”
“七海,难道这样你就退缩了吗!那两个都是天赋极高的好学生哦!”五条悟从冰箱里拿出了被后辈七海拒绝后剩下的毛豆大福,又给自己泡了一杯茶,“你喝茶吗?”
在看到七海点头后,将茶和水壶交到了对方手上的五条悟端着茶和点心靠到休息室的沙发上:“我觉得他们会是咒术界的希望。”
“但想要教会没有咒力的学生,是不可能的。”七海建人给自己泡了茶,走到五条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摇了摇头,“还是说,他是天与咒缚?”在刚刚的讲课中已经有了推断的七海建人并没有指望从五条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
“你认为他是的话,他就是哦。”喝了一口茶,神色变得正经起来的五条下一秒把一整颗大福塞进了嘴里,“泥认为恰不系就不系。”
“……”并不明白五条话里的含义的七海建人又一次加了班。
他认为吉野同学是天与咒缚吗……换句话说,他认可吉野同学将在咒术高专学习,未来会成为一名咒术师吗?
在和五条悟一道喝茶时,七海潜意识里否定了这个问题。
但在看到吉野努力学习的表现、又一次不自觉地给两人补课到深夜,又不知道第几次错失了他喜欢的面包时,七海建人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瞬间抓住了五条想要传达给他的内容:如果吉野同学是咒术师的话就好了。
想通了这点,所以并没有为吃不上晚餐而失望的七海建人没想到原本以为这个点应该是漆黑一片的一户建的一楼还亮着灯。
他一只手按住背上的刀,另一只手用钥匙开了门。
“七海先生,你回来了。”是手上已经拆去绑带的国木田独步。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很香的味道——有点像他最喜欢的那款炒面面包。
他的肚子也因此“咕噜”叫了一声。
“晚……夜宵我正好做了两人份的炒乌冬,你愿意赏光吗,七海先生?”
七海建人点了点头,镜框泛起淡淡的雾:“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