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执平波最后一个音符,他抬头,雪不知是什么时候降落的。他意识到什么,伸脖子往玻璃窗外瞧着,但钢琴实在是太高了且正对外面,视线被大片遮挡,他立刻站起来冲出门外。
门外。她闭着眼,书摊开盖在肚子上,那束淡蓝色是股很鲜亮的颜色。万千白蕊,只此独放。
于执摘掉几颗她身上为数不多的雪碎,把她摇醒,边摇边道:“下雪了。许荆,下雪了。”
有人从梦里拽了她一把,许荆醒了,不明所以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下雪了,于执重复一遍。许荆发现身上落了些雪,她随手拍了拍围巾上的白色,拿起书,和他走回店内。
店内灯火通明,暖黄色的灯光笼罩了这个小小的天地,好似能穿透绒棉的衣服直达人每一个毛孔。只可惜这个角度不大好,钢琴硬邦邦地站在玻璃前,挡住了很多看雪的视野。外面的雪是什么样的呢?有多大?什么形状?有没有铺满街道和屋檐?于执说他也不知晓,刚才出去也没顾得上。两人却没有出门的想法。
许荆身上的雪已经化干净了,空气中夹杂着她谈谈的声音,“在我的认知里,吵架是一件糟糕透顶的事情。但是我的世界太狭小了,并不是所有的吵架都需要难过。”
于执看向她。
王婆和黄叔,五蝉儿和常七,吵架贯穿了他们相处的始终,吵架让他们相识相知。吵架也可以成为一种沟通方式,嘴里念着糟粕的词,口水飞溅抽打着对方的脸,但他们从没有真正恨过对方不是吗?
许荆重复一遍,我的世界太狭小了。
于执没有接话,良久过后,他说起无关上文的话,你以后想去哪里上大学和工作?
许荆说,浣西,我很久之前就想过这个问题。
于执问,为什么?
许荆说,因为离江东最远。江东对有的人而言是故乡,死亡的归处。可我做不到恨它或者爱它,它给了我很多伤害,我又不得不感激这方水土把我养大。我说得是不是太抽象了。
于执淡淡地摇头,他说,好巧,我也打算去浣西。
哪有这么多巧合,不过是有人在努力拔河,让绳结靠近他。她不是蠢的,读得懂那些巧合的背后。你打算在十五六岁的年纪就托付终生?许荆问。
他挑眉不说话,又出现了,这种耐人寻味的表情。一瞬间,许荆怀疑自己魂穿了于执,那些她对他摇摆不定的日子,那些他焦急如焚仍是得不到回答的日子。
她对那个问题迸发了好奇,你为什么喜欢我?
他说,我赢了赌约,无可奉告。
许荆打趣道,有那么一秒,我以为你会说‘喜欢一个人不需要理由’。
谁跟你讲的……
网上都这么说。
后来他们都不说话,静等雪停,雪停她就走了。约摸过了半个小时,可能四十分钟,如果人的眼睛不盯着钟表,是无法有时间观念的,慢慢的会作息混乱、心情压抑。但对他们而言没有“慢慢”,不足以把人变得混乱。他们都没去看时间,雪停了,我就走。
天空渐渐黑暗,彩霞点缀在远远的天边,和雪一样温柔。四面八方冲出来几个小孩,他们三五一群,堆雪人或打雪仗——雪已经停息,许荆站起身,还没迈出一步,耳边传来的声音打破安静——
下次放假,下下次放假,你还会来吗?
许荆第一次来“镜花水月”时没见过这个老人,当时房内空无一人,只有乐器沉淀其中。从门外进来,透过满屏的玻璃就看见了那架钢琴,安静的立在那里,为路过的每一个人都献上美好的音乐;靠墙的架子挂了几把乐器,可能是不同的种类,许荆眼圈发懵。
“这个是什么?吉他吗?”许荆见过于执弹吉他,而它的外形长得很像迷你版的吉他。她指着它问。
于执把它取下来,他的右手搭在弦上,奏出几个音符。“它是尤克里里。”
“尤克里里只有四根弦,而吉他有六根,所以吉他能弹出更丰富的声音,音域更宽。”他靠近许荆,轻轻波动两根弦,让她听出尤克里里与吉他更多的不同,好比区分两个各色的灵魂。
许荆这会听出了音色区别。尤克里里的声音更明亮、清脆,一根弦能带来一天的好心情;吉他的声音更复杂,起承转合,高山和流水。
“你最喜欢哪个乐器?”许荆又问。
“当然是吉他啦。”他把尤克里里放回架子上,“如果不是学艺术要求掌握钢琴,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碰它。”
话虽如此,但许荆听不出半句幽怨。
于执说,“镜花水月”的主人是位老爷爷,姓花,所以喊他夏爷爷,他和他是初二的十月份认识的,学音乐改变了他很多,真是个不错的相逢。
许荆记得这件屋子很整洁,每件乐器的有自己独属的位置,按部就班,即使没有买家青睐也没关系,去相信自己的灵魂即是家园。她不懂乐器,但她把乐器当作人,这是看到于执演奏时,跳出来的音符这么告诉她的。
不久之后放寒假,许荆去书店买资料书,无意间扫过泰戈尔的《飞鸟集》,海鸟从深蓝色的大海中飞过,贯穿了这个印度诗人的自然智慧。也许是见过的原因,鬼使神差般她拿去了收款台。她领着袋子走在街道上,手指露在外面冻得没有知觉,自从一个月前开始下雪,雪便没有一天是停歇的,安静几个小时已是奇迹。她紧了紧脖上的淡蓝色围巾,呼气的氤氲清晰可见,她看见稀稀松松的雪从天而降,远处的群山白茫茫一片,那么厚的雪,每一次落地都是一次张牙舞爪,容易使年迈的老人失足,看不到城市的未来和明天。她想做一个抛掉礼貌的比喻,这和上天的呕吐物有什么不同?
但恍然间,在体温流失的时候,许荆明白了诗歌存在的意义——《飞鸟集》说:“那些无名的日子的感触,攀缘在我心上,正像那些绿色的苔藓,攀缘在老树的周身。”
气温很冷,很冷,她的腿大概经不住这样刺骨的寒冷,不自觉停在了“镜花水月”门前,钢琴架在玻璃窗前,椅子上却没有熟悉的身影。
她提着书,推门进去,一个老者在同一瞬间回头,两人的目光交叉。
许荆没想到屋子里有不认识的人,想到于执之前跟她做的介绍,想必眼前这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就是夏爷爷。她不知道怎么打招呼和介绍自己,无措不减。
夏爷爷呵呵一笑,眼睛眯成一条线,他正曲背拖地,“小姑娘,你是于执的朋友吗?他跟我提过你,你先坐一下啊,我把地拖完来。”
许荆僵硬地笑了笑,就近找个凳子坐下。
只能听到拖把置在地面的声音,没有规律,一下接着一下,木质地板被擦的锃光瓦亮。她发着呆,目光落在前方的钢琴上,她不清楚为什么总能注意到它,它犹如考试重点一样突兀。接着,她发现不对劲,钢琴的位置与上次的不一样,她站起径直走到旁边,端详了好一会,发现现在的位置比之前更靠近了墙,拉大了与门的距离。正好能露出一条外面的风景——白光从玻璃外面透出,打在钢琴漆黑的皮肤上,落在木质地板上,看见了雪,看见了金色的尘埃。
老人看见她揣摩的模样,便道:“于执那小子偏要移的,他说钢琴放那挡住了玻璃,没有光线,搞得整个房子里面看起来黑布隆冬的,很压抑。”他把拖放在水桶里,提着桶进了卫生间。
下一刻,许荆就从那条风景里看见了一张熟谙的侧脸,很快,门被推开,那张脸展现在不到一米的眼前。
少年先是喜出望外,然后露出两颗倒挂山峰,青翠的山峰,“你来啦?这么早你就来了?”
许荆看一眼手机时间,刚好九点,距离她出门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三十六分钟,距离她起床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五十分钟。
“不早了,已经九点了。”
他拍了拍身上的雪,他把打包好的早餐放在餐桌上,“我说的不是九点钟早,我说的是上次你来这里,也是第一次来的时候,到现在只过了两周。”许荆看见他的嘴角噙着笑,“准确来说,是到下午两点才满十四天。”
“两周了,还不久?”她没有什么表情。
“久吗。”于执没有反问的语气,懒散地说。
当看到他解开塑料包装袋,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许荆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吃早饭。原本打算买完书再吃早饭,但是一股脑走到了“镜花水月”,脱离了计划。
许荆有话直说:“我忘记吃早餐了。”
于执拆开包装盒的手顿住,他侧过头发出疑问,“你不是有吃早餐的习惯吗?这还能忘记,我只买了一份,你先垫着,我再去买一份吧。”
许荆忍不住无语,“吃个早餐而已,不用这么兴师动众。”她指了指放在凳子上的白色塑料袋,上面印着“xx书店”的字样,“不是什么大事,我本来是打算买完书就去吃饭,但是我走到这里就忘记了还有这回事。”
“所以……你是因为来了这里才打乱了原定计划?”
许荆听出了他渐渐上扬的语气和包不住的得意。她察觉到,于执这个幼稚鬼喜欢抓住一些细节,以此来推翻她不喜欢他这个事实:垃圾桶里捡起的创可贴、无人知晓的赌约、最后细致到抠字眼。
她只能义正言辞,“我是顺路路过这里的。”
“我怎么不记得路转街有书店,你顺的哪条路?”
甚至有来有回,不漏过任何一粒的抠搜鬼。
“你怎么不把转的这么快的脑筋运用到学习上。”许荆自知理亏,辄转换话题,“你再不吃早饭它就凉了。”
看见她推门出去,于执着急忙慌赶上一句,“左转过两个店铺有一家粉店,他家的羊肉粉特别好吃。”她应了声“知道了”。
左边紧挨着一家杂货店,货物摆在两旁,延伸出一条狭长黢黑的路,道路尽头亮着电视机的光,讲解员激情地介绍现场的篮球得分情况,一个中年男人把腿架在电视机柜上,时不时喝彩两句,并抿一口浓烈的白酒。
她找到了于执安利的粉店,她往里探头,人不算多,但每张桌子上都坐了一两个人。她心里盘算着要不要换一家,可是再拖下去,越拖越晚,马上就到午饭的时间了。正巧,粉店老板注意到门前驻足着一个人——
“小姑娘,吃羊肉粉吗?好吃还不贵!”他一边刷锅一边热情地揽客。
许荆进去了,就靠近门口的一桌坐下。左边的同桌年轻人抱着手机刷视频,筷子上的粉随着他的笑声而剧烈抖动,频频掉回碗里。
她发呆的时候,老板把羊肉粉端上来。羊肉切的很碎但量多,和葱花一起堆在一侧,摆盘就很赏心悦目。她心思平平,无法聚焦,哪怕是奉上色香味俱全也惊不起半点波澜,她也许应该放一勺醋,以刺激味蕾,使其摆脱走神的习惯;手机被打开三次,三次时间达到极度统一,九点十一分,离整点多十一分钟,少四十九分钟。
心神难以平静,仿佛受到了撼动。接着她听到了救护车的声音,白色的救护车从店前呼啸而过,她跑出去,看到它停在了二十米开外的店的门前,少年从里面出来,跟在两个医护人员的身后。然后,救护车发动引擎,一头冲进了雪里。
事情发生在一个小时内,看着医护人员进进出出,看着穿着病号服的病人扶墙慢走。一个小时,许荆却还是反应不过来。
里面出来的医生宣告了一个悲痛的消息:夏爷爷,七旬老人,他的器官正在衰竭、身体机能衰退,老人只有三个月左右的时间了。自然死亡是小概率事件,不同于疾病、犯罪、中毒等非自然死亡,是自然走向油尽灯枯,没有丝毫办法,死神最硬气的一次任务——最先进的医疗手段也只能坐以待毙。
许荆用余光瞟向于执,少年沉默了良久,没有办法了吗?他挣扎道。
医生摇摇头。死亡是人生的必经终点,他说,刚才只是植物神经控制能力衰弱所导致的晕厥,通俗讲就是器官衰竭导致的晕倒,这只是一个起点,往后老人可能会免疫力会下降、呼吸困难、神志不清、食欲不振、频繁的腹泻和呕吐等等,最后闭眼心跳停止。没有特殊情况一般不建议住院,回家静养是最好的决定。
等医生交代完,就是去窗**钱。
死亡,是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与此有关的人的心上,空气很安静,她却听不见于执的呼吸声,此时此刻,往后每刻,他可能都喘不过气。他一句话也没说。她和夏爷爷不过见过一面,只有两句冰凉的语言搭建起他们的关系,她努力回想那个老人的形象和声音,犹记得他白发苍苍,皮肤松弛,整个人很瘦,厚厚的羽绒服掩着他的头,弯着背仔细每一寸地面,还有,还有……他的笑音,还有……她无能,她将记忆翻转好几遍,关于这个老人的记忆搜刮不出任何。许荆应该说什么,但她和老人只有一面之缘,要怎么理解他的四年?怎么理解自然死亡?
走在去窗口的路上,她问:“你现下有那么多钱吗?”这个问题说出的必不可缺。
于执看过来,瞅一眼手上的单子,上面列着检查全身的项目和费用,他随后又颓下去,“对哦,那我先回家一趟。你在这里等我。”
“我是说,我可以先借给你。”
许荆看到他欲言又止想婉拒,但他顿了一下,“你够吗?要一千零四十八。”
“够。”她的语气生硬而直撞,匆忙地抓住交谈机会,“我的手机绑了卡,里面攒了我从小到大的压岁钱,有小几千,够。”
于执挤出一个微笑,“那我到家之后就还你。”
缴费窗口排着长长的队,有人从前面交完钱出来,似乎在等人,一个着黑色面包服的人紧随其后收着东西,大包小包提着药,他们聊了几句,许荆看见那张无彩的脸抬起头,目光相视交于一刹,他跟父亲找了个理由,何错接过手里的袋子后便离开了。
压抑的脸愈来愈近,她明白是奔着她来的,但没有什么能拖住何啸的步伐,赶不走的厚脸皮。
何啸先是看了于执一眼,无所谓般收回目光,看着许荆问:“你怎么在这?你生病了吗?”
许荆闭口不言,转头看着别的地方。
旁边的于执虽不知他们的关系,但他读得懂许荆的态度。
“跟你没关系。”
他想告诉她无需容忍。
何啸颇有意味地看着被忽视的男生,语气淡淡的,显得于执狗急跳墙,“我跟我家人讲话,请问跟你有什么关系?”
于执刚想说什么,许荆前迈一小步,把他拉到身后,“首先,我没有家人。其次,他说得对,我的事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不要装的跟我很熟一样。”由于总是皱眉,她的眉间烙上了威怒的伤痕,“既然都来医院了,我建议你顺路去看看脑子,你跟我这种关系还有脸问这种话简直是脑子有病。”
何啸平静地盯着她的眼睛,仿佛对她的愤怒和不满习以为常,他又转眼看向于执,发现他手里拿着单子,“那你们需要帮助吗?”
许荆抓住于执的衣袖子与何啸擦肩而过。他们凑上缴费人少的那一队,于执回头看何啸,仅能看到他远去的背影。
“别回头。”
于执收回头,他偷偷观察着许荆,她的嘴巴紧闭,目视前方,眼睛浑浊,什么也不解释么?他思绪越深,没注意留意到许荆已经扫码付了钱,直至他的衣袖再度被人抓住——
许荆看见他发愣没跟上,只好伸手把他拽出队伍。
“……许荆?”
“他不是什么好人,离他远点。”
“你,你跟他之间发生了什么?”
白色的地砖倒印着两人的身影,太阳马上爬上九十度,灯光随即被关掉,地上的身影变得模糊,就像吐露出来的含糊其辞。
“我……”她看着于执从未如此认真的脸庞,她不想看见对自己认真的人伤心;那两颗泪一直如名字刻在许荆心脏上,一滴的名字是忠诚,一滴的名字是自尊,在擦到手指的那一刻已经冻结成了两颗不可亵渎的水晶,她提起精神警告自己,她不能再贪婪,不能惦记用眼泪换的水晶,宁愿没有水晶也不要眼泪。这比戴着漂亮面具的丑陋月亮更珍贵。可是,她想说话,想揍自己一顿,想把拳头击在墙上,想在诉说完过往后喷出鲜血晕过去,事实上,她什么也做不了。
她是否把面前的少年看的跟夏沅湘一样重要?许荆强迫自己停止思考,她突然讨厌思考:我的脑袋自作聪明地认为完美分析了每个人,其实只是小人得志的笑话。
然后,温暖从眉间燃烧,两根手指轻轻抚摸在她眉间,他的手指。
“别皱眉了好不好。”
“别这么辛苦。”
他的手指在眉间上下轻扫,缓慢而有力,牵动她的刘海,和他明朗好听的声音,“没关系哦。”
许荆的眼睫毛微微触动,身体前倾,使自己的头抵在他的指尖上,她闭上眼,声音不住颤抖,“对不起,给我点时间。”圈在口袋里的手下意识抓到一张折叠了三次的纸,手指摩梭着纸的边缘,安抚从指尖开始传导,冷静慢慢覆盖全身。
她的头放松靠在手指那刻,于执浑身酥麻了半秒,忍住肢体冲动,收回手,“其实我也要自检。行动比语言更难,很难。”
许荆反应一向很慢。
他们回程,去往电梯的那条走廊景色通明,花坛闯入眼帘,依然盖着素色的雪被,只是雪停了,人们都知道这座城市的雪停的时间很短暂,但生命还是义无反顾地呼吸第一口初霁的空气,每一口都可能是最后一口。
“我觉得我的那些问题很幼稚,可我还是忍不住说出口,在迫在眉睫的时候。”
许荆摇摇头,“语言的重量不可忽视。我今天买的那本书是一本诗歌,《飞鸟集》,里面的话只有短短两行,长的有四行,不到五十个字,很薄一本,不起眼,但它被书店放在显眼的位置,它可以说出‘尘土受到损辱,却以她的花朵来报答’的句子。我一点也不觉得你的问题幼稚。”
于执有歧见,“语言并不能解决实际问题,如果在真正困难的时候只耍嘴皮子是没用的。我不想像个废物一样在你身边,看到你面对他的骚扰我却只能怼一两句毫无杀伤力的话。”
许荆不由地侧过脸偏向他,他低着头用手抓了抓头发,遮住了眼睛,“我觉得你应该去理一理头发。”挡住了两扇明灯似的窗口,她没法分析于执的脾气,思考举步维艰。
他听到这话不自主地语噎,他总是对她的不配合没办法。
“我明白你的意思。”许荆好整以暇地说,“但是,你跟我,我们这一路走来,哪次不是靠一张嘴把事情讲清楚?就像我们现在,你会相信我说的每个字。”
我会相信你的忠诚。
摆在我面前有两颗稀世水晶,名字组成了晶莹,我挪不开眼,我要以改过自新来报答。
行动也许就像将死之人吸一口雪过天晴的空气,那无尘清新的水分子并没有神仙水的威力,无法褫夺死神手中的镰刀,但她知道,于执一定会说:如果呼吸一口能让心脏感到安息,让生命感到快活,这比与死神赛跑还有价值,他们活到了未来。许荆想证明,却被心里的小人说服。她竟然也对结果如此上心。
两人停留在长廊边缘,小型造景区里,穿着病号服的人越来越多,身上的白条比雪冰凉不少,蓝条灌输着滚烫的鲜血。
许荆和于执离电梯门就差临门一脚,许荆说:“不不不,当务之急是老人的事。”
注1:“摆在我面前有两颗稀世水晶,名字组成了晶莹,我挪不开眼,我要以改过自新来报答”仿自冰岛作家约恩·卡尔曼·斯特凡松《鱼没有脚》——“阿里爱上了一个西部女孩,她脸上长着雀斑,一双眼睛就像两首流行歌曲,一首是列侬写的,另一首是麦卡特尼写的”;“她有着卷曲的头发,像吻一般的雀斑,还有那双眼睛,一只写着‘这里,那里,无论何地’,另一只写着‘假如我爱上你’,这就足够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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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