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的街道上,此时鸦雀无声。
季沅掀起车帘,看到直愣愣拦在前面的车驾嘲讽的嗤笑一声。
脾气本就不顺,现在更是一点就炸。
他厉声:“德海,等什么呢。”
德海一听便知他心气不顺,三五辆车驾拦在前面,不是他们能无视冲过去的。
德海认得这些车驾,只能上前去。
上前两步,德海清清嗓子。
“此乃王爷座驾,尔等速速散开!”
怕是那些车夫也不知道自己拦的竟然是个王爷,一时有些慌乱,几人对视,脚步慌乱的要退开。
而马车内却传来冰冷的声音:“王爷?我朝王爷可多着呢,说的是哪个?”
那声音冷硬,还能听出些咬牙切除,若不是车帘隔着,德海怕是已经被眼神刀了好几次了。
季沅冷笑,抬手掀开车帘。
他抬着下巴,目中无人:“二哥怕不是糊涂了。我朝的王爷…只有本王一个。”
这话说的高傲极了。
激得对面人也掀车帘出来。
季沅支着下巴,眼神不屑的上下扫视他,笑道:“怎的,二哥现在落魄了?连块玉石都戴不起了?”
这话虽是笑着说的,但说的讽刺。
男人压着火气,从嘴里蹦出字来:“季沅,你的圣贤书都读到拿去了,见到兄长也不知行礼问安!”
说完转眼一笑,语气冰冷:“也对,本王忘了,我的幼弟可不曾读过圣贤书。
“不过是贱人生的的贱、种、罢、了。”
这话如石头砸在水面,啪的一声,激起无尽涟漪。
德海听闻这话,瞬间额头发汗,头越垂越低,不敢去看季沅的表情。
季沅高傲的神情慢慢消失,半眯眼看人的眼睛也完全睁开,落在对面人身上。
他沉默着注视他。
而后其他两辆马车里的人也出来了。
没人敢说话,周遭一片寂静。
季沅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他究竟有没有在生气。
男人得意的看着季沅因为自己的话而无法反驳,冷冷的哼笑一声,蔑视的看着季沅。
季沅也收回视线,语气平静:“二哥当真是一点脑子都不长。”
“本王是陛下亲封的王爷,至于二哥嘛,被褫夺爵位那天怕是喝多了,不记得了吧,二皇子。”
二皇子脸色一变:“你!”
季沅无视他,闲闲摆弄自己的手指:“二哥还当自己是中宫嫡出的皇子不成,不过是废后的儿子,也敢在我面前造次。”说到最后他语气突然凌厉。
“来人,给我打!狠狠的打!”
季沅眼神凌厉,语气森然,出口的话咬牙切齿,满是恨意。
德海听的浑身一颤,却不敢说话。
一旁皇帝指派保护季沅的禁军,听从命令立刻上前,不过几下就把三人从马车上拉扯下来。
拳脚打在身上发出闷闷的声音。
这声音传到季沅耳朵里,他眉头不自觉的皱起,手腕颤抖几下。
被捂住口鼻,二皇子一行人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季沅却是铁石心肠,丝毫不顾他们的叫骂与求饶。
直到将人打的奄奄一息。
仿佛刚才的事情不是他做的一般,挥挥手,看着禁军将三人捆上手扯在马后。
一扬鞭,马匹跑起来,他们三人被马拖着跑远了。
地上还有几摊血迹。
原本凑在周围看热闹的人,此时都跪伏在地上不敢出声,生怕季沅心气不顺,在自己身上发泄。
马匹跑远,外面突然就安静下来。
季沅看着马越跑越远,直到扬起的灰尘都看不见,才收回视线,放下车帘。
而放下车帘时,他动作一顿,似有所感,抬头望去。
二楼围栏上聚着几个人,江庭玉站在最中间,视线刚从跑远的马上回转,而后直直与季沅对上。
两人四目相对。
季沅猛地咬紧牙,僵硬的想要扬起嘴角,手在车帘上留下深深的指痕。
江庭玉静静的俯视着他。
就在季沅要落荒而逃时,他对着季沅的举杯,扬笑。
季沅定定的看着他。
而后唰的一下放下车帘。
平静的声音有几丝颤抖:“德海,走。”
德海连忙应声,禁军在前面开路,马车紧跟着离开。
直到车驾完全驶离这条街,繁华的街市才恢复了他往日的热闹。
周围的店家对着街面泼了几盆水,血迹散开,众人若无其事的走过,仿佛书被掀了一页,无人再提及。
而在二楼。
看着季沅的车驾走远。
围在江庭玉周围的人才敢说话。
“这小王爷也太阴晴不定了。二王爷虽然被废,但怎么说也是他……怎么能这般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行事。”
书生打扮的文人,手里执着书卷,提起小王爷连连摇头。
另一人接过话去,语气却委婉许多:“小王爷却有些跋扈,若是放任……”话说一半,转头去瞧江庭玉的脸色。
见他面色如常才继续说:“若是放任怕是会令百姓寒心啊,皇亲国戚如此行事,怎么能让百姓安心。”
这话说的不无道理。
江庭玉端起杯饮酒,神色不变。
只在众人继续借题发挥时说:“一未欺辱百姓,二未以权凌人。各位不如再修修心,省的这般眼盲心盲。”
“你!”
文人忌惮又渴求他的权势,但被这样毫不留情的讽刺,也让许多人下不来台,几人酒气上头要找江庭玉理论。
江庭玉放下酒杯,他不笑时眉眼凌厉,极具压迫感。
他声音发冷:“如何?”
几人诺诺不敢说话,最终让开路。
江庭玉从酒楼下来,走在街面上。
店家泼洒的水还没有干,他毫无芥蒂的踩在上面。
没有被冲散的血迹随着他的走动被溅起,粘在他的衣摆上。
年少时吃了许多的苦。
他倒是希望小王爷凌厉些,再凌厉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