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让我等了一辈子的怪人 第8章 新年快乐

走到家楼下，江月卿还是犹豫了。

林眠冬见她停下，返回去问她为什么停下不走了。

看出江月卿的犹豫，林眠冬支走了父母，拉起她，表示自己陪她回家。

“你陪我做什么？”

“你不是犹豫嘛，不过家总是要回的，反正我们家这么近，陪你上去没什么不好的。”

正说着话，电梯在8楼停下，打开了门。

江月卿走上前，敲了敲家门。可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人来开门，这回林眠冬上前用力敲门，又在门缝大声问里面有没有人，过了好半天才听见一个由远到近的脚步声过来，把门打开了。

“有什么事……”林德明开门后先是看到林眠冬，紧接着才看到江月卿。

“爸，我回来了。”江月卿声音不大，似乎没有什么底气，说话间手指紧紧攥着衣角。

林德明愣了半晌，又看看她身边的林眠冬，尴尬一笑：“这位是月卿的朋友吧，那个……一起进来喝杯茶再走吧。”

“不了，”林眠冬摆手：“我送月卿上来就走，既然门开了，我就先走了。”

林眠冬给江月卿使了一个眼色，转身回到电梯里。

林德明看着女儿没有说话，脸色也沉了下来，转身进了屋内。

江月卿进屋，看到空旷的客厅傻了眼，再往里走一看，厨房，卫生间都空了，就连沙发锅碗瓢盆都没了。

“家里怎么空了？”江月卿问林德明。

林德明语气淡淡：“我们换了新房子，搬走了，这里要租给别人住了。”

“那我呢？”

“你……去把房间的东西收拾了，这段时间先去你奶奶那里住吧。”

江月卿攥紧衣角，声音没有任何情绪变化：“爸，我是你的女儿吗？”

林德明背对着她站定，叹了口气，却没说话。

“你当年在妈妈病床前怎么说的？你说你会好好照顾女儿，不会再娶，结果呢？”

“你妈妈在你两岁的时候就死了，这些话谁告诉你的？”

“谁告诉我的重要吗？重要的是你答应她的一字一句，哪一点算数了？”

林德明突然大怒，摔了身旁还没打包的玻璃花瓶。

“别跟我提江曼，是她先食言的。”

江月卿皱眉：“她怎么了？”

“我说了，别提她。你去收拾东西，今天就搬去你奶奶那里吧。”

江月卿没再说话，拿出钥匙打开房间门，走进去关上。

房间里的摆设还和她离开时一模一样，但因为长时间没人居住打扫而堆了一层灰，她拿包里的湿巾随意擦了几下，找了个纸箱子开始收拾。

房间里基本都是高中时留下的东西，无非是一些书和练习册，以及……一本相册。

她不懂这本相册为什么在这，明明印象里它已经被弄丢了，谁知它竟然还完好无损地混在高中的练习册里。

这本相册是她记录高中三年特地买的，还是特地多花了点钱买的可拆卸夹页的款式，就是为了以后照片太多加页方便才选的，当然最后这个功能也没有用上。

里面的照片按照时间排序，从高一一直到高三，总数不多，加起来也只有二十多张，用了相册的一半还不到。

大多是她自己的单人照，也有一些大合照和多人照。看着照片上稚嫩的自己，江月卿不禁感叹时光匆匆，物是人非。

最后，她的目光锁定在那张和林眠冬的照片上。

那时候的林眠冬还是总爱低着头，弓着背，拍照时也不会摆姿势，只会呆愣愣站着比剪刀手，还和江月卿隔着很大的距离，看上去生硬且青涩。

江月卿看着这张照片发笑，拿出手机拍下来。正要发给林眠冬看，但又想到了什么，最终没有发出去。

她找出林眠冬百日誓师那天给她的信，和那张照片一起夹进了相册。

江月卿独自一人，搬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坐着乡村巴士，来到了奶奶的村子。

离开时林德明给了江月卿一张银行卡，告诉她今后就不要回家了。

她不知道卡里有多少钱。不过钱不重要，不回家了，也不重要。

奶奶听说江月卿要来早早就在村口等着，本来还咧着的嘴角在看到江月卿提着大包小包回来时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眼神里止不住的心疼。

奶奶想替她拿行李，被她拒绝了。两人就一路慢悠悠地往村子里走。

村子里已经有了些年味，地上已经能看见星星点点的鞭炮屑，路边的小孩们骑着单车，或是迈开腿奔跑，一边欢笑着，一边将手里的摔炮丢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奶奶家的大黄追了出来，跟在两人身边左闻闻右看看，摇着尾巴，看上去十分兴奋。

“奶奶给你买了你爱吃的扁蛋，还是热乎的，一会儿回去尝尝。”奶奶笑着，拉着江月卿念叨个不停。

“上了奶奶这咱什么都别管，只管开开心心的过年，想吃什么玩什么和奶奶说，奶奶去给你弄。咱小卿才不是没人要的姑娘。”

江月卿已经红了眼眶，抬起袖子擦干眼角的泪用力点头：“嗯，我跟奶奶回家。”

奶奶家里很干净，院子里的农具有序摆放着，听见声音的狸花猫从房顶探出头往下好奇的看着，一切都是熟悉又陌生。

江月卿的房间是她小时候睡过的那间，冬暖夏凉，采光充足，平时就算有客人来也是一直空着的，如今她回来，奶奶还特地多铺上了一层软乎乎的毛毯，换了粉色的被套枕套，桌子椅子也被擦的一尘不染。

奶奶把她送到房间就去厨房忙活了，只剩她一人在房间收拾东西。

高中的东西没有什么用处，她一并堆好了放在床底下，其他用的到的东西，她都一个个摆出来。不一会儿房间就被塞满了。

“小卿，收拾好了没有？下来奶奶给你弄好吃的。”

“来啦！”江月卿拍拍身上的灰，起身往外跑。

厨房里，奶奶正将一块块裹好糖的年糕塞进金黄酥脆的外壳中，见江月卿来了连忙放下东西，给她递上筷子：“你喜欢的扁蛋，尝尝好不好吃。”

江月卿尝了一个，口感还是和小时候一样，香甜酥脆，却又不让人觉得腻。她笑着，朝奶奶竖起大拇指：“超级好吃！谢谢奶奶。”

其实这东西本名不叫扁蛋，准确来说有个美称叫金包银，但因为小时候江月卿不知道它的名字，偏偏它刚做好时的外型和煎蛋相似，因此后来就总称它为扁蛋。

除了扁蛋，奶奶又端上来了好些小时候吃的美食，每一个都是江月卿的最爱。这一顿吃完，江月卿才发觉原来自己这么能吃。

坐在院子里往远处看去，山丘一座座围绕着村庄，田里种满了菜，大黄和朋友们在田埂里追逐，狸花在飞檐走壁，成群的鸭子在池塘游泳，这些景象，似乎好久都没见过了。

“新年快乐！”

时钟的指针指向12点，村里爆发共鸣般的鞭炮声，烟花一齐在天空绽放。

2018年到了。

江月卿坐在院子里，看着漫天绽放的烟花，露出了久违的笑。

烟花绚烂，鞭炮齐响，家家户户灯火通明，枝头鸟儿被惊的四散飞去，孩童嬉闹着点燃手中的烟花，新年的幸福笼罩着所有人。

江月卿口袋里的手机一震，她拿出一看，是林眠冬发来的消息。

她发来了一张烟花的照片，以及一个红包。

“新年快乐月卿。”

江月卿没领那个红包，只同样回复了一句新年的祝福。

“你也是，新年快乐。新的一年，也要平安健康。”

林眠冬回了一个可爱的拜年表情包：“红包收吧，没多少钱，图个吉利。”

江月卿点开红包，5.20元。

她笑了，给林眠冬回了一个同样数额的红包。

林眠冬很快就收了红包，同时还发了个比心表情包。

江月卿开玩笑道：“我俩这样是不是太暧昧了点？”

“这怎么了，我俩可是好闺蜜，暧昧一下怎么了。”

“好吧，那我的好闺蜜，小乌龟，新年快乐。”

突然，一个群聊的消息弹出起了她注意。

“大家新年快乐！”顾乔嫣发来了新年祝福，随后发了个红包。

紧接着，周云瑾也发了一个红包。

江月卿一笑，在群里回复：“新年快乐。”

爆竹震天响，烟火漫天飞，若是时间在此刻定格该有多好。

街上的烟花筒和鞭炮留下的碎屑被人扫去，江月卿知道，快乐的日子马上要结束了。

奶奶知道孙女要走虽然不舍，但也不能拦着，因此总默默站在一旁看着她，在她的行李中放各种好吃的好玩的，一遍遍嘱咐她照顾好自己。

江月卿拖着行李，奶奶一路送她到了村口，她看出了小老太太的舍不得，拉着她的手答应今年过年还会回来陪她。

奶奶看着她满眼不舍，将一沓现金塞进她口袋里，又一遍遍唠叨：“照顾好自己，在学校里一定要吃饱，不要生病，钱不够就和奶奶说，要是委屈了累了就来找奶奶，奶奶等着你。”

江月卿红着眼眶，探出窗户和她挥手道别。

巴士渐渐离开村庄，老太太的身影渐渐变得模糊，最后消失在视线中。车在公路上行驶，带着江月卿朝着更远的地方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