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古稀老人相拥到一块,不少人看过来。
周皓宸这才知道原来陈爷爷全名叫“陈辛德”。
“老兄啊,又是一年未见呀!怎么感觉你比以往憔悴了?”陈辛庆托着陈老头的手臂,感叹道。
陈老头摇头苦笑,“就是为这事来的,我还得走辛盛家一趟,回来再跟老弟你细聊。”
陈辛盛家就住长廊后的拐角处。
陈老头正准备走结果被陈辛庆一把拉回,“你还不知道呢?前段时间辛盛家出了事,早就搬走了。”
陈老头大惊:“搬走了?”
还不等陈辛庆解释,坐在打牌的热心村民就率先开口了。
“可不是嘛,孙女的丧事一了结,就被自家女儿接到隔壁村子去了。”
陈辛盛一儿一女,女儿嫁到了邻村,儿子在北市务工,留下一个孙女在农村老家养着。
陈老头对那个小女孩有印象,去年还在长廊上跟他讨瓜子吃呢,长得很机灵。
“他孙女不是刚上小学吗?怎么走得这么突然?”陈老头试探着问。
陈辛庆啧了一声:“确实突然,那丫头平日里就爱蹦爱跳,谁成想居然摔死在良实家门口。”
“摔死的?”陈老头皱眉,口里重复着。
“辛德哥你知道的,良实家门口有个四五米高的土坑,娃儿就是从那摔死的。”
陈辛庆想起那个雨夜,一群人满村子找娃,结果在土坑里找到血淋淋小女孩的画面就难受。
在坐的老人几乎都在那个雨夜找过女孩,无不唏嘘。
几秒后,人群中突然响起男孩声,提出质疑:“一个七岁的女娃怎么会突然跑到后山坡去玩的?”
大人们这才注意到陈老头身后还跟了个小屁孩,不由好奇:“辛德兄,这是?”
陈老头拍了拍周皓宸的肩膀,“家里孩子。”
虽然陈辛德一家一年才回来一次,但膝下无子的陈良平再婚娶了一个带娃的寡妇可不是什么秘密,为此早在长廊上开过八卦专场会了。
众人反应过来,都十分默契的没捅破这层窗户纸。
陈辛庆甚至觉得这娃挺聪明的,一下抓住了事件的可疑之处。
从村口长廊走到村后良实家,大人尚要走个二十分钟,小娃更要花半小时。况且良实家所属的后山没住几户人家,家中老人一般会叮嘱自家孩子不要去那么远的地方玩。
所以一个七岁的小女孩是怎么跑到良实家去到?
陈老头再次提出这个疑问。
陈辛庆讳莫如深的表情:“这就是奇怪的地方。”
“这算什么?更奇怪的是,出事的前一天还有人撞见那女孩进过良实家门,结果第二天就摔死在他家门前。”
人群中另一老太太补充。
陈老头这才惊觉,反问确认:“所以那个女孩去过良实家两次,第二次才从屋门口摔死的?”
“可不是嘛,所以大家现在都不敢靠近良实家,他家,闹鬼!”
“有人看见那女孩直愣愣地走向土坑,就跟魔障了似的!”
周皓宸听到这,转身往回跑。
陈老头还没反应过来,就看着周皓宸一溜烟消失在长廊拐角。
耳边响起陈辛庆的好意提醒。
“对了辛德哥,你们一家才回来,还不知道这些事。知道了可千万别靠近良实家!”
人群中又有谁突然来了句:“好像也有几天没看到兰湘妹子了?”
“管她做什么,要不是她家闹鬼,咱们村子的人也不至于这么遭罪!”
“兰湘又不爱往村口来,估计天冷在家待着烤火呢!”
村口又七嘴八舌的讲开了,谈起兰湘是怎么被“媒人”以两百元的中介费嫁到了陈家堡。
兰湘是个聋哑人幸好嫁的是陈良实的父亲,他还算有良心就是死得早。
周皓宸一路不停跑回陈家,直奔二楼。陈老太和秦丽萍在厨房收拾东西,听见声响站在楼梯口观望着。
咚咚咚......
周皓宸又从楼上跑下来。
“怎么了?”秦丽萍担忧地问。
周皓宸站在楼梯中央,双手撑在膝盖上喘着气问:“陈叔叔呢?”
“他不在房间吗?刚刚我还上楼给他送药呢!”陈老太一脸焦急地解释。
周皓宸面色一沉,心道:坏了!随即冲下楼梯往外跑。
秦丽萍和陈老太跟在身后,见周皓宸径直跑向后山坡的陈良实家。
秦丽萍害怕周皓宸再出什么事,想都没想就要跟上去。
结果被陈老太一把拉住,“你不能去!万一良平有个好歹,你肚子里就是我陈家最后的血脉,可不能再出什么乱子了!”
周皓宸一路往上跑,跑到陈良实家门口,看见木门大开着,陈良平果然坐在堂屋两侧的座椅上。
不仅有他,还有一男一女,岁数都跟陈良平一般大小。
女人手里提着一个水壶,男人正好递给陈良平一个茶杯。
如若不是周皓宸知道那一男一女是鬼,这画面像极了主人家正在招待上门的贵客。
陈良平浑浑噩噩的,像极了被人抽中灵魂的提线木偶,端着手里的水杯就要往嘴边送。
“不要喝!”周皓宸冲上前一手打翻了茶杯。
清脆一声,茶杯落地摔成了渣。
陈良平眼神清明了一瞬,见来人是周皓宸,努力一笑,随即整个人像是极度疲惫一般,撑不住身体滑下了座椅。
周皓宸蹲下身,不停地摇陈良平的肩膀,试图唤醒他。
不然他一个十岁的孩童无论无何也扛不起一个成年男子。
“你是谁?居然敢坏了我的好事!”男鬼恶狠狠的说。
男鬼就是陈良实,女鬼则是他的妻子王玉秋。
“陈叔叔、陈叔叔,你醒醒,我带你回家。”
周皓宸拍着陈良平的肩膀,见人昏睡不行,从背后抱住陈良平的身体使劲往外拖。
王玉秋冷笑一声:“既然暂时取不了陈良平的命,先送一个孩子的命拿去交差也好。”
陈良实哼了一声:“小孩你也别怪叔叔狠心,要怪就怪命不好,自己送上门来。”
他大手一挥,两扇木门哐当一声狠狠关上,屋内漆黑一片。
周皓宸见装傻带人离不开,气愤转身,瞪着那两只早已幻化成赤色肌肤的凶体,怒骂。
“我陈叔叔好心好意来看你们母亲,结果居然被你们恩将仇报,索取信命,难道也怪命不好?”
陈良实和王玉秋一愣。
“他居然能看见我们。”
“怪不得他知道打翻那杯茶。”
王玉秋反应过来,冷笑:“我就说寻常小孩哪儿有那么大胆子敢往这儿来,原来是个阴阳眼!”
她是知道陈良平没孩子的,问周皓宸:“你和陈良平是什么关系?”
要是以往周皓宸肯定懒得回应,但如今为了拖延时间,倒是一五一十的全说了。
“我爸叫周雷,我妈叫秦丽萍,可惜半年前我爸去世了。后来我妈在陈叔叔开的旅行社上班......”
雌性都爱八卦,别管是女人还是女鬼。
周皓宸心想,自己跑入陈良实家妈妈是看见了的,他要是长时间不出这扇门,总会有人来救他,无论是哪一方先出现......
可惜陈良实心里惦记着老板要的魂,懒得再听周皓宸废话。
“臭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耍什么招!我管你什么阴阳眼,狗阳眼的,只要进了我家门,今天都是你的死期。”
他一说完,周皓宸的脖颈就被死死掐住,身体逐渐腾空。
鬼魂杀人不会在周皓宸的表皮留下任何痕迹,但肉眼可见,他的脸从脖颈开始变得通红,手脚不断挣扎。
周皓宸觉得自己快呼吸不上来了,毛细管破裂脸上开始浮现小红点。
就在他窒息到快要失去意识时,脑子里突然跳出一个少年的声音。
那少年的低音高高在上,像是君临天下的帝王。
淡淡嘲讽:“这么弱,还逞能?”
他说话的口吻,似曾相识,像极了......像极了子商。
下一秒,周皓宸彻底失去了意识。
然而,就在陈良实以为自己杀死了对方后,那男孩突然就睁开了双眼。
明明男孩被自己掐在半空中,可他居高临下的眼神尽是鄙夷、轻蔑,看他们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蝼蚁。
“你这样的罪民也配取了孤的命?”
少年的声音在空荡的堂屋里回响。
男孩睁眼后就像变了一个人,小小的身躯里装了上位者的灵魂。
陈良实和王玉秋只是普通的凶体,连无量间都没去过,哪儿见过这样奇异的事,愣了好一会。
直到男孩右手取下黑色眼罩,睁开沉寂许久的右眼,黄金瞳孔发出金灿灿的光,男孩视线下移,移到陈良实掐着自己的手臂上。
陈良实的手立即被难以忍受的热烫灼烧,下意识松了手。
王玉秋看丈夫不敌,立即上手帮忙,同样被灼热的光烫到难以近身。
就在两夫妻心里打鼓,难不成今天就要命丧在这怪异小孩的手里时,那男孩却突然闭上双眼,一歪头从空中落了下来。
两夫妻大喜,看来男孩身体里上位者的灵魂支撑不住消失了,正欲一齐上取走他的小命,却被身后一张符狠狠定住。
白衣少女缓缓从屋顶飘落,单手掌心泛蓝光,男孩被蓝光包环住,缓缓落地。